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激烈之争
老太君這一動作猝不及防,驚得屋內所有人都是一怔。從沒有見老太君發過這麽大的脾氣。即便大夫人過門近二十年,老太君對她頗有不滿,但還從未當着這麽多下人的面對她發這麽大的火。一時,大夫人也怔住了,心中有些惶惶不安。
“娘,你…”她眼神有些閃躲,特別是在看到滿地閃閃發亮用來對付沈氏的銀針,更是心虛驚惶。大夫人當然不是真的蠢,她本就出身名門閨秀。太師府後院裏可不止她娘一個女人,大宅門裏那些陰私手段,她也從小耳濡目染過,用起來的時候也可以說是得心應手。只不過她嫁到秋家十幾年,仗着高貴的出身和當年老祖宗的寵愛庇護,沒人敢得罪她。再說大老爺也不是個好色的,比起二老爺和三老爺,大老爺的妾室算少的。而那幾個姨娘,個個懂的本分,出身卑微,哪敢與她争鋒?所以那些陰狠私密的手段,她也很少用過。可沒通過不代表不會。她也知道沈氏在大老爺和老太君心目中的地位,自然不會明着打罵沈氏。可用針就不同了,首先不會留下傷痕,其次也可以好好折磨沈氏。哪知道,老太君居然在這個時候來了。真是浪費了她一番算計。
老太君臉色仍舊掩不住的怒氣,死死的瞪着大夫人。沈氏臉色早已慘白如雪,夏葉震驚而憤怒,若是這些針紮在沈姨娘身上,那麽…大夫人,真是好狠的心啊。便是秋明容,也沒料到大夫人居然心狠至此,面色也微微慘白。驚慌後,她又有些慶幸。幸好三夫人生性怯懦,不然以玉姨娘受寵的程度,還不得早就被生吞活剝了?
“全都出去。”
老太君到底還是顧及大夫人的顏面,不想在這麽多人面前數落她,遂沉聲吩咐。
這時候,門外傳來丫鬟的唱喏聲。
“五小姐到。”
老太君臉色立刻就變了。大夫人則是一臉陰狠,秋明玉一臉嫉恨。
秋明月一走進來,鳳目手下不懂聲色的掃了眼屋內的情況。當看到滿地銀針和滿面淚痕止不住驚慌害怕的沈氏的時候,她眼底快速的劃過一抹幽冷。旋即,又恢複平靜淡漠。
“明月給祖母請安,給母親請安。”
她款款蓮步,白色裙裾逶迤拖地,身姿聘婷,眉如墨畫,神若秋水,膚如凝脂。一舉一動,無不清雅動人,便是嗓音也不若一把女子的嬌柔軟弱。而是清雅中帶着月般的清冷和水般的清涼。特別是那雙透徹清涼的眸子,似帶着笑容,然而一眼望去,便是無盡的深淵,讓人于驚惶恐惑中又不覺深深沉淪。
如斯妖魅容顏,如此妖嬈身段,簡直就是男人的克星。
老太君老眼微眯,淡淡道:“你怎麽來了?”
秋明月面色不變,“方才母親使人來喚,恭洗往之。”
老太君看了大夫人一眼,正好瞥見她眼底好不加掩飾的憤怒恨意。秋明月更是嫉恨得臉色扭曲,恨不得那把刀子把秋明月的臉劃花才好。老太君心裏一嘆,有其母必有其女。還好,霞姐兒已經出嫁了。不然…
“既然來了,坐吧。”
秋明月點頭,狀似才發現跪在地上的那個婆子,滿面驚訝道:“這不是王嬷嬷嗎?怎麽跪在地上?”
大夫人恨不得将秋明月撕碎了,老太君淡淡道:“一個做錯的下人罷了,來人,将她拖出去,杖責三十,趕出府去。”大夫人是長着貓爪的虎,這些個老東西便是伥。這種人,既然給她發現了,便不能留着。
王嬷嬷臉色一白,趕出秋府去她就沒活路了。她驚恐的求助于大夫人。大夫人聽聞老太君的吩咐也是一臉不平,王嬷嬷雖然是個下人,但好歹也是她的人。老太君就這樣當着衆人的面打發了她的丫鬟,豈不讓她以後在這府中的威信大大受損?
“娘…”大夫人想要辯駁,卻對上老太君清淩淩的眸子。她悠然閉嘴。
老太君收回視線,立刻就有兩個婆子托着王嬷嬷下去。王嬷嬷吓得驚恐求饒,“太君饒命,奴婢冤枉啊,是大…”剩下的話,已經被人用手捂住了嘴,再也說不出來了。
秋明月看向老太君,正好對上老太君看過來的一眼。她頓時揚唇,老太君…果真姜還是老的辣。她移開目光,對上大夫人浸滿冰霜的眼睛,微微一笑。
“不知母親喚明月來所謂何事?”她瞥了眼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秋明容,存心不放過她。
“呀,七妹不是回去照顧玉姨娘了麽?”
秋明容面色尴尬而惱怒,卻礙于老太君在此不敢發作,只得咬着牙一個字一個字的道:“剛才三姐受傷了,我送她回來。”
一句話,成功的讓大夫人憤怒的原因,她立即轉頭對老太君道:“娘,您來得正好,兒媳正有事要您評評理。”她憤恨的瞪了秋明月一眼,然後拉過秋明玉,準備在老太君面前哭訴。
“娘,咱們秋家是名門望族,祖宗先輩,莫不尊崇禮儀尊卑,嫡庶之分。敢問一句,兒媳說的可對?”
老太君半眯眸子,看着大夫人,回答得漫不經心。
“你當真要算得透徹?”
秋明月挑眉,老太君這話可是一語雙關啊。很明顯,老太君今日既然來了,便是已經知曉了事情的經過。剛才急急而來,非但聽見了秋明口出粗言,又親眼見到了大夫人欲給沈姨娘動家法的刑具,怎能不憤怒?此時沒有拆穿,不過是想為大夫人保留一點顏面而已。如果大夫人今日非要斤斤計較得那麽透徹,那麽便是自取其辱。
大夫人不是笨蛋,自然也看懂了老太君意味深長的眼神。可她固執的以為自己的女兒受了委屈,即便老太君偏心,也不能這般縱容偏袒秋明月。所以她心一橫,道:“自然要算得透徹。”
秋明玉小心的扯了扯她的衣袖,小臉上閃過一抹慌亂,明顯的心虛了。大夫人卻沒有察覺,固執的與老太君對峙。
老太君看了她半晌,才嘆了口氣。
“你這倔強性子,難怪卿兒…”她說了一半,又頓住,而後又搖搖頭。
“你既然搬出禮法,那好。沈姨娘雖然是妾室,但好歹也是長輩,明玉一個小輩,對沈姨娘沒有起碼的尊重也就罷了,居然還口出惡言,想要辱打之。我倒是不知,秋家何時有這般悖逆的禮法了?還是,太師府教化異于常人?”
大夫人被老太君一番話說得臉色白了又紅,紅了又白,卻強硬的梗着脖子反駁。
“沈氏不過一個賤妾,明玉是嫡女。兒媳從未聽過,有嫡女見了妾室還要請安問禮的。”
賤妾?
秋明玉垂下眸子,眼底劃過一抹寒涼。
老太君微皺眉,“我現在終于明白為什麽明玉小小年紀便如此心狠手辣,殘害姨娘。原因,便是有你這樣的母親。”老太君這句話根本沒有避諱任何人,當着衆人的面就這樣雲淡風輕的說了出來。
秋明玉臉色立刻就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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