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寧輕所有注意力瞬間被“朵朵不見了”幾個字攫住,沒留意到手被秦止握住了,只是本能地跟着他往外走,一邊着急地問他:“到底怎麽回事,朵朵怎麽會突然不見了?”

秦止也沒時間和寧輕解釋,一手拉開了門一手拉着她就要往電梯走。

何蘭和她的秘書剛好從辦公室出來,一眼就看到了兩人,也看到了秦止扣着寧輕的手,臉色就有些沉了下來,叫住了他們。

“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寧輕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秦止正握着她的手腕,手下意識轉動了下。

秦止垂眸望了眼,松開了手,低低說了聲:“抱歉!”

轉頭望何蘭:“我今天有急事,下午的董事會暫時取消。”

何蘭一聽臉色越發不好:“都要開會了怎麽能說取消就取消。而且林董事這周末就要正式離職了,新任董事名單到現在還沒确定下來。”

秦止沒時間聽她廢話,松開了寧輕的手後轉身就走。

寧輕惦記着朵朵也下意識跟着秦止一塊走。

何蘭黑着臉在後面喊:“寧輕,你幹嘛去,回來!”

寧輕一門心思都在朵朵失蹤一事上了,這會兒也沒時間和何蘭解釋,扭頭對她說了句:“伯母,對不起,我現在有急事,回頭我再給您電話。”

眼看着電梯門就要合上,手臂下意識往電梯門間一插,強行将電梯掰開,顧不得何蘭陡然沉下來的臉,人就擠進了電梯裏。

秦止垂眸看她:“你不用跟着過去。剛才是我急昏頭了,下意識把你當成她了。”

寧輕隐約聽出他說的是把她當成寧沁了,唇角略顯僵硬地動了動:“我只是擔心朵朵。”

“謝謝。”秦止客氣道,“何蘭不是什麽簡單角色,她剛才已經誤會了,你最好先回去向她解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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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輕眼睑垂了下來,沉默了會兒:“再說吧。”

和找朵朵相比,她竟覺得何蘭無所謂了。寧輕知道自己向來不是很喜歡這位未來婆婆,甚至連對徐璟似乎都算不得喜歡,卻不明白怎麽就在一起了這麽多年。從她醒來徐璟就陪在她身邊,那時她傷到了大腦,過去的很多東西都像在做夢,記得不真切,卻也是有個模糊的印象的。

那段日子徐璟将她照顧得無微不至,後來這幾年她念書,他做研究,兩人不在同個地方,除了每個月固定的心理治療,能見面的機會也不多,這段感情只是靠網線和電話維系着,一直像段白開水般不鹹不淡地又走過了四年,一切似乎也就是這麽水到渠成着。

寧輕這幾年心思都在學業和工作上,大概和徐璟太過水到渠成了,也從沒去想過喜不喜歡合适不合适這個問題,但最近,她似乎對這段感情有些抗拒,抗拒父母時不時地追問她和徐璟的進展情況,抗拒徐璟一如既往的溫柔,更抗拒何蘭将她當成徐家兒媳婦般的耳提面命……

總之這些以往從不會去在意的東西最近都讓她抗拒甚至是厭煩,寧輕甚至覺得,剛才那樣給何蘭甩臉,甚至是被長期壓抑的逆反心理在作祟,理智上寧輕很明白,她一個有男朋友的女人跟着一個男人出去找他女兒有多不合适,但情感上寧輕是真的擔心朵朵,甚至是有些恐慌。

對朵朵的這種擔心和恐慌壓制住了她的理智,出了電梯寧輕就本能地跟着秦止往車庫跑,完全顧不得同事一雙雙探究的眼神。

秦止卻還是不想給她造成困擾的,走到大門口看到寧輕還真的是執意追了過來,一只手扣着她的肩強行将她轉了個身,往大廳裏推:“你先回去,找到人了我會電話通知你。”

寧輕急急出聲:“這個城市那麽大你一個人怎麽找,多個人多雙眼睛,要報警要登報至少也還能多個人幫忙。”

秦止看了她一眼,心裏急怒交加,也沒時間和寧輕繼續浪費時間,幹脆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拖着将她塞進了車裏。

上了車秦止就開始給秦曉琪打電話詢問情況。

秦曉琪也是急哭了,一邊哭一邊說,朵朵一個多小時前就不見人影了。

她的玩具什麽的都還在,就把寧輕前些天送她的布偶小包包背走了,還有寧輕送她的一套衣服,小丫頭看着像是有預謀離家出走了。

走之前也沒什麽異樣,就是昨晚哭過之後一早醒來還是悶悶不樂的,一個人拿着筆和畫本趴在茶幾上不停地畫畫,秦曉琪回去補了個眠一出來人就不見了,小畫本還留在茶幾上。

秦止和寧輕先回了家,拿過朵朵留下的小畫本。

畫本上亂七八糟的畫滿了畫兒,不是一家三口牽着小手站着就是佝偻的老人牽着個小孩,畫得不算太好,寧輕看着眼淚突然就出來了。

秦止想起朵朵昨晚抽噎着說要奶奶的事,估計小丫頭真的是自己一人回去找她奶奶了。

朵朵雖然自小在老城區那邊的老街道四處找晃悠,但到底只是個沒到五歲的孩子,這邊距離那邊光開車都得半個多小時,大人都未必找得到路過去,更何況是她。

寧輕想起朵朵莽莽撞撞撞到她車輪底下的事來,心裏又急又慌,和秦止開着車沿着樓下馬路的方向找人。

秦曉琪已經提前報了警,秦止把這事給報到了新聞和微博上,發動網友幫忙找人,

秦止和寧輕開着車沿着馬路兩頭來來回回找了兩遍還是沒找着人,心裏越發急慌。

秦止還好,心裏雖急,但至始至終還是很冷靜,寧輕找了幾個小時沒找到突然就有些崩潰哭了。

徐璟大概聽何蘭說了什麽,這會兒還給她打電話來催她回去,寧輕又急又慌朵朵還沒消息徐璟不過來幫忙找人就算了還沖她亂發脾氣,她的脾氣也一下子就上來了,這麽多年來第一次和徐璟吵了架,當下把他給黑名單了。

她在打電話時秦止在一邊看着車,一直沒插話,看她挂了電話後默默地把車停在了路上。

“你還是先回去吧。”秦止說,轉頭望她,“你在這邊也幫不上什麽忙,回去和徐璟好好解釋清楚。”

“我沒事,等找到朵朵再說吧。”

“不用。”秦止語氣突然強硬起來,“你先回去。”

寧輕本就被徐璟氣得憋着一口氣,看秦止強硬脾氣也上來了:“開車。”

“下去!”秦止直接趕人,摁開了車門。

寧輕突然有些失控:“你們一個個到底怎麽回事,朵朵一個五歲不到的孩子流落街頭也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麽事我只不過想快點找到她到底哪裏做錯了,再怎麽說她也是我……”

寧輕怔了怔,不知道腦海中怎麽會突然冒出“她也是我的女兒”幾個字來。

秦止滿腹心思都在她瀕臨崩潰的臉上,看着她濕潤的眼眸,眼神有些複雜,抽了幾張紙巾給她。

寧輕這會兒也冷靜了下來,有些尴尬地道了聲歉:“朵朵再怎麽說也是我的親外甥女,我想先找到她。”

秦止沉默了會兒,沒再說話,将車門鎖上了,啓動了車子。

一路上四處找不着人,秦止僅能抱着心裏的一點微弱希望,将車開回了朵朵當初和老人住的那個城中村。

他沒想着朵朵能找到路走得回這裏,因此當他在那道大門緊鎖的破舊樓梯間裏看到那道熟悉的小身影時,懸了一天的心突然就放松了下來。

朵朵背着那只小小的布偶背包,定定站在馬路邊,看着緊鎖的大門,一動不動的。

深秋近初冬的天氣,輕風從空蕩蕩的窄巷卷過時都帶了秋冬的蕭瑟。西斜的陽光及不遠處幾道袅袅升起的煙囪更将這個有些古舊的村落渲染得安靜蒼涼,周圍偶有差不多同齡的小孩子嬉鬧着路過,朵朵卻只這麽安靜沉默地站在空蕩蕩的窄巷裏,一動不動地盯着緊鎖着的大門。

寧輕剛平靜沒多久的眼淚突然又毫無征兆地流了下來。

秦止叫了朵朵一聲,嗓音嘶啞,喉嚨深處像被東西梗住。

朵朵聞聲回頭,看到走到近前的秦止和寧輕時,落寞的小臉上掠過一絲悵然。

“爸爸,奶奶去哪兒了?”朵朵問,手指了指門,“我去叫了奶奶好久,她都沒有給我開門。”

秦止長臂伸着将她摟入懷中,心疼地在她臉頰上吻了吻:“奶奶回她的老家去了。就是上次爸爸帶你去的那裏,還記得嗎?”

朵朵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小臉上看着還是有些落寞。

秦止軟聲問她:“朵朵是不是想奶奶了?爸爸一會兒帶你回去看她好不好?”

落寞的小臉一下子一熠熠生輝起來,連連點頭:“好啊好啊。”

秦止轉頭望向寧輕:“今天辛苦你了,一會兒我先送你回去吧。我今晚先帶朵朵回她奶奶那邊看看她。”

朵朵輕扯了扯秦止的衣袖:“阿姨不跟我們一起去嗎?”

寧輕沖她露出一個笑,輕捏了捏她的臉蛋:“朵朵很想阿姨一起去是嗎?”

朵朵連連點頭。

寧輕遲疑着望向秦止:“我一起過去……方便嗎?”

秦止沉默了會兒,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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