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京城風聲鶴唳,而在京城最繁華的街道上,引起這場混亂的兩個家夥卻悠悠哉哉地躲在一處小院子裏享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幸福日子,任你外頭怎麽嚴查,兩人毫不擔心會查到他們這裏來。

莫世遺臨走前莫世召曾給過他過一個令牌。拿著這個令牌,莫世遺可以輕易調動莫世召的手下。當然,莫世遺沒有這麽做,也沒有這個打算。他只是用這個令牌給他和月不由找了一個安全的藏身地,等風聲過去,主要是等成棣那邊消停之後他們再出來。莫世召把莫家的勢力遷到了塞外,他自己則在中原經商。實為經商,暗中也是培養莫家的勢力。

既然是經商,京城怎麽可能沒有莫世召的勢力?再加上成棣私下的默許,莫世召的酒樓、珠寶店、裁衣店等等等許多店都開在京城。只不過知道的只有成棣而已,就是王皇後都不知道這些店和莫世召有關。

此時,莫世遺和月不由就藏身在其中的一家裁衣店裏。雖說是裁衣店,這家店卻是只給達官貴人們裁衣的地方,普通一件衣裳裁下來也夠平民百姓們吃上一年了。所以當月不由知道這家店的衣裳有多貴之後,他直腹诽莫世召是大奸商,接著他就安安心心地在這裏白吃白住了。莫世召那麽有錢,也不在乎這點銀子不是,再說,莫世召還是莫世遺的兄長呢。

京城蠱毒案爆發,皇上下令嚴查,上至皇宮下旨普通人家,一個角落都不能放過。月不由挺愧疚給老百姓們帶來這麽大的麻煩,不過轉念他就釋懷了。查查也好,誰知道那些苗人會不會謀財害命呢。反正普通人家也頂多是被查查,不會被牽連。他們所處的這家裁縫店有太子親筆題的匾額,官兵們來了一回之後就再也沒有來過了,所以月不由和莫世遺就悠哉地住了下來。

不能出去,這對靜不下來的月不由來說不齒是一種折磨。而且在這個小地方他也不能和莫世遺比武。安靜了兩天,月不由就受不了了。如果是自己一個人,莫世遺可以跟自己下棋,他是習慣了安靜的。但月不由對琴棋書畫是一竅不通,又擺明了不喜歡,莫世遺也不能勉強他和自己下棋。

“無聊無聊,我要悶死了。”無精打采地趴在石桌上,月不由嘟著個嘴,臉上清楚地寫著兩個字——無聊。他已經悶了七八天了。

莫世遺再一次安撫:“再忍忍。等成棣那邊有了消息,我們就可以出去了。”

月不由擡眼,身子未動:“好幾天沒練功,我的骨頭都要僵掉啦。再僵硬下去,我就更打不過你了。”

雖然這陣子兩人的關系有了明顯的不同,但月不由打敗莫世遺成為天下第一的這個信念是絕對不會動搖滴。

莫世遺的眼裏是無奈,卻是帶著笑的無奈。從見到月不由起這人就是風風火火、精力十足,這樣憋在這個小院子裏不能出去,也為難他了。

想了想,莫世遺站起來走到一旁的空地,側分開雙腿,擡起一只手,好似比武的架勢,但又不像。月不由坐了起來。

莫世遺道:“小時候我常跟世召玩這個游戲。你來。”

月不由的眼睛猛地一亮,馬上起來一步跳到莫世遺的跟前,直問:“怎麽玩怎麽玩。”

拍拍月不由的左腿,莫世遺道:“你的腳到這邊,頂住我的腳。”月不由立刻照做。學著莫世遺下蹲,右腳和右腿緊緊挨著莫世遺的右腳和右腿,月不由的右手被莫世遺握住了。

忽略心中那一霎那的怦動,月不由興致勃勃地問:“怎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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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讓誰的腳動了,誰就贏了。”

“哦哦。”

“其他的随便你怎麽用力,但不能運功。”

“撓癢行嗎?”

“……不行。”

“哦哦,好。”

“那,開始!”

莫世遺的話剛落,月不由就用力拽莫世遺了。這可是比輸贏的事情,他一定要贏!

兩人互不相讓。莫世遺的個子高,力氣大,但月不由的身子靈活。兩人的腿緊緊貼在一起,都能感覺到對方腿部的緊繃。一高一矮的身體扭呀扭,莫世遺看了眼眼睛瞪得好大的月不由,緊握著月不由的右手猛地往後一個使力,月不由向他這裏栽了過來。

身體本能的反應,說了不許運功的月不由馬上腳下一轉,直接掃向莫世遺的雙腳。莫世遺跳了起來,可是兩人交握的手還沒有松開。連在一起的手臂繞過月不由的頭頂,落在月不由身後的莫世遺另一只手準确無誤地摟在了月不由的腰上。

“你動啦。”還沒發現什麽異常的月不由馬上大喊。

“你也動了。”莫世遺稍稍彎身,情不自禁地順著兩人此刻的姿勢把身前的人擁入了懷中。

噗通!!

月不由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雙眼怔怔地看著前方的石桌子。他的身後,是一人寬厚結實的懷抱;他的腰上,是一人強壯有力的手臂;他的一只手裏,握著一人今天很暖和的大掌。

噗通!

不是……在玩,游戲嗎?腰上的手用力了,身體更是嵌入了一人的懷中,月不由咽咽嗓子,眨眨眼睛,接著,眼睛變成了彎月亮。

“莫世遺。”

“……嗯。”很沙啞。

“再來吧。”

“……好。”

放開月不由,可握著對方的手卻被對方反手握緊了。月不由先擺好了架勢,莫世遺看看兩人握在一起的手,僅露出的雙眼裏是明顯的喜悅。他也很快擺好了姿勢,大腿緊緊貼著月不由的大腿。

“開始!”月不由下令。

兩人的身體你先扭來我再扭,扭得不亦樂乎。扭了會兒,莫世遺的手上又猛地用力,月不由沒有運功,直接朝莫世遺的方向一頭栽了下來。還被握著的手被人用力往上一提,月不由沒有栽在地上,而是直接栽進了一人的懷裏。

噗通噗通!

心跳是他的,也是莫世遺的。這次沒有猶豫,月不由大大方方很是直接地抱住了莫世遺,他,也同樣對方抱住了。

仰頭,月不由的眼睛彎彎,嘴角上揚。不過随即,他就不高興了。

“怎麽了?”居高臨下地看著月不由,看著他的不高興。

“我發現我越來越讨厭你的面具了。”月不由咬牙。

莫世遺在心裏嘆息一聲,問:“還要不要再玩一次?”

月不由笑了:“要!”

來給兩人送瓜果點心的老板看了幾眼正在玩“你摟我抱”游戲的兩人,不動聲色地把盤子放在了窗臺上,然後離開了,并順手關了從這裏通往前院的小門。

兩人都發現有人來了,也瞄到了那一盤瓜果點心。不過他們現在誰也沒有胃口去吃。又一次栽倒在莫世遺的懷裏,月不由笑呵呵地說:“我長這麽大第一次跟人玩游戲。我娘都沒跟我玩過。”

噗通噗通噗通……

“莫世遺。”

“嗯?”

“你和莫世召也這麽玩?”

“沒有。”

“嘻嘻,那……我是第一個喽?”

“是。”

“嘻嘻。那,再來?”

“好。”

還無聊嗎?如果有人這個時候問月不由,他只會不耐煩地把你踢到一邊。沒看到老子在忙嗎,閃一邊去。

“哎呀!”又撞到莫世遺的懷裏了。

“還來不來?”眼睛彎彎。

“好。”

呵呵,呵呵呵。好玩,好玩。他喜歡。

這廂月不由和莫世遺玩得開心,那廂“吐了血”的太子殿下卻正躺在床上氣悶。為啥氣悶?原因很簡單——無聊。

太子的身體本來就不好,現在又吐了血,不在床上躺上十天半個月的你都不好意思下床。現在京城到處都在嚴查,太子府上下又被圍了個水洩不通,太子的寝宮外就是嚴加把手的禁衛軍,不知道的還以為太子要被廢了呢。

沒辦法。太子的貼身侍從要害太子,現在太子府裏的所有仆從都被帶去“問話”了。好不容易擺脫了嫌疑的太子妃和側妃昨天才剛剛從大理寺哭著回來,被吓壞了。現在是誰在背後主使這一切還不得而知,太子現在是重點保護對象,有禁衛軍守著他也不能讓莫世遺和月不由來,直接的結果就是無聊的快要死了的太子只能躺在床上獨自生悶氣。

“皇後娘娘到——”

正氣著的太子趕忙喘了口氣,立刻變成了一副要死不活的虛弱模樣。留了自己最衷心的侍從在外頭守著,王皇後獨自一人進了太子的寝宮。太子虛弱地支撐起身體要給母後請安。

“快躺下,別亂動。”

王皇後急忙走到床邊按住要起來的太子,一臉的心疼。兩個兒子同時出事,王皇後這幾天憔悴了不少。

“母後,五弟怎麽樣了?”太子問。

王皇後眼圈泛紅地說:“菩薩保佑,謙兒這回算是撿了條命回來。太醫都說謙兒是命大,雖然流了很多血,但沒有傷到要害。若刺客的刀再偏一指,後果就難說了。”

太子握住母後的手安慰道:“兒臣和五弟都會好的,母後不要哭了。”

王皇後擦擦眼角,說:“你們兄弟倆這回都是菩薩保佑。也幸虧這次發現了害你的東西,不然……”

太子給母後擦擦眼淚,臉色蒼白地笑笑:“兒臣這不是沒事了嗎?五弟被封為忠王,也算是因禍得福。五弟的身子好,修養一陣子就沒事了。”

王皇後點點頭,收起眼淚,說:“母後怎麽都想不到那些人還想害謙兒。他一直在邊關,一回京就遇到了這種事,他現在嚷著要回邊關,說在你登基之前再也不回京了。”

“呵呵,五弟多在京城歷練歷練也不是壞事。”

王皇後嘆了口氣,蹙眉道:“母後也不想讓謙兒回邊關了。他在邊關,萬一有個什麽事故更不好處理。而且有他在京城幫著你,母後也更放心,你也會省心些。”

太子點點頭,挺贊成。

又嘆了口氣,王皇後猶豫了片刻後,在太子耳邊小聲說:“這次你是大難不死,但成聰一日不死,母後就一日無法安心。要不……把世遺叫來吧。他的武功了得,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有他在暗中保護你,母後會安心些。”

太子沒有立刻說好不好,似乎還有些顧忌。王皇後道:“母後也常常會擔心世遺會不會嫉妒你,萬一有一天他不願再做你的影子,母後怕他會傷了你。讓他來京城,你舅舅他們也好看著他。還有……”王皇後嘆息,“讓他在你身邊看看你的日子,看看你的辛苦,也許他就不會再嫉妒你了。母後這輩子注定是要欠著他了。但這不是母後的本意。若母後不是皇後,母後也希望看到他和你還有成謙你們三人兄友弟恭。可誰叫他出生在皇家呢?”

“另外,讓世遺來京城,也免得他呆在山莊裏胡思亂想。還有那個月不由今後也不好再來找他了。等你身邊安全了,再讓他回山莊或者若他願意的話,就留他在你身邊保護你。你與他多相處相處,不管怎麽說他都是你的弟弟,時間長了,他會理解你,也會理解母後的苦衷。”

太子想了好半天,緩緩點了點頭,道:“母後說的有道理。讓世遺一直在山莊裏足不出戶也不行。他畢竟已經三十多歲了,也得讓他出來透透氣。不然逼急了他,兒臣也怕他做出什麽偏激的事。別人都當太子多威風,可誰又知兒臣心裏的苦,讓世遺跟在兒臣身邊看看也好。不過……這件事還是不要讓舅舅他們知道了。”

“為何?”王皇後不解。

太子沉聲道:“母後,有的事您與兒臣心裏知道就夠了。世遺若要走,舅舅能攔得住他嗎?所以完全沒必要告訴舅舅。有時候‘別人’太清楚世遺的行蹤反而會壞事。世遺這幾年幫了兒臣不少的忙,不管他心裏怨不怨,但兒臣敢肯定他不恨兒臣,也不恨母後,所以母後也不必對世遺太小心。”

王皇後聽出了點意思,低聲問:“是不是你舅舅那邊……”

太子搖頭,臉色稍冷地說:“兒臣不知道。兒臣現在能信的只有母後。”

王皇後的心裏湧上一股悲哀,但她立刻就釋懷了。太子這樣做是對的。哪怕是自己最親的人,也不能絕對的相信。在她踏入宮門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母後,這些事到底是不是成聰所為還都僅是我們的猜測。有些事,您應該相信舅舅,但有些事,您與兒臣心裏自己明白即可。特別是世遺的事,一個弄不好就會為母後引來殺身之禍。舅舅他們問起來你就說你派世遺去找成聰了,其他的什麽都別提。”

王皇後一臉謹慎地點點頭。

“那,那個月不由若來找世遺怎麽辦?”王皇後很擔心這件事。

太子笑笑:“兒臣會讓世遺來之前解決掉這個月不由。母後放心吧,兒臣心裏有計較。”

王皇後不多問了,她很了解太子的能力,相信他能把這件事處理好。

太子接著說:“母後,兒臣要安排些兒臣自己的人在身邊,但最近東宮裏到處都是禁衛軍,您看……”

王皇後立刻說:“母後回宮就去找你父皇,你身邊總不能沒人伺候。不過你自己要小心,安排的人可靠嗎?”

“可靠。不過這件事母後也別對舅舅提。舅舅手下的人多,難保不會有人說出去。”

“母後知道。”

說了第一件事,王皇後拍拍太子的手,柔聲說:“你父皇下了那道聖旨,你也可以安心了。太子,母後想把佑風接到宮裏去。他現在的身份不同,母後怕太子妃照顧不好他。”

太子笑笑:“确實。佑風以後就是太子,不知有多少人盯著他的性命,讓他在母後身邊也好。”

王皇後很高興太子同意。至於太子妃同意不同意完全不必考慮。

太子接著說:“把佑旭一起接過去吧。他們是兄弟,不要從小就生分了,以後會麻煩。”

王皇後理解地點點頭:“也好。兄弟兩人一起長大總比分開了好。佑旭身子不好,在宮裏也方便些。”

“好。母後操心了。”

又說了些別的事,王皇後走了,同時帶走了太子的兩個兒子。躺在床上,無聊的身上都快長毛的成棣哪裏還有半點虛弱,就等著母後回宮趕緊讓父皇把外頭那些煩人的禁衛軍撤走,他好見他那兩個兄弟。好幾日不見了,他挺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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