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巧克力蛋糕
“去吃東西。”季蒙對劉和張兩位律師說。
“簡單點兒就行了。”張律師道。
“是。”季蒙說,“就在旁邊一家飯店。”
劉仕誠本來不知道董苑林會缺席,現在看見有一個人已經離開,也打算一走了之。
不過這樣的話就只剩下張律師一個人……
想了一下,劉仕誠還是沉默地跟在了後面。
——進了飯店,菜上全了之後,劉仕誠看了一眼,才發現,竟然有好幾個都是甜的。
一般來說,這種并不高檔的并不會過多地出現,不過這次似乎比較奇怪。
“我是我選的。”公關部的一個姑娘說,“也不知道合不合大家的口味。之後季總又加了幾個,怕兩位律師不喜歡我點的那些。”
“太客氣了。”張律師假惺惺地笑道。
劉仕誠卻有種感覺,這幾個不上檔的,看起來很有違和感的,都是季蒙加進去的。
“我先說兩句吧。”季蒙笑了一笑,“兩位律師平時都忙,是怎麽請都請不來的。借着這次機會正好可以交流一下,培養交情。”
劉仕誠沒有擡頭。
總覺得季蒙話裏有話。
那個脆皮鮮奶看起來不錯的樣子……
因為一直獨來獨往,劉仕誠很少在外面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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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一個人的話,随便對付一下就好。
之後法務部的老總也說了幾句。
按照“主人-陪客-賓客”這個傳統順序,張律師也不得不敬了點酒,順便還代表了劉仕誠。
……
——整個過程中,劉仕誠一口酒都沒有喝,也沒怎麽說話。
事實證明,沒有董苑林,還真是不行。
張律師是個挺憤世嫉俗的人,喜歡發表高談闊論。
“律所好像都比較喜歡經濟類案件,而不是刑事類。”有人随便起了個話頭,聊一聊天。
“刑事不好做啊。”張律師又開始大嘴巴,“有個東西叫做‘律師僞證罪’,不過呢,有些東西,比如刑法第第三百零六條規定的‘引誘’等妨害作證的行為,比較模糊,怎麽算引誘呢?我們這些律師,稍微一不注意,就有牢獄之災啊。”
“是真不容易打。”張律師又說,“在刑事案件裏,警察是指控方,律師是辯護方。律師可以取證,警察也可以取證。但是,只有律師是僞證罪的犯罪主體,警察卻沒有。這樣一來,雙方根本就不平等啊,我們風險加倍。而且,有些警察容不得律師所提交的證據與其手中的證據不一致,輸不起,有時還會報複。現在有律師參與的刑事案件已經不足30%了,人年均刑事案件不足1件,還包括指定辯護在內,誰也不願意做。”
“應該是很難吧。”有人說,“律師就是要保護客戶嘛,有時也不好弄。”
“不是。”這時候劉仕誠終于說了一句話,“不是保護客戶,是保護客戶的合法權益。”
“哦,”對方尴尬地笑了笑,“哈哈。”
……
——平心而說,這個晚餐也不算差。
劉仕誠低頭吃着那些甜食,始終沒太擡頭。
最後,衆人告別之後,季蒙突然走到劉仕誠的面前,說:“還記得上次我帶去你的那家巧克力店?”
劉仕誠點了點頭。
确實非常美味。
“那家新近推出了一種巧克力,正在搞些限時活動,似乎只有這一陣子會有,錯過了就只能等到明年,今天好像是最後一天。”
“……”
“你可以去看看。”
說完,季蒙就非常幹脆地開車離開了。
“……”這真不像季蒙的作風。
不過,關于他剛才說的事——
劉仕誠看了看表,時間已經不早。但是,也還來得及。
對于這樣的事,劉仕誠不會不在意。
他開着自己的綠豆車,又去了那家巧克力店。
在店門口,劉仕誠看見了海報。就是季蒙所說的限時産品——一款巧克力口味的蛋糕。
看上去的确誘人。
不過——
劉仕誠皺了皺眉頭。
不知道是為什麽,上面說,自己來就不行,必須要再帶一個人。
下面寫着一行廣告詞:“帶着你的那個人來,嘗一嘗最甜的味道!”
劉仕誠仔細看了看那個蛋糕的産品圖片——是一個心形。
上面還畫着兩只傻傻笑着的小豬。
“……”這是什麽意思。
劉仕誠從未聽說過這種事。
竟然只有兩個人一起來才可以。
他平生第一次感到自己的生活方式也是有着局限性的。
正在門口躊躇不前,想着到底應該怎麽辦,就聽見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劉律師。”
劉仕誠轉頭一看,果然是季蒙。
“你也來了?”季蒙問。
“你說這是最後一天。”
“我不确定,好像是吧。”季蒙說,“所以我也來了。”
“……”
“怎麽還不進去?”
“……”劉仕誠沉默了一下,然後說,“規定只有兩個人一起來才算數。”
“有這事?”季蒙露出驚訝的表情。
“……嗯。”
季蒙看了看海報,又擡起頭:“還真是。”
“……”
“幸虧碰見了你。”季蒙說,“不然就白跑了。”
“……”
“進去吧,外面冷。”季蒙一邊說着,一邊拉開了門。
“……”也只有這樣了。
接待的還是上次的那一個女孩子。
“咦……”這回她可驚了,心裏想,“原來這兩個是一對。怪不得……上次問是不是送女友的時候,這個稍矮一點的男人顯得那麽不高興。”
“給。”小姑娘說,“就是這個。”
從對方将東西拿出來那一秒鐘起,劉仕誠的眼睛就沒離開過。
“帶走還是在這?”女孩子又問,“這個是現烤的,所以不建議帶走吃。”
“你先切開。”劉仕誠說,“切成兩份。”
“哎?”小姑娘竟然非常詫異,“這個怎麽能切!”
“……?”
“肯定不能切的,必須要兩人一起吃。”
“……”
“行了我知道了。”季蒙打斷了兩個人的談話,“拿過來吧,還有兩個叉子,就在這用。”
“哦!”小姑娘又露出了一個甜甜美美的笑容。
季蒙将那東西拿到一張桌邊,扯出兩張椅子,然後坐下:“過來。這現做的。”
“……”
“很香。”
劉仕誠終于沉默地走了過去。
坐在季蒙的正對面,然後拿起叉子,試圖從中間将那蛋糕切開。
——這當然很不容易。
“你就直接嘗吧。”季蒙說,“我不會介意的。”
劉仕誠看着那個東西,心裏別扭,有點鬧心。又想逃走,又舍不得,幾次将手微擡,又放回了原位,下不了與季蒙共享這個東西的決心。
這其實也不是第一次了。上一回,在自己家裏,也一起用了晚餐。
不過,還是很不習慣。
對面的季蒙已經将他那邊的蛋糕吃出了很大的一個缺口。
“……”
幾經掙紮,劉仕誠最後才終于弄下一口放進嘴裏。
“……”真的非常可口。
“劉律師。”季蒙又問,“一人一半怎麽樣?”
劉仕誠點了點頭。
其實季蒙不能吃太甜的。
冰激淩什麽的無所謂,但是蛋糕這東西,一旦吃太多,就會覺得腦袋陣陣發麻。
是真的麻,不是錯覺。
不過,現在也只能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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