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一支筆
這事情的走向,讓一直冷眼旁觀的謝承宸目瞪口呆,他終于深切的認識到了一點,當一個人在生活中,在感情上,在職場中,都顯得有些呆的時候,并不能證明他就沒有什麽戰鬥力了,尤其是他為心中的意志而戰的時候,原先有多呆,爆發出來的戰鬥力就有多強大。再有考中狀元的才華作為支撐,可以說在嘴炮的戰場上,江敏所向披靡,幾無一合之敵。
當然了,朝中的重臣們,當年也都是這樣的學霸,論到言辭鋒利,也有不少歷經多番考驗,自成一派,比起江敏更加成熟的。但這樣的人,如今有了一定的身份地位,身後支撐着他們的利益團體,也牽扯到了許多,這樣的人,當然不可能自降身份跟江敏吵個熱鬧,頂多是手癢的時候,自己在家獨自比劃一番罷了……
江敏的存在,也算是給謝承宸上了一課,叫他再不敢小看天下英才。
不過,就算江敏的威力再大,陳見明的名聲受損是事實,他既不被同榜進士到底利益共同體所接納,也不被新一代進士們所認可,這一點也是事實。但他身邊還有戰無不勝的江敏,自己也擁有着皇帝的“賞識”,更有着一處等着他“大有可為”的官職,與實際得到的利益相比,之前的損失,只能說是不疼不癢罷了。
江敏自然也有收獲,他得到了一個不能說是好聽,卻讓人對他多了不少顧忌的名聲,将來也不至于小看他的能力,至于他三年翰林期滿,被直接調進了禦史臺,并在那裏大放光彩之事,也是後話了。在當前,不僅讓他成功的走到了陳見明身邊,最重要的一點是,京中稍微有些頭腦的人家,再沒把他納入到女婿的考察範圍中了,這一點算是他短期內最大的收獲。
至于他罵得太狠,中間發散出來的言辭,一刀刀直往那些原本可能當他岳父的人身上戳的事情,自然也就陸續隐藏在了他之後彪炳的戰績之中了。
但說到底,這件事收益最大的,還是謝承宸,他一下子收入了兩個屬于他的臣子——雖然不一定忠誠,但卻是朝中的孤臣,出身貧寒,與豪門大戶沒有任何牽扯,包括姻親關系,将來也不會有,就連朋友的圈子,也相當單純,差不多就僅只有彼此而已,這樣的人,加上能力還不錯這一點,比起其他人,就顯得可靠太多了。
唯一讓謝承宸覺得不安的,就是《朝聞速報》裏提及的這兩人的師傅,那句詭異的話,實在讓謝承宸有些不安,但向江敏跟陳見明問起他們的師傅,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模一樣:“師父教導了兩個徒弟之後,就帶着仆人出門遠游了,除了三個多月會到來一次的信件,再沒有別的聯絡方式了。沒人知道師父去了哪裏。”
謝承宸深深的懷疑,是不是那個老滑頭已經預見到了這樣一天,所以早早的跑掉了,但是現在,他也只能把尋找奇人異事的想法放到一邊,如今還有別的事情等着他處理。
首先,是安置好那家子無辜的婦人跟她的兩個孩子,雖然他們是被人用來給江敏潑髒水的棋子,但他們本身是無辜的,既然已經擺到了謝承宸面前,還是應該得到應有的照顧的。于是這一家子,在京郊的莊園裏落了戶,兩個孩童也跟着莊中的農戶一起,學習簡單的文字和道理。
其次,是分辨朝中當時跟着一起鬧事的人,他們到底是在背地裏受到了前朝餘孽的慫恿呢,還是有些什麽別的想法?這點甄別的結果,在景炎初年一點點細微的人事調整中,潛移默化的發揮着它的影力。
等到快五月份的時候,這件事情,總算得到了一個确實的答案,那婦人的丈夫,也被禁衛們在一處賭館裏揪了出來,他确實是江敏的同鄉,甚至還跟江敏沾親帶故,算是遠房堂兄,名字還叫江珉,因為兩人長得有些相似,名字也是同音,借着這點在鄉下沒見過江敏的人家,仿冒江敏騙娶了家有餘財,卻被叔叔嬸嬸想盡辦法謀奪的孤女。
把家中財産與同謀的叔嬸平分,又生下兩個兒女,真正的江敏卻回來了,一不做二不休,這害蟲正好迷上了賭博,索性變賣了妻子家的田産房屋,借着上京趕考的名義,帶着所有家産細軟,就此海闊天空自由自在去了。沒想到妻子在家,受盡貧苦折磨,等了三年還不見他回來,甚至以為他死了,烈性的帶着孩子跟僅剩的一點點銀子,上京尋夫,打算哪怕是見到他的屍骨也好,幫他回歸故裏,卻沒想到竟是這樣一個結果。
這婦人只怕到死也沒有想到,她一直堅持尋找的丈夫,竟一直就在她隔壁的縣城裏,不僅又娶了一房妻子,生下一個孩子,還納了一房原本身份為賤籍的妾室,兩女之潑辣,在縣城裏也是出了名的——甚至這婦人也聽說過,只是從來沒想過,故事裏寵妾滅妻的主人公,就是她的丈夫。
當那人被收押入獄,事實傳回到京城來後,那婦人就徹底崩潰了,雖說她之前就已經意識到,真正的江敏不是她的丈夫,卻沒想到事實居然這般不堪,一直支撐着她不能倒下的力量,一下子煙消雲散,不過兩天,她就已經油盡燈枯,神仙也救不回了。
在彌留之際,這個現在又聾又盲,一輩子艱辛的婦人,求見了江敏,也不知道他們最後說了些什麽,最後江敏承諾,會過繼她留下的兩個孩子,讓他們在族譜之中,不再跟那個男人有任何瓜葛。
那女子病逝之後,江敏在婚嫁市場上的地位又再一次迅猛下降,還沒有正妻呢,名下就多了兩個已經懂事的繼子,在族譜中留名的繼子女,在這個時代就有了遺産繼承的權力,若有了自己的孩子,族中排位還在這兩人之後,這樣的待遇,比起繼室也只好那麽看得見的一點點了,哪個姑娘想往這樣的火坑裏跳呢?
合上手中的書本,謝承宸一聲長嘆,過去的已然過去,他們還有很長的路,要咬着牙走下去。
在他書桌上展開的奏章,足有七八本,上面提及最多的,就是立後兩個字。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問我章節名有什麽意義……如果輕微強迫症的作者菌,哪天實在想不出一開頭的三個字了,就按章節名寫像是“一二五”的,請一定不要驚訝,就當我們提前體驗到一百二十五章的感覺了【并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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