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一夜白頭

伸手打開了車門，讓她坐進了副駕駛座上，緊接着，在記者們的衆目睽睽之下，沐天程轉身走去了另一邊，開着她的跑車走人。

林可琳在座位上呆愣了好一陣，才猛地反應過來問道：“等等，我們就這麽走了，沒事兒嗎？”

“只有我們走了，那些記者才會散。等着看明天的報道會有多麽精彩吧！”男人的口氣是毫不在乎。

“天程哥哥一點都不擔心嗎？你這麽一來，不是，又多了一條花邊新聞啊？”林可琳不解了。

沐天程微微一笑，反問她，“琳兒這是在關心我嗎？”

“是啊！”她下意識地應道。

男人的笑意直達眼底，他故意調侃了一句：“那你怎麽不擔心，明兒你自己也會上鏡啊？”

“我？我戴着墨鏡呢，才不怕……哦，我哥那兒，還得尋個合适的理由了。”

“嗯，不好交代的話，我來說，”沐天程溫柔地回道，“對了，你這車不錯，本來我也想着送你一輛，還是被別人捷足先登了啊！”

“這是我哥送的啦，我也是上班去開一下它，平時去什麽遠的地方就算了吧，會回不來的。”林可琳說到這裏，頗為不好意思，一路癡居然也開着車去招搖，果斷會完蛋的。

男人呵呵一笑，接道：“你以後想去哪兒玩，告訴我，我帶你去啊！”

“好啊！”

兩人說笑着，很快，車子駛出了郊區，開向另一片寬廣的天地。

“等等，北安的老家不是在……”林可琳記得，北安的老家就在一窮鄉僻壤，絕不是在這個城市裏。

沐天程了然地笑笑，“自從北安死後，我就将他的家人都安置在一個新的地方，他們可以過得更好。”

車子繼續開往深處，已經可以看到有一座複古式小別墅，在大片的綠色中若隐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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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野再度變得遼闊起來，沐天程停穩車子，先走了下去，來到另一側，頗為紳士地請林可琳下了車。

兩人一起站在別墅的門口，由男人按響了門鈴。林可琳在這一刻，有些緊張。

她是見過北安的父母的。

那年暑假，她以游玩的名義去過北安的老家。雖然是個窮困的地方，但鄉民質樸，每個人對于她的到來，都是熱烈歡迎。

尤其是北安的父母，知道她是從城裏來的孩子，怕她不習慣，将家裏最好的東西都拿出來招待她，唯一的電扇也給了她一個人用。

林可琳的父母走得早，對于北安父母的關愛，她心裏滿滿的暖意，臨走前，還給他們一個大大的擁抱。

不知道，他們可還認得出她呢？

門很快開了，出來的是一位和藹可親，身上還系着一條圍裙的中年婦女。“你們來了啊，老爺子等你們可久了，快進來吧！”

林可琳有點驚訝，北安的母親變化似乎有點大啊，果然，是因為天程哥哥的照顧分外周到了，見她還這麽親切地招呼自己，當即不好意思地應道：“伯母，你好。”

“……”沐天程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狀況，嘴角微揚，一把攬過小女人的肩頭，“蘭嫂，相信你也見過她的吧？呵呵……你先去廚房忙吧，我們自己随意。”

“好咧。”蘭嫂應聲而去。

林可琳已然窘了，居然将做飯的阿姨誤當成了北安的母親！還好，兩邊都沒計較。下回，一定等男人先開口稱呼了，她再上前打招呼。

進了客廳，迎面的沙發上，一位頭發半白的老人端坐着，電視機開着，不過可以看出，老人的心思并沒有在電視節目上，反而是透過了電視，呆呆地想着什麽。

“舅，我們來了。”沐天程輕喚了一聲，是林可琳從未見過的溫柔模樣。

老人這才怔怔地将視線投過來，見到林可琳，原本渾濁的眼裏閃過一絲光亮。他招手，示意他們過來坐下。

“伯父，你好。”林可琳原本是想挨着男人坐下的，不過他父親執意要她坐在身邊。她便只能恭敬不如從命了。

“是……琳兒吧？”老人的聲音有些發顫，其實是因為心情激動，他輕輕拍打着她的手，繼續說道，“見到你來，真好……真好。”

林可琳一聽到他喚自己為琳兒，忍不住心尖一顫。

那時候，北安還在，北安的父母也精神倍好。哪兒像現在，北安走了，他們也一夜白頭，衰老成這般，她差點就認不出來了。

“伯父，伯母她……人呢？”環顧四周，沒有看到北安母親的身影，林可琳忍不住問了一句。

“她啊……她的身子不太好，被天程送去醫院了。”

“醫院？出……什麽事了嗎？”這句話，林可琳轉而問向了天程哥哥。

沐天程卻沒有作聲，反而是北安的父親安撫道：“老毛病了，別擔心，主要她不在，就沒人陪我随時唠嗑了。”

又聊了幾句別的後，蘭嫂從廚房裏出來，通知大家，可以準備開飯了。

“琳丫頭，我還記得你喜歡的這幾樣菜，快來嘗嘗，手藝還不減當年吧！”

蘭嫂做的都是一些家常菜。自然抵不上她平時吃的山珍海味，但口味不錯，林可琳這個吃貨還是吃得相當津津有味。

不過，“蘭嫂，我們……我們有見過嗎？”她是覺得這個蘭嫂似乎有些眼熟，很親切的感覺，卻怎麽也記不起是什麽時候見過了。

“你真的忘了？蘭嫂就是……當初，我……弟弟帶你去老家玩，有一餐午飯就是在她家吃的，你一直贊不絕口，忘了？”沐天程忍不住接道。

林可琳這才恍然，沒想到她也随北安的父母來這裏生活了啊！但，等等，“天程哥哥怎麽會知道我很喜歡蘭嫂做的菜呀？”

“哦……聽北安說過。”

林可琳便不再說什麽，繼續吃得很high。偶爾的一擡眼，便發現北安的父親正笑眯眯地看着她吃。

恍然有種錯覺，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去北安家裏吃飯。北安的父母當時也用這種慈愛的眼神看着她狼吞虎咽地扒拉着飯菜。

“伯父，我……臉上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嗎？”林可琳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問出一句廢話。

沐天程瞥了她一眼後，一邊替舅舅夾了一筷子的菜在碗裏，一邊漫不經心地沖小女人說道：“你嘴角留了飯粒。”

“啊？”她用手去摸自己的嘴角，卻什麽也沒有，随即明白過來，瞪了男人一下，才低頭繼續吃飯。

飯後，林可琳主動提出幫蘭嫂一起洗碗，而沐天程則陪着他的舅舅看了會兒電視。待老人睡意襲來，男人扶着他小心翼翼地上了樓。

林可琳和蘭嫂唠了一會兒家常，回到客廳的時候，沐天程已經坐在沙發上了，手裏還拿着一本東西。

“喏，就是這本日記。”他将它遞到了她的面前。

往他的身側坐下，林可琳懷着一種極其複雜的心情，緩緩打開了這本日記。

從第一篇的日期來看，正是她和他的初次相遇。帶了點誤會的相遇。沒想到，他是從那時開始，就對自己有了特別的關注。

越往下翻，都是有關她的回憶。直到兩人在一起，然後開始兩個人快樂甜蜜的記憶。

林可琳看着那些再也回不去的過往，不覺淚水已然溢出了眼眶。終于，翻到了最後一頁，也就是他出事的前一天。

不過，似乎原來寫了滿滿一頁的東西，卻被撕去，最後只剩下一句話：

如果我真的出了意外，請哥哥沐天程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顧她，我最愛的可琳。

等離開的時候，時間已過了一點，林可琳下午上班是兩點，趕過去倒是剛好。

在車上，沐天程突然問了一句：“願不願意去看一看北安的母親？”

“伯母……她，到底是犯了什麽老毛病？”

“心髒，她心髒不好。而且最近，狀況愈發不好了，我都不敢和他說。畢竟，北安的死已經是很大的刺激了。”沐天程的聲線格外低沉，讓林可琳的心也跟着一揪。

“嗯，可我下午要上班，所以……什麽時候去好呢？”

沐天程想了想，晚上還有個重要的會議要開，于是，便提議道：“要不晚飯後吧，等我晚上再聯系你，或者，你忙的話，明天也可以。”

“晚上……”林可琳也沉吟着，應該不會有什麽事，只不過，“不會打擾到她老人家休息嗎？”

“不會的，你去了就知道了。”沐天程沒有多說什麽，似乎還故意賣了個關子。

林可琳因為對伯母狀況的擔心，于是當即應下來，約好了晚飯後再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