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修
寧輕在房裏關了一天一夜,腦袋昏昏沉沉的脹疼得難受,她什麽也想不起來,包括懷孕和生孩子,她甚至對那個孩子沒有太多感同身受的傷痛,只是空茫,記憶裏總覺得空空的像什麽也沒有了一般。
寧輕以前從不覺得自己是失憶的,很多東西她未必記得清楚,但有那個印象在,可是現在她真的想要去深究時,她發現她似乎什麽也想不起來。
早上起來時她的臉色很蒼白,睡眠也不好,整個人看着很憔悴。
黎茉勤被她的狀态給吓到了,從昨天寧輕回來就什麽也沒說把自己關在了房裏,徐璟來了會兒也走了,只是說讓她一個人靜一靜,到底出什麽事了也不說。
黎茉勤是真的擔心寧輕,看着神色憔悴的,跟在她身後連聲問到底出了什麽事。
寧輕也說不清到底出了什麽事,她腦子至今還亂糟糟的,敷衍了句“沒事”就去吃早餐,黎茉勤跟着在桌前坐下,不停追問。
寧輕想起昨晚看到的照片,以及徐璟那番話,放下勺子,看向黎茉勤:“媽,我生過孩子嗎?”
她問得直白,黎茉勤一下子就被問住了,神色都不太自然起來。
“怎麽突然問起這個問題來了?”黎茉勤問。
“不是您一直在追問的嗎?”寧輕定定看她,“我昨晚煩了一晚上的事就是這個啊。”
黎茉勤看着她沉默了會兒:“寧輕,都過去這麽多年了,你又何必再提起這些傷心事。”
停了停,又道:“你和徐璟這一路走來都挺不容易的,連生離死別都經歷過了,現在好不容易修成正果了,你也別再弄出什麽幺蛾子來。還有你姐那個孩子,現在她和她父親一起也挺幸福的了,你也避嫌點,別總這麽一起出去,讓人誤會。”
寧輕不想談這個問題:“再說吧。”
吃過飯就去上班了。
她昨晚沒睡好,整個人精神狀态很差,開會時也頻頻走神。
秦止坐在會議桌一端,淡眉淡眼的面容清冷,不時往寧輕那邊看一眼,難得這次沒有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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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完會後秦止留下了寧輕。
自從昨天檢查完後,寧輕一直狀态恍惚,他送她回去後也一晚上沒能聯系上她,她一晚上沒睡着,他也一晚上沒能睡好。
人就在面前,看着是那個人,卻又不是,想相信,卻又怕只是空歡喜一場。
他在等她的答案。坐在會議桌的另一頭,隔着長長的會議桌,沉默地看着她。
寧輕也在沉默着,時間在沉默的等待中一點點地流失。
“昨晚沒睡好嗎?”秦止終于先開了口,盯着她有些憔悴的臉。
寧輕輕點了下頭,捏着筆端,醞釀着措辭。
“寧輕。”秦止先她開口,語速極緩,“昨天你說,讓我給你點時間冷靜,我尊重你的意思。現在呢?你……到底是誰?”
寧輕沉默了會兒,從會議筆記本裏抽出了一張照片,指尖壓着遞向他。
照片是昨晚她找到的那張,挺着大肚子的寧輕和徐璟。
秦止看了她一眼,指尖壓着照片旋了個圈,垂眸看了眼,神色一下子就靜冷了下來。
“那個孩子……只在這個世界逗留了一天。”寧輕低聲說道,知道已經不用再解釋太多,收拾好會議記錄站起身,低低說了句“我先回辦公室裏”人就先走了。
秦止半斂着眼眸,盯着那張照片,許久,手掌重重地壓着桌面,将照片連同桌上的其他文件大力推開,任由東西散落一地,人也倏地站了起來,轉身望向窗外。
百葉窗将窗外的陽光遮了一半,秦止依然覺得明晃晃的刺眼,不是她,她不是她!
每逼自己承認一次,胸口便像被人撕裂開個大口子,血淋淋地疼得難受。
在外面靜候的助理聽到會議室裏面的動靜,擔心地敲了敲門,人就從外面推開門來。
“出去!”秦止沒有回頭,嗓音沉冷。
門再次被從外面小心關上。
秦止回頭看着那一地狼藉,有些木然,突然像被抽空了般,滿心的疲憊。
經過了這麽多年,心情本應該已經平複了下來的,至少不會再去想,不會再去奢望,甚至已經認命地接受了寧沁永遠再離開的事實。
可是當再看到那張臉,那舉手投足間熟悉的影子,秦止發現他最近像瘋子一樣,不斷地說服自己去證實那一個個近乎荒唐的猜想,每次剛燃起了一點希望,幾乎還沒來得及歡喜,又瞬間被掐滅得幹幹淨淨。
左胸口絞疼得難受,秦止終是不得不迫使自己打起精神,彎腰收拾一地的狼藉。
指尖在碰到掉落在地的照片時頓了下,秦止拿起,細細端詳了會兒,那不是寧沁,他認得,明明一樣的眉眼,他還是能輕易讀出她和寧沁眉眼中的不同來。
秦止斂下眼眸,反手将照片壓回了文件夾中,抄起桌上的會議筆記,起身回辦公室。
工作過程中翻找文件時照片又掉了出來,盯着照片中的人,再想想平日裏的寧輕,到底是有些不甘心,秦止按下了助理小陳的內線,讓他進來一趟。
“秦董。”小陳很快進來。
秦止指尖壓着整理好的資料,轉向他:“找人調查一下,包括她從小到大的履歷,以及所有的看病就診檔案,尤其是近七年的,越詳細越好。”
小陳伸手拿過,翻了下,看到是寧輕的資料,有些意外,下意識看向秦止。
秦止淡聲吩咐:“這件事別宣揚出去,調查結果越快越好。”
小陳也不好多問,點頭應了聲人就先走了。
下午是董事會例行會議,林董事前段時間離職的空缺一直沒能補齊上來,何蘭鐵了心要把寧輕安插¥進來,幾次都被秦止給否決了。
下午開會的時候何蘭又舊事重提,這次還弄了個所謂的投票表決,董事會幾乎三分之二都是何蘭的人,投票也只是做個樣子,一番投票下來,寧輕以三分之二的票數順利通過。
秦止一直坐在主座上,單手支頤,偏着頭看着衆人投票唱票,神色未動,然後在何蘭說要讓寧輕替補再次淡聲否決了:“寧輕資歷淺,工作能力一般,目前還在觀察期,她不行。”
“她怎麽就不行了?”連着被秦止駁回了幾次,何蘭火氣也有些上來了,“徐璟有旭景20%的股份,寧輕就要嫁給徐璟,這20%還不是他們夫妻的共同財産,她代徐璟坐到董事會這個位置上,還有誰比她更合适嗎?”
“那就等她真坐上了徐太太的位置再說!”秦止站起身,“散會!”
就是存心卡住了把寧輕安插¥進董事會這條路。
何蘭憋着一肚子氣沒處發,回到辦公室就把寧輕叫進了辦公室,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寧輕入職半年多來沒能做出半點成績,秦止就只拿這條說事,他一點出何蘭就只能認慫,明明寧輕研究生實習那會兒在力盛,那成績單一拿出來是讓不少人驚嘆的,多少人等着挖她的牆角,力盛對她保護得滴水不漏,她這還是靠着徐盈徐璟才把她勸回公司幫襯着,沒想着回來半年別說像在力盛那會兒了,就是連一個拿得出手的項目都沒有,能力看着連普通員工都比不上。
秦止是分分鐘踢人的人,她在一邊看着着急,偏偏就寧輕總這麽不慌不忙的,也不像別人那般努力,下班時間一到就雷打不動地馬上走人。
寧輕低斂着眉眼聽何蘭苦口婆心地勸,三天兩頭被這麽耳提面命地唠叨心裏也有些煩,現在不是她不想用心,只是這兩年來旭景盲目擴張已經漸漸有些吃不消了,資金随時可能周轉不過來,資金鏈一斷按旭景這狀況一不小心就是萬劫不複,徐泾升也就是看出問題來了才非得堅持把秦止給請回來的,就何蘭一人繼續拎不清,秦止一來就生怕他跟徐璟徐盈争家産,整天想方設法把一屋子親戚往關鍵部門塞,盡想着怎麽撈錢了哪裏還管公司死活。
寧輕不想瞎攪和進去,但礙于身份也不能明着拒絕,也就唯唯諾諾地敷衍,敷衍完人也就出去了。
剛經過秦止辦公室門口門就被從裏面拉開了。
秦止正從裏面出來,看着像是要出去。
看到她走過來,下意識往何蘭辦公室掃了眼:“又被你未來婆婆提點了?”
寧輕點點頭,不自覺地與他一道往電梯走去,邊走邊問他最近是不是把何蘭怎麽了,最近何蘭的脾氣有些大,對秦止也是咬牙切齒地恨着。
“只要我還在這個位置上,她哪天不暴躁了?”秦止淡聲應着,人已不覺走到電梯前,順手按下電梯按鈕。
寧輕想了想,卻也是大實話,何蘭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惦記了二十多年的家産最後改姓秦了。
擡頭看到電梯門開,也就和秦止一前一後地進去了。
電梯在電梯門關上時突然震了下,寧輕下意識擡頭看向電梯頂端,卻沒想着電梯又是重重地一震,晃得寧輕身體也跟着失衡,直直倒向秦止,被他的手臂緊緊扶住。
電梯在失控往下掉,電梯裏的燈也突然熄滅,寧輕心頭“突突”地亂跳,慌亂中手臂胡亂地抓住秦止,看着他以着極快的速度迅速按下所有的按鈕,之後在一聲長長的“吱……”之後,電梯被險險地卡在了十三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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