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6)

“洗發水用完了，出去買一瓶回來。”

“唔……”王旺旺聽了立刻站起身來，“我去吧。”

“太晚了。”鐘清文穿上了外套，“我也去。”

“……咦？”

王旺旺很驚訝。

這是……在擔心自己？

“我開車吧。”鐘清文說，“超市走過去要十五分鐘。”

“好，好的。”

王旺旺說着，跟着鐘清文身後就出了門。

買好了該買的商品，在路過超市熟食部的時候，王旺旺覺得自己又餓了……

尤其是那個醬香豬蹄，讓王旺旺眼睛都移不開了。

摸了摸口袋，沒帶錢出來。悲催——

可是她真的很想吃。平時，那家前面總是排着很長很長的隊，王旺旺下午出來買菜的時間有限，還要趕着回去，不願跟着亂擠，只能看着眼饞，從來沒有試圖買過。今天可能因為已經是晚上八點多，櫃臺前面幾乎沒有什麽人，是品嘗這東西的最好時機……如果錯過了，就又吃不上了，除非晚上特意出來。但是，就像鐘清文說的，鐘清文家附近行人不多，不太安全。

“那個……”王旺旺鼓起勇氣，扯了扯鐘清文。

“……怎麽？”

“我……”王旺旺說，“我想進行一個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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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鐘清文一聽就知道絕對不是正常的實驗。但是王旺旺那個腦子又會想出什麽奇怪的東西，他還真有點拿不準。

“這是很有意義的……”王旺旺又解釋說，“可以在生物學和人類學等等多個領域中發揮關鍵性的指導作用。”

“說來聽聽。”鐘清文好像還有點興趣。

總算是開了一個好頭……王旺旺想着，又接着說道，“實驗的內容就是呢，看一個人在晚飯吃得很飽的情況下，還能不能再塞得下兩個醬香豬蹄……”

“……”

鐘清文再一次感受到了王旺旺高深的功力。

“所以呢……”到了這裏，王旺旺只能硬着頭皮說，“你願意資助這項研究嗎……？”

“……”

“這，這是很光榮的……”

“……”

“唔……”王旺旺自己也覺得丢人了，“借我點錢也可以的……”

“吃吧。”鐘清文打斷了王旺旺。

“哎？”

鐘清文摸出了錢包。

王旺旺覺得對方的動作潇灑極了。

鐘清文邁開長腿，向那個售貨員走過去。王旺旺趕緊屁颠屁颠地跟在後面。

“五個醬香豬肘。”鐘清文說。

“……唔？五個？”王旺旺吓了一跳，還以為鐘清文又想起了變态招數，為了懲罰自己伸手要食，所有幹脆走了極端，一買買上一堆，硬逼小保姆全部吃下，令其上吐下瀉，不成人形……

王旺旺沒有再想下去，因為她的耳朵裏聽見了鐘清文的聲音。

鐘清文說：“你不是喜歡嗎？多買兩個留給你明天吃。”

“嗯……？”王旺旺感動壞了，看着鐘清文，問：“那還有一個呢？”

“這是我掏的錢，”鐘清文皺了皺眉，看着王旺旺“我自己就不能嘗一嘗？”

“……”

“再來點別的。”鐘清文低頭瞧了瞧，對服務員說，“還有兩個雞骨架和兩條五味魚。”

“唔……”王旺旺也要想吃雞骨架和五味魚，糾結了一下，終究是沒好意思開這這個口。

剛捧着醬香豬蹄、雞骨架和五味魚從超市裏面出來，鐘清文的手機就響了。

“喂？”

那邊說了些什麽王旺旺不知道，她只聽見鐘清文說：“我現在在外面，沒法細說。”

對方可能是問什麽時候會有時間，鐘清文說：“一時半會兒也到不了家。明天早上打電話到公司吧，再談這個。”

王旺旺估計人家肯定要問鐘清文此刻在幹什麽，果然，鐘清文回答：“我在……”稍微猶豫了一下扯個什麽謊比較好，眼角正好掃到了王旺旺，“……遛狗。”

“……”王旺旺真的不明白，為什麽鐘清文看見自己就會想到了遛狗。

“嗯，帶它到處轉轉。”

“……”王旺旺撓了撓頭，想來想去，也只能是因為自己這個名字了……

看鐘清文終于挂斷，王旺旺好奇地問了一句：“是誰呀？”

“財經頻道的一個主持人。”鐘清文說，“之前接受過一次采訪，後來說有些地方錄得不好，要再補采一次，不過總是大晚上的聯系我，挺怪的。”

“哦……”王旺旺露出了一個八卦的笑容，心裏知道那人肯定是對鐘清文很有好感，“漂亮嗎？”

“不知道。”

“咦？”

“沒注意。”

“……”王旺旺在心裏為這個估計是美女的人默哀了一會兒。

“不說這個。”鐘清文道，“我倒是注意了你一下。”

“嗯？”

“你比一個月前胖了不少。”

“……”王旺旺自己也感覺到了。她一直都很輕，從來都沒有想過體重的問題，即使每天一包大薯片或者一大塊巧克力，也還是那樣。不過王旺旺身上其實有不少肉，只是因為骨架小而顯得很瘦，所有朋友在上手掐過王旺旺之後都會很驚訝地說，“原來你隐藏了這麽多膘！”也正是這個原因，王旺旺身上該有的地方都還是有的，大家都說她條兒順。

不過，天天在鐘清文家裏做飯，狂喂了自己一個月之後，她确實覺得自己有發福的趨勢。對着鏡子，原本的細腰似乎漸漸變粗。平時上網的時候左手沒事幹，亂捏自己那塊肥肉的時候可以很明顯地感到這個游戲變得越來越有趣……而從前最顯眼的長腿也顯得短了一截似的……

“你……”王旺旺看了看鐘清文，“你好像也有一點……”

“可能吧。”鐘清文說，“最近沒什麽時間鍛煉。”

“哦，”王旺旺又道，“我看見小區裏有健身房和體育場……”

“嗯。我有時候會去那。”

“哦……”

“你想來也可以跟着。”

“……咦！”聽說有便宜可以占，王旺旺立即點頭道，“好的！……好的！哪天你要去就叫我！”

“……”

……之後鐘清文帶着王旺旺回了家。

王旺旺一進屋就坐在客廳沙發上，打開熟食的袋子，一邊看《神探狄仁傑》。

這真是一個幸福的時刻……

王旺旺喜歡這部片子。

鐘清文也在旁邊坐了一會兒，跟着一起吃了會兒零食：“這電視劇到底好在哪裏？”

“當然精彩啦……”

“沒看出來。”鐘清文興致缺缺，似乎很鄙視王旺旺的這個愛好。

“太沒意思。”又待了一會兒，鐘清文站起身來，“我上樓了。”

“……”果然，這家夥還是不愛狄仁傑……

“剩下那些你都吃了吧。”

“咦……”王旺旺低頭一看，鐘清文根本就只吃了一個醬香豬蹄……那就是說，還剩下四個醬香豬蹄、兩個雞骨架、兩條五味魚……就算可以留一半到明天，也還有很多……

不過——王旺旺想，既然鐘清文根本就不想吃雞骨架和五味魚，那他買來幹什麽呢？雖然自己确實也想據為己有，但是似乎有點多……

“你……”王旺旺說，“你當我是飯桶嗎？”

“就是，”鐘清文道，“胖子都是飯桶。”

“你胡說！”王旺旺轉過頭去，怒目而視，“狄大人就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是沒有新章的，想修一修前文，所以會僞更哦~不要揍熊貓仔！

18生病

在鐘清文家裏天天胡吃海喝的結果就是，王旺旺同學蔫了。

早上剛剛吃過早飯，她就覺得胃疼。

說起來，王旺旺已經很多年都沒有過這種感覺了。

中學的時候，她看別的同學都說胃疼，就很好奇那到底是個什麽狀态。然後，為了逃學，便經常謊稱自己也有這個毛病，裝病不去上課，每周都給自己放假一天。老師懷疑有詐，還打電話去家裏問過，王旺旺的爸媽還幫着王旺旺一塊兒騙人來着。

有一次王旺旺已經去了學校，待了一會兒突然想回家玩兒，于是在桌子趴了一下，蹭地一下站起來說：“老師我想吐！” 蹬蹬瞪地跑了出去，在水房将頭發打濕幾绺，眼神渙散，再踉踉跄跄地走進教室說我難受！就這樣請了病假。第二天，朋友們看見了王旺旺都問：“昨天你沒事吧！可吓人了！臉色煞白！嘴唇發青！”王旺旺心想不是吧，裝得這麽像……心虛之下，硬是沒敢再說實話。

很快報應就來了。王旺旺開始胃疼……到了後來，差不多每兩周都要發作一次。去醫院看了醫生，醫生說這沒法立刻治出結果，必須要慢慢調養，并且開了一些中藥，王旺旺天天喝、天天喝，最後終于徹底與這毛病告別。

現在，竟然又讓這胃疼回到自己身上來了……

王旺旺在床上滾來滾去。

同時在那哼哼呀呀。很奇怪地，從生理的角度上講，哼哼呀呀無疑無法減輕任何病痛，但是從生理的角度上講，嘴裏發出一些奇怪的聲音似乎真的可以讓自己好受一些。

“你沒事吧？”鐘清文站在門口，看着被子裏面的那一團東西問道。

“Hing……Hing……Hing……”

“……”

“Hing……Hing……Hing……”

“……”這家夥是病了？

“我能下午再收拾屋子嗎？”王旺旺探出一個頭，說，“我很難受。”

果然如此。

“可以。”鐘清文點了下頭，難得地表現出了一點關心，問，“怎麽了？”

“胃不舒服……想吐。”

鐘清文立刻轉身走了出去。

果然……剛才那個溫和的語調只是自己的錯覺。鐘清文在乎的根本就只是病得嚴不嚴重、能否繼續幹活……聽說只是小事，立刻就出去了……

世态炎涼……

過了不到一分鐘，鐘清文又進了房間，扔下了一個盆。

“……”

“吐了就用這個接着。”

王旺旺又有點感動。

“別弄髒了地板。”

“……”

這個雇主……白高興了兩次。

“好好休息一下。”鐘清文也沒表現出什麽特別的，這回是真的沒再回來了。

王旺旺繼續窩在床上。

唔……難受……不知道怎麽才能吐得出來……如果把胃裏清空了，就會好上很多了。

王旺旺想來想去，終于想到了一個方法。

——鐘清文再進來的時候，一眼就看見王旺旺正聚精會神地盯着電腦。

他也掃了一眼：“……”

王旺旺同時打開了好幾個窗口。其中一個是視頻，正在播放一個醫生用鈎子等等各種器械從病人身上把大膿包裏面的東西給弄出來，題目叫做“史上最壯觀的擠痘痘。”另外是幾張圖片，其中有成群的蟑螂，有被頭發堵住的下水道……

鐘清文沒再看下去了。

他強忍住心裏的不适，故作平靜地問：“你在幹什麽？”

“哦……”王旺旺回答說，“我想吐又吐不出來……所以，我就用百度圖片和百度視頻搜索了‘惡心’這個關鍵詞……這是出來的結果，我想，這樣應該就會有感覺了……”

“……”

其實這是沒有用的。

王旺旺覺得可悲哀可悲哀了。

她的抗惡心的能力非常強。上學的時候，她經常以實驗對象的身份參與一個“本能抵觸”的課題研究，看好幾百張甚至好幾千張圖片，同時回答問題，每次結束之後都直接去食堂吃飯，其他人都沒這個本事，去過一次之後就死活都不再去了。

王旺旺還曾經和人打賭，如果能堅持看完那些著名的視頻，就有免費飯吃。結果，王旺旺不僅贏到了免費飯，還塞了特別多。

“是嗎。”鐘清文面無表情地抛下這麽一句，“跟我過來。”

王旺旺傻乎乎地跟着，就……到了洗手間。

鐘清文一伸手就捏住了王旺旺的下巴，迫使她張開了嘴。

這好像是言情小說裏面男主角想要強吻女主角時候的常用伎倆……

但是鐘清文顯然不會是言情小說裏面的男主角。

他另一只手拿過王旺旺的牙刷，直接就塞進去在舌根的地方一頓亂攪。

就在王旺旺覺得不對勁的一瞬間，鐘清文飛快地将她扔在了馬桶上。

“……”

總算舒服了……

鐘老爺子和鐘老太太聽見動靜也走了過來，問：“哪裏病了？”

鐘清文說：“胃疼。”

“早飯都吐了呀……”兩位老人好像還挺可憐這個在自己家裏病了的小保姆的，說，“鐘清文，你去給王旺旺煮點米粥吧？”

“……”給她煮米粥？

鐘清文釘在那裏一動不動：“我不會。”

王旺旺在旁邊耐心地教育道：“不會就學呀——”

怎麽能随随便便就放棄呢？

“……”

“很簡單的。”鐘老爺子和鐘老太太完全沒看出來孫子就是不想去，還在細心地教，“把米用水浸一會兒，然後放進鍋裏面煮。先大火，再小火，不停攪拌，點幾滴油，就可以了。”

“……”鐘清文看了王旺旺一眼，不情不願地出去了。

王旺旺覺得自己像要被那眼神給活剮了一般。

她回到屋裏躺着看了一會兒書，然後突然想瞧瞧鐘清文的粥到底煮得怎麽樣了，于是又蹭蹭蹭地下了樓。

其實，在吐過了之後，王旺旺已經一點難受的感覺都沒有了。但是，使喚鐘清文的機會，她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進了廚房，發現鐘清文還真的在認真煮粥。

他挽着袖子，露出一段前臂，從側面可以看見他緊抿的嘴唇和挺直的鼻梁。

王旺旺探頭探腦地向鍋裏面看，指指點點地道：“要放點紅棗。”

“……”

家裏有紅棗，她是知道的。作為主廚，自然對于各種食材的擺放都一清二楚。

“就在那邊，櫃子的第二層。”

“……”

又過了一會兒，王旺旺又得寸進尺地說：“我還要枸杞。”

鐘清文皺了下眉：“哪來那麽多事？”

王旺旺被吓了一跳，不敢再吱聲了。

剛才，是太嚣張了嗎……

不過說歸說，鐘清文還是給王旺旺丢了一些枸杞進去。

王旺旺高興了。

“王旺旺，”鐘清文看着王旺旺，“我看你現在還挺精神的。”

“你看錯了……”

“……”

“我進去休息了……”

鐘清文面無表情：“滾吧。”

“……”

接着王旺旺就進去裝作虛弱的樣子等着喝粥。

但是随着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外面卻靜悄悄的……王旺旺很想吃，又不敢再下樓去看，只得再繼續等。

我等——

王旺旺很累，感覺再也不會愛了……

糾結了挺半天，最後還是決定瞧瞧去。

一走進廚房，她就看見鐘清文正皺着眉頭瞅那個鍋。

看樣子是煮不爛。

王旺旺偷偷在旁邊觀察了一會兒，發現每次粥冒出來了，鐘清文就把火給熄掉，等泡泡下去了，再重新開火煮。

這樣怎麽弄得熟呢——

王旺旺一個沒忍住：“噗！哈哈哈！”

鐘清文陰森森地看了王旺旺一眼。

“倒幾滴油就不會撲……！”這個，是家政公司的培訓課裏面教的。

原來，鐘清文真的不會煮粥——

“沒常識至少也要百度一下嘛……”王旺旺有點洋洋自得。

其實鐘清文不是完全不會，畢竟他一直都給自己做飯，雖然這還是第一次為一個外人準備早餐。不過，平時給自己準備三餐的時候鐘清文是對付一下就過去了。如果煮粥，那米是不是完全爛了根本就不在他關心的範圍之內，差不多能吃就可以了。但是這次有點不太一樣。王旺旺正胃疼，剛才還吐得不成人形，吃小米粥就是因為這個容易消化，鐘清文還是有點擔心她，希望盡量弄得碎一點。

可惜，這份心思王旺旺卻體會不到。

她還在一邊嘲笑着鐘清文：“不能自理可不行的，我可不能跟着你一輩子。”

鐘清文看着王旺旺，問：“……為什麽？”

“這……”這還用問——笨想也知道呀……

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繼續了下去：“雖然你還可以請別的家政，但是總歸會有間隔期，最好自己可以稍微做點事情……”

“知道了。”鐘清文沒再說話了。

“差不多可以吃啦。”

“書上說最好煮一到兩個小時。”

“呃……”

王旺旺想，這個家夥，剛才……該不會真的想站在這裏攪一到兩個小時的鍋吧——

作者有話要說：前幾天呢，很忙很忙。之後會恢複以前的正常更新~

19生病（下）

王旺旺覺得似乎看見了鐘清文的另一面。

她的這個雇主，也不總是人精一樣，比如說現在吧，就有點呆呆的。

“你煮的量很少，”王旺旺解釋道，“就不需要那麽長的時間。”

鐘清文沒再說什麽，伸手關上了火，從櫃子裏拿出王旺旺的食盆，小心地将粥舀了進去：“吃吧。”

“嗯。”王旺旺捧着飯碗，找到勺子，送了一點進到嘴裏，“好吃……嘿嘿……”

香香甜甜的，入口即化，紅棗也色正皮薄，顆粒飽滿。

王旺旺真沒想到自己還能有這個待遇。

“那個，”她随意地聊着天，“你當初為什麽不請那種高端家政呢？”

想來有點奇怪，鐘清文似乎不需要到自己那個普通中介公司去找人的。因為現在市場上也出現這種很有素質很有水平的服務人員。王旺旺知道一點關于這些人的傳說。比如，雇主回到家之前就擺放好拖鞋， 45度彎腰迎接對方進門，再接過皮包和衣服……再比如，擦一個臺燈要用上五分鐘，會順着燈罩的紋理輕輕擦拭……還有不管雇主如何熱情都絕對絕對不會上桌吃飯等等。

鐘清文看着王旺旺，就說了兩個字：“費錢。”

“……”王旺旺似乎已經忘記了鐘清文是一個多摳的人。王旺旺負責家中基本用品的采購，但是對于“錢”這個問題，是從來都不和鐘清文進行半句辯論的……

“我不覺得有這必要，兩位老人也是一樣。”

“哦……”

“實在不行，最後可能還會考慮這個選擇。”鐘清文連鍋都給刷了，“不過……你及格了。”

王旺旺真感動。

她竟然過線了——

“我覺得你還不錯。”鐘清文說完這句話，就撂下手裏的活兒，“別天天病着就行了。”

“我不會的……”

其實她已經好了——

……

——第二天是周日，王旺旺更是一尾活龍，在房子裏滴溜溜地亂轉，将各個屋子都給收拾了。

鐘清文接了個電話:“怎麽了？”

對方說了些什麽，鐘清文笑道：“真難為你還記得我。”

王旺旺很好奇地在一邊偷聽。

鐘清文又說：“我現在就去你那拿。兩袋大米是吧？”到這裏頓了一頓，鐘清文掃了一眼王旺旺，“我叫個人一起過去。”

“……”竟然連這種活兒都要叫自己去幹……

“別磨蹭了，讓人等着不好。”鐘清文催促道。

王旺旺趕緊換上一身運動裝，跟着扛大米去了。

路上，鐘清文說：“有人給那朋友送了幾袋特好的米，聽說是非常軟，很适合給老人，他就想起了我，讓我過去取點回來。”

“哦……！”王旺旺很高興，因為這就說明自己也可以沾沾光！

鐘清文的朋友有一點胖，比較符合普通大衆眼中商人的典型形象。

“最近都沒怎麽見過你。”鐘清文道。

“我在忙着準備婚禮。”朋友獻寶似的給拿起桌上的一個相框給鐘清文看照片，“看，新娘子漂亮吧？”

“嗯，”鐘清文點了點頭，“很美。”

“90年的，才剛畢業，想當明星。”朋友說，“我前兩個月給她搶到了幾個角色，也算是出道了。”

“那真不錯。”

“她想要最好的婚禮。”朋友說，“我肯定是什麽都依她的，她開心最重要。婚禮在海邊的一家會館，現場用9999朵紅玫瑰來布置，到時候像AA和BB這種級別的明星都會來為我們祝福獻唱。婚紗是找最有名的設計師訂做的，鑽戒很大，首飾也全都是最高檔的。”

鐘清文笑了一笑，沒說什麽。

“蜜月要到處都走上一圈，所以之後我都不在。”

“工作你不管了？”鐘清文問。

“能有什麽事？”朋友好像毫不擔心，“公司現在這麽成功，如日中天，怎麽樣都不會有問題了。已經做到這種程度，我這個創始人還不該歇歇嗎？交給下面的人就可以了。”

鐘情文沉默不語。

“對了，”那個朋友又喜滋滋地從抽屜裏拿出一張圖紙，“我打算建個新的辦公樓。”

“哦？”鐘清文問，“現在那個不夠用了？”

“倒也不是。”朋友說，“但是覺得太寒酸了。我老婆說得對，別人的樓全都明亮寬敞，就我這個破破爛爛。”說着指着圖紙中的一部分說，“光是我的總經理辦公室，就有現在的十倍大。”

鐘清文似乎想說點什麽，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這樓花費還真是不少。”朋友說，“財政有點困難，不過現在公司運營狀況這麽出色，先找銀行借一些錢，很快就能還得上的。”

說罷，又看着鐘清文：“我看你也應該換個地方。”

鐘清文搖了搖頭：“我還不用。”

……

鐘清文和王旺旺一人一袋大米，都給拎出來了，把王旺旺累得呼呼直喘。鐘清文毫不憐香惜玉，大步在前，一溜煙兒地就沒影了。

“……”

回去的路上，鐘清文一邊開車一邊說：“我那朋友的老婆……我有點擔心。”

“……”王旺旺沒說話，她好像有點知道是什麽意思。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絕非好面子講排場的人。”

“……嗯。”

“你覺得是我想太多了嗎？”

鐘清文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問王旺旺的看法。也許是因為他已經發覺了，雖然兩個人的背景相去甚遠，但是在對一些問題的态度上卻總是不可思議地一致。

“沒有。”王旺旺搖了搖頭，“我覺得……松懈是不對的。”

她是學社會學的。

在人類的發展中，盛極而衰的例子太多太多了。多少個人、家族、甚至王朝都躲不過這個魔咒，月滿則虧,月圓則缺。

似乎只有居安思危才能過得稍為長久。

那邊鐘清文又說：“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約瑟夫斯蒂格利茨在他的名作《喧嚣的90年代》一書中曾說過這樣一句話：毀滅的種子是什麽？”

王旺旺也沒多想，很自然地接道：“第一個就是繁榮自身。”

鐘清文笑了一下：“沒想到你還知道的挺多的。”

“呃……”

作者有話要說：越來越覺得，農民企業家鐘先生和他的小保姆好相配！

20麻将

幸好鐘清文沒再多說什麽。

其實他有點驚訝，因為現在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這個家夥竟然也同樣對這句話印象深刻。

其實，對于做生意的人來說，想要保持住中間這個度是挺困難的。有些人得意忘形，有些人壓力重重。

前者比如說剛剛見過的這個朋友，但更多的人屬于後者。每天熬夜工作，頂着倆黑眼圈，臉蠟黃蠟黃的，一點精神都沒有，看着就特疲憊。似乎只有賺錢才能讓這些人開心，每次聊起天來，內容都是什麽什麽項目又掙了多少，其他一概不敢興趣。如果哪筆交易收入低了，就不說話，生着悶氣，整整一天，一個字都沒有，永遠都覺得還不夠富。因為壓力太大，性格就特暴躁，動不動就罵，員工、家人都要擔心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被飓風尾巴掃到。

鐘清文一向能夠處理得好，雖然最近他也感到有些如履薄冰。

不過……鐘清文掃了一眼旁邊的人。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完全沒有料到對方這種笨笨的性格會對自己産生什麽正面影響。但到了現在，鐘清文不得不承認的是，王旺旺那外星人一般的思維方式有的時候真的能夠令自己一直緊繃的神經稍微放松一些。

而且，在這個特殊的階段，鐘清文需要一些鼓勵，令人感到驚訝的是承擔了這個任務的人是王旺旺。所有人都在說他年少輕狂，只有這個家政，與其想得一模一樣。鐘清文現在已經會有意對王旺旺說一些事情，從她那裏得到一些确定。想來有點違和，因為王旺旺來工作的第一天，鐘老爺子和鐘老太太曾經試着讓他們聊天，但那個時候鐘清文卻完全不認為兩個人會有任何共同語言。結果，兩個月還不到，那家夥似乎就成了唯一一個可以在這方面傾談的對象。

至于王旺旺的晚餐、水果、蜂蜜……鐘清文還真不确定是否有用。不過，至少可以保證健康，能夠應付現在這種強度。

這些，都是最開始從來沒有期望過的。

鐘清文覺得自己撿了個便宜。

……

到家之後歇了一歇，王旺旺就又聽見鐘清文在叫自己：“王旺旺。”

還真是一時半會兒都離不開自己……

王旺旺跳了出去：“臣在。”

“……”

“……？”

“兩位老人想打麻将。”

“咦？”

“你應該會吧？”

“……當然！”

“那你過來。”

“喳。”

“……”

王旺旺五歲就開始打麻将了。這屬于早期教育，和孔令輝開始打乒乓球是一個年齡。當然，孔令輝當上了世界冠軍，而王旺旺沒有選擇職業道路，雖然她一直覺得自己打得很好。

不過……唔……

王旺旺看着自己的牌……她還一次都沒和過呢……

那鐘清文，簡直就是個麻神。

對，當然，王旺旺想，鐘清文那麽精，肯定最是擅長這種游戲。看住上家、盯住下家，自己和不了，也不讓別人和。這麽說也不太準确，應該是不許她王旺旺贏。因為，目前看來，他對自己的爺爺奶奶還是不錯的，會讓兩位老人開心開心，但是，自己從他手裏卻讨不到絲毫的便宜……

王旺旺想起曾經見過鐘清文在網絡上打麻将。開了四個窗口，飛快地切換着，同時打好幾局，明顯是嫌別人都慢。現在鐘清文也打得很快，極為熟練，修長的手指随便一碼便成了整齊的一大排。

“旺旺好像一直都在輸呢……”鐘老爺子和鐘老太太是和孫子完全不一樣的好人，覺得王旺旺很是可憐，“你缺什麽牌？我看有沒有。”

“唔……”王旺旺看了鐘清文一眼，想着即使被殺得七零八落，也決不能失去尊嚴。

所以，雖然她真的很想讓兩位老人救濟自己一下，挫一挫讨厭的鐘清文，可還是抹不開這個面子……

這個這個……

王旺旺伸出爪子，用拇指和食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擺出一把手槍的形狀。然後她又豎起食指，推了推眼鏡。她有一點近視，平時偶爾會戴。

之後，王旺旺又重複了一下上面的兩個動作。

這時鐘清文突然打出一張八條。

“點炮！”王旺旺高興壞了，急忙推倒了自己的小城牆，原來鐘清文也有馬失前蹄的一天。

鐘清文正要洗牌，王旺旺就伸腦袋過去看了一眼：“咦……”

她問：“你有三張八條，為什麽要拆掉？”

鐘清文面無表情：“你不是要八條？”

“你怎麽知道的……”

“你那手一會兒擺出個八字，一會兒擺出個一字，不夠你折騰的。”

王旺旺本來想暗示的是對家和上家的鐘老爺子和鐘老太太……沒想到對方卻完全沒有領會得到……

“哈哈哈……”王旺旺說，“猜對了。”

鐘清文看了王旺旺一眼：“我還不知道你？”

說完鐘清文自己也有點奇怪。

那邊王旺旺還在傻乎乎地笑着：“你真是了解我……”

21電影

時間過得實在太快。

不知不覺中就又過了一周，王旺旺還是每天都照顧家裏，同時給鐘清文準備各種可口的飯菜。她與鐘清文，似乎也在不知不覺之間變得熟絡了起來，每天晚上鐘清文回來之後都會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一陣。

但是，距離必須要說再見的那個日子，就只剩下兩個星期了。

王旺旺也越來越焦慮，有點不知應該如何開口。她是一個心很軟的姑娘，幾乎從沒說過“不”字，做些令人失望的事，對王旺旺來說是很難的。

但是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十個月內輪換五家是個硬性指标，她不會因為這點小情就延誤論文，孰輕孰重她分得清。家政做得再好對未來也沒有絲毫益處，畢竟不是本職工作，而研究就完全不一樣了。

應該快要攤牌了吧，王旺旺想，本來想着突然告辭，再一細想卻是不太可能，至少要留給鐘清文十天的時間去找下一個家政，沒有任何預兆地離開似乎特別不負責任。

那，這樣一算的話，這幾天就要去攤牌了。

哎……

“旺旺，”周六一早，鐘老爺子和鐘老太太就叫住了王旺旺，“老幹部活動中心發了電影票。”

“咦？”

“每個老人可以分到兩張，所以我們一共有了四張。”

“唔……”王旺旺很高興，因為她已經意識到，又有便宜可以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