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錦繡滴翠

滴翠樓是碧玉城的青樓。

這個饒雪空是早就知道的了，第一次出來逛街的時候，她正巧聽到有路人說起了。

與南安大街隔了一小片的住宅，是另一條另類繁華的街道，也是朝華坊轄區，那裏可以說是青樓一條街。

錦繡街。

卻不是前程錦繡，而是各色青樓女子多不勝數。

聽說，這裏曾經出過豔傳天下的名妓胭小憐，還有賣藝不賣身、琴舞雙絕的名妓蝶舞姑娘。雖然她們現在都不在錦繡街也不在碧玉城了，但是這裏因為有她們而成了一個令天下男人都明裏或暗裏深深向往的地方，也是一個名副其實的銷金窟。

就算沒有胭小憐，沒有蝶舞姑娘，這裏的的各大花魁同樣是美得讓男人連骨頭都酥了。或是嬌柔，或是可愛，或是野性，或是冷豔，什麽類型都有。

很多穿越女都必逛青樓，可是饒雪空對青樓并沒有多大的好奇心，不就是那種地方嗎？有什麽好看的？恩客妓女，哪怕傳得再多情多傳奇，也不足以讓她有探究的心思，所以之前雖然聽過，她也沒有逛到錦繡街來。

可是這一次她卻不得不來。

路上的人都驚詫地望着這個不顧儀态在街上狂奔的少女。有人忍不住感慨，這女子跑得真快啊！有的人甚至連她的長相都沒有看清楚。

饒雪空一直跑到了錦繡街頭那間雕欄畫棟、精美無比的滴翠樓之前，未等裏面的打手反應過來。手裏刷地展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冷聲道：“我要見這裏的老鸨，只問幾句話。”

她不是來找麻煩的，說起來，這奴婢買賣在這個時代非常普通，就是合法的，滴翠樓并無過錯，當然，這是客觀來說。

饒雪空不想鬧事，因為她不能再耽誤時間。

老鸨很快出來。與饒雪空想像中的沒多大區別。揚着香氣撲鼻的絲手絹，穿得大紅大紫，頭插滿了珠花，但是相貌比她想像中的漂亮很多。年紀也不是很大。不過三十四五。五官很是漂亮，是那種美豔的熟女類型。

不過饒雪空現在沒有心思，一見到她。還未等對方開口，便開門見山地問道：“柳府今天賣過來的那個叫蘭草的小丫鬟，在哪裏？只要回答我這個問題，這一百兩就歸你了。”

這一點其實青樓并不需要如何保密，不過是買賣一個小婢女而已，那些老爺還不至于連這點事都不能讓人知曉。

所以老鸨瞥了那張銀票一眼，便揚着手絹笑道：“那個小丫頭啊，姿色也只是中上，不過勝在鮮嫩可口，正巧那邊大槐樹旁的金府金老爺看中了，人還沒進我滴翠樓呢，就在這大門口給帶走了。”

饒雪空心裏一陣怒火，十歲的小姑娘就這樣被賣入青樓不說，還給一個老頭子買回去開苞嗎？那才十歲啊！

她深吸了口氣，死死地忍住了，又問道：“金府在哪裏？”

老鸨打量着她：“要走近路的話，就穿過這條錦繡街，到了另一頭，右轉，再走一段路就能看到一棵很大很大的大槐樹了，旁邊就是金府。不過，這位小姐，你一個人穿過錦繡街可不太安全哦。”

如今天色已經晚了，有很多尋歡客已經出來買醉買春，這條錦繡街可是幾乎不會有良家女子經過的，在這裏出現的女人，基本都是青樓女。這位小姐長得很不錯，若是被當成青樓女，強拉強要也是很有可能的，到時任你怎麽叫喊，在這種地方誰理你？說不定，別人還以為是恩客與妓女間的小說呢。

別說，還真有人就喜歡這樣玩，假裝強迫。

饒雪空現在就需要時間，有近路，她自然是要抄的。

将銀票丢過去，她轉身就沖進了錦繡街。

老鸨目瞪口呆，喃喃道：“呀，還真去！這姑娘哪裏來的？是不怕還是不曉得怕啊？那小模樣倒是不賴，如果被同行拉去，那她不是虧了？

不過，這丫頭該不是跟柳府有關系吧？柳老爺都是她這裏的常客呢，還是賣他個面子好了。

老鸨揮了揮手絹，扭着腰正要進門，眼角餘光見又有兩個熟客過來，立即堆上笑容，嬌聲上前：“喲，兩位爺可有些日子沒來了啊！”

饒雪空在錦繡街上狂奔而過。這裏處處燈火輝煌，香風陣陣，嬌聲軟語隐約可見，還有不少衣着暴露的青樓女子站在門外或是二樓欄杆對着來往的男子調笑勾引，天色真的暗下來了，有越來越多衣裳光鮮的男人進了錦繡街，或邊走邊打量着考慮要進哪一家青樓，也有的站在某一門口就與青樓女言辭露骨地打情罵俏的，還有目的性強，一直向想去的地方快步走去。

除了青樓女，這錦繡街果然就只有饒雪空一個良家女子。

有很多人已經注意到她，但是她只是悶聲跑着。

蘭草對她來說是特別的，也是在這個古代，她唯一在意且喜歡的人，而且，她如今是蘭草的主子，蘭草還是個孩子，她總是覺得自己應該算是一個臨時監護人。

從兩個多月前睜開眼睛，就只有蘭草一直陪伴着她，跟她說了很多柳府和這個時代的事情，關心着她，還盡心盡力地服侍着她，為她做事，幫她求情，之前額頭上的傷是因她而受，這次被賣，又何嘗不是因為她？

大夫人暫時不能拿她怎麽樣，就拿蘭草來出氣！知道在西茉院，她也只得蘭草一個可以互相依偎，又因為蘭草向來對柳雲薇忠心耿耿，大夫人根本收買不得，便想生生地将蘭草給毀了！大夫人知道這樣子她會傷心，她以後會連一個可靠的幫手都沒有，對她的打擊是巨大的。

饒雪空盡自己最快的速度奔跑着，她能感覺到自己的體能有些退步了，是因為柳雲薇又要開始蘇醒了嗎？

在錦繡街還有一半路程的時候，三個男人倏地竄出來攔住了饒雪空。

“小姑娘，你是哪間樓裏的啊？跑這麽快做什麽？急着去找情郎？”為首的一個有些富态、油頭粉面的公子嘻笑着要伸手來摸饒雪空的臉。

饒雪空二話不說，右手飛快地擒住他的手指，用力一掰。

“啊！痛，痛痛痛！”那胖公子殺豬般地慘叫起來，另外兩人還沒反應過來，饒雪空腳下一錯，欺身而上，左右手肘分別将兩人撞開，右腳則同時将那胖公子踹倒在地上，然後一縱身從他身上躍過，繼續向前奔去。

整個過程快得不可思議，這三人根本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已經躺在地上了，他們甚至沒有看清饒雪空是怎麽出手的！

“柳三！”

一聲低叫，一人飛快地追上了她，帶來一陣香風。

饒雪空在奔跑中偏臉一看，竟然是李乘風。她掃了他一眼，腳下沒停，繼續向前跑。

“柳三，你怎麽會在這裏？”

李乘風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她，又是震驚又是歡喜。已經有一陣子沒有見過她了，沒想到還挺想念。

“我在這裏，自然不是為了尋歡作樂。”饒雪空冷冷地說道。

李乘風感覺到她心情的惡劣，收起了笑容，“發生了什麽事嗎？你要去何處？”

饒雪空沒有回答。李乘風只好跟着跑，他發現如果不用輕功的話他根本就跑不過她！

也許李乘風還是有些作用的，有他跟着，再沒有發生剛才那樣的事。不一會，又有人從後面追了上來，一個縱身攔在饒雪空面前，使她不得不停了下來。

“讓開！”饒雪空惱怒地喝道。

莫之競蹙眉對李乘風道：“表哥怎麽陪着她瘋？不是說好攔下她的麽？”

李乘風雙手一攤：“攔她做什麽？看她這麽焦急，分明是有要緊事啊，競哥兒你快讓開。”

“這不是胡鬧嗎？柳府的千金小姐出現在這錦繡街已經夠出格的了，還當街打人！剛才如果不是我在後頭處理，你以為那三人能就此作罷嗎？”莫之競轉向饒雪空，惱怒地說道：“你一個女子，就算是會些功夫，也不能如此亂來！”

雖然剛才他看到她那快得詭異的出手也很是震驚，但是，若是他不管，以後她進了莫府，肯定會被母親諸多挑剔，即便是為妾，也需得溫婉賢淑才行，哪能跟個江湖莽漢一樣？

饒雪空哪有空聽他在這裏教訓？右手成刃，淩厲地劈了過去：“我有急事，讓開！”

莫之競心頭一凜，感覺到這一招的狠厲，立即一個側身避開了，而同時，饒雪空的身子已經再度竄了出去。

“三妹妹！”

莫之競大怒，李乘風按住他的肩頭：“競哥兒，看來柳三真是有什麽急事，你現在跟她說這些有什麽用？咱們跟上去看看吧！”

莫之競莫可奈何：“快走！”

兩人再次追了上去。

饒雪空終于出了錦繡街，一轉身，繼續向前奔，果然看到了一棵非常高大的槐樹，槐樹旁有一府第，朱紅大門上挂上一匾，寫着金府二字。

現在大門左右已經點着了燈籠，大門緊閉。

莫之競皺眉道：“金府？她來金府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