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七夜篇紫夭（3）

眉玄機沖那白衫女童招了招手，親昵笑語，“過來我身邊坐。”

“謝謝神……”

“叫什麽嬸嬸啊，叫我仙姑。”

“哦，仙姑……”白衫女童瞅瞅她身上穿着的月白色道袍，乖巧改口。

“她處理她的事情，你吃些果子點心。”

“多謝仙姑～”

“近來那麽亂，你怎麽還敢獨自去山上找她玩兒？萬一碰到那些個邪魔玩意兒，都不夠給他們塞牙縫兒的呢。”

“是端蒙靈君将我接去的山上，他說，等他忙完了再送我回去。”

眉玄機沒話說了。

乖乖吃點心的女童忽然察覺到有人在盯着自己，便回看了過去。

哇，好黑啊～

有莘小白吞咽了下口水。

哇，好白啊～

窗外的梅子黃時雨在不停不歇的飄灑着，窗內的鏡面上白光一閃，浮現了過往……

‥‥‥

江都城有個瓜洲小鎮，瓜洲小鎮外有個瓜洲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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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年的有一天，遙遙的，從渡口那邊走來一個黃衫女童和一個紫衣少年。

這黃衫女童自然就是眉玄機帶來的那個黃衫女童了，而那紫衣少年……唉，孽障啊～

少年面含怨怒，邊走邊跺腳，邊跺腳邊質問，“你為什麽只聽她們的一面之詞？！”

“你認為我該怎麽做才對呢？”女童看都不看他，将小手搭在眉骨處，抻着脖子往鎮子裏張望去。

“當然是只聽我的一面之詞！”

“我都懶得搭理你。”

“你一去多少年都不回來，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卻這麽對我，你覺得對得起我嗎？！”

“你是我的誰，我得對得起你？”

“你說我是你的誰！你說我是你的誰！你沒離家前，什麽事不是靠我打理？沒有我照顧你，你能長這麽大嗎？！”

“這話你好像說反了吧？你也就是拔節比較快，論歲數我可比你大了兩百多歲呢。說你是個司墨童子，這麽多年來，你給我研過磨幾次墨？鋪過幾張紙？就你闖的那些個禍事，哪一件不是我出面善的後？”

“你變了！離家這些年，你好的沒學會，就學會了不善良！”

“我怎麽不善良了？”

“你這麽數落我就是不善良！她們每天合着夥欺負我，我就盼望着你回來後給我做主，可你呢？一回來就跟她們站在一起編派我的不是！你不善良！就是不善良！”

“還人家合着夥欺負你？你這青天白日的扯謊也不怕遭雷劈。”

“我行的端做的正為什麽要遭雷劈？！她們十幾個，我就一個，我還能欺負了她們不成？！”

“你欺沒欺負，自己心知肚明。”

“粟晨！你欺我太甚！！”

“你叫我什麽？”

“粟晨！粟晨！粟……粟晨！！你混蛋！！！”

少年憑空消失了，女童粟晨的雙手上卻多了個東西。

她抱着那東西，邊往鎮子裏走去，邊出言吓唬，“再敢嚣張，我就把你炖了給我師父補身子！”

“哼！就是那個老流氓的錯！就是那個老流氓把你給教壞了！我跟那個老流氓不共戴天！不共戴天！！”

進了小鎮，街道兩旁有不少的小商小販，因為鎮子靠江，賣水産的居多。

所以，有人捧着個“水産”逛街也就不足為奇了。

“水産”看到街上有賣糖葫蘆的，認了慫，“粟晨，你把人家變回來嘛，人家不跟你吵了就是～”

粟晨充耳不聞，悠跶跶的往前走去。

夕陽西下，正是私塾放學的時辰，一群猴孩子在街上追逐打鬧，嬉笑聲不斷。

“呦，小姑娘，你捧着的那只河蚌好大，婆婆用條魚跟你換好不好？我家老伴兒最喜歡喝河蚌湯了。”

粟晨沖旁邊賣魚的老婆婆一笑，搖頭拒絕。

“婆婆用兩條魚換還不行嗎？三條？四條？”

蚌在殼裏氣的直翻白眼兒。

哼，好不識貨的凡夫俗子！好好瞅瞅本蚌是淡水裏産的嗎？本蚌乃海蚌！海蚌！！

見老婆婆還在咬着牙的往上加價，粟晨再次搖頭拒絕，“婆婆不知道，我爹他也最愛喝蚌湯，一會兒我就得回家把這只蚌煮了給他老人家補身體。”

“是這樣啊，那真是太可惜了……”

等離的遠些了，蚌在殼裏竊笑，“我就知道，你離不開我～”

“我離不開你？”

“別嘴硬了，事實勝于雄……”

為了還耳朵一個清靜，粟晨施術封住了蚌的嘴巴。

“姐姐……”

“姐姐？”

“姐姐！”

“呃，你是在叫我嗎？”

粟晨回頭，看到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兒肩上斜背着個藍布包，應是個剛散學的小學童。

那小學童長得白白淨淨，煞是天真可愛的仰着小臉兒問，“姐姐，你可以把這只蚌賣給我嗎？”

“賣？”

肉乎乎的小手在藍布包裏掏了半天，最後掏出了兩個銅子兒，“姐姐你看這些錢夠嗎？”

“夠夠夠！”粟晨眉開眼笑的樣子很像是個財迷，“你也要回家煮湯喝啊？”

“昂！”小學童抱了那只比他臉蛋兒還要大的蚌拔腿就跑，“姐姐再見！”

“慢慢跑，別摔了！”

“知道了！”

“其實油炸比煮湯更美味！”

“昂！”

敖粟晨！敖粟晨！敖粟晨！！老子跟你也不共戴天！！！

小學童颠颠兒的跑着，颠得“水産”七葷八素，都要吐殼裏了。

它恨，它罵，可惜喉嚨被封住了～熊孩子長大了一定沒出息！嘴饞的熊孩子長大了最最沒出息！倆大子兒就買了個五百多歲的海蚌，比搶劫還可恨！！

噠噠噠，小書童并未急着回家煮湯喝，而是一路跑出了鎮子，往渡口那邊去了。

餘晖燦燦，将停泊在岸邊的一艘艘漁船鍍上了層金黃色，暖暖的，很詩意。

河水一波又一波的拍打着堤壩，發出嘩嘩聲響，相較白天時已溫柔了許多。

蹲在岸邊，小書童将抱着的大蚌放在了堤壩上。

他發現，在餘晖的映照下，蚌殼上閃耀起一種藍紫色的光芒，神秘而好看，“先生今天給我們講了個故事，說是從前有個小孩兒在一個漁夫手裏買下了條魚，然後跑到江邊去放生。他不知道那條魚不是普通的魚，而是龍王爺的女兒變的。等他長大後，那個龍王爺的女兒就來找他報恩，然後兩人就在一起快快樂樂的過了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