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黑化091% 你可知堕魔的可怕

……

兒時的時候, 容慎曾幻想過自己的阿爹阿娘,在得知自己的父母是容國帝後後,他也不止一次追問過影衛, 自己的父皇母後是什麽樣的人, 可是無果。

大概是詭秘禁地的那次死亡經歷給他留下了太大陰影,從此以後, 哪怕有暗衛找上門來說那些都是假的, 容慎也再無期待。

不,或許依舊有過期待,不過随着他的堕魔,容慎發現這些漸漸變得不再重要,甚至連血符香囊究竟出自誰手, 他也無興趣追查。

只是, 真的如此嗎?

直到夏貴妃的身份漸漸明了,容慎才發現自己沒想象中那麽無所畏懼, 死了就是死了, 比起面對一個重生後想法子誘他入魔的阿娘,他更希望慕朝顏死的徹徹底底。

死了就別再出現,永遠留在那些朦胧模糊的記憶中, 留給他一絲喘息餘地, 讓他不要覺得這個世界太過糟糕,糟糕到連他的親生爹娘都想着法子害他, 他真的就這麽招人讨厭嗎?

容慎至今都記得那名叫莫城的影衛,他在詭秘禁地嘶吼着嘲笑他:【別天真了,陛下他若是真想見你,就不會把你棄在缥缈宗這麽多年不聞不問!】

【陛下讨厭你,陛下憎恨你, 陛下他不想見到你只想要你死!】

一直以來,他都是被人抛棄厭惡的存在。那麽,他活着的意義究竟是為了什麽,這些傷害過他令他痛苦之人,又憑可以毫發無損、用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視着他。

他何其無辜,這些人也該被千刀萬剮。

“雲憬,雲憬你怎麽了?”夭夭發現容慎的情緒不對。

夏貴妃很可能是慕朝顏的事情并未讓容慎感到喜悅,反而讓他的魔性加深黑化的愈發嚴重。情緒難以控制,他瞳眸變為幽幽暗紅,周身魔氣肆意。

他好想殺人。

好想用渡緣劍剖開容帝和夏貴妃的心看看,他要收攏五指将他們的心髒從身體中扯出,用力攥緊捏碎讓心髒噴灑出熾熱鮮血,只有驚恐的慘叫才能緩解他暴虐不安的情緒。

理智喪失大半,容慎洶湧外洩的魔氣化為黑龍,嘶吼着向房外沖去。夭夭被吓到了,她連忙去阻容慎,雙手推拒着他阻止他出門,“雲憬你快醒醒,你到底怎麽了?”

“雲憬,你不要你說話啊,同我說句話好不好。”

夭夭好怕,她抱緊容慎的腰身身體發抖,就連聲音中都發了顫。

如此強大威壓的魔氣,容桓扛不住已經躲回發簪中,夭夭擋不住容慎的腳步被他拖行幾步,重心不穩,跄踉着一頭撞到門框上。

砰——

碰撞的響動引起容慎的注意,偏頭,他看到門角瑟縮着一個人。

嗜血的魔性越來越強烈,他緩步朝着夭夭走去,蹲身擋在她的面前。根本認不出眼前之人是誰,他只覺得這小小一團看着軟弱可欺,于是用長指勾起她的下巴。

“雲、雲憬?”在容慎血紅的瞳眸注視中,夭夭咽了咽口水。

容慎好像聽到有小獸在微弱哼唧,傾身湊近,他禁锢的小獸又忽然膽小的不敢再開口了。近距離下,容慎聞到一股香香甜甜很舒服的氣息,他湊的愈發近,用挺直的鼻梁在夭夭頰邊蹭了蹭。

平時也就算了,容慎此時的行為無疑于猛獸撲食,他這類似撒嬌親昵的舉動很像是戲弄。夭夭想躲,然而下巴還在容慎手中控着,只能硬生生任由他這般貼近。

“你好香。”

“好軟。”容慎低沉的嗓音帶着小鈎子,說着以往他從不在夭夭面前吐露的話。

感受着小獸輕輕淺淺的呼吸,容慎不滿足于只是蹭,開始用唇瓣貼在她的臉頰一下下親吻,從眼角一路親到唇角。

“唔……”夭夭的下巴被擡高,脖子揚起漂亮的弧度。

以絕對的弱者承受來自上位者的親吻,這無疑不會讓她舒服。再加上容慎扣她下巴的動作很不溫柔,肆意強勢的纏綿毫不憐惜,夭夭在容慎的控制下身體發抖,一方面是怕的,另一方面是被氣的。

他怎麽敢這麽粗暴的對待她,夭夭感覺自己的唇舌要被他吃掉了。

脾氣上來,夭夭才不管容慎有沒有堕魔,聚起力氣狠狠推拒着他。不只要推開他,夭夭還要給他一巴掌讓他清醒清醒,容慎速度極快攥住她的手腕,因她的逃脫很不滿意。

“找死嗎?”容慎暗紅森冷的瞳眸映不出光亮。

夭夭要被他氣笑了,她點着頭道:“對,我就是找死!”

再怎麽說自己也是只神獸,真要反抗還是有些力氣的。生氣後,夭夭力氣大的像只小蠻牛,她掙開容慎猛地朝他身上撞,容慎沒有防備,就這麽被她撲在地上。

“你……”容慎擡手要掐她脖子,冰涼的懷抱裏卻拱入一團暖熱。

就只是這一瞬的貪戀,讓夭夭抓住時機扣住容慎的雙腕,他腕上的小白花手鏈硌得夭夭手疼,夭夭抓緊他不放,一連在他臉頰上親咬了數口。

“你剛剛竟然還敢咬我,你以為你堕了魔就能為所欲為嗎?”

夭夭小雞啄米般不停在他臉上親咬着,咬完他的下巴去咬他的脖子,容慎掙紮着偏頭躲避,又被夭夭大着膽子伸手掰正,嗷嗚一口咬在他的唇上。

“嘶……”容慎是真被夭夭咬疼了。

容慎的唇瓣又薄又軟,夭夭氣急沒收好力道,小尖牙不小心咬出了血。

甜膩的血腥氣蔓延,不只是夭夭清醒了,就連容慎的瞳色也晃了幾瞬,乖乖順順任由夭夭按在地上。

“雲、雲憬?”夭夭感覺他身上的魔氣斂住了。

容慎沙啞嗯了聲,此時的他躺在地上,綢緞似的墨發鋪散,衣襟被夭夭拉扯大敞露出脖頸肩頭,零零散散遍布着幾個牙印。

……這都是她搞出來的?

夭夭顫巍巍将爪子從容慎的手腕移開,“你平靜了嗎?”

容慎自然是平靜了,不然以他堕魔後的脾性,容不得夭夭這般放肆。

血色的瞳眸依舊未退散,容慎将目光落在夭夭臉上,擡指輕輕觸過她發紅的額頭,愧疚說着:“對不起。”

他又一次傷害到了她。

夭夭搖頭,其實這和他沒關系,是她自己沒站穩撞到了門框上,她只是摔了一跤,外加被容慎親吻時咬了兩口,可夭夭後來把人家推倒在地又咬回來數口,看到容慎薄唇滲出了血珠,她小聲道歉:“我也對不起你。”

她明知他入了魔,還下這麽狠的口咬他。

夭夭歉疚趴身,就着這男下女上的姿勢窩入他的懷中,她摟住他的脖子吮去他唇角的血珠。“你剛剛怎麽會突然入魔?”

“是因為夏貴妃嗎?”

容慎回抱住她,停頓了片刻,他才低低回道:“我只是有些怕。”

怕真相遠比他想象的更為殘酷,怕自己會被逼成沒有人性的魔。

夭夭用五指抓緊容慎的衣襟,用力抱了抱他,她安撫着:“你別怕,我會一直陪着你。”

不管之後的真相如何,夭夭都願意陪着他一起面對。

“我有預感,皇城的事很快就要結束了。”

夭夭的感覺一向很準,随着容青遠的出現,她覺得他們要尋的答案很快就要到來。

“……”

容慎的魔性越來越強,夭夭擔心他之後會失去理智。

本想再次放血幫他壓制,容慎搖着頭道:“這次你幫我壓下了魔性,下次魔性再起,你的血就是它們的養分。”

“那怎麽辦,難道讓我眼睜睜看着你堕入魔道嗎?”如今容慎額心的朱砂痣還在,所以一切還不算太糟糕。

夭夭抱住容慎的腰身仰頭看着他,“答應我,不要再繼續堕魔了好不好?”

容慎眼眸微閃,他也不想堕魔,但他的心已經被魔氣侵蝕污染,早已回不到最初。

已經太晚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容慎無法承諾她自己沒有把握的事,只能輕撫着她的額頭道:“我盡量。”

一夜過去,夭夭的額頭還泛着些微的紅,在她白皙的皮膚上很明顯。她早已經不疼了,對于這不小心的磕撞也沒放在心上,反倒是容慎不依不饒,時刻關注着她的額頭,每隔一會兒就問她疼不疼,不然就伸手幫她按揉。

夭夭覺得自己額上的紅痕遲遲不消,就是被容慎這般揉按的。為了躲避容慎,夭夭尋了個理由出門,坐在長廊上欣賞院中的花植。

“你相信死後的人可以重生嗎?”夭夭晃蕩着雙腳,裙擺随着她的動作層層蕩開。

過了雨季,馬上就要到最炎熱的夏日,夭夭沒想到他們竟能從容皇宮待這麽久,幾個月前,容皇宮中的風還淩冽刺骨。

容桓飄在她的身邊,他想随着夭夭坐下,身體卻穿過了木欄。只能這般随風而動,他想了想道:“怪力亂神,我原先都不信的。”

直到他被人抽魂奪身。

“你也覺得夏貴妃是朝顏皇後?”容桓問道。

他還是不太相信,“雖然她們相貌相似,夏貴妃手裏還有龍月玉佩,但這并不能說明她就是朝顏皇後吧?”

“這根本就沒有邏輯。”

夭夭歪頭看着他,“哪裏沒有邏輯?”

容桓道:“朝顏皇後還在世時,夏貴妃已經被接入南府了,兩人一個在深宮一個在皇城南府,八竿子打不着又都做着各自的事,怎麽可能會是一個人?”

再者,兩人的年齡也不對,夏貴妃雖然是容帝的妃子,但實際大不了容桓幾歲,也就是說,朝顏皇後在世時,夏貴妃不過是個小丫頭。

夭夭想了想,“說不定是借屍還魂?”

“何來的屍?”容桓嘆息,“我知南府對兒時的夏貴妃不好,但南府好歹是朝廷大族,有南明珠的爹爹看着,他們也沒理由要她死吧。”

“可是她在南府究竟過成怎樣,你也不知道呀。”夭夭道:“起死回生不只是指的身體複生,只要魂魄不散,還可以奪舍旁人的身體據為己有,這也是一種重生之法。”

容桓沒懂,夭夭解釋着:“就比如你,你此時就類似于靈魂出竅,若魂魄回歸不了本體,你也可以通過奪舍旁人的身體過活,只要你能找到一具适合你的身體,那麽你就可以代替身體的主人活下去。”

容桓愣了下,“你的意思是……朝顏皇後奪舍了夏貴妃的身體?”

“那夏貴妃呢?夏貴妃去了哪裏?”

夭夭搖頭,“若夏貴妃真的是朝顏皇後,那原本的夏貴妃早就死了。”

魂靈出體,若去不了地府又長時間找不到宿主,就會消散于天地之間,容桓也是。夭夭找到他前,他就已經很虛弱了,如今寄存在沾染自己氣息的發簪中才能強撐一段時間,不過久了也會消散。

“走吧,我們再去找南明珠問問夏貴妃的具體情況。”夭夭起身說走就走,留給容桓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沒走幾步,他們迎面遇到了燕和塵,夭夭對着他揮了揮手,“你去那裏了呀,一大早沒看到你。”

“找我有事?”燕和塵解釋:“房間太悶,我去別處轉了轉。”

他見夭夭是要往宮外走,瞥了眼她身側的容桓,問她,“你要去哪兒?”

“我們想去找南明珠問問夏貴妃的事情。”

“容師兄不陪着你?”

夭夭哪裏敢讓他陪,下意識想去摸額頭上的紅印子,她支支吾吾着:“我同容桓去就挺好,這種小事沒必要喊着他。”

燕和塵沉默了。

他尋常不夠敏銳,是因為對夭夭和容慎信任,外加不願意對他們兩人深究。如今所有的窗戶紙捅破,燕和塵無法在做到忽視,目光在夭夭臉上掃視一圈,他眯眸看向夭夭額上的碎發。

“你額頭怎麽了?”就算她特意用碎發遮掩,微風吹起,燕和塵還是可以看到她泛紅的小塊皮膚。

夭夭有些慌亂,故作平靜摸了摸自己的碎發,她回着:“沒,沒事呀,只是不小心撞到了。”

這時容桓識趣先藏回了發簪中,不仗義的留夭夭獨自面對燕和塵。

燕和塵目光黏在夭夭臉上不放,很淡勾起唇角,“是麽?”

“你自己撞的?”

夭夭瞳眸圓潤,險些以為燕和塵看出了什麽。不願将這件事和容慎扯上關系,她故作疑惑道:“時舒這麽問是什麽意思,不是我自己撞的,難不成還是別人推的我?”

究竟是怎麽撞的,她自己不是最清楚嗎?

既然她不想說,燕和塵也就不問了。撩起夭夭的碎發,細細察看她額頭上的撞傷,燕和塵問:“疼嗎?”

……真是與容慎一模一樣的動作和語氣。

夭夭都回麻了,“不疼,真的一點都不疼了。”

她只是因為皮膚白,才會襯的那一小塊紅腫嚴重。

确定了夭夭無事,燕和塵才放心,他輕敲了下夭夭被撞紅的位置,語氣帶着幾分涼意,“就該讓你疼一疼漲漲記性。”

他早就同她說過了,堕魔不是她想象的那麽簡單。

夭夭裝聽不懂,幾句話說完想要開溜,走了幾步,她回頭發現燕和塵還站在原地看她,日光溫和,而他的身形寂寥又清冷。

中一顫,夭夭輕聲發問:“時舒要和我們一起去嗎?”

燕和塵扯唇笑了,他本該要答應的,但望着夭夭發紅的額頭,他淡聲拒絕,“你自己去吧,我還有事要做。”

這句話是真的,他沒有騙夭夭,也不是故意躲着她。

夭夭有些失落哦了聲,等她的身影消失在長廊,燕和塵擡步走到容慎的房門前,敲了兩下道:

“容師兄,能同你說兩句話嗎?”

“……”

容桓不願意讓南明珠知道自己還‘活’着的消息,只讓夭夭說他還未找到。

夭夭不解,容桓垂着面容苦笑,“我不想讓她擔心,也不想給她希望。”

其實不只是夭夭的直覺敏銳,容桓也是如此。望着自己透明缥缈的掌心,他低聲道:“……不知為什麽,我總覺得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他回不了自己的身體了,那具身體即将不屬于他。這是容桓昨晚見到容青遠的畫像後,忽然蹦出的念頭。

“別亂想,我肯定能幫你找回身體。”夭夭心裏也很慌,只能這般鼓勵着自己,也安撫着容桓。

容桓笑了笑,“但願吧。”

身為皇子,他沒什麽擁坐皇位的野心,對于生死也一向看的很淡。身體沒了就沒了,容桓也坦然接受自己即将消散,只是他唯一放不下……

南明珠得知消息從府中跑出來,一身耀眼粉裙漂亮的像只小蝴蝶,她看不到容桓,于是奔跑着從容桓身體中穿過,拉住夭夭的手問:“怎麽樣,有我表哥的消息了嗎?”

夭夭張了張口話堵在口中,視線穿過南明珠落在前面的容桓身上,陽光下,他身體透明下半身模糊飄虛,望着南明珠的側顏溫柔纏眷,很像是容慎望着她的模樣。

……容桓喜歡南明珠?

夭夭壓下心中的驚訝,按照容桓的吩咐搖了搖頭,于是含笑的少女瞬間枯萎了,她耷拉着腦袋放開夭夭,哼了聲道:“那你來找我幹什麽呀?”

這翻臉也太快了些。

夭夭看到容桓笑了,于是她也跟着笑,“我來是要找你問問夏貴妃的事。”

這次她詢問的更加詳細。

“你能同我們說說,你知道的、有關夏貴妃的所有事嗎?”

南明珠眼神怪異,看了看夭夭又去看她空蕩蕩的旁側,她咬字緩慢,“……你、們?”

夭夭看了眼身旁的容桓,讪笑道:“就我,口誤。”

“你幹嘛總是好奇我小姑姑的事。”南明珠沒在意,雖不情願,但夭夭問的問題都回答了。

“我小姑姑是九歲那年被接回的皇城,朝顏皇後薨了的時候,她大概十五歲?”

“她開始在府中沒什麽勢力,所以很多下人婆子都欺負她,她的身體大概就是在入南府後變差的,你若說生什麽大病……有那麽一次吧,大概就是在她十五歲的時候,落水受了寒氣,是我爹爹派郎中救治了她。”

夭夭同容桓對視了一眼,“你說的落水,是在朝顏皇後去世前後嗎?”

“好像是。”南明珠不耐煩,“我記不得了。”

“那夏貴妃何時入的宮?”

“十七歲吧。”

也就是說中間空了兩年,“那空下來的兩年,夏貴妃都在做了什麽?”

“養病啊,剛剛不是說了嗎,她落水受了寒,寒氣入體落下了病根,斷斷續續養了很久才好。”

容桓道:“什麽樣的寒氣需要養這麽久?夏貴妃雖然嬌弱,但她入宮那幾年好像沒生過病。”

夭夭點頭,“那她落水清醒後,性情有什麽明顯變化嗎?”

“沒什麽變化吧,我小姑姑性子一直挺好的,若真說變化,那就是她入宮前笑容不多,等入宮被封為貴妃,笑容就變得多了起來。”

那個時候南明珠還小,很多事情都記不得了,不過她很清楚的記得,夏貴妃在入宮時,笑容明媚唇角一直勾着,南明珠不懂她因何高興,夏貴妃摸了摸她的頭道:“因為小姑姑,很快就要見到自己的心上人了。”

“小姑姑的心上人是誰?”

夏貴妃想了想,只說了句:“他在宮裏等着我。”

……他在宮裏等着我。

容桓思索片刻,“據我所知,容青遠死在朝顏皇後之前,那個時候夏貴妃大概在十三四歲,她不太可能見過容青遠。”

“而且……”

“而且什麽?”

容桓吞吞吐吐,“其實那日我的話沒同你們說全,我父皇奉命抓捕容青遠的那天,正是他的大婚之日。”

“什麽?!”夭夭愣了下,“他和誰的大婚?”

“是、是他同慕朝顏的大婚。”

洞房花燭夜,身穿铠甲的禁衛軍層層包圍太子府,容衡手持長劍垂于地面,伴随着刺啦的刺耳音,太子寝宮被人從外面劇烈踹開,而太子容青遠,躺在喜榻上昏迷不醒,是慕朝顏下毒迷暈了他。

前太子容青遠謀反,六皇子容衡與昌樂公主慕朝顏合力将其抓獲,所謂的與太子大婚,不過是慕朝顏舍身抓容青遠與容衡設下的計謀,因此,在容衡登基稱帝後,慕朝顏成了他的皇後。

容桓那日不說,是因為他看到夏貴妃密室中的畫像,他沒想到日月永存中的鳳陽玉佩會在容青遠身上,這完全颠覆了他所知的實情。

“你一個人自言自語在說些什麽?”南明珠坐在夭夭對面,看到她對着空蕩蕩的右側嘟嘟囔囔。

南明珠看不到容桓,自然覺得夭夭有什麽毛病,夭夭摸了摸鼻子起身,“我要問的都問完了,就先回去了。”

她要走,而容桓停在原地好一會兒沒動。他的身體寄宿在發簪中,發簪放于夭夭的荷包,随着夭夭的腳步漸遠,他的身形不由他控制移動到夭夭身旁。

“明珠……”容桓輕輕念。

夭夭不由停下腳步,而南明珠似也有所感應,她迷惑望着夭夭空蕩的身邊,“你答應過我,要替我找回表哥。”

夭夭的确已經幫她找回來了,他就站在她眼前,可她卻看不到。

“他……”夭夭幾次想說出實情,而容桓一直對着她搖頭,于是她只能回着:“我一定幫你。”

出了南府的大門,夭夭同容桓道:“她很擔心你,既然你已經回來了,就該告訴她實情。”

容桓笑了笑,身形因風變形扭曲,他自暴自棄,“說了有什麽用呢,總歸她現在看不到我,也聽不到我說話。”

最重要的是,害他那人與她小姑姑長了張一樣的臉,他不想讓南明珠也牽扯進來。

“若我還能回歸本體,我想親自同她說一句,我回來了。”

等到一切真相大白,不需要人轉達,也不想讓南明珠雙眸渙散四處看不到他的蹤影,他想親自說……

夭夭同容桓出宮的時候,容慎與燕和塵靜立于長廊。

沒了夭夭血液的淨化,容慎周身寒涼,他開門的剎那,燕和塵感覺他周身魔氣肆意,如同無形的惡獸朝他撲面而來。

……他現在倒是連裝都不裝了。

燕和塵敬仰的是那位沉穩和善的容師兄,而不是眼前這位一身寒涼魔氣的堕魔容慎。颦眉往後退了一步,燕和塵繃着面容問:“夭夭額頭上的傷,是你所為?”

容慎傾垂眼睫算是默認。

燕和塵以為自己可以控制住心緒,但他發現自己不能。望着這樣的容慎,他心中怒氣翻湧更多的還有失望,他不懂,那麽溫和優秀的師兄,怎麽就選擇了堕魔。

“夭夭不知堕魔的可怕,但我知。”

燕和塵無法對這樣的容慎維持平和,他冷聲道:“你最好控制住你自己這一身魔氣,若你之後再敢傷害夭夭,別怪我對你出手。”

容慎依舊靜靜聽着不語。

忽略他這一身魔氣,他低眸溫雅的模樣與平日無差,也難怪夭夭會說出‘就算他是堕魔,也是雲憬’這樣的話,實在太天真了。

堕魔是堕魔,而溫雅和善的容師兄也只會停留在他堕魔前,之後夭夭看到的,都是假象。

“我沒同你開玩笑。”

燕和塵握緊手中的焱陽劍,在轉身離去前撂下句:“就算夭夭同你簽有血契,只要你傷了她,我也會想盡法子把她帶離你身邊。”

他要讓她離開容慎。

唰——

龐大的黑龍在柔和的白衣公子身後探頭,容慎輕擡面容,望着燕和塵的瞳眸隐現暗紅,一字一句平靜無波:“那你,大可以試試。”

誰敢讓夭夭離開他,他就殺了誰。

無論那個是誰,無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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