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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逼仄的電梯間裏也不免有些尴尬。溫皓雪只得裝作十分職業的模樣,迫使自己像對待平時跟別的講座人一樣寒暄,随口說些“最近忙嗎”“真是辛苦了”“讓您百忙之中抽空來做講座”“這兒的學生都很喜歡您”之類的話。崇思睿也只是簡單地回答,有時就是“嗯”一聲當作答了。

溫皓雪也得尴尬地支撐下去,然後送了崇思睿到訂好的房間裏,只說:“沒什麽的話我先回我自己房間了。我住隔壁。”

崇思睿忽然叫住他:“溫先生。”

“是的,怎麽了?”溫皓雪好奇地問道。

“剛誤會了你,真的很抱歉。”崇思睿說,“主要是最近有一個相親對象一直纏着我,讓我有了一定的戒心。”

“是那個孔雀嗎?”溫皓雪問道。

崇思睿皺眉:“你也認識他?”

“不,我不認識。”溫皓雪連忙否認,“我只是上回在食堂裏見過他找你。”

崇思睿點頭:“嗯。”

溫皓雪笑了笑,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崇思睿在床上坐下,發現酒店房間裏還擺了兩個毛線團。

溫皓雪還是記着了冷彌香随口說的話——崇思睿喜歡毛線團。

崇思睿喜歡毛線,也喜歡紅茶,喜歡吃肉,也喜歡運動。

溫皓雪就喜歡崇思睿。

他像是一只小狗一樣,喜歡追着自己的尾巴跑,沒完沒了,總是追不到,也很開心。

這些天他就陪在崇思睿身邊,忙裏忙外的,要處理的瑣事很多,但總不忘記崇思睿每天要吃十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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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思睿見他跑來跑去辛苦,也會主動搭把手幫忙。幫忙的時候,崇思睿偶爾不小心地碰觸到溫皓雪,都會讓溫皓雪忽然就心花怒放,卻又不敢言明。

溫皓雪又認為,原本以為工作可以麻痹自己,讓他暫時忘掉對崇思睿的一時迷戀,卻沒想到工作還讓自己越陷越深了。

他發現,崇思睿顯得冷淡,但其實只是不善言辭。

崇思睿其實為人很溫和,也很細心。

崇思睿除了長得漂亮之外,還有數不清的優點。

糟了,真的很喜歡他。

——溫皓雪扶着額頭,感到無比頭痛。

崇思睿卻依舊是那樣,又冷又美,像今天池塘上的月光。

溫皓雪在酒店房間內,看着窗邊的月色,感嘆萬分:“真是……”

“叮咚”——

門鈴響了。

溫皓雪站了起來,前去開門,發現門邊的人站得很高,陰影都要把自己籠住了。大半夜的,溫皓雪被這壓迫感吓了一下,定睛一看,才發現不是對方站得高,是對方真的高。崇思睿站在溫皓雪面前,像看着個小孩似的。

溫皓雪笑笑:“怎麽了?”

崇思睿臉色有些糾結:“有個問題……”

溫皓雪見崇思睿欲言又止的,便說:“你先進來,我們再說說呗。”

崇思睿在沙發上坐下,十指交錯,眨了眨那雙攝人魂魄的藍眼睛看着溫皓雪,說:“我有個疑問。”

溫皓雪被那眼神凝視,整個魂魄都不全了,只得迷迷糊糊地點頭。

“就要演講了吧。”崇思睿說道,“我從未做過講座,竟然有些緊張。”

溫皓雪沒想到崇思睿還擔心這個問題,便笑着說:“你做少将軍,也從未發表過講話嗎?”

“那是有。”

“那就是沒什麽不同的。”溫皓雪笑着說,“都是一樣的。只是對象不一樣而已。”

“可我發表講話都只是講自己想說的話。”崇思睿說道,“可演講的話不是我想講的。”

“不是嗎?”溫皓雪頗感訝異,“那演講稿是……?”

崇思睿說道:“是之前的評論家寫好的。他和我是相識,知道我不擅長這個,所以給了我稿子。然而——這麽說可能非常辜負他的好意——但是,他的稿子裏有些話,我無法認同。我很難說一些自己都不信的話。”

溫皓雪便說:“你一早就看過稿子了,為什麽不早點提出好讓他修改?”

崇思睿皺起眉:“他給我稿子是一番好意,我還做出這樣的要求豈不是很失禮嗎?”

——這個男人皺眉的樣子也好好看。

溫皓雪默默花癡了一下,才勒令自己回歸“工作模式”:“那我們一起改呗。”

“這樣可以嗎?”崇思睿皺眉。

“當然可以呀!”溫皓雪笑着說,“為什麽不可以?”

崇思睿卻說:“我跟朋友提過這個事情,他說,演講不一定要講自己相信的話。只要說得有趣、動聽,才是重要的。直接背稿是最省事的。而且,就算我落力去打八十年的草稿,也不可能寫出媲美那位評論家的稿子。他還讓我來問你的意見,說你是專業人士,會和他意見一致的。”

“那是因為他不認識我。”溫皓雪說,“我同意,每個人演講的風格都不一樣,目的也都不一樣。有些人樂意在演講裏說一些動人動聽卻言不由衷的話,只要沒傷害他人,那确實算不得什麽。但是,發自肺腑的演講所帶來的魅力是再漂亮的言語都無法代替的。”

“是嗎?”崇思睿很猶豫,“可我不善言辭。”

溫皓雪笑笑:“所以我們一起改吧,我的言辭還是可以的。”

崇思睿點頭:“那真是麻煩你了。”

兩個人便打開了電腦,開始寫稿。

二人溝通的時候,溫皓雪才發現崇思睿的想法确實和一般人不太一樣,對此溫皓雪還是挺訝異的。

崇思睿也察覺到了溫皓雪的驚訝,便問道:“我的想法是不是的确很古怪?”

“不,很有趣。”溫皓雪笑道,“我相信大家一定很樂意聽來自一頭虎的意見。”

崇思睿聽了,嘴唇勾了勾,露出了淺淺的笑意。

這麽一抹淡淡的笑容,讓溫皓雪魂魄都蕩走了。

一開始,二人還是正襟危坐地商量着。後來,大家都沒撐住。溫皓雪先躺倒在沙發上,拿着稿子敲着頭,一手拿着筆卻寫不出什麽,只用來戳自己,露出了趕死線應有的頹喪模樣。而到了後半夜,崇思睿也露出了貓的樣子,蜷在飄窗上,尾巴一擺一擺的。

“啊,慢着!”溫皓雪一個激靈跳起來,“這是什麽?”

崇思睿扭頭看了看,說:“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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