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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青這邊病越來越重,初春胤禛這邊還沒有除服,傳來西北羅蔔藏丹津叛亂,進攻西寧甘肅等地的消息。胤禛任命川陝總督年羹堯為撫遠大将軍,總管一切軍務,又設軍機處專門辦理西北軍務,朝野上下一時全把心揪在這一項上。

允禩自從封了廉親王,一掃過去的門廳冷落,上門送禮的人絡繹不絕。以往為了替胤禩收攬人心,不管上門什麽人寶婺都是親親熱熱留茶待飯,如今卻都不似以往一捧火似的,有身份的只面上應承幾句,也不多留,那些沒身份的面都不亮,只留下喝碗茶就打發走。

一日又是來了一廳的人,杏奴進到卧房,見寶婺穿着大紅金鳳穿牡丹對襟襖,歪在床上嗑瓜子,床上地上都是瓜子皮。

杏奴過去道:“福晉要是悶得慌,也出去散散,前面那些人,巴巴的過來福晉也給他們個臉。”

寶婺把瓜子皮一吐,留了一片粘在嘴唇上,也不管,道:“勢利鬼,都是屬哈巴狗的,誰吃的開找誰。過去十來年怎麽一個影也見不着,如今哪冒出這些鬼來。”

杏奴笑道:“這些人哪個不都是勢利鬼。過去咱們府受冷落的時候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如今好了,誰不來巴結福晉。”

寶婺冷笑道:“你以為現在好了嗎?等着吧,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是個死。”

正說着,小丫頭進來道:“舅奶奶來了。”

寶婺見她嫂子來了,連忙坐起來,吩咐丫鬟敬茶拿果品。

她嫂子到旁邊床沿坐下,笑道:“格格大喜了。”

寶婺把枕頭放在身後靠着冷笑道:“喜從何來,不知道那天腦袋沒了。”

她嫂子忙道:“不敢這麽說。如今皇上封了咱家姑爺親王,是苦盡甘來了。”

寶婺道:“別人不知道也就罷了,嫂子又何必裝糊塗呢?當今皇上同我們的過節,還有不死的,不過現在事太多,王爺的人脈還在,他得罪不起,這才先給個甜棗,以後騰出手再往死裏收拾。”

她嫂子陪着笑道:“格格想太多了,都是自己家的兄弟,哪至于?”

寶婺笑道:“無情最是帝王家。親娘親兄弟如今都叫他逼得哭着喊着要找先帝去,我們家的還有活路嗎?”

她嫂子慌道:“可不敢這麽說,诽謗聖上不是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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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婺道:“反正是死了,還怕什麽?”

她嫂子聽她越說越不像樣,怕惹禍上身,也不敢多呆,又說了幾句話就托事回去了。

到了晚間,允禩神色疲憊的回來,進屋見寶婺斜躺在床上,只在太師椅上坐了。

寶婺連忙起身,叫丫鬟打水擺飯,親自接了濕毛巾給他擦臉道:“那麽多人都是吃白飯的,就知道拿你使喚了。”

允禩道:“如今西北的軍務太緊,都是這樣。”

寶婺道:“給他辦什麽事,我恨不得西北那邊打進京城來,咱們得不着的也不便宜了他。”

允禩道:“不可這樣說,到底是大清的江山,我身為皇子,理應盡力而為。”

寶婺道:“你這是幫他挖好了坑埋你自己呢?等到他的事完了,就該騰出手對付你了。”

允禩道:“你不要總是這樣想,天理人倫放着,他也不敢殺我。”

寶婺道:“你這是在寬我的心還是自欺欺人。為了當皇帝親爹親兒子殺了的都有,何況他跟你的過節這麽深,你不要忘了,那個女人是這麽死的。”

允禩道:“可是如今他已經是皇上了,又能怎麽樣呢?”

寶婺道:“老天爺不長眼,竟然沒殺得了他。就算如今大位定了,不見得我們不能再奪回來,就算回不來,碰的頭破血流,也不能安生了他。”

允禩道:“盡憐,沒機會了,如今連拼的機會都沒有了。”

寶婺道:“這可不見得。”

兩人擡頭,見允禟掀簾進來了。

允禩道:“你怎麽來了?我不是告訴你少出門嗎。”

允禟道:“八哥,沒用的,咱們做什麽他也是不會放過我們的。就向嫂子說的,怎麽樣都是個死,咱們和他最後拼一回,到了這個地步,怎麽樣都是我們賺了。”

允禩頹唐道:“還怎麽拼呢?”

允禟道:“如今他剛一上位,就出了西北叛亂的事,可見是犯了天怨,老天爺也不答應他做皇帝。不要看他登了基,如今根基不穩,又值內憂外患,沒準能把他拖下來,當年的建文帝不就是個例子。咱們盡管在外宣揚他得位不正的消息,誰知道皇阿瑪不是叫他害死的?再想辦法打通年羹堯那邊,倒時候內外夾擊,實在不行效仿宋朝劃江而治也行。”

允禩道:“這能成嗎?”

允禟道:“不試試怎麽知道?不趁現在,等到他根基穩了,可就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允禩道:“要是老十四能出來就好了,他到底還能和那邊通些消息。”

允禟道:“別提他了,老四把他和我們隔開,他如今以為你賣友求榮,是不會幫我們的。”

寶婺道:“別管那麽多,先動起手來才是真的。到了這個地步,沒退路了。”

允禩一拳頭打在桌子上道:“不管是死死活,反正停不了了。”

夜已經深了,暗黃的油紙燈照的人臉上亮一塊暗一塊,胤禛同胤祥面對面在炕桌上坐着看西北甘肅一帶上的奏折公文。屋子裏靜悄悄的,只有紙張翻動的聲音,突然胤禛笑道:“這就是命嗎?總是不得安心,完了一件又來一件。”

胤祥道:“好事壞事都是分開紮堆來的,過了這一關,以後就順了。”

胤禛道:“好些事還來不及做呢?都等着看我倒,這麽多年過來了,看誰活到最後。”

胤祥道:“這事過去了,皇上打算怎麽處置八哥他們。”

胤禛道:“說這些還太早,先過了這一關再說吧。”

胤禛從炕上下來,獨自道庭前,月亮還是圓的時候多。

回來見鐘指針已經快四更了,向胤祥道:“歇一會吧,你身子如今連我都不如了,怎麽會這樣。”

胤祥道:“我放不下心,想睡都睡不着。趁着如今還行,能幫皇上一分是一分,怕日後不行了。”

胤禛道:“別胡說,剛見到點天日,你要幫着我,不能也扔了我去了。”

胤祥道:“我等着,好事多磨,等着皇上大刀闊斧的那一天。”

胤禛笑道:“這就對了,影青要是還在就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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