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吃完瓜了

在進入這個副本之前，蘇梓剛剛帶着自己僅有的一背包行李離開住了将近20年的姨母家裏。

走的時候，姨母一家歡呼雀躍，蘇梓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氣。

蘇梓的姨母和表妹雖然是說話很不好聽，而且還是街坊鄰居口中很難伺候的一家人。但蘇梓也不是什麽都不懂的人，他知道就算姨母和表妹在外面有千般不是，卻在蘇梓和外婆因為各種令人心痛的原因流落在外的時候，給了他們遮風避雨的地方。

外婆，那個慈祥的老人即使對如今的蘇梓來說也是內心的一份柔軟。

為了姨母家騰出來那個房間的情，外婆和蘇梓也一直都在努力回應。從蘇梓會做事的時候開始，燒飯、洗衣和各種家務活都是蘇梓和外婆一起完成的。

買菜的菜錢和蘇梓的學費也都是外婆的養老錢。

等蘇梓上了大學之後，勤工儉學的錢和獎學金除了支付學校裏必要的費用之外，也都給了外婆和姨母。

在姨母家裏的時候，蘇梓更是什麽都順着姨母和表妹來，做什麽都應允，做什麽都樂意……

但即使這樣，蘇梓背着背包離開時候，看着姨母和表妹迫不及待的送行，以及關門時表妹的歡呼聲後，蘇梓還是覺得自己從來都沒有一個家。

其實蘇梓要的真的很少，只是需要那麽一份歸屬感，而不是成為別人的累贅。

特別是當蘇梓數十年漫步在滅世後的地球上時，他放眼望去的一切全部都是無主之地和無主之物，他可以選擇每一處角落入榻，他可以将自己所看見的一切都歸為自己所有。

可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蘇梓卻更加迫切的希望自己有一個家，有一個可以回去的地方。

他瘋狂地希望自己可以打開一扇門，門裏面是自己最親最愛的人笑着對自己說：“歡迎回家！”

所以蘇梓不理解，為什麽會有人眼看着家破人亡，還是要做一些讓人無法理解的事情？

比如說蘇梓那個已經不見蹤影的姨夫，他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賭徒”。

在蘇梓上初中之前，他的姨夫還是一個老實勤懇認真努力工作的人，一家人雖然并不富裕，但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家庭。

而且那個老實憨厚的男人還是第二個對蘇梓表現出溫暖的人，他會在每個周末帶着表妹和蘇梓一起去公園玩，雖然因為姨母管家身邊沒有什麽錢，但也會悄悄省下煙錢給蘇梓買一袋零食。

蘇梓上學之後，他也會因為蘇梓與學校格格不入，以及蘇梓備受關注的特殊家庭情況而和他談心。

但……那個男人在蘇梓上初中之後換了一份工作，需要離開家鄉去外面工作，他每次寄回家裏的錢也比以前豐厚很多，所以姨母也算是眉開眼笑了一段時間。

這種好日子沒過多久，姨母就再也收不到錢了。

那段日子，幾乎都是蘇梓的外婆用養老錢支撐着家，因為那個外出打工的男人已經音訊全無，電話打不通，而且已經從工作的地方辭職，就算報警都找不到人。

後來才知道，那個男人被人騙進了賭局，不僅花光了所有的錢，從工作的地方透支了不少錢，而且還欠了一屁股債。

蘇梓是在某一天帶着表妹放學回家的時候知道這一點的，當時那個曾經老實憨厚幹淨整潔的男人全身爛臭衣衫淩亂胡子拉渣地沖進家門，在全家人的努力掙紮哭喊下搶走了外婆放在衣櫃抽屜裏的棺材本和家裏所有值錢的東西，然後就準備奪門而出。

當蘇梓和那個男人對視上的時候，那一雙曾經給過他親情的雙眼布滿血絲，就好像充斥着猩紅一樣滿是暴戾和陰沉。

“等我回了本，會帶你們享福的！”

這是那個男人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也讓蘇梓知道，“賭”這種東西究竟有多可怕。讓蘇梓知道，無論是什麽樣的人在對抗“賭”的時候也會變得手無縛雞之力。

“賭徒”并不一定都是壞人，在接觸“賭”之前，他們可能只是好人、老實人、精英、大學生、大老板、老師……

但是在接觸“賭”之後，就成了“怪物”。

在字典裏，“賭”的意思是：争輸贏。

不過，蘇梓一直都記得外婆關上房門，在姨母和表妹的哭泣聲背景下緊緊抱着自己，一字一頓地對他說：“不要和你姨夫一樣接觸這種東西，無論心情再糟糕，無論生活再落魄，都不可以去碰。”

“小蘇梓要記住，必贏的方法只有一個。”

“不賭，就是贏了。”

不賭為贏。

蘇梓相信，這就是這個副本真正想要說的，也是這個副本能夠通關的關鍵。

這裏是賭徒世界，是遍布賭場和混亂的享樂園，這裏的每個人、每一句話甚至每一絲氣息都有可能是誘導他們去賭的全套。

但所謂的全套，也只是一個開始。

在中途的時候，常彬曾經有過機會脫身，如果他真的有自己自稱的自制力和智慧，他就該在那個時候脫身，然後和畢方他們一起去刷怪，平平靜靜地通關整個副本。

可他卻靠着自己的意識，自己選擇了繼續。

血本無歸。

可見這個人，只是自大。

“雪雪！！”這個時候，常彬突然沖過去抱住了汪雪，布滿血絲的雙眼就這麽緊緊盯着她，“我們去把錢贏回來，好不好？”

“你就剩下這點了，還要去賭嗎？”汪雪突然覺得眼前的男朋友讓人覺得陌生。

“我不是要賭。”常彬此刻的表情又變得堅定起來，“我只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畢方冷笑了一聲，“這種言辭倒是既熟悉又可怕，一開始是被騙，然後是想要大賺一筆，最後是因為全盤皆輸或負債累累而變得逼不得已……這個世界上的賭徒還真是一模一樣。”

“如果又輸了呢？”汪雪的聲音顫了顫。

“那就借用一下你的本錢，好不好？”常彬的聲音溫柔得可怕，“我保證，只要贏到十萬就收手，好不好？”

“真的嗎？”汪雪開始猶豫，畢竟離開副本之後他們還是得繼續交往，而且常彬現在也只是差三萬多而已，她的手裏還有足足百萬，不可能連三萬都贏不回來吧？

“真的。”常彬伸出手對天發誓。

蘇梓默默冷笑了一聲，将手中的瓜放下，直接轉身離開了酒店房間。

“阿蘇，你去哪裏？”畢方從後面跟了上來。

“刷怪，賺錢，買房！”蘇梓卻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将之前那把西瓜刀拿在了手裏，一邊揮舞，一邊向酒店電梯走去，“要不要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