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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重其間,康熙命胤禩徹查胤礽黨羽吏部監察司主事盛邦玑罪行家産。

盛邦玑自胤礽被廢以來,稱病在家,本想運些家産出去,以望日後供養家小,無奈阖府上下叫重兵重重圍住,再也難出去,假病也成了真病。

胤禩剛到府上,盛邦玑直接叢病榻下來,跪行到大堂胤禩腳下,哭道:“八貝勒慈悲,放小人家小一條生路。”

胤禩連忙扶起道:“盛大人這又是做什麽?我怎麽擔的起如此大禮?”

盛邦玑哭道:“都是我自作自受,遭此大難也是應當。我死不足惜,只是我的家人并無過錯,還求八貝勒開恩,叫他們帶些東西出去,将來我死了,他們也好活人啊。”

說完又跪下不停向胤禩磕頭。

胤禩扶起安慰道:“盛大人不必憂慮至此,皇阿瑪仁慈,自然明白你的苦衷,何至于把你逼到死地呢?就是我,也不忍心你這樣一個棟梁之才就如此白白斷送了,人誰無錯呢?”

盛邦玑道:“小人知道八貝勒最是賢善仁愛之人,小人一失足成千古恨,還求八貝勒向皇上求情,饒過小人一家。”

胤禩道:“我沒記錯,盛大人是康熙十五年的殿試第四名,如此學識才幹,只因為一朝糊塗,就落個萬劫不複的下場,誰見了不可惜呢?何況錯不全在你,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盛邦玑嘆氣道:“十年寒窗苦,只求出人頭地,為國盡忠,怎麽也沒有想到今天這個結果。只求保全家小,死也安心了。”

胤禩道:“盛大人也不用這樣想不開,何至于一定要死?我向皇阿瑪求求情,皇阿瑪不至于一定要殺你。至于你的家小,你盡管放心,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不忍心殃及完卵。”

盛邦玑聽了跪下磕頭道:“八貝勒就是我之再造父母,大恩大德終生不忘。”

胤禩扶起他笑道:“我說過多少次了,切不可如此。我只是不忍大人遭此橫禍,哪裏擔得起盛大人這樣說。”

又緩緩道:“皇阿瑪已然說過,首惡已經殺的殺,流放的流放,其他人都是懾于淫威,不得已為之,只要虔心回過,都會從寬處置。盛大人想必也是有難言之隐,只要能洗心革面,皇阿瑪哪有不寬免的道理?到時候恐怕還有東山再起的一天。”

盛邦玑本抱定必死,聽胤禩這樣說仿佛一下子吃了保命靈丹一樣。

又跪下感激道:“不敢奢望功名,只求保住小人和一家性命,八貝勒大恩,日月星辰,生生世世報答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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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禩又扶起道:“你盡管放心。”

晚間胤禛奉藥進去,康熙正左手拿着筆,很不靈便的批折子。

胤禛道:“雖是國事為重,但皇阿瑪也要顧及龍體,不要太操勞的好。”

康熙把折子給他道:“你看看。”

胤禛不接,道:“兒臣怎麽敢。”

康熙道:“看看,沒什麽。”

胤禛接了,折子是胤禩向康熙呈報查抄盛邦玑家産的事。

康熙道:“盛邦玑在吏部呆了有十年了,家産對不上啊。”

胤禛笑道:“等他放缺的人不會少,哪會就這麽多。”

康熙道:“這個胤禩,就是這個毛病,叫他辦事,只會賣好。”

胤禛道:“八弟心軟,禁不住他苦求。這種國之蠹蟲,殺了倒幹淨。”

康熙道:“十年寒窗得個功名,也不該叫他們太寒苦。”

胤禛道:“凡事也要有度,雖不能說都如于成龍,顧八代一般,也不可太貪得無厭。皇阿瑪尚且教導兒臣們,民脂民膏,慎取勤儉。何況他們?”

顧八代是胤禛的老師,但康熙從來只把這些人當奴才看,胤禛在他面前也只得連名帶姓的叫。

康熙道:“顧八代是個好人啊。文人會帶兵的不多,倒有前朝袁崇煥的遺風。他今年走的,胤礽的事鬧得我也沒有好好找人替他治喪。”

胤禛道:“皇阿瑪有這番話,已然是最大的恩德了。”

康熙道:“他是你師傅,過去看了沒有?”

胤禛道:“去過了,家無長物,連買棺材的錢都沒有。兒臣親自給他置辦發送了。”

康熙點頭道:“這就好,他教導你一場,待你又不同別人,應該的。這個盛邦玑,你去看一眼,怎麽回事和我說一聲。”

“兒臣領旨。”

胤禛第三天直接到吏部升堂,盛邦玑慌忙被戴上鎖鏈從牢裏提出來。一見胤禛坐在堂上,癱到地下,顫顫巍巍要死了的道:“參見四貝勒。”

胤禛笑道:“盛大人這個牢可做的安生?”

盛邦玑道:“罪臣有負聖恩,時刻無不痛責悔恨。”

胤禛道:“不只吧。那麽多家私在外面,也不怕丢了。”

盛邦玑許久才答道:“罪臣不明白四貝勒的話。”

胤禛道:“我叫你明白明白,從監察司郎中到主事,一個道臺的缺少說也要上千兩,還不算歷年考核下面孝敬的。沒出來家産才四萬,天下哪有那麽多瞎子?”

盛邦玑道:“罪臣的家産着實只有這麽多,八貝勒已然查明,不敢造假。”

胤禛把一打票據扔到他跟前道:“自己的東西,認不認識?八弟心軟,經不住你死纏爛打。我卻是心硬的,來之前已經叫人到你管家的妻弟家搜過了。還有什麽話說?”

盛邦玑當即暈了過去。

胤禛道:“國之蠹蟲,天理難容。盛邦玑身處高位,不知道為國盡忠,貪贓枉法,欺瞞君父,這種人死不足惜。”

說話間胤禩知道消息也匆匆趕過來,到堂下向胤禛道:“四哥,這都是我的不是,他是個老實人,只想替家人留點家私活人,何必這樣逼他。”

胤禛道:“他的家産都是不義之財,本就不是他的,又何來給家人?他有罪,罪在他一人,難道朝廷會叫他家小餓死。就是發配寧古塔為奴,也自然有朝廷給供養。八弟心慈意軟,禁不住他幾番哀求見他可憐,殊不知他貪婪巨重,皇阿瑪日常帷帳床幔尚且為棉布,他家的床帳子都是金線繡的,此種貪蠹,不死不足惜。”

胤禩被逼得說不出話來,連忙退了衆人,後堂悄悄向胤禛道:“他到底是二哥的人,他如此,二哥的罪更大了。四哥同二哥如此好,為了二哥也從輕發落才好。”

胤禛道:“我知道你也是為二哥好,只是好不是這個法。二哥就是被底下這些人讒言蒙蔽,才遭皇阿瑪傷心至此。這等人不除,朝廷難安,皇阿瑪難安。”

胤禩道:“四哥說的在理,只是······”

胤禩說的自己也不知道說什麽了,心裏只是氣胤禛不通情面。

胤禛道:“不必說了,咱們做皇子的,既是為國效力,也是保的自家江山,不可因小情失大理。”

胤禩只得道:“四哥教導的是。”

胤禛心裏道:“什麽正事也幹不了。”

正值李光地在京,康熙與他許久不見,一同用過膳又到書房君臣暢談一番。

康熙看過胤禛的折子,向李光地道:“這才是四阿哥知禮的地方。”

李光地道:“四阿哥倒是辦事謹慎,雷厲風行。只是難免太嚴些,叫人覺得不近人情。”

康熙道:“我如今精力也大不如以前了,好些事想管也是有心無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底下的人倒縱容的他們越來越不像樣了,倒也該這樣管管。”

李光地道:“皇上是千古以來第一聖明君主,如何有縱容的下臣張狂的道理?是皇上仁慈,有些無關痛癢的小錯處也不忍苛責他們。”

康熙道:“你就不必寬我的心了。你看看胤礽如今的樣子,叫我真是愧對列祖列宗。”

李光地道:“皇上對二阿哥之心,天人共鑒,皇上且不可歸咎聖躬。”

康熙道:“我也是這麽想的。我這個做父親的也盡力了。”

過了許久嘆氣道:“晉卿啊,你看,這些皇子裏,誰更好些?”

李光地道:“天家之子,自然都是人中龍睿。”

康熙道:“別和我打馬虎,叫你說。”

李光地道:“以奴才見,目下諸王,八王最賢。”

康熙靠到靠枕上,閉眼道:“這樣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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