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心魔幻相

未兮背着夜闌一步一步走在冰雪之中，大片的雪花簌簌落下，若是從前她一定會興奮地拉上盈盈和小魚一起打雪仗，但現在的她除了稍微強韌一點的身體之外與普通人無異。

她沒發現自己身上早已凍得青紫一片，嘴唇也凍裂開來，結了霜的睫毛下那雙靈動的眼睛也如寒潭一般失去了往日的靈氣，原本清秀俏麗的臉上也早已皲裂開來一片可怖。血水混着雪水一齊滾下，落得身後斑斑點點，仿佛雪地裏盛開的紅梅。

不過此時她的身體早已經麻木了，空洞的眼神裏只剩下前方雪路茫茫。不知走了多久，未兮覺得自己的靈魂仿佛都被凍住了，腳掙紮着卻怎麽都邁不開步伐，她從不知道寒冷原來是這麽可怕的事情。

她好想就這樣倒在雪地中，不知不覺她的眼前已經開始出現幻象，腳下的雪變成了柔軟的大床，四周開滿了鮮花，成群的蝴蝶在花叢中嬉戲打鬧。

未兮笑的很開心，正當她想躺下時床卻不見了，鮮花和蝴蝶也不見了。她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回到了逸雨峰，遠處那背對着自己站着的人不是上仙是誰。

“師……”未兮正想叫他，可到了嘴邊又不知該叫什麽。他仿佛察覺到了未兮的到來，轉過身來，卻是眼神冰冷地望着她“小小的妖怪，竟敢跑到離雲派來搗亂。”說完竟然是一劍刺了過來。

未兮呆站在原地已經忘了反應，這時候卻來了一個人擋住了東華的劍，但那劍卻刺入他的身體，未兮看着那血從那人的身上流下，染紅了衣袍，那飛舞的赤發也像是失血過多褪去了赤紅變成了一頭雪白的華發，那血越流越多，多到滿世界都變成了血紅色，唯獨只剩下那頭華發格外刺眼。

“幻連——”未兮撲過去想要抓住他，但手還未碰到衣角，他就已經消失不見了。未兮頹然的坐到地上，捂着臉哭了起來。

不知道哭了多久，未兮擡起頭來卻看見阜莫離笑嘻嘻地站在她面前“你看到了什麽？哭的這般傷心，竟然比東華走時還要傷心。”

未兮也不回答，就那樣怔怔地把他望着。

莫離竟然頹然一笑，捋了捋他的衣袖，狀似心不在焉地說道“我就知道你是無論如何也過不了心魔這一關的，這才好心來助你，沒想到你看見我竟是這樣的反應，早知道我就不來自讨沒趣了。”

未兮這才反應過來，抓住了他所說的重點“什麽心魔？”

“就是你剛剛看到的啊，那是你心中最害怕的事情，也可能是發生過，也可能是你害怕發生的，心魔都會把它變成幻相。總之你若是無法勘破，你就走不出這裏，更到不了天庭，也救不了夜闌。”

未兮狐疑地看着他，終究還是問道“師叔你怎麽會在這裏？”

聽到她這麽問莫離臉上露出少有的尴尬之色，不過瞬間又恢複平靜了。“我不是說了是來幫你的嗎，好了，我的元神在這裏也待不了多長時間，接下來就要靠你自己了。前面的路比你想的要艱難，也不知道那人怎麽如此狠心。哎……”

莫離留下這樣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就跑了，留下未兮在那裏莫名其妙的。

不過既然知道這裏是幻境，那就不怕了，未兮站起來彈了彈身上的灰，覺得身體輕松多了，一看背上根本沒有夜闌，剛剛她竟然沒有發現，真的是被看到上仙的驚喜給驚傻了。

她向前走了一步，果然幻境又開始出現了，這次是未兮上次所見的水姬救她的畫面，她壓抑着心底的感傷繼續往前走着，慢慢地幻境有開始發生了變化，從她小時候一直到現在，開心的，悲傷的，悔恨的，應有盡有。未兮一路走來，仿佛将她的人生再經歷了一次，其中複雜的情感已經無法用言語來表達了。

慢慢地，幻境開始發生變化，開始的事是她實實在在經歷過的，而她聽了莫離的話之後已經能夠對這些事産生免疫了。可是到後面幻境中所出現的畫面卻不再是曾經發生過的。

未兮呆呆地看着那對璧玉般的人兒在夕陽下相依相偎，那素袖飛揚，白衣不染的男子有着世上最美的容顏，記憶中他總是皺着眉頭或是一眼淡漠，但此時他卻是一臉溫柔地望着懷中的人兒，那眼中的柔情仿佛天上的雲彩，軟得讓人不自主就深陷。

未兮自嘲一笑，什麽時候自己心裏竟然有了這樣的執戀呢？未兮正要離去，那女子卻突然擡起頭來望着東華說道“東華，你心裏可還記挂着你的小徒弟？”未兮一怔，轉過身來同鳳飛一起望着東華，東華卻只是泯然一笑“我與她早已師徒緣盡，何來記挂之說？”

到此時未兮只覺得自己太過可笑，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組幻境，但在這幻境消失之後她卻不知為何捂住心口竟然吐出一口鮮血來。若是不計較，不在意，又怎會如此心傷？終究她還是敗給了他的一句緣盡。

師徒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