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一場交易

饒雪空道：“父親覺得，雲薇能夠配得上一位家境還不錯的夫君嗎？”

這一句話又是一石投在湖面上，柳明慶和柳明吉見鬼般地瞪着她，柳明吉的臉更是微微紅了，看得饒雪空一陣無語，柳明吉你這小鬼，你才九歲好嗎？說夫君你也懂了？就算懂，你是男孩子，臉紅什麽？

她卻不知道，柳明吉是為她臉紅，真是不知羞恥，怎麽能這般說出要配夫君的話來？

柳老爺也是被驚住了，但他好歹控制得住，将情緒勉強壓了下去，又看了她一眼。

陽臺從窗戶照了進來，饒雪空站的位置正對着窗戶，雙眸光芒盛放。柳老爺這才發現她站得很直，完全沒有以前那種總是微低着頭，縮着雙肩的怯弱小家子氣的模樣。

一個人的氣度變了，是不是也會影響外貌？柳老爺此刻就覺得這個三女兒好像漂亮了不少。尤其是她的眼神，澄澈如水，看過來的時候不躲不閃，帶着一種光芒。

雲薇姿色遠勝明如。

柳老爺忽然這麽覺得。

這樣的雲薇，自然是能夠配得上一門好親事的，雖然她只是庶女，但有許多大家族中，庶子也有不錯的，其實有得了家主主母喜愛的，就算不是嫁庶子，給官老爺當個妾，她也可以吧？

柳老爺的怒氣就漸漸熄滅了，看着柳雲薇的目光帶上了些審視和判斷。“雲薇，你怎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讓人聽到，還以為我柳府沒有家教。”

見他沒有發怒，饒雪空就知道他把自己的話聽了進去，聞言便瞥了柳明慶和柳明吉一眼，道：“此時書房裏只有我們四人，如何能傳出去？明慶明吉，你們會說出去嗎？”

柳明慶哼了哼道：“這種不知羞恥的話，我可不像你能說得出口。”

柳明吉便點着頭附和：“就是就是。”

柳老爺摸了摸胡子，對他們道：“明慶，明吉，你們去玩吧。”

兩人同時瞪了饒雪空一眼，推開椅子站了起來，跑了出去。

待他們離開，柳老爺指了指前面的椅子，道：“坐吧。”那态度，竟似讓她坐下是給了天大的恩典吧。饒雪空看得心中不屑，但還是依言在柳明吉剛才坐的椅子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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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坐，她也坐得很直，背挺直，雙手輕放在腿上，這讓柳老爺心中暗暗稱奇，這個女兒竟然變化如此之大！

饒雪空知道他在暗暗打量自己，也不緊張，她的一舉一動都是長年訓練下來的，作為軍人，自然是站如松坐如鐘，自有一番氣勢。而她要拿本身的價值與柳老爺來談，當然得表現。

“你到底想說什麽？”

“父親只有兩個女兒，大姐姐許了莫家，自然是好親事，但這便萬事無憂了嗎？”饒雪空盡量讓自己平淡一些，心裏卻在咒罵這個時代女人地位的低下，庶女的更低下！她就忍一忍，能夠換來平靜的生活，給出足夠的時間讓自己來習慣來準備，來打算，這就是她今天的目的。她接着道：“雲薇知道，雲薇的人生都掌握在父親手裏，那麽，父親想給雲薇一個什麽樣的人生呢？是随便地指給一個混混，讓身上也流着你的血的女兒過得悲慘無依，對柳府，對兩位弟弟，對大姐姐沒有半分好處，甚至還有可能壞了這些柳府的名聲，讓人嘴碎拿着女兒來閑談柳府三小姐的可笑可憐可嘆，還是給女兒找一個家境不錯，或是有些名聲地位的人家？”

柳老爺摸着胡子不說話。

饒雪空繼續說道：“雲薇知道，柳家在銀錢上不需要幫扶，但若女兒嫁得一小官小吏呢？即使是柳家這般大的生意，總會有需要小官小吏幫忙的地方，大姐和弟弟們往後或許也能用得着吧？若是這小官小吏日後又有好的前程呢？再者，外頭的人說起來，柳府連一名庶女都嫁得好，這何嘗不是父親和柳府的名聲？兩相比較，父親覺得如何？”她頓了頓，目光微閃，又道：“何況，世事無絕對，父親又怎麽知道，雲薇不能有更好的姻緣？”

本來，柳老爺已經比她一套一套的話給說得心頭大動了，她這最後一句話卻是正正敲中紅心。

看着這樣氣度不凡、說起話來頭頭是道條理分明的柳雲薇，柳老爺覺得，她配得上好的！

心頭轉過數道彎彎道道，他突然笑了起來，很是溫和地問道：“雲薇啊，每天練字可辛苦？”

又來了。每回被她說動，柳老爺就是這副慈父的模樣。其實不過是覺得對柳府有利，他心中就從來沒有這個女兒。

但是這何嘗不是饒雪空這次的目的，她就是要說服他，讓他知道庶女也是有點價值的，不要這般苛刻，即便不能對她好，起碼把她養着，日後在親事上，還能當作一點投資！

就算她對自己剛才的那些話不以為然，這次要的目的達到便好。至于婚事，到時再說！她若是要嫁人，必定得嫁自己喜歡的！而且，她也絕不可能當妾！

總之，親事還早着呢，說不定等到那時候，她已經想好如何脫身了。

此次談話的效果是顯著的。

當天午後，柳老爺便對大夫人道：“往後不得再苛刻雲薇，西茉院的吃食，例銀，該給便給！”

“老爺……”大夫人剛要說話，便被柳老爺打斷了。

“行了行了，夫妻多年，我還不知道你？再怎麽說，那也是我柳進升的女兒，我看她也是個知進退的孩子，你随便給些，她在西茉院也不會出來礙你的眼。”

大夫人只好咬了咬牙應了。

而這天中午，饒雪空和蘭草還是在西茉院自己做的飯。簡單的素炒青菜，再一盤煎雞蛋，兩人也吃得很滿足。

饒雪空以前曾聽說，古人一天只吃兩餐的，但是大昱朝卻和現代一般是一日三餐，這令她歡喜，要是讓她一天只吃兩餐，她非餓出胃病來不可。

晚膳時間，她便讓蘭草去了大廚房，果然領到了西茉院的吃食，一葷一素一湯，加一小盆米飯，分出來有三小碗。

“小姐，您真厲害。”蘭草一邊将飯菜擺上桌，一邊對饒雪空說道。

饒雪空撇撇嘴，不能打一架不能吵一架，不能潇灑地離開，還得拿自個的親事來當交易，這有什麽厲害的？她覺得挺憋屈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