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1)

十一

我跟Lesile悠哉的吃了晚餐，逛了一下街，之後開車往機場去。

「你覺得她們還認得出我嗎？」在車上我問Lesile。

「嗯，應該需要看一下……我都沒一眼認出你了。」她沒好氣的說。

「我有變這麽多？」

「是不少。變更漂亮了，雖然身高比預期的矮了些……」

「喂喂，好歹我也有一六八好不好，以臺灣人來說，夠了夠了。」

「你都沒交男朋友？」她突然問。

我搖搖頭表示沒有，「你呢？」我問。

「我愛女人。」她倒是很幹脆的跟我出櫃了。

「Eillie跟Sonia呢？」

「Eillie之前有聽說要訂婚，但後來吹了……Sonia我就不清楚了，她啊，還是一樣神神秘密的。」

「怎麽會突然吹了？」我有些驚訝。

「唉，那本來就是企業聯姻，吹了也好。」

我突然想到雨那句「沒有真實感情基礎的婚姻就是這麽回事」。

「那她現在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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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啊，好得很，前陣子聽說有跟一個女生打得火熱……等等可以好好問一下。」

「Lesile，你真的……很八卦耶。」我看着她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

「什麽，我這是關心，關心，OK？」

「好可怕的關心。」我不禁打了個冷顫。

「Olivia，當時你到底為什麽就這樣消失……」

又來了。

「我不是說等她們到了再一起說嗎？我不想說好多遍。」我又開始煩了。

「唉，我覺得你根本一點也不想說啊。」

「我是不想說啊！你們就偏偏一定要知道……」我抗議。

「我們只是，沒料到你會這樣不告而別，我們明明約定好……要一直在一起的。」

「年輕的時候總是天真，以為『一直』很容易……」

「是不難啊！我們就做到了啊！雖然不在同一個國家，但是感情都還在，而且只要誰有什麽事……」

「我知道我知道，我有深切感受。」我打斷她，也許是受不了那樣緊密的關系。

「有感覺了喔！」

「對，她們兩個為了看我，飛了大半個地球回來，我怎麽能沒感覺？」我說，但那種感覺，不是很好。

「唉，如果你真的不想說，那我會叫她們別逼你的……」

「那就別逼我吧！拜托。」我認真的看着她。

她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了我好一會兒，「我知道了。」

那四個字，讓我覺得……她好像知道了什麽？

我們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

「Olivia，」她開口，「你知道我覺得你最大的轉變是什麽嗎？」

我搖頭。

「你不愛笑了。」

我沒有接話。

「你不愛笑了，而且……你變得好冷淡，跟之前，差好多。」

「時間會改變一個人的。」我淡淡的說。

發生了那種事，誰還笑得出來？

「一個人。如果你是『一個人』，那就很容易被時間改變，朋友就是為了拉住你，讓你記得自己原本的樣子……傻瓜。」她突然敲了一下我的頭。

不知怎的，這句話讓我眼眶一熱。

「Olivia，」她突然握住我的右手，「這次，別再把我們推開了，好嗎？」

我好像，只能點頭。

「不然Sonia不知道又要哭多久了……」

「我怎麽都不知道她那麽愛哭？」

「我們也不知道啊！結果哭最久的人居然是她，你說，是不是很讓人傻眼。」她終于又笑了出來。

Lesile還是繼續煩人好了。

四十分鐘的車程一下就過了，我把車停好，跟她一起坐在入境大廳等着。

「看來我們要等上好一陣子了。」她說，拿出ipad開始滑。

我拿出手機，雨傳了條訊息給我：「晴，我相信會專程為了看你從國外回來的朋友，絕對不會在意你的身世。如果不相信她們，那就相信我的眼光，好嗎？我很想你。」

看到最後四個字，我笑了。

「誰找你？看你笑成那樣。」Lesile突然靠過來。

我吓得連忙把手機收起來。

「喔，有鬼……」她眯着眼看我。

「之後再跟你說啦，先別吵我。」我把她推開。

「我相信你。我也很想你。」我快速的回複，然後把手機丢回包包。

我跟Lesile并排坐着，各自滑着自己的平板，偶爾有幾句零碎的交談。

「Sonia的飛機到了。」她擡頭，看着時刻表說。

我的電話響了，是雨。

「方總打來，我接一下。」我說完，起身走離她一段距離，接起電話。

「在幹嘛？」她問，聲音聽起來挺愉快的。

「等人啊……你回家了？」我問。

「剛到，翊霖喝得有點多……」

「還好嗎？」

「全身酒味，我今天睡客房。」她說。

「小心點，安全第一。」

「幹嘛？怕他對我怎樣啊？」

「我……他要真對你怎樣，我也不能說什麽。」我說，小三的無奈。

「晴，」她的聲音嚴肅了起來，「我沒有再讓他碰，自從我知道他跟Lisa的事之後。以後也不會。」

「喔。」

「你有聽清楚嗎？」

「有。」

「我不會再讓他碰我，你聽清楚了嗎？」

「嗯。」

「唉，別胡思亂想了，好嗎？」

「我知道了。」

「今天如果太累，明天就別那麽早來了，多睡點。」

「不要，我想早點見到你。」

「你真的是……我知道了，我等你。」她的聲音裏有對我滿滿的疼愛。

「嗯，」我眼角餘光瞄到Lesile站了起來，「先這樣，Sonia好像到了。」

「好，開車小心。晚安。」

我挂了電話，看到Lesile正跟一個紅頭發的女生開心的擁抱，是Sonia吧！

我深呼吸，往她們走去。

「嗨！」我笑着說。

Sonia睜大了眼，用手摀着嘴巴，「Oh my god! Oh my god! Olivia真的是你。」她用英文說。

下一秒，用力抱住我。

「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就這樣不見，你真的很過分……」她說着說着，眼淚就這麽落了下來。

「好啦好啦，對不起啦，你不要哭了啦……」我手忙腳亂的要安慰她，Lesile在一旁給了我一個「跟你說了吧」的表情，我瞪她一眼，要她過來幫忙。

「Nini啊，」 Lesile以前也常這樣叫她，「你就留一點給Eillie哭吧……不要一個人都哭完。」

我翻了個白眼，這哪門子的安慰啊……

但卻成功的停止了Sonia的眼淚。

她給了我一個「看吧」的表情。

好吧，我承認，我跟她們真的脫節太久了。

「你到底去哪裏了？」Sonia拉着我的手問。

「你別逼問她了，她不會說的，因為Eillie還沒到，她啊，現在懶惰得很。」

我們回到等候區坐着，我很理所當然的被夾在中間。

Sonia用一種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我。

「幹嘛一直這樣看着我？」我忍不住問她。

「你……算了，那不重要。」她遲疑了一下，把話又吞了回去。

我聳聳肩。

「Nini，你之前說你跟那個誰……」

「Stop.」她舉手打斷Lesile，「我今天不想談這件事。」

「好吧，那明天再問。」Lesile把問題移到了「明天」。

「你怎麽會跑去做服裝設計？」我問她。

「她跟你說的？」她指着Leslie。

我點點頭。

「沒辦法，那真的太吸引人了……」她興高采烈的講着在美國發生的事。

我又想到雨之前說要帶我去美國的事。

我知道她是很認真的，只是……我能承受她那樣全心全意的感情嗎？

又，那是愛嗎？

「Olivia，你呢？那時候有人說你出國了，結果你到底在哪？」Sonia突然問我。

「喔，是喔，有人說我出國喔？」我回過神。

「大家都在傳，說你提早出國，但是沒有人知道你去哪了。」

「原來是這樣……」我說。

「你那時候那麽紅，突然消失一定會被發現的啊……」

「我到底在紅什麽？」好像有些事，是真的想不起來……

「Olivia……你到底怎麽了？」Sonia突然問。

「嗄？什麽？」

「你那時候怎麽可能不紅？你爸是全校最有錢的董事……你長得又漂亮，根本就是人人想巴結對象……」

「喔，對……」好像有印象了。

「你失憶了嗎？」Lesile插嘴問。

「嗯，可以這樣理解……」我說。

「Eillie下飛機了。」Sonia看着手機說。

「在等行李了嗎？」Lesile湊過去問。

我瞬間覺得自己成了卡在她們中間的那個……

我們畢竟，還是不同世界的人吧。

看着她們一來一往的傳着訊息，過往的種種一點點的回到腦中。

「啊，她要出來了。」Sonia說完，率先站了起來。

我有些無奈的跟在她們後面，想着等等又要再「重逢」一次。

「Olivia！」果然，Eillie一看到我就沖過來抱住我。

「嗨！」她還是跟以前一樣熱情。

「真的是你！你真的……太過份了！」她也說了跟Sonia一樣的話。

「好啦，都到齊了，你可以說了吧？」Lesile首先發難。

「要在這嗎？不好吧……這種事，不是應該找個地方，等有時間慢慢說嗎？」我看着她們。

「你還要拖下去就對了……」Lesile手叉在胸前，眯着眼睛看我。

「唉，我知道你們一定不會放過我，我也認了，但是……拜托，我明天還要上班，可以等我明天下班嗎？」我看了看手機，已經十一點半了。

「好啦好啦，先放過你，先送她們去飯店吧！但是……」

「我知道我知道，我明天下班就出現，我保證。」我舉起手。

「說定了。」她們三個異口同聲的說。

默契還在。

「你們待幾天？」我邊開車邊問。

「十天，二十六號走。」Sonia說。

「這麽趕……」

「沒辦法，我們可都是大忙人。」Eillie邊滑着手機回訊息邊說。

「那幹嘛硬是要回來？」我沒好氣的問。

「還敢說！為了你，再忙都要回來好好處理你！」

我感覺Sonia是咬着牙迸出這句話的。

我不禁打了個冷顫，眼角瞄到Lesile在竊笑。

好不容易把她們該到飯店的送到飯店，該回家的送回家，已經淩晨一點了。

不知道雨睡了沒。

正當我這樣想的時候，她的電話就來了。

「到家了嗎？」

「還在開車，剛送完全部的人。」我說。

「累不累？」

「有點……」我打了個呵欠。

「回到家別再東摸西摸了，快睡，知道嗎？」

「是，總經理。你要睡了嗎？」

「差不多了，跟你說晚安。」

「好，晚安。」

「晚安，挂了喔？」

「雨，」我叫住她。

「怎麽了？」

「她們……真的不會在意嗎？」我還是很忐忑。

「傻瓜，不是要你相信我了嗎？」

「嗯，只是……」

「晴，相信我。」

「你怎麽可以那麽肯定？」

「直覺。」

我翻了個白眼。

「不準翻白眼。」她馬上說。

「你怎麽知道？」

「我在你身邊裝了監視器。」

「是吼……」

「好啦，小心開車，回去早點休息了，明天不是還要來接我？」她居然跟我撒嬌了。

「嗯，明天去接你。」

「那，晚安啰。」

「晚安。」

挂掉電話，心裏甜甜的。

也許……

算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

我回到家，包包往沙發上一丢，進浴室洗了澡之後就上床睡了。

隔天，雨早早就放我下班，我想加班她還不準。

「該面對的就去面對，該好好解釋清楚就去說清楚，我相信她們會讓你知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她說。

「什麽意思？」我不懂。

「意思就是，你給我乖乖去赴約，不要再找借口逃避了。」她說完，開門下車。

我愣在駕駛座上。

她敲了敲窗戶，我開窗。

她把頭探進來吻了我。

「快去，回來再跟我說怎麽樣。」她用手輕輕摸着我的臉。

「為什麽，對我那麽好？」我閉着眼睛沈醉在她的溫柔裏。

「這個世界很大，但值得的人很少，遇到了自然就想把所有的好都給她。」她的手在我臉上來回輕撫。

「你知道你很浪漫嗎？」我看到她眼裏的不舍。

「我知道。而且，我還知道，這個世界并不如你想的那樣不友善。」她彈了一下我的額頭。

「你可以……不要變化這麽快這麽大嗎？」我揉着額頭說。

「多變一點你才不會膩，好了，快去吧！」她催促我。

「我本來就不會膩……」我不甘願的放開手煞車，關上窗戶。

「開車小心。」

我點點頭，離開車庫，開往飯店。

如我所料，大老遠就看到她們三個站在飯店門口等着了。

「我們還怕你臨時又找借口逃跑了。」Lesile一上車就說。

「我哪敢啊？」

「是喔，那……」照後鏡裏出現兩雙充滿期待的眼神。

「等等，可以先吃完飯再說嗎？上班一整天很累……」

「你還要拖啊？」Eillie有點不滿。

「唉，相信我，這件事要說很久，而且你們不會想被打斷……」我已經可以預想到聽完之後還會被問很多、很多的問題。

她們三個互看了一會兒，像是在考慮我說話的可信度。

「拜托，我人都已經在這了……」

「反正明天放假，不用擔心明天上班的問題，時間很多，沒有得到滿意的答案，我們就全部跟你回家！」Lesile擅自做了決定。

後座的兩位無異議鼓掌通過。

看來我今晚不會太好過。

她們果然非常「配合」的讓我吃完飯，席間她們三個分別做了「近況報告」。

令我驚訝的是，原來，我們都喜歡女生。

「Olivia，你也是吧？」Sonia看着我問。

「你說呢？」我想這樣的回答應該算是承認了。。

「我就知道！我昨天下飛機就想問了，晚上還跟Eillie讨論了好一陣子。」

「難怪我們四個會特別好！」Eillie開心的拍着手說。

「Lesi，你難道都沒發現嗎？你跟她相處這麽久……」

「喂喂，我哪有跟她相處多久？這家夥很忙的。」Lesile趁機抱怨。

「Lesi說是因為你老板，她才找到你的？」話題好像不管怎麽轉都會轉回我身上。

「嗯，是這樣沒錯。」

「她傳來的照片，簡直把我吓死了！」Eillie滑着手機，沒多久，我穿着那件深藍色禮服的照片出現在我眼前。

「真夠了……」我用一個白眼來掩飾我的不好意思。

「你變超美的啊！沒去當model真是可惜。」Eillie說。

「說我，那你呢？你也沒當化妝師，Nini長那麽高也一樣不是model啊！」Sonia是我們四個裏最高的，目測應該有一七二以上；Lesile跟我差不多，都是一六八左右；Eillie就顯得比較嬌小了，應該還不到一六五。

「唉，小時候都很天真啊……」Sonia說，「像我本來以為我會當攝影師，天曉得……」

「你那個是太誇張好不好？哪有人逛街逛一逛，就把三年的學分全部丢掉……」Lesile插話。

「不是這樣說，你們到底有沒有看過Ashley的設計？」Sonia也拿出手機開始滑。

「我知道，她們的衣服很棒，」Lesile說，轉向我，「你老板衣櫃裏就有好幾件。」

「是喔？」我對時尚什麽的，一竅不通。

「你老板是怎樣的人啊？」Sonia邊把手機遞給我邊問。

屏幕上是Leave Me的網頁。

「她老板啊……」Lesile很自動的幫我回答了，「是個很好的客人，應該算是我的客戶裏排名前三的好客戶，人也超漂亮的！事業有成的美魔女。對她啊……也是好得不得了呢！」

「嗯對，她對我很好。」我下意識的直接回答，手指邊滑過一張張衣服的照片。

之後才發現回答好像太快了點。

「啧啧，Olivia，你會不會喜歡上人家啊？還是她對你也有意思？」Eillie突然丢了這個問題。

「啊？」我用一臉疑惑的表情看着她。

「不會吧……她跟她老公感情好像很好耶！」Lesile說。

果然大家看到的都是完美的假象。

「很難說，感情這種東西說來就來，激情也是。」Eillie的表情很認真。

「先說喔，我沒辦法接受小三這種事，之前為了這個差點跟Eillie鬧翻……」Sonia看着Eillie。

「什麽？」我看着她們兩個。

「就是我之前不是跟你說，Eillie本來要跟一個男生結婚……」Lesile開始說明。

「對，就是什麽『企業聯姻』，為了利益結合那種……」Eillie自己補充。

「然後那家夥答應跟人家結婚之後又愛上另一個女生……」Sonia用斜眼瞪着Eillie。

「唉唷，就無法控制嘛……」

「可是你答應了要結婚，就算要跟另一個人在一起，也該把一段關系處理幹淨再開始啊。」可以感覺Sonia是個有感情潔癖的家夥啊……

那我跟雨的事……還是不要讓他們知道好了。

「好啦，反正總之，我悔婚了，目前穩定交往中。」Eillie很迅速的總結。

「還好你有處理，不然我……」Sonia咬着牙說。

「唉唷，不要這樣嘛，我知道你還是很愛我的，雖然你一直罵我，可是我一通電話你還是從美國飛來陪我，我知道你對我最好了……」Eillie往Sonia身上靠去。

「好了好了，不要在這惡心肉麻……」Sonia連忙把她推開，但我們都看得出，她只是做做樣子。

「咳咳，我說……」Lesile打斷她們兩個，我知道話題又要回到我身上了。

「好，我知道了，結賬走人，找個地方坐下來講正事。」我說完，拿起賬單往櫃臺走。

「誰準你走的？去開車。」Lesile追上來，一把搶走我手裏的賬單，順便下了命令。

我笑着搖搖頭，乖乖聽話去開車。

我帶她們到一家我很喜歡的Lounge Bar，很可惜一直沒機會跟雨一起來。

我們在一個角落的沙發區坐了下來。

我好緊張，感覺自己像是要被審問的犯人。

「說吧！你欠我們的。」Sonia開了頭。

「好，但可以先讓我知道……你們聽過什麽閑言閑語嗎？」

「閑言閑語喔……差不多就是你爸先送你出國，還有你爸媽離婚……」Eillie開始回想。

聽到「你爸」兩個字的時候，好像有痛痛的感覺。

「所以那些都是真的嗎？」Lesile迫不及待的問。

「啊，還有就是……」Eillie好像又想到什麽。

「拜托，最不可能的就是那個說法，OK？他爸那麽疼她。」Sonia沒讓她說下去。

「哪個說法？」我好像，知道「那個說法」是什麽。

氣氛瞬間凝結，她們三個你看我，我看你，不停想用眼神推派出個代表。

「唉，是不是，我其實不是他親生的，是私生女？」最後，我幹脆自己說了。

她們三個愣愣的看着我，點點頭。

「不過Olivia，我們……」Lesile急着想解釋什麽。

我舉手打斷她們，深吸了一口氣，「是真的。」我說。

我看到三張錯愕的臉。

「我，是私生女。他，不是我爸。」我平靜的說完。

三個人又是一陣尴尬的對望。

我拿起面前的酒杯，顧不得什麽禁止酒駕的規定，一口氣喝完一杯，灼熱的液體流過喉嚨，我準備好再次面對……我的過去。

「Olivia Song，是偷來的身份，原本就不屬于我，現在看到的，才是真實的我。」我開口，她們全神貫注的聽着，「十五歲那年的Easter，我跟着家人，那時候的家人回到美國，我發生了一場嚴重的車禍，需要輸血，才發現我父母的血型都是O型，而我卻是B型……在爺爺和爹地的逼問下，媽咪承認在婚後一次跟爹地吵架之後，一個人跑到酒吧喝酒，遇到高中時代的男朋友，兩人發生了關系，一夜情。她也沒想那麽多，畢竟她跟爹地之後就和好了。她也沒想過我會是……另一個男人的女兒。」我面無表情的說完。

「Olivia……」Eillie伸出手想握我的手，我躲開了。

「那天過後，我沒有再見過那兩個男人。之後我跟媽咪回到臺灣，外公外婆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我被安排到離家很遠的寄宿學校，『家醜不可外揚』他們是這麽說的。可是壞事總是傳得很快，那三年，雖然我的功課一直很好，但在大家眼中，我是個『雜種』，是『沒人要』的小孩……」要說出那幾個字，還是很難啊。

我看到一向多愁善感的Eillie默默擦着眼淚。

「高中畢業之後，我就斷了跟家裏所有的聯系，半工半讀完成大學和研究所，然後……就是這樣了。」我說完了。

沒有人說話。

「選擇不再和你們聯絡，是因為我覺得，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那些無憂無慮的生活，你們所讨論的話題，都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了……我不再是什麽都不用擔心的富家千金，而是個必須為了生活、三餐溫飽汲汲營營的普通人，我們，差太多了……」我說，帶着我的自卑感。

Sonia突然拿起桌上還有些碎冰塊的水。

我們三個狐疑的看着她。

「Olivia，」她叫我，我擡頭看她，下一秒，她把水往我臉上潑。

我們全都愣住。

「Nini你幹什麽？」Lesile回神大叫。

「你是白癡嗎？」Sonia對我大吼。

全店的人不約而同朝我們看來。

「抱歉，失态了。」她發現我們成了焦點，連忙道歉。

Lesile跟Eillie手忙腳亂的幫我擦掉臉上還有頭發上的水。

「冰水有沒有讓你清醒點？」她問，眼眶紅了，「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因為這種愚蠢的理由消失？為什麽這種事不跟我們說？你以為我們是因為你的家庭背景跟你當好朋友的嗎？」她說着，居然哭了。

「你知不知道我們因為你不見哭了多久？有多擔心？我們想盡辦法見到叔叔，他沉着一張臉說我們什麽都不用知道。我們不願意相信你就這樣走了？不是說好我們是BFF（Best Friends Forever）的嗎？你把我們當什麽了？為什麽要一個人承受這些難過？你是智障嗎？」她哭着越說越激動。

「我……」我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你什麽？你就算不是叔叔親生的又怎樣？我看不出這哪裏會影響『我們是朋友』這件事，你為什麽不相信我們？為什麽把我們想得跟那些……那些膚淺的人一樣？我們真的，真的這麽不值得你信任嗎？從一年級到七年級，這些日子都是假的，是騙人的嗎？一起對付每個想要欺負我們的人，都是裝出來的嗎？你有沒有想過這些？」

「Nini，你冷靜點啦……」Eillie拉着她的手說。

「我……」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完全，完全不是我想象中會出現的情況啊。

「你要我怎麽冷靜？她就算随便編個可笑的理由，說她失憶，把我們都忘了；或者什麽，什麽……唉呀，反正其他的爛理由，都好過現在聽她說她為了這種原因不跟我們聯絡。」Sonia還是無法冷靜。

「Nini，別怪她了。」這次是Lesile出聲，「你也知道，在我們的環境，現實的人比比皆是，當時我們才幾歲？這樣的事情發生在她身上，她還有多餘的心力想這些嗎？掙紮着活下來都不容易了，怎麽還會想到這些？更何況，BFF這種事，本來就是要用一輩子來證明的。」Lesile說完，認真的看着我。

「Olivia，我不管你現在是什麽身份，你在我們心裏永遠是Olivia Song，即便你改名換姓，你還是那個從一年級到七年級每天跟我們膩在一起，就連去廁所也要一起的好朋友。你說你的身份是偷來的，你從哪偷的？是你自己想要所以去偷的嗎？不是。那根本是大人之間的事，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那從頭到尾，就算到了現在，從來都不是你的錯。錯的是那些大人，那些生你、養你，最後卻因為這可笑的原因抛棄你的大人，你聽清楚、聽懂了嗎？」她抓着我的肩膀說。

我只能呆呆的點頭。

雨傳的那句「我相信會專程為了看你從國外回來的朋友，絕對不會在意你的身世」突然浮上腦海。

「Olivia，這次，別再消失了，好嗎？」Eillie再次伸出手，這次我沒有閃躲，讓她緊緊握住，「這種事，一輩子一次就夠了，不要再有第二次了，好嗎？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好的壞的、開心的難過的，我們要像小時候那樣，不管發生什麽事都在一起撐着彼此……答應我們，好嗎？」Eillie的眼神，真誠得燒燙了我的心。

我感覺臉頰又一次濕了，但是這次，是溫熱的。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我笑着、哭着說。

我看到三張破涕為笑的臉，好醜，可是我一輩子不會忘。

「世界并不如你想的那樣不友善」，雨的話又出現，我真的好希望她在場，想讓她知道我有三個世界上最好的朋友。還有，我沒事了。

「好了，不要哭了，四個大女人這樣很可笑……妝都花了。」Lesile邊說邊拿出鏡子跟化妝品。

「算了啦，補什麽妝，都幾點了。」Sonia冷冷的說。

我打了個噴嚏。

「Nini都你啦，要是她感冒了怎麽辦？小心她老板找你算賬。」Eillie說。

「沒關系啦，我家在這附近，不遠。而且，冰水真的讓我清醒不少。」我笑着說。

「那……我們去你家繼續喝吧！反正你明天放假啊！」Sonia說。

「也是可以啦……」我找不到理由拒絕。

「好，那走了。」Lesile站起來。

「這次算我的。」換Sonia拿着賬單付賬。

我們到附近超商買了一堆酒，Lesile說要在這喝到挂，Sonia和Eillie也沒意見。

帶着她們到了家門口，我才想到……我家現在随處可見雨的東西。

死定了，一定會被發現有什麽人經常出入我家……

Sonia剛又說不能接受小三……

但，現在什麽也來不及了。

如果被問，就傻笑帶過，說下次再見吧！

我硬着頭皮開了門，她們果然一進來就東看看、西摸摸的。

「随便坐，工作忙沒有太多時間整理。」我說。

「Olivia！你的房子裏好多……另外一個女人的東西。」最先發現的是Eillie。

「我也有發現。」Sonia附和。

「你……」Lesile眯着眼走近我。

「呵呵……」我幹笑。

「你還想瞞我們到什麽時候？」六只充滿殺氣的眼睛同時看向我。

「我還沒機會說啊……」我無辜的說。

「很好，你現在有機會了……你可以說到天亮，沒有人會插嘴。」Sonia一屁股坐下，打開一罐啤酒。

「等等，我先去廁所。」Lesile說完，往廁所走去。

Eillie坐到Sonia旁邊，也拿了一罐酒，順便丢了一罐給我，我伸手接住。

邊打開罐子，我邊思考着該怎麽說，說到哪……

「Olivia，」沒多久，Lesile一臉嚴肅的從浴室裏走出來。

我有種預感，她知道那些東西是雨的……

「嗯？」

「你幹嘛，便秘喔？臉那麽難看。」Sonia看着她問。

「你老實回答我，那些東西的主人，你女朋友，我是不是認識？」她拐了個彎問。

「怎麽可能？你認識的只有……」Eillie的笑逐漸在臉上消失。

「不會吧……你……」Sonia拿着啤酒的手停在半空中。

「你怎麽知道的？」我知道我騙不了她，但我還是想知道她怎麽知道的。

「這個，」她晃了晃手上的卸妝油，「這個牌子的東西在臺灣不好找，我有很多客人都會托我買，我會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