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這個月不由又去找世遺了!”憤怒地把剛收到的密信丢在桌上,王皇後可謂是氣急敗壞,“世遺是想做什麽?!哀家已經跟他說過很多次不要再和這個月不由見面,他不僅當成耳旁風還又跟月不由比試了一場,他到底想做什麽?!”

太子成棣拿起母後丢下的那封信看了看,臉上平靜。把信燒了,他道:“母後,此事依兒臣來看大可不必如此緊張。兒臣聽說這個月不由輕功了得,就是世遺都追不上他。他要去找世遺,世遺也攔不住。別人都找到面前了,世遺也不能不戰而退。何況世遺整日裏呆在山莊也是無聊,有這麽個人找他比比武,也算是一種調劑。這件事母後就不要再管了,孰輕孰重世遺應該清楚才對。”

王皇後不敢相信地看著太子,驚呼:“你是病糊塗了嗎?以世遺的身份自然是越少人注意到他越好!這個月不由已經把江湖攪得亂七八糟,那些江湖人難保不會因為他而注意到世遺,注意到雲海山莊。萬一叫那個月不由知道了世遺和你的關系,更是後患無窮。你怎麽連這些都想不到。”略顯嚴厲地訓斥了太子,王皇後一拍桌子。“不行,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想了想,王皇後看向太子:“你親自去江南一趟。這陣子你的身子總是時好時壞的,離開京城也許會好一點。你父皇不是正想派人去江南巡視麽,母後去跟你父皇說讓你去。到了江南一來你好好散散心,那邊氣候好,對你的身子有好處;二來,你去告訴世遺這件事的嚴重性,不要再讓他不當回事。”

太子笑笑:“也好,兒臣正有去江南的意思,免得父皇見兒臣的身子總是好不了,憂心。”

王皇後點點頭,讓太子離開京城也是為了不讓皇上太過關注太子的身子。而且王皇後總覺得太子今年的身體很邪乎,病得太蹊跷。

第二日,王皇後親自向皇上提出要太子去江南巡視,順便散散心。皇上自過年到現在一直都很擔心太子的身體,既然太子本人也想去江南,想到江南的這個時候氣候确實最好,皇上立刻答應了。而且似乎為了安太子的心,皇上下令把五皇子成謙從邊關叫回來,并沒有表現出讓成安在太子不在京城的這段時間再次代太子處理朝政。對此王皇後很滿意,也更放心讓太子出京了。

清明節過後,太子成棣帶著一衆侍從離開了京城。此次太子出行是代天子巡視,排場自然不小。又因為太子的身體“嬌弱”,太子會先乘車抵達瑞豐,然後從瑞豐乘船前往江南。

與月不由比武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這段時間莫世遺每天都在山莊後的樹林裏練武,被月不由弄壞的面具也換了新的。對於月不由看到了自己容貌的這件事莫世遺的心裏很平靜,出乎他意料的平靜。似乎被月不由取掉面具再正常不過。那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家夥哪怕這次沒有取掉他的面具,下一次也會取掉吧。

莫家的人都遷入了塞外,莫世遺的顧慮少了一大本,哪怕王家知道了這件事也不敢對他怎麽樣,莫世遺有這份底氣。至於京城那邊知道他與月不由又比武之後會有多麽不滿,也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他只要知道自己很享受和月不由的比武就夠了。

時辰差不多了,莫世遺收劍往山莊內而去。剛穿過一處院牆,一人就跪在了他的面前,雙手舉著一封信。

“莊主,京城來信。”

莫世遺眼神不變地拿過那封信徑自越過對方就走了。

回到住處,先把劍放好,收拾妥當的莫世遺這才打開那封信。信是王皇後寫來的,告訴他太子将前往江南并在山莊小住,讓莫世遺做好準備。把信毀了,莫世遺的心中冰冷一片,看來對於他與月不由比武這件事太子打算親自前來規勸了。走到棋盤前坐下,莫世遺拿起白子,下棋。

清明節一過,江南的天氣就變得格外好了,可謂是風和日麗。閉關了近兩個月的月不由跳進河裏仔仔細細地把自己身上的頑垢洗刷乾淨。主要是因為他已經髒得連自己都受不了了,不然他還不會下河。衣服髒得也不能穿了,從來不會洗衣裳的月不由換了一件他剛拿來的乾淨衣裳。說是拿來,其實還不是偷來的?當然,月不由不會承認這是自己偷來的,他不過是路過那戶看起來就很有錢的大戶人家順手拿了一件而已。那家人那麽有錢,也不會在乎這麽一件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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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距離銅川很遠,月不由也不怕被莫世遺找到。今年都第三年了,前兩年莫世遺沒派人找過他,今年也不會。洗乾淨了,神清氣爽的月不由用劍割斷自己長長的頭發,決定去美美地吃上一頓。

馄饨攤前,月不由吃得滿頭大汗,手裏還拿著一個吃了一半的大肉包。真是奇怪,這家夥怎麽會來吃馄饨?他不是應該在某個酒樓裏大魚大肉的享受嗎?唉,月不由當然也想啦,問題是他囊中羞澀。今天的天好,他又洗得乾乾淨淨的,還是不去吃霸王餐了,不然太對不起自己今天的這副好皮囊。

正吃得歡心,從街口處跑來了一隊官兵。這些官兵手持刀劍命令街道兩邊的攤販們速速離開。本來滿心都在馄饨上的月不由并沒理會那些雜音,可那些雜音越來越近了,而且賣馄饨的攤主也很緊張地對他說:“小兄弟,別吃了,官爺來了。”月不由扭頭,有三名官兵已經到他這個攤子了。月不由咽下包子,站了起來。

官爺來到攤子前對攤主說:“趕快收拾乾淨離開。”

“是是是。”

攤主不敢耽擱,趕緊和老婆收拾鍋碗案板,也不收月不由的錢了。這一次,月不由主動從懷裏摸出幾枚銅板放在攤主的桌上。捧起碗把剩下的馄饨大口吃完,月不由拿起最後一個包子離開。別看他表面上沒什麽,心裏卻是窩火極了。要不是不想弄髒了今天剛換的新衣裳,也不想給那家他很愛吃的馄饨攤攤主惹麻煩,月不由絕對會把這些官兵暴打一頓,居然敢打擾他吃飯!

街道上在一陣雞飛狗跳之後很快恢複了平靜。兩側擺攤的位置換上了面色嚴肅的官兵,俨然一副大人物要來的架勢。蹲在一戶人家的大樹上,月不由透過茂盛的樹枝看著街道,他一定要看看是誰來打擾他吃飯。

等啊等啊,等得月不由的腳底板都要長繭子了,街口處終於出現了大隊人馬。月不由坐好,應該就是那些人了。不認識什麽大官,月不由只看到十幾頂轎子還有二三十個帶著大刀、騎著馬,一看就跟那些官兵不一樣的練家子。轎子一個個過去了,月不由的視線定在了那頂明顯華麗許多的轎子上,看來這應該就是那個大官了。

侍衛們護送著官老爺們去了總督府,待長長的人馬走遠之後,被趕走的小販們才陸陸續續地又回來了。有人嘀咕:“不知是哪位大人物,連總督老爺都親自陪同。”

“誰知道呢,也許是京城來的哪個大人物吧。別管了,反正跟咱小老百姓沒啥關系。”

“也是。趕緊把攤子擺起來吧。”

漸漸的,街道上恢複了之前的熱鬧。月不由從樹上跳下,摸摸下巴。要不要去看看那位大人物?上輩子月不由從不惹官家的麻煩,這輩子他自然也秉承自己的這一習慣,可是今天著實窩火,月不由越想越不甘。想到自己身上最後的幾枚銅板也給出去了,月不由沒有太掙紮,去一趟吧,說不定能弄到點銀子呢。想想那家酒樓的叫花雞,月不由咽了口口水,他想吃了。

夜晚的總督府極其熱鬧,歌舞升平。總督大人一家以及幾位重要的官員們坐在飯桌旁,很是谄媚地對著首位的一人舉杯。

“太子殿下親臨淮谷,是我等之榮耀。這杯水酒屬下聊表心意先乾為敬,殿下您随意。”

總督大人乾了,其他官員也紛紛乾了。太子成棣面帶笑容地舉起茶杯,說:“本宮就以茶代酒,敬諸位大人。”

“不敢不敢。”

成棣喝了口茶,然後拿起筷子示意大家吃。官員們這才拿起筷子吃将起來。

又是一棵大樹,又是蹲在樹上,月不由的臉上卻難得出現了呆愣的表情。他的雙眼緊盯著那名身著霜降色袍子、頭戴碧玉冠的俊美男子,眉心蹙起。看了好半天,他抓抓腦袋,奇怪,真是奇怪。完全忘了自己來這裏的最重要的目的,月不由把自己的叫花雞丢到了老遠,整個心思都是那位長得跟某人幾乎一模一樣的大人物。

月不由離那些人很遠,但他們說的話還是傳入了他的耳朵裏。太子殿下?那家夥竟然是當朝的太子?轉念間,月不由又搖搖頭。不像。除了那張臉外,其他的地方統統都不像。而且這個莫世遺比他見過的那個莫世遺瘦了許多,似乎也矮了一些。最重要的是太子不都在京城嗎?如果莫世遺是太子,他為何會在銅川?這點常識月不由還是有的。

奇怪,真奇怪。難道這世上會有長得這麽像的兩個人?直覺的,月不由認為這個太子和莫世遺有關。江湖上都說莫世遺是因為兒時臉上受了傷所以才會戴著面具。但他見過莫世遺的臉了,別說毀容就是一道疤都沒有。那莫世遺為什麽要戴面具呢?難道是……因為這個什麽太子?

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滋味,反正不是好滋味。月不由的眼睛不離太子。過了許久,他的眼裏滿是堅定。他要弄清楚這件事!

不知是不是因為離開了京城。雖然舟車勞頓,但成棣并不覺得很吃力,起碼他沒有像在京城那樣每天都頭暈無力。代天子出巡,所經之處,官員們紛紛前來恭迎,不管這些人是真心還是假意,成棣倒是很受用。只不過受用歸受用,該做的事他還是要做的。

酒足飯飽,剛剛抵達淮谷的成棣喝完茶後就回房休息了。總督大人送來了兩名侍婢供太子享用。太子沒有拒絕,不過他自己也清楚自己的身子。讓那兩名侍婢給自己做了個全身的按摩,太子就把她們賞給了手下。

仍是樹上,當然是換了一棵樹,月不由盯著“莫世遺”進了屋,看到兩個标致的女人在那人的屋裏呆了好半天才出來,他對此人的身份更加懷疑了。越看他越覺得這個人不是他認識的莫世遺。氣質不像、感覺不像。

“但為何他們長得這麽像呢?”月不由的頭發都快被他自己拔光了。一直對著那間屋沉思,直到屋裏的燭火都熄滅了月不由還在沉思。天降拂曉,當了一晚上夜貓子的月不由這才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悄悄離開了。

雖然京城來信讓他提前做好準備,莫世遺卻沒有任何舉動。難不成太子來了會沒地方住?自然有人會提前打理好。那封信不過是告訴他京城對他的某些做法很不滿意。莫世遺在心裏冷笑,不滿意他們又能做什麽?不過又是拿那些所謂的親情和不得已來壓他,這麽多年他早就聽煩了。仍舊日複一日地練功、下棋、看書,莫世遺平靜地等待太子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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