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醜聞

第三十一章

半夜的時候下起了雨,雨點啪啪地砸在了窗臺上，想起客廳的窗戶還沒關嚴實，她剛推開門便見到沙發上蜷縮着一團黑影。

肖淑恬顯然沒料到她會半夜起來，頗尴尬地站起身來：“房間裏有些悶,我出來透透氣。”

聲音有些沙啞,顯然是剛哭過不久的。郭夏巧伸手打開了臺燈，暖黃的光線并不刺眼,她倒了杯水遞給她：“時差還沒調過來？”

她歉然地起身，被郭夏巧攔住了：“我關下窗戶。”

雨勢越來越大，白色的窗簾也被吹起，她迅速将陽臺上的幾盆植物搬了進來，這才拉嚴窗子。

肖淑恬清瘦的手指握着杯壁，眼眶依舊紅紅的。

“是不是有什麽心事？有什麽話,不妨跟我說說。”算算時間，後天就是肖母的生日，而肖家都會提前一天做好準備，她肯定是因為這件事而睡不着覺。

之所以一直沒提及這個問題，一來，她們算不得特別親近，因此家裏的關系也不會對她全盤托出，二來，只有讓她自己心甘情願地提及自己的家事，她才能順理成章地進入肖家，替她出謀劃策。

不過，即使肖淑恬打定主意不說，她也不是沒有辦法跟肖家正式會面。

一日的相處下來，肖淑恬對她早已沒了先前的防備，她向來心事藏得極深，鮮少有人對她如此關懷備至，也是心裏難受得緊了，她才沉嘆了一口氣。

“後天是我媽媽的生日，我怕她不開心……”

她不敢回家，是因為肖母不允許她再踏入肖家半步，而作為她的女兒，無論他們是否認可她，她都是該盡孝道的，再者肖母這些年為了她付出了這麽多，她不能讓旁人說了家人的閑話。

她的心思郭夏巧又怎能不會懂，當下點頭道：“即使你現在沒住在肖家，你到底還是他們的女兒，媽媽過生日……你自然是要去的！”

黯淡的雙眸一下有了神采，她興奮地問道：“你也這麽認為？”

即使她現在勸了她攔了她，肖淑恬一樣的還是會回家，如今不過是希望找個人來認可她，讓她有勇氣重新踏入肖家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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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淑恬對肖家的感情，不是任何人能夠理解的。即使被抛棄了，她一樣感激肖家，即使明知道會受傷她依舊會大步朝前，只因為那個地方曾給了她一個完整的家。

寬慰了她一番，郭夏巧将她送至卧室，這才重新回了房。

窗外雷聲大作，她平躺在床上久久難眠，一直以來，她都盡量避免與肖母正面相逢，為的就是能有一個不一樣的重逢。

……

連着下了兩天的雨，肖母生日這天卻是意外地晴了，天氣也沒了幾日前的悶熱，肖淑恬坐在計程車上瘦弱的身子還在打顫，郭夏巧握住她的雙手朝她微微一笑。

其實她回國的事情肖母是知情的，但是卻一直沒有聯系她，即使她打電話過去，對方也是迅速地掐斷了。如果不是郭夏巧這兩天一直開導她，她怕是自己沒勇氣再踏入肖家半步。

直到計程車都走遠好久了，肖淑恬依舊捧着一個精致的禮盒杵在那兒一動不動。

見她猶豫不決，郭夏巧也不落忍：“要不……咱還是先回去吧？改天再來？”

如果僅僅只是因為害怕肖母的責罵，她也不會如此猶疑，她只是害怕——肖母會當着一衆親朋好友的面不要她這個女兒了。聽她好心勸慰，肖淑恬深呼吸了一口氣：“走吧！”

時隔十四年，推開那扇熟悉的大門，郭夏巧悄悄收了收掌心，面上淡定道：“我就在一旁看着你，有什麽需要……盡管喊我。”

大門“嘎吱”一聲被打開，穿着一身雪白長裙的肖淑恬便出現在衆人的眼裏。今天的主角并不是郭夏巧，所以她打扮得很低調，模樣在外人看來也算是清秀。

對于剛才才向衆人宣布大女兒在國外進修的事情，肖淑恬的突然出現無疑是重重地打了肖母一耳光。

抛下正在熱絡攀談且正朝這邊走過來的華貴婦人便是今天的主角肖母，她一把抱住了正有些驚惶且不知所措的肖淑恬，興奮地道：“我的寶貝兒，你回來了！怎麽不提前跟媽媽說一聲！”

被她突如其來的熱情怔住了，肖淑恬懵懵懂懂地回應：“剛下飛機就奔家裏來了，你生日嘛！這是送給您的禮物！”

肖母面上溢着笑容，貼耳咬牙切齒：“回頭再收拾你！你若是說出交換生的實情，看我不撕了你的皮！”

兩人一副母女情深的模樣，郭夏巧端着一杯飲料輕哼了一聲背轉過身子。

這個女人最擅長的就是僞裝，如果不是當初李程出軌的事情，執意離婚受她阻攔，又不小心聽到了肖家夫婦的如意算盤，她怕是這輩子依舊蒙在鼓裏，單純地以為肖母是個善良的女人。

聞言，肖淑恬面上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她不明白為何她們之間會鬧成這樣，如果交換生的事情會讓她們之間有隔閡，當初她就不會出國進修了，前程與家人相比，家人才是她最在乎的人。

肖父也快步走了過來，眉頭皺得老高：“淑恬，你怎麽瘦了？是不是錢不夠花？”

他俨然一副慈愛父親的模樣，肖母攬着她的胳膊掐了她一把，疼得她眼淚都差點迸出來了，肖母依舊不為所動地與其他人寒暄。

雖然明白肖母是怕她亂說話，可是不管肖家怎麽對她，她始終愛的都是這個家，又怎麽會敗壞慈母慈父的名聲呢！

她擠出一抹笑容：“爸媽給的零花錢，我都用不完呢！”

衆人連忙誇耀一番，畢竟這個肖淑恬是他們肖家大發善心領養回來的孩子，肖家能夠做到一視同仁且疼愛有加确實是她的福分。

肖家夫婦頓時頭頂聖潔的光圈，享受着賓客們的美譽及膜拜。

郭夏巧懶得再聽些沒營養的東西，在這裏多待一分，她就替肖淑恬多心酸一分。她心心念念的肖家人，從來都只是利用她，從而得到輿論上的贊譽，她只不過是這家人收獲道德标杆的一把利刃。

在人群裏掃視了一圈，始終沒有見到肖美美的身影，她不禁将目光伸向了二樓。

以往的時候，在大家都賺足了所有的焦點後，肖美美才會驚豔出場，力壓所有人。果不其然，精心打扮過的肖美美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紅玫瑰徹底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兩姊妹在肖家夫婦兩側站定，一紅一白，紅的妖冶，白的清純，紛紛贊嘆肖氏好福氣，将來也不知道誰家有這麽好的運氣，能作他們肖家的乘龍快婿。

開口說話的人，正是肖氏夫婦的同門耿教授，他們膝下育有一子，與她們年歲相當。記得曾經肖母也有意想要将肖美美指給他們耿家的，畢竟說起來也是書香門第，可謂門當戶對，可惜耿家出了段醜聞……

肖美美聞言佯裝羞澀地低垂下了頭，相較于她身畔清麗卻不茍言笑的女孩兒來說，在耿家兒子耿成的眼裏，肖美美無疑更甚一籌。

都是些過來人了，肖母哪裏不懂兩個年輕人的心思，遂笑道：“成成，聽說你跳舞挺不錯的，要麽跟我們家美美跳一段？”

這就是有心要撮合了，耿教授眉開眼笑地推了推兒子：“那恭敬就不如從命了，不是我自吹，我兒子這舞雖比不得美美，但也是不錯的。”

在他們表演跳舞的空檔，郭夏巧的雙眸卻在人群裏穿梭，若不是那件醜聞，或許兩家人不至于鬧掰。如果讓向來心高氣傲的肖美美從雲端一下跌下來，一定摔得很疼吧？

PARTY辦得有聲有色，此時即使有人有心中途退場，也是神不知鬼不覺的。

等客人們自由活動的時候，肖母才端着笑容将肖淑恬拉進了房間，才剛進門她一手就掐在了她的腿/根：“誰讓你回來的？是想告訴所有人——我李淑芬見不得自己的女兒好嗎？”

肖淑恬疼得淚水在眼裏直打轉，不是這樣的……她感恩肖家都來不及，又怎麽會想要摸黑肖家？

見她一副白蓮花的可憐模樣，肖母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又使着勁兒狠狠掐了一把：“我們肖家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學——你倒好，處處打壓你妹妹來彰顯你的優秀嗎？我們肖家真是不走心，養了條喂不熟的白眼狼！”

“媽，不是這樣的！您誤會了！”淚水再也忍不住落了下來，她竭盡全力地想要解釋，卻被肖母一把推開。

“我不想聽你的解釋！你有本事出國，就該有本事混個人模狗樣的回來！別混不下去了，又跑回我們家！我們肖家不是收容所，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肖母對她說話從來都是溫聲細語，從交換生事件之後說話便刻薄得很，她只當肖母只是生氣，等過一陣氣消了也就好了，像今日這般動手打人卻是第一次。她覺得肖母是真的動怒了，生怕肖母真的動了心思不要她，她顫顫巍巍地跪了下來，失聲痛哭：“媽，是我不好，不該不聽您的話，您打我罵我都行，求求您別不要我……”

她一邊說着一邊揚手給自己一耳光，肖母冷哼了一聲，面上沒有絲毫松動的跡象。

肖淑恬左右又扇了自己兩耳光，肖父開門進來便撞見了這一幕，連忙将她拉了起來：“淑恬，你這是做什麽？”

她原本白皙的面容上已經印上了鮮紅的掌印，如果這個樣子貿然出去的話，肯定要落人口舌。肖父瞪了一眼李淑芬，連忙拿過冰袋替女兒敷臉：“淑恬，是不是受委屈了？有什麽委屈都跟爸爸說。”

“兩個女兒都這樣，就是你成天慣出來的！”

肖母陰沉着一張臉摔門而出。

作者有話要說：果然俺是冷評體咩？

俺又來自話自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