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實在是黑

一個軍隊有多少人？十萬，二十萬，或者不止。一人兩套棉衣，一套棉衣如果按照五兩計算，一人兩套十兩，十萬人就得一百萬兩。要碧玉城這些富戶湊齊一百萬兩，可以，問題是這是在挖他們的肉啊！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剛才那應聲的人兩眼一翻，幹脆暈了過去。其他人也頓時覺得椅子上長出了刺，刺得他們坐都坐不下去。

馮九萬眼前一黑，強自穩住了，勉強扯出一個笑容道：“賢侄是在開玩笑吧，這種事，朝廷如何能讓咱平民百姓來做，大昱朝國富民強，國庫充盈……”

他話還沒說完，靳嘯寒已經打斷他：“此言差矣。去年北方幹旱，朝廷撥了大筆赈災款項，年初又撥了一筆銀子修建邊南護河堤，同時，皇上重視學子培養，正準備在京都建造禦賜學府，處處皆要銀子。身為大昱國民，為國分擔不是理所應當嗎？再者，此次本将軍來江南也有一半為公務而來，據悉，江南多能工巧匠，本将軍的征南軍也需要各方面的人才，故先來考察考察，過一段時間将會在江南征兵，衆位所捐贈的棉衣說不定就會用到自家子孫親人身上，難道你們願意讓子孫親友受冷捱寒？”

這話說得，誰能反駁？

靳嘯寒頓了頓，繼續道：“皇上說了，征南軍将會是榮譽之軍，皇上予我重任，組建大昱朝黃金軍隊，入我征南軍。個個都是好男兒，本将軍定會帶領征南軍建功立業，想為國之棟才，不必只通過科舉，到征南軍立軍功也可前程似錦，此次捐贈的善人，視捐贈數額，可獲得對應的兵賦名額。”

“将軍此話當真？”有人忍不住問道。

“本将軍從不弄虛作假。”

建功立業，前程似錦，誰人不想！靳嘯寒這後面的話就是引誘了。但是确确實實是擊中了很多人的心口。

富家子弟多纨绔。敗家子不少，而且讀書都不行，想要通過科舉得到似錦前程真是不太可能，而一般的參軍又覺得苦了些。這也不高尚。還難以熬出頭。有錢人家子弟定是不願意去的，又不是京都的禁衛軍，護城軍。征南軍可不同了。這是皇上禦筆專批正準備新建的一支軍隊，沒聽到嗎？皇上金口都說了，征南軍将會是榮譽之軍，這還沒開始呢，就擔着一個金光閃閃的名號在了，進了征南軍，就已經象征着一種榮譽。而且皇上看重靳嘯寒，跟着他更有機會闖出天地來。再說了，他們捐了大筆銀子，靳嘯寒總得照顧照顧他們的兒子親友什麽的吧？

這可不比當敗家纨绔強？

那麽一大筆銀子自然肉痛，但是好處也是挺誘惑的！家中有适齡男丁的開始琢磨開了。

他們被靳嘯寒放出的糖果吸引了。

馮九萬心中卻針紮般地痛。

為什麽？他可沒兒子也沒兄弟準備要當兵的啊！但是這位可是他自己開口閉口稱賢侄的，若真要捐贈，他還能跑得了？說不定他都捐最大一份！

馮九萬差點撐不住臉上的笑容。管家在旁悄悄跟他說了兩句，他才努力控制下來。

“老爺，既然一定要捐這錢，還不如就由您牽頭來做，這樣一來将軍定然覺得您幫了大忙，多少記着這情份，以後還能不看顧着點馮府？”

這倒是真的。

“賢侄……”他剛開口，柳老爺便站了起來，舉手高聲說道：“将軍将軍，柳某願意牽頭捐銀子！”

柳老爺自然也心疼銀子，但是他覺得這也是一個機會，今天他已經問過了，這位征南将軍在京都尚未娶親！

而且沒有想到征南将軍如此氣宇軒昂，明如相必會極歡喜。

還有一點，若是能有個将軍女婿，柳府的将來，特別是明慶明吉往後的前程也有了指望啊！

這銀子他覺得捐得值！

靳嘯寒看向柳老爺，笑道：“這位如何稱呼？”

馮九萬心裏極為不爽，但不得不開口道：“這位可是碧玉城首富柳進升老爺。”

“哦？柳老爺。”靳嘯寒心裏一動，就想起了那個小心眼壞脾氣的少女，他調查了柳三小姐，自然知道柳進升是什麽樣的人，當下便道：“柳老爺大善。”

柳老爺哈腰道：“将軍過獎，過獎。為将軍分憂，為朝廷分憂，是柳某之榮幸啊！”

“如此，就允了柳老爺，募捐之事就交由柳老爺來辦吧。過兩天本将軍會派人來與柳老爺商讨具體事宜，一切就麻煩柳老爺了。”

柳老爺急忙讨機會：“應該的應該的，将軍，柳某誠邀将軍到寒舍做客，柳某也能問問相關情況。”

靳嘯寒目光一閃，道：“好。”

柳老爺心中大喜。

這一宴席各人懷着複雜的心思開吃，靳嘯寒雖然看起來挺平和，但是自有一種讓人壓仰的氣勢，讓好些人覺得吃得不消化。

宴席到了一半，靳嘯寒借口不勝酒力退了出來，沿着這馮府園中石徑慢悠悠地走着。

青川憋了許久還是忍不住問道：“主子，皇上禦批的征南軍可是榮譽之軍，真要給那些個纨绔子弟名額？”

靳嘯寒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蠢。他們可以進征南軍，但本将軍可沒說，他們能特殊對待，若是訓練不過關，全部得淘汰。你覺得，他們能夠撐得過本将軍的訓練？”

青川恍然大悟，“到時他們若是不過關被淘汰，可就不關主子的事了！”

“唔。”

青川暗自偷笑，那主子剛放出的那些個吸引人的條件還不是白搭，不捐銀子別人也是這般待遇啊！太黑了！真虧得主子剛才能面不改色地說他從不弄虛作假呢。

“行了，去，飛鴿傳書給青嶺，讓他速來碧玉城負責捐款事宜。”

青川忙肅然應道：“是！”

征南将軍在馮府的一席話在碧玉城及最近的缙城引起了巨大反響，有了征南将軍的出現以及即将展開的一場大募捐這新聞，終于蓋過了之前月亮坡采花賊事件。各府夫人小姐在大大松了口氣之後，又興致勃勃地開始含羞談論起這位氣宇軒昂的征南将軍靳嘯寒。

這位身上可是披了金光的，可把兩城中的貴公子都給比了下去。

在馮府，饒雪空卻收到了随同莫之華前來的一丫鬟悄悄遞來的一封信。信是李乘風寫的，京城李府有些事，李乘風同李老夫人走得匆忙，來不及與她道別。不過饒雪空從字裏行間看出來，李乘風匆匆離開碧玉城有幾分是因為靳嘯寒。

征南将軍在京都最近也是風雲人物，似乎與李大人政見不合，據說，征南将軍年紀輕輕城府頗深，行事也向來穩重，李乘風是猜想他來碧玉城将會有什麽動作，他若是在這，恐有不便。

這其中的原因饒雪空不太清楚，不過她也不在意，反正不關她的事。莫之競昨兒也沒去馮府，甚至莫老爺也沒去，不知道這是不是也有什麽緣由。

不過，柳府今天設宴要請這位征南将軍，饒雪空是知道的。聽到那位征南将軍在宴上三言兩語便定了二十萬軍士的棉衣，饒雪空很是佩服，那位才真是黑。而柳老爺動什麽心思，她大概能猜得出來。只是他未免想得太過美好了。

昨兒她回到西茉院，蘭草一見她臉上的傷便吓得快暈過去了，無論如何也要她戴着面紗。

柳大夫人聽柳明如說起在馮府所發生的事，還專程趕到西茉院來責罵饒雪空得罪了徐敏兒，順便再對她“毀容”表示一下幸災樂禍。

對這些話饒雪空向來是覺得不痛不癢，連放在心上都沒有。

後來三姨娘又過來哭了一陣，甚至還裝暈了一次，青柳叫嚷着要去請老爺來看三姨娘，饒雪空只一句姨娘這身衣裳太顯肚子身姿不太好看，三姨娘立馬又醒過來匆匆趕回飄柳院準備換身衣裳再暈了。

天涼好個秋。

這天飄了雨，秋風秋雨，冷意嗖嗖。

饒雪空還倚在窗邊對蘭草笑道：“柳老爺會不會失望了？那位征南将軍不定不想出門了。”以前她最讨厭在這種天氣訓練，但是現在穿越到了古代，沒有人盯着她天天魔鬼訓練了，她反而很自覺，今天也沒漏下負重訓練。

蘭草對這些事半點不明了，但是下意識附和道：“這樣的天氣，奴婢也會不想出門的。”

“蘭草，你不用在此侍候了，回屋休息去吧，我自己練會字。”

因為大廚房今天要精心準備貴客的宴席，分了食材讓各院自己煮飯，她們主仆早早就吃過了。

蘭草已經習慣了饒雪空的喜好，知道她确實不喜有人在旁侍候，練字的時候也需要很安靜，便退了出去。

饒雪空走到桌旁，鋪開宣紙，磨墨，想了想便提筆落在紙上。

幾個大字揮筆而成。

女子能頂半邊天。

剛才被蘭草關上的窗“叩叩叩”地被叩響，饒雪空放下毛筆，望了過去，窗被從外面推開，一男子縱身躍了進來，發上肩膀上濕了一片。

饒雪空臉色冷了下來：“又風又雨的，你可真是好興致！跳窗好玩嗎？”

“我叩窗打了招呼的。”

“可我還沒同意你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