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七夜篇紫夭(25)

褚雲出門去請郎中了,想必是處處碰壁,一時半刻還回不來。

“丞兒,你得聽勸,那個紫夭現在已經不僅僅是個男人,他還是個妖啊。爹娘不會害你的,這麽做都是為了你好。”褚母苦口婆心。

褚丞一聲不吭,面色灰敗,目含絕望。

他不敢想象紫夭現在的情況,畢竟,是三個打一個。

他在想,如果紫夭真的有個三長兩短,他能做的,就只有後腳跟着一起去了。

褚雲的媳婦兒也開了腔,“二弟,娘十月懷胎生下了你,你可不能為了那麽只妖,而做出忤逆不孝……”

“你們都給我滾出去!統統給我滾出去!!”

忽的,褚丞的情緒異常激動起來。

大家都被吓了一大跳,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他。

“滾!快給我滾!!”他順手撈到什麽丢什麽,如癫似狂。

“都回去!随他要死要活!”褚遂遠被氣的渾身直發抖,率先甩袖離去。

接二連三的,其他人也都離開。

褚母不肯走,硬是被褚雲媳婦給攙走了。

房間裏靜了下來,除了嘩嘩的雨聲,就只有褚丞的粗重喘息聲。

待估摸着人都走遠了,他顫顫開口,“你出來、出來……”

窗前,紫夭一身雨水、模樣很是狼狽的現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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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褚丞要掙紮起身,他趕緊疾步到了床前,蹲下身子責備,“你怎麽那麽不聽話,要是被雨水激出其他的病來可怎麽是好!”

褚丞用一條胳膊肘撐着上身,用另一只手摸上了他異常慘白的面龐,焦急詢問,“你受傷了是不是?”

紫夭笑着搖頭,“沒有,區區三個臭道士怎麽可能會傷的了我。”

褚丞不信,“你騙不了我,你若是沒有受傷,怎麽會用這麽狼狽的樣子出現在我面前。”

紫夭努力讓自己的笑看起來自然些,“我是因為太過擔心你而忘了,你看,現在不就好了嗎?”說着,他站起身,咬着牙一個轉身,将衣衫、頭發弄幹。

褚丞半信半疑,“你千萬別在我面前逞強,那樣只會讓我的心更痛。”

紫夭重新蹲在了他面前,突然将嘴巴湊了過去。

褚丞先是愣了愣,而後就往後躲閃。

紫夭不依,霸道的用手臂圈住了他的脖子,強行給他輸送了長長一口仙氣。

“你怎麽能這麽任性!”褚丞氣的不行。

紫夭不說話,揮袖滅了燭火,上床鑽進被子裏挨着他躺好。

褚丞伸手摸到了他的手,“怎麽這麽冰!”

紫夭在黑暗中有些疲倦的低聲回道:“冬天的雨水比雪還要冷,自然暖和不了……”

褚丞陷入了沉默,疼惜的将他的兩只手先後拉到了自己的胸口下。

“褚丞……”紫夭語帶遲疑。

隔了好一會兒,褚丞才沉着嗓子應聲,“你想說什麽?”

紫夭的眼眸裏有薄薄的水光在閃爍,“如果我沒出現,你一定會娶妻生子、平平安安的度過一生,不會變成像現在這樣……”

“我不後悔,也不許你後悔!”

“好,我不後悔……”

褚丞睡着了。

黑暗中,紫夭再也支撐不住的往床邊一趴,連嘔了好幾口鮮血。

吐了血倒是好受了些,他強行凝聚些仙力将血跡弄幹淨,躺回床上側頭看向了身邊的男人。

不悔,倘若你知道了真相,還會不悔嗎?

‥‥‥

淋了那場雨,褚丞終究還是添了新病。

在他高熱不退的那幾天裏,紫夭沒合過一次眼,一直守在他身邊。

褚家人得知他沒被道士降住,而且還返回了褚丞身邊,盡皆心灰意冷,随他們去了。

後來,褚丞的燒雖然退了,但他的身體卻是一天比一天的差,再未下過地。

紫夭一如既往的活潑好言,渾似什麽都沒發生一般與他鬥嘴說笑。

進了冬月,雪下來了,天氣也就更冷了。

褚丞已經一連昏睡了兩天兩夜,在這兩天兩夜裏,紫夭一直就那麽抱着他,讓他的頭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首先看到的就是紫夭一個疲倦又含淚的笑容。

“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不久,就只是一小小會兒而已。”

“從什麽時候開始,你也學會撒謊了……”

紫夭只是沖着他笑。

你不知道,我最擅長的就是撒謊,而且,最擅長的就是撒謊騙你……

“我……就要走了……”褚丞也沖他笑,只是眼淚出賣了那份不舍。

紫夭也強裝不下去了,淚水滂沱而下,不停的滴落在他灰白的面龐上。

“把我葬在江邊……就回東海去吧……”

“以後多長心眼兒……別跟誰都嘻嘻哈哈的……有些人……就像是你說的那個老流氓……還有那個姓朱的……靠近你都是為了圖謀不軌……當然……其中也包括我……”

“你不知道……在谷底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打定了壞主意……一定……一定要把你騙到手……”

“沒想到……你這麽好騙……”

忽的,紫夭搬動了腿上的腦袋,一躍下了地。

“你……”

“等着我,我很快很快就回來!”

“紫夭……”

褚丞伸出去手去試圖抓住他的衣袖,卻撲了個空,最後無力的耷拉在了床邊。

落雪砸的窗扇簌簌作響,他忽然覺得紫夭走了,就是帶走了他體內的所有溫度,整個世界一下子都冰冷了下來。

‥‥‥

紫夭說話算數,很快就回來了。

他一回來就撲向了床前,重新将褚丞攬抱在了懷裏。

“他、他是誰?”

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将陷入迷頓的褚丞喚醒。

他裂開眸子,看到房間中央站着的一個黃衫女童和一個白衫女童。

他有些疑惑,總覺得那黃衫女童好像在哪裏見過。

紫夭低着頭小聲回道:“他……他是褚丞……”

“誰?”粟晨側側耳朵,往前走了兩步。

“褚丞!就是當年花了兩個銅子兒從你手裏買了我的那個!”紫夭用帶着哭腔的嗓門喊道。

粟晨先是呆愣當場,而後三兩步向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就把他往床下拖。

“紫夭……”褚丞想阻止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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