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淚共簾前雨

不,不,不,需要收回上一章最後的那個結論。

其實生活總是樂于給人驚喜……亦或是驚吓的= =。

而李詢發現,她下的那個結論的時候,忘記考慮一個先決條件了,那就是,謝泠的畫風沒有跑偏。

然而,事實證明,謝泠壞掉得很徹底。

李詢在有生之年看到謝二公子下廚房,驚吓!

謝二公子喚人洗幹淨了菜刀親自切菜,驚吓!

謝二公子在廚娘的指導之下燒柴生火,驚吓!

謝泠腦子被打壞了一樣地興致勃勃做飯,瘋掉了好麽?!

李詢彎着趴在廚房門口往裏面偷瞄,偷瞄,然後被謝泠看到了,挽起袖子站在竈臺前的謝二公子笑得又文靜又羞澀,簡直像是新婚第一天下廚房的新娘子,他頗有幾分不好意思地喚了一聲夫人,聲音輕輕的。

李詢瞪着眼睛:“說,你是何妨妖孽?來地球有什麽目的?”

謝泠偏過頭抿起嘴笑了笑不說話,只是眼睛更加亮晶晶的。

李詢扒着門往後退了一步:“雖然用食物當做武器是很聰明的手法,但是還是要警告你,地球人民不會那麽容易投降的。”

謝泠聞言終于笑彎了眼角,他說:“泠只要夫人投降就可以了。”

李詢瞥他:“絕對不可能!”

謝泠低下頭輕笑了一陣,然後擡起了頭對着李詢很是斯文秀氣說:“待到稍後,兵臨城下,再見分曉。”

于是,中午的時候,李詢非常理所當然地被出自謝泠之手的食物團團包圍了。

舉箸難下。

李詢咬着筷子看看這盤,瞄瞄那盤,猶豫了半天後終于還是沒忍住,悄悄同身側的謝泠說:“你覺得吃哪個比較安全?”

謝泠笑着攏了袖子拿起筷子,挾了一筷子肉塞到了李詢的嘴巴裏:“夫人總是愛說笑,嘗嘗,是否尚可?”

措不及防之下被塞了滿滿一嘴巴的肉,李詢眨了眨眼睛,鼓着臉頰咀嚼,唔。

“尚可?”謝泠側着身體一邊替李詢布菜一邊微笑着問。

唔= =。

李詢慢悠悠得咽下了口中十分對她胃口的肉肉,這種口味的食物已經很久沒有吃到了,原以為自己南下的這幾年已經被改造得能夠接受這個時代淡出個鳥來的口味了,事實證明,她錯了。

“還……不錯。”

李詢有些違心地說。

但是聽到了如此評價的謝泠已經笑得很是有幾分滿足了,于是更加開心地替李詢布菜。

然後,李詢吃撐了= =。

揉着肚子在院子裏散步的時候,李詢對着雁霜感慨:“靜王下廚,我若不賞臉吃個幹淨,那還了得,他年要是記起來了,治我一個罪,我可得找誰哭去,所以啊,吃那麽多,由不得我的,都是他的錯。”

雁霜素來是習慣了李詢的性子的,知曉她是個無恥的,但如同今日這般無恥,卻也叫她驚了一驚。

李詢還在那邊頗為無恥地繼續感慨:“我昔日還想着,若這謝府破落了,憑着謝家二兄弟的美色,也是能重新有出頭之日的,如今看來,果然是我輕佻了,其實憑着靜王這手藝,也足可以去征服世界了,誰讓這個世界裏美食即正義呢。”

“剛才那場圍攻戰,是我敗了。”

用腳尖踢着院子裏鋪着的小碎石,李詢搖着頭無奈道。

沉默了好一會兒,雁霜才用李詢往日裏說過的一句話來安慰她:“勝敗乃兵家常事,親,繼續努力。”

其實勝敗于她來說不是常事,因為只有敗才是她的常事。

然而李詢心态好,稍微自我調整了一下,便又變得活潑開朗沒心沒肺了。

謝泠在伺候完李詢吃飯之後便去沐浴更衣了,想來也是,油煙味的确不适合他。

李詢在院子裏慢悠悠地繞到第二十個圈,謝泠便散着一頭濕發自廊上緩步而來了。

李詢擡起頭瞄了眼風姿綽綽浴後還隐約帶着些許可人韻味的謝二,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她忍了半天沒忍住,終于還是在心裏默默地惡毒地吐槽了一句老男人。

謝泠自然是不曉得李詢的腹诽的,甚至于因為某些直接間接的原因使他心情十分不錯,他笑意濃濃地從廊上步到院中,執了李詢的手,然後陪着她一起慢慢消食。

沉默地走了一圈。

李詢說:“你吃得未免太少了些,過會兒讓弄些點心,你記得吃。”

謝泠偏過頭抿着唇笑:“聽夫人的。”

沉默地又走了一圈。

李詢說:“那個,梅子熟的時候江南多雨,你真的要去采?”

謝泠握了握李詢的手道:“要的。”

猶豫地走了半圈。

李詢說:“你身子不好——”

謝泠說:“夫人,泠甚好。”

頗為尴尬地走完了後半圈。

李詢說:“待我們采了梅子,記得給七郎送去。”

謝泠微笑:“是,該是如此的,若是七郎知曉是他母親采的,定不知要如何歡喜了。”

李詢拉了拉他的手:“七郎、七郎真的會歡喜?你莫騙我,他肯定惱我的。”

謝泠握緊了李詢的手輕聲安慰:“萬萬不會的,七郎敬你愛你怎會惱你?夫人莫要多想了。”

皺着眉又走了兩步,李詢說:“不成,我心裏忐忑得很,若是七郎不願意見我怎麽辦,他定會不願意見我的,我、我該怎麽說才好。”

謝泠挺了腳步,目光有幾分複雜地看了眼李詢,然後垂了睫輕聲道:“不會的,這些年,七郎是想念夫人的,怎麽會不願意見,夫人是關心則亂了,只要如同見泠之時一般平和就好了,夫人不是最慣會如此的。”

李詢眨了眨眼睛,反問:“是麽?我竟也算個平和的?”

謝泠依舊低低地垂着眼,然後微微點了點,只是指尖撥弄着李詢的指尖,一刻不願意松開。

“看到自己孩兒,怎麽能平和的,你總是将我說得無情。”

李詢有些生氣,想要扯開他的手,然而還是被死死握住了。

“是,是泠說錯了。”謝泠握緊了指尖急切說:“只是七郎盼母親歸來,夫人這般誤會七郎,七郎又怎麽會不傷心?”

李詢想,她是見不得兒子傷心的,想想都覺得受不了,然而越是想着不該讓那孩子傷心難過,越是覺得這些年自己是傷透了那孩子的心。

往日裏忍住了不去想還好,一回想就受不了,李詢覺得她扛不住了。

心裏就是揪心揪肺地難受,鼻子眼睛酸澀,淚水一下子就落了下來,啪嗒一下地打落到了兩人交握的手上。

“是我錯了,是我不敢見他,我怎麽敢見他,我還騙他,說是去西街口買糯米甜糕吃,午後就回來,小七郎就坐在榻上乖乖地點頭,他還對我說,母親,莫要貪吃,早些回來。”

不能對自己帶入這個世界的天使負責,給予他最美好的一切,是李詢永遠不能宣之于口的遺憾和怨恨。

謝泠有些無措地将李詢擁入懷中,他滿懷滿懷的都是溫柔,他說:“這是泠的錯,夫人何辜,七郎懂的。”

不,并不是的。

有些東西錯過了,就怎麽也彌補不了了,李詢惶恐于此。

她可以和謝泠湊合地過,但是,她卻想把最美好最透徹的世界捧到七郎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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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詢生七郎的時候是吃了一點苦頭的,當然哪一個女人生孩子是不吃苦頭的呢?只是李詢是個膽小的人,又受不了苦痛,于是身上硬生生地掉下一塊肉的時候也硬生生地要了她半條命。

小混蛋。

李詢那個時候痛得腦子都發昏了,鋪天蓋地的痛感沖撞着她,她倒是想學那些人撕心裂肺地喊啊叫啊,但是張開嘴也只是啞着喉嚨發不出聲音。

小混蛋。

想要狠狠地揍TA一頓屁股。

揪着床頭錦帶的手青筋畢露,猙獰而扭曲,李詢喘了一口氣再次用力。

小混蛋!

媽媽絕對要揍你!!!

胸口劇烈地起伏着,李詢閉着眼睛張着嘴喘息,耳朵裏一片嗡鳴。

她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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