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七夜篇翁主(4)
王爺的身周似是燃起了無形的怒火,随時都有可能要爆發,“原來,在入宮賀壽之前她便有了相好,而且,那一夜,她那個相好就在宮中,她那一舞,明面是跳給衆人看的,實則,僅為那一人而已。”
“那人是個王公大臣,還是個禦前侍衛?”秭昭的興致來了,忍不住插嘴詢問。
王爺冷笑,“倘若是個王公大臣或是個禦前侍衛,本王倒不會這般動氣了。”
“不是王公大臣,不是禦前侍衛,能進宮的男人……內宦?!”秭昭自己都被自己的聰明伶俐給震傻了,眼見對方向自己甩來一把犀利寒銳的眼刀,她趕緊讪笑着又是搖頭又是擺手,“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呢,我是開玩笑的、開玩笑的~”
“那人是個江湖人。”
這下子,連公子胤都淡定不下去了,“閣下的意思是,那人是……”
王爺咬着牙點頭,“宮內高手如雲,萬壽節那晚更是上上下下戒備森嚴,而他卻能夠來無影去無蹤,真是我衛氏的奇恥大辱!”
“這麽厲害……”秭昭被驚呆了。
每個人心中都有個江湖夢,她也不例外。
白衣勝雪,摘葉飛花,淩空踏步……哇,能讓一個女子放棄王妃的尊位随之浪跡江湖,這人得優秀成啥樣子啊?!
“更讓本王意外非常的是,本王的人居然查不到此人的一點底細,與其說是幹淨的像張白紙,倒不如說是已經高深莫測到了極致。”
“那人多大年紀?”秭昭好興奮,興奮到怕離的遠了漏聽個一句半句,幹脆跳下凳子拖着灰袍跑到了大座旁邊。
看到她的那副小迷樣兒,公子胤一個晃神兒,愣住了。
王爺正在氣頭上,根本無心注意這倆鬼的舉動與異樣,“十八九歲。”
十……十八九歲?!
秭昭嘴巴微張,眼睛圓睜,震詫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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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九歲就能獨闖皇宮?
所謂武功蓋世無雙的俠客,指的就是這……
“你……”帳中,突然響起了一個啞啞的聲音。
王爺與蓬頭小鬼同時為之側眸。
公子胤不知是怎麽了,直勾勾盯着秭昭不說,眼底還染了血色。
“啊啾~”秭昭突然打了個噴嚏,噴嚏打完後,毫不猶豫的就抓起灰袍,往鼻子上揉搓去。
王爺一臉鄙夷的将頭別開,幾欲作嘔。
公子胤淡淡翻了個白眼,暗罵自己老眼昏花,怎會将這麽個肮髒小鬼,看成那只白白嫩嫩的小猴子。
秭昭偷瞄他一眼,暗暗松口氣後走回凳子那邊坐好,再不敢忘形。
王爺沒閑心管其他人的事,繼續道:“本王天潢貴胄,手掌百萬雄兵,哪裏會比不上他一個江湖浪客?本王不甘心,不甘心就此放手。”
公子胤不語。
秭昭亦不語。
不知在心裏想些什麽。
王爺眯眸,用手按住了腰間佩劍,“她已經為那人生下了個孩子……”
公子胤與秭昭同時沉臉,各自盯着身前一處一言不發。
“本王不在乎這件事,只想将她從那人身邊奪回,讓她明白,本王比那人強太多太多,讓她明白,跟着本王才叫幸福!”說罷,王爺瞥眸看向了公子胤,“聽城隍爺說你有面鏡子,只要付出相應的代價,就可以看到一個人的前世今生,本王很好奇那人的真實身份,你……”
見狐貍離座起身,秭昭小臉沉凝的緊跟着蹦下凳子,默默走到了他身邊。
公子胤表情冷漠,語氣涼淡如霜,“閣下所求之事,我這邊幫不上,告辭。”
話說完,他轉身就走,毫無一絲流戀。
“你給本王站住!”王爺怒而起身。
他沒喝止住公子胤,卻喝止住了一個蓬頭小鬼。
那小鬼回眸,聲音啞啞冷冷的道:“橫刀奪愛、拆散別人家庭的事,乃畜生所為。”
譬如……叔伯臯。
唰!寒光刺目!
啊啊啊!畜生惱羞成怒要殺人……要殺鬼了!!
捏着一對小拳頭、一臉驚恐的站在帳口哆嗦了片刻,蓬頭小鬼抱着腦袋就落荒而逃。
夜行戈壁,冷月懸空。
鬼腳踏沙,黃沙了無痕。
秭昭知道,那個畜生的話,已經在無意間刺傷了狐貍的心。
硬生生拆散一對有情人,讓其分隔三百年,三百年後再相見,對面卻不識,世間還有比這更殘酷的事嗎?
招兵之事固然重要,但總不能為了招這個畜生兵,喪失掉人性吧?
更何況,人家已經有了個嬰孩兒……
那個鬼仆已經被甩掉了,漫無目的的走啊走,直到到了一塊高聳的巨岩上,公子胤才停下來。
見他席地而坐,秭昭也跟着坐下。
她想開口寬慰,卻又怕哪句話說不好,露了馬腳……
“你生前是做什麽的?”忽的,公子胤望着前方蒼茫夜色,淡淡問。
冥界的輪回鏡雖然被他帶在身上,但上面被鬼王下了禁制,除了能夠觀瞧到主顧的經歷,就只能觀看到他自己的那一生經歷。
秭昭緊攥着手心兒,啞着嗓子道:“搓煤球的。”
果然……公子胤閉口。
秭昭偷偷鼓了鼓腮幫子。
秦廣王個狗官!
漫長的沉默中,她幾次三番歪頭瞅看向俊俊的側顏,一忍再忍,忍無可忍的試探開口,“你生前是做什麽的?”
“也是搓煤球的。”
“……”
秭昭爬起身,望着已大步離去的男人,心裏真是懊惱的要死。
明知道他那一生過的憋屈,還問!
“你……”她張了口又閉口,半天才鼓足勇氣盯着快要沒入夜色的背影再度發問,“聽秦廣王說,你等一個人等了幾百年,悔嗎?”
“不悔。”
‥‥‥
不久後,秭昭随公子胤去了江南。
癡癡纏纏的梅子黃時雨,濕漉了青石巷,濕漉了夜。
青石橋上,女子手執了一柄綠竹傘,媚而不俗的盈盈笑,“子希~別來無恙~”
青石橋下,埋頭趕路的蓬頭小鬼猛然止步擡頭。
公子胤微微皺了皺眉,神色淡淡的拾階而上,“勞你挂記。”
眼瞅着一男一女的身體就要近在咫尺了,一顆小鬼頭突然從中間冒了出來,笑嘻嘻扯了扯那嬌媚女子的月白色道袍,依葫蘆畫了個瓢,“仙姑~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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