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臨近下班,周墨的朋友來替了司徒嵘照顧周墨,司徒嵘還有些心神不寧,不過他是知道了,周墨接下來會得的處分,不是一般的輕。

他也無心再回趟警局聽最後的因果關系,直接回家,倒要看看家裏那個人,搬走了多少東西。

那個沒心沒肺的男人……

司徒嵘從醫院趕回家的路上,正好遇上了喬南市盛夏裏的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出租車在高架上堵了足足三個小時,等他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天地間全是滂沱地雨,整個城市被雨水沖刷得一片寂靜。

樓道裏亮着昏黃的燈光。

他匆匆上樓,掏出鑰匙開門的時候,忽然想到了不久前也有個人和自己一樣,大半夜裏,獨身一人,站在這15樓高的昏暗樓道裏,獨立在這家門口。

而當時,他是開門的主,來了門,也讓他對門口的男人心生憐惜。

拿鑰匙門開了,裏面只有空蕩蕩地屋子,漆黑一片。

屋子裏的熱氣撲面而來,與外頭濕粘的氣息形成對比。

司徒嵘才清醒過來,嘴角不禁溢起一絲苦笑:荒唐,他還在期待些什麽?

自嘲轉瞬間即逝,司徒嵘走進房裏,順手關上門,将手裏的鑰匙和公文包統統丢到一邊,松了松系着的領帶,将自己整個人埋進了沙發裏。

今天因為周墨無知的舉動團團轉了半天,實在很累。

司徒嵘閉上眼。

不開燈的客廳裏,靜靜感受這個家的氣息,盡管家裏一個人都沒有,可是卻充斥着他熟悉的氣息……

司徒嵘靜不下來。

明明,早上還撲他身上死纏爛打的人,怎麽說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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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分開,又會是多久?

停不下來,腦海裏時不時地浮現出喬桑尼的身影。

是了。

他曾以為只要自己不去在意,克制非分之想,借着繁忙的工作克制忽略他的存在,可是他發現自己錯了。

周墨那時赤.裸着身被兇手綁在椅子上,周墨仰天喊着他的名字。

他近乎就直接把周墨想成了喬桑尼!

如果,喬桑尼永遠離開了他……

完全不敢想象。

忙碌工作非但沒讓自己忘了喬桑尼的存在,反倒還讓他愈發思念起他來。

借着工作便利,他在盡心幫助他的姐姐申冤。

哪怕是從頭到尾阻止他們在一起的姐姐。

他想念他的笑,想念他的輕聲細語,更想念有他在身邊時空氣中彌漫着的溫暖味道,這是此刻這空蕩蕩地房間無法比拟的。

忘不了他。

——

靜了許久。

司徒嵘起身,往喬桑尼住過的客房去。推開門,打開電燈。

外頭雨聲嘩啦啦的響。

毫無意外,裏頭空空蕩蕩的。

司徒嵘走進去,來到床頭櫃邊,垂眉,盯着上頭的筆記本電腦:銀白色的,顯然不是自己的筆記本。

他只有暗色調的黑殼筆記本。

頓了頓,鬼使神差地,司徒嵘坐到床邊,雙手伸過去,翻開筆記本,開機。

——居然沒有設開機密碼鎖。

開機,很順手的切換輸入法。一瞬間,才猛然發現一窘迫的事:這臺電腦上只有一個輸入法——香港形碼輸入。

電腦主頁背景是系統自帶的,亮着光。

司徒嵘怔了幾秒,忽地一笑,搖頭,又像是自嘲。

小心翼翼把這臺“香港電腦”關上,司徒嵘退出房門,反手關好。

再次漫無目的般回到沙發裏,掏出手機來,手指停留在通話鍵上,凝視許久,卻久久沒有按下去。

室內一片沉靜。

窗外的雨水還在滴落,滴滴答答的,有節律性發出滴答啪嗒聲。

這樣也不知發了多久的呆,忽然門鈴響了,才打斷了司徒嵘的思緒。

誰?

大晚上,誰會來找他?

是樓下防盜安全門的門鈴聲。

他将手機放到一邊,起身走到玄幻口,“哪位?”他對着通話機問,這不是一臺可視電話。

樓下寂靜一片,只有嘩嘩地雨水聲。

“誰按的門鈴?”司徒嵘又問,腦袋飛速一轉,哦,下雨天的,是哪個想躲雨的路人?還是有是哪家的小孩在惡作劇?

這種情況時有發生。

司徒嵘無心在意。

正準備将話筒摁下,忽然話筒裏傳來一個怯怯地聲音。

“司徒……”

才粘上按鍵的手一頓。

司徒嵘心裏咯噔一聲,渾身僵了。幾乎沒聽他下面講什麽,就迅速打開門沖了下去。

毫無顧忌地舉動!

——

喬桑尼借着尤齊的掩護跑回來的。

本是在劇組裏聚餐,劇裏那位女導演三番五次黏上他的身,室內氤氲的光線,女導演是什麽意思,誰看不出來?

一桌子的人笑容暧昧,心照不宣。

借着上廁所的借口,跑出來時才知道下了雨。

沖到司徒嵘家樓下的時候,整個人已經濕得好像從水裏撈起來似的。

他來到喬南市的第一場大雨,竟是在這種時候。

頭發和衣服全都濕漉漉地黏在臉上、身上,雙手抱着胳膊,冷得瑟瑟發抖。

他心中是膽怯地,怕自己早晨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的退一步訣別,放開司徒嵘這個人,怕這股勇氣會土崩瓦解。

……明明已經下定決心了。

……還回來幹嘛。

——怕見到司徒嵘冷漠的模樣,卻還是咬牙按下了那個熟悉的門牌號。

“請問哪位?”那聲音帶着一份倦意,令她不由得渾身一震。

——“誰按的門鈴?”

他怔在那。

那是他熟悉的聲音。

喬桑尼膽怯了許久,終究還是咬了咬牙,弱弱地應了他一聲,然而在他說完那句話之後,門口的通話機裏卻一陣沉默,喬桑尼心裏一沉,深怕他連門都不願意給他開。

——

而就在喬桑尼瑟瑟發抖,心裏不是滋味的時候,電梯卻忽然叮的一聲響了。

喬桑尼心口沒來由怦怦地跳了起來,仿佛一下就要從胸口蹦出來似地,時間在那一剎那變得格外漫長,他眼巴巴地望着那緩緩打開的電梯,在看清那沖出來的身影時,終于忍不住鼻子一酸,落下淚來。

——

司徒嵘沖出電梯,迅速打開門,喬桑尼顫抖着的身影頃刻間映入他的眼簾。

——他顯然在雨裏淋了很久,渾身都濕透了,短發黏在頭上,未幹的雨水順着發梢一滴滴落下來。

——他的臉上全是水,眼睛紅紅的,已經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只那麽一刻,司徒嵘覺得自己的心都快揪起來了。

廊道裏沒有其他人。

還是只有一盞昏黃的聲控路燈。

兩人對視上眼。

沒等喬桑尼做出反應,司徒嵘已經拔腿沖過去,大手一伸,将他緊緊抱入了懷中。

“啊……”

猝不及防,喬桑尼驚呼。

但卻立馬沉靜下來。

他的懷抱出奇的溫暖,體溫一點點傳進喬桑尼被雨水淋得快麻木的皮膚裏。

——

喬桑尼驚楞。

雙眼眨了幾下,确定不是在做夢。

司徒嵘……

他……

喬桑尼擡起濕噠噠的手,回抱住對方,忽然大膽起來,是司徒嵘主動了,那幹脆就豁出去吧。

他張了張嘴,近乎用盡自己全身的力氣:“司徒嵘,我喜歡你!”

抱着他的人渾身一震,像是僵住了。

喬桑尼不管,不管這是在哪裏,不管會不會有人經過,他要繼續道:“被姐姐抓去香港兩年,姐姐也曾介紹女生給我,我也有企圖想忘掉你的打算,我試着和那些女生交往,可是不行,我還是忘不了你,姐姐跟姐夫來喬南市發展,我跟着過來,我知道你在這裏,我眼巴巴等着能再次和你相見,可是……唔!”

喬桑尼的話沒再繼續說下去,唇已經被司徒嵘狠狠地攫.住了。

喬桑尼瞪起雙眼!

司徒嵘的舌.撬開他的牙關,幾乎在瞬間奪走了他所有的呼吸,激.烈的一個吻,那一刻寒冷和潮.濕全都被抛之腦後,身體輕漂漂的,四肢都在發軟。

突如其來的深吻!

——

喬桑尼情不自禁地伸手圈住司徒嵘的脖子,幾乎在同一時刻,腰被托了起來,他一驚,張口叫出來,聲音卻立刻消失在激.烈地親.吻中。

司徒嵘一面吻他,一面按下電梯,随着電梯上數字一格格地往上跳,他們的吻也越來越激烈。

這在彼此腦中都回憶了無數遍的事情,此時此刻當他真正再次發生的時候,卻遠非想象所能比拟。

綿長的吻,一直到家門口才宣告結束。

喬桑尼還在犯暈,腳一落地,人都站不穩,直直往司徒嵘身上靠,卻被他一把抱進門裏,繼而又将他壓在門板上繼續吻,一面吻,一面脫去他身上濕.漉.漉的衣服。

和着司徒嵘暗.啞的聲調:“去換件幹淨的衣服。”

結束這一吻。

司徒嵘推後一步,悄悄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卻又突然湊過來,鼻尖碰着鼻尖。

喬桑尼怔怔地。

微紅的雙眼望着司徒嵘。

司徒嵘一陣輕笑,突然之間的,仿佛卸下了什麽重包袱。

再次傾身上前,司徒嵘細吻着喬桑尼的嘴角,“我餓了,我記得你以前煮的飯很好吃……”

——

這邊的纏綿。

另一邊。

截然不同的氣氛。

姜倪把手上高腳杯裏的紅酒,一滴不剩,潑在尤齊那張俊臉上。

紅色的液體順着棱角分明的曲線下滑,滴落在尤齊純白的襯衫衣領上。

“喬桑尼走了?你放走的?你他.媽放走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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