21

“就是這小東西?”

鈕妃用手中團扇逗弄着紫貂,扭身看向她。

“是,好懸沒把我吓壞,瞧這呲牙咧嘴的兇樣,比本宮可愛的奶豆兒差的遠。”她懷裏抱着雪白雪白的奶豆兒,輕輕的替它撓着下巴。

說着兩人一道出殿門,打算在院中曬會兒太陽。

這天兒乍暖還寒的,鬧得人不安生,燒地龍有些燥熱,不燒有些冷,端的考驗人心情。

“嘗嘗看,我親手種的番柿,酸酸甜甜的,看合不合口味。”将上頭尚有些水珠的番茄往鈕妃跟前推了推,顧夏殷勤的推薦着。

只在室內種幾棵秧苗,因着不當季,縱然她精心照料,收獲并不豐盛。

裝一小籃子讓鈕妃拿回去做菜,這當水果吃些許,她學着做一點番柿幹,也好留着給康熙嘗嘗味。

剩下枝桠上幾個青澀的果子,想必沒什麽吃頭。

番柿不過拳頭大小,紅彤彤燈籠似的,鈕妃張開櫻桃小口咬下去,豐潤的汁水在口腔中迸濺,頓時愛到不成。

“竟好吃成這般模樣,讓人覺着相見恨晚。”鈕妃目光盈盈的望着她,蔥段般的指堅尚有些豔紅汁水流淌,愈加襯得她膚色白皙,好看極了。

她是個标準的貴女,說起話來,柔柔軟軟,連骨子中都透着一股漫不經心的溫柔冷漠。

玩鬧一會兒,坤寧宮的凝煙姑姑來傳話,說是皇後娘娘召見。

待她走後,鈕妃自屏風後走出,擰着眉尖向她叮囑:“不管尋你是為着什麽,多看少說總是對的,先順着她,莫要吃眼前虧。”

她實在有些擔心,皇後有一萬個心眼子,笑盈盈間,誰知道她心裏轉多少圈,總得千萬防着才成。皇後一貫不喜瓜嫔,此番召見,還真是讓人心中不安,恐她使壞。

這時候天還有些冷,說話間尚有白霧哈出,顧夏瞧着那白霧給她嫣紅的唇瓣染上一絲朦胧,含笑握住鈕妃冰涼的小手:“你且放心便是,在宮中這麽多年,哪裏見我吃過虧。”

她這麽一說,鈕妃愈加不放心,恨不得跟着去才成,心中對皇後的恨,又多一層,她好懸有這麽個上心人,若損一根汗毛,必要她千倍萬倍來賠。

想着皇後如今身懷六甲,顧夏收起那些姹紫嫣紅的旗裝,翻出素淡的鴨蛋青旗裝,頭上別幾朵絨花,簡簡單單的就往坤寧宮去。

可越是如此,越是襯得她那袅袅依依的玲珑身段,那白玉小臉愈加精致妙曼,瞧得皇後有些出神,突然生出幾分自行慚愧來。

總有人美的你連攀比的心都升不起,只一味的贊嘆着,豔羨着。

皇後端起手中的青釉三才杯,撇了撇蓋碗裏頭的花瓣,慢悠悠的說着告誡的話:“今日宮中的傳言着實不像話,平日裏多收收心,像今日的打扮就極好,也免得落人口舌。”

顧夏這些時日也會聽後宮女子說話,聽着頭,就懂得尾,聞言心中不虞,什麽叫她平日裏多收心,合着皇後把流言都蓋章成她的做派不成。

她若是應下,以後還怎麽做人。

“皇後娘娘教導的極是,有些人是該收收心,免得見別人父母給的容顏,就眼紅上火的,一根爛舌頭叭叭叭起來,誣陷個沒完沒了。”

皇後看着顧夏用瑩白的指尖敲了敲嫣紅的唇,好似白玉搭在紅寶石上,璀璨奪目的美,她說的話,一半聽進去,一半又沒落到心裏,難免反應有些遲鈍,就見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屑道:“容色乃父母給的,誰也無法改變不是,臣妾行得正坐得端,倒是想問問那些嚼舌根的,妄議主位是個什麽罪名。”

受害人有罪論?貌美就是原罪?呵。

怼了皇後一通,顧夏神清氣爽的告退,身後的皇後氣結,偏又無話可說。

她自打有喜,想什麽做什麽都慢上半拍,讓她吃不少委屈,看顧夏的眼神越加不滿,果然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憨貨,好話賴話都聽不懂。

凝煙替她揉捏着肩膀,觑着皇後的神色,緩緩道:“瓜嫔如今越發能耐,奴才想到那些傳言,煙視媚行禍亂後宮,這般妖妖嬈嬈的姿态……”

皇後把三才杯往桌子上重重一磕,冷聲道:“凝煙,莫要非議主子。”

大門洞開,能望見那鴨蛋青的身影旖旎而行,漸行漸遠。

顧夏走得慢,她五感靈敏,能清晰的感受到,那熾熱的視線一直追随着她,不曾停歇。

心中倒有些盼望康熙能早些回來,有他坐鎮,誰也不敢胡來,彼此之間都顧及着,哪裏還用草木皆兵。

像如今這種情形,若是有人不管不顧的毒死她,再制造出自戕的假象,等康熙回來屍骨都化成灰燼,想想都覺得不寒而栗。

人心中有盼頭,這日子總是過的特別快。

是夜,顧夏睡得早,半晌聽到更漏的聲音,被吵了下,就怎麽也無法入眠。

屋裏只有一根紅燭孤獨的燃燒着,點亮方寸光明,夜倒越發寂靜,不由得想到初初穿越時,康熙數次偷襲,他唇角總挂着溫潤笑意,看似翩翩君子,實在最是無情冷漠的一雙眼眸。

隔着碧紗窗的含笑詩對,這會子想起來,如同上輩子一般遙遠。

她有些想他,這感覺來的突然,在黑暗寂靜的月夜中,被無限度的放大,空前的想要見到他,觸摸他緊實的肌肉,溫潤的肌膚,溫暖有力的懷抱。

所有矯情不矯情的想法在此刻盡數褪去,她只有一個強烈的欲望,想要擁有他,哪怕下一秒就要分離,也好過這般對着黑夜空寂寥。

“玄烨……”顧夏怔怔的撫着自己的薄唇,軟軟的帶着溫熱,康熙最愛輕啜着,發出滿足的嘆息。

眨了眨眼,顧夏覺得自己絕對在做夢。

朦胧月光溫柔的灑下,映照在鴉青色的長袍上,她有些晃神,好似看到那人手上的白玉扳指在月光下散發着瑩潤的光澤,一時間倒分不清是玉白些,還是那修長的手指更白些。

他身形高大,在黑夜中更是如山巒般有壓迫感,壓的顧夏低低的笑出聲。

“果然是做夢麽。”她想。

“你呀。”低低的嘆息聲響起,如同悠然的琴瑟,帶着無與倫比的動聽聲色,瞬間俘獲她的耳朵。

夜色總是帶着幾分旖旎的,她迫不及待的起身,複又停下,若屬鏡花水月,又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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