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和解
張立的事還沒好,陳清是不可能趕這個時候開張的,這兩天他閑來無事除了在家就是到醫院看看 ,倒也沒有去的太勤,畢竟張立出事和他有關卻不完全是因為他,太過關心反而會被人認為心裏有鬼 。從趙醫生那裏得知張立情況越來越好陳清心下也輕松不少——仿佛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
陳清在事發的第五天下午來到醫院的時候,正趕上趙琛査房,原本這不是他的工作,不過他要做 身為他的下屬自然不會和他對着幹。這幾天撞見他的次數不少,陳清心下也有些奇怪,倒沒有覺得兩 人有緣,只是覺得這個醫生好像挺閑的……幸好趙琛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不然吐血都是輕的!有個那 麽厲害的對手也就算了,追的還是個這麽不開竅的……所謂“神一樣的敵人和牛一樣的隊友”他這也 算是體驗了一把?
病床上張立穩穩坐着玩手機,他這幾天每天都輸液吃藥,一開始還有些胸悶暈眩之類的過敏反應 ,到後來基本全好了,只要今後注意就不會再出什麽事。有個懦弱的父親和一個潑辣強勢的母親,張 立的性子也十分自閉軟弱,好在心思不壞,要不是他媽不同意,昨晚他就要和陳清提出來出院的事了 ——畢竟他現在每天花費的醫療費都是陳清的,只是心裏多少存了對陳清的愧疚,每次陳清來了都要 找些話和他說。
一個習慣了自閉獨處,一個沉默寡言,兩個悶嘴葫蘆湊到一起能說出什麽話來?大多時候都是沉默,偶爾趙琛抽空過來可以找出話題說幾句,但三人都不熟,自然也談論的熱不起來,氣氛不算尴尬也談不上好。
這天陳清也只當和往常一樣坐了一會問下情況就要走,卻不曽想剛站起未出門就有一個跌跌撞撞 的身影闖了進來——正是鄭金鳳。她剛剛從工廠出來,也許以後都不會再去了——因為她被裁員了。 她年紀大了體型又肥胖自然比不過年輕靈話的小姑娘,被裁也是意料中的事,只是心中依舊不服氣大 鬧了一通,最後拿着這個月工資悻悻走出來才想到她兒子被人害的住院,她前兩天忙着工廠沒精力管 ,現在閑了可要好好管一管!這樣想着腳下生風就朝醫院的方向小跑着去了,三四月的天氣,春寒料 峭,她體型肥胖硬是跑了一段路到醫院門口才停,再跑上五樓也已經氣喘籲籲滿頭是汗了,推開門就 狠狠瞪着陳清怕他走了又一時說不出話來,只是喘。
陳清看着鄭金鳳這幅樣子心中微微一動,有了些不好的預感——也算不得預感:第一眼看到這人 他就知道這不是個好相與的,但心中總是覺得不會走到這個地步,不會有人這麽皮臉不要亂潑污水… …事到如今,沒有什麽好慶幸了,陳清拿出手機撥通榮旭電話——今天周日,榮旭原本要和他一起來 的,但他臨時有事就走開一會,才有陳清獨自前來。
他畢竟是第一次經歷這些,心中沒底,只想着榮旭來了不說做什麽,只是站在那裏陪他就好,心 中就會有了根定神針一樣安定。榮旭接通電話二話沒說只讓陳清稍等就挂了電話想是要立即趕過來。 這邊鄭金鳳休息半天還是有些喘,但總算沒有上氣不接下氣可以說話了,眼珠一轉發現那天那個高大 的小夥不在膽氣又壯了幾分,上前就道:“過了這麽多天,你想好了沒?”
想?想什麽?陳清被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弄得一頭霎水,再聽鄭金鳳開口簡直都要氣笑了—— “你害我兒子住院總的有什麽表示吧?”中年婦女一雙被生活折磨的渾濁眸子裏全是貪婪。
“這件事我有責任,但也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我已經出了醫藥費……”自認為算是仁至義盡了。
“醫藥費? ”鄭金鳳嗤笑一聲仿佛聽到什麽好笑的笑話,只是張立低垂了頭趙琛皺眉陳清面無表情沒人捧場,笑了兩聲就作罷,撇嘴道:“我兒子因為你才住院醫藥費是你應該出的,賠償可還沒有算!”言下之意就是陳清要另外賠償她一些了……
雖說崔市是小地方張立住院這麽多天每天輸液吃藥至少也要三四百的醫藥費,五天下來就是2000,按陳清的經濟條件和應負責任怎麽看都不是小數了。張立誤食香菜過敏住院責任主要可都在他自己——是他要到陳清店裏吃飯還偏偏點了加香菜提味的魚丸湯,而且明明看到了綠油油的香菜他還吃了下去!這些又哪裏是陳清能控制的! !
按理說張立占了大半責任醫藥費陳清意思一下就可以了,大頭還是該他家出,只是陳清性子好不 想折騰心甘情願出了醫藥費就是想與人結善讓這件事早點沉下去——不過是一顆石子落進湖裏掀起了 漣漪,總會平複下去,好好過日子才是陳清想要的。誰曾想鄭金鳳卻是一個搞不拎請的占了便宜就想 抓着陳清做冤大頭讓他大出血,完全不打算就這麽平息下去。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相反,對方明顯不想善了,陳清也不會畏懼退縮——是他的責任他自 然會承擔,但這并不代表他願意被人随意強加了帽子!因此對于鄭金鳳的得寸進尺陳清皺皺眉直接回 了句:“該做的我都做了……你說的不可能。”
“你還想不認賬!”鄭金鳳只等陳清說了這句就上上前鬧,卻被趙琛上前一步攔住了。他是醫生 ,職業擺在那裏,雖然看着性子好但板着臉說話也是很有威信的——至少對病人家屬如此。這是陳清 和張立家的事,趙琛只是醫生不好攙和,只能本着自己身份說一句:“這裏是醫院,請不要大聲喧嘩 ,會影響到別的病人。”醫院裏禁止喧嘩本就是常識,也是規章制度。
鄭金鳳到底是沒上過學的,本性對醫生之類的職業有些敬畏,聞言倒是聲音壓低了些,只是還要 上撲抓陳清理論。陳清是個健康的成年男人,要躲閃自然能躲過身形不那麽靈活的鄭金鳳。他這一閃 鄭金鳳撲了個空情知自己剛剛出其不意都沒抓到人再試也不會得逞,就故技重施癱在地上大哭大鬧,還多了個心眼堵住了出門的路——只是因為趙琛在場聲音小了八度威力驟降殺傷力不大。
榮旭來的時候就看到這麽一幅場景:陳清遠遠站着看着地上幹嚎不落淚的鄭金鳳,眼神有些灰暗但很堅定,顯然沒受到什麽傷害——他松了一口氣這才看到屋裏還有一個大電燈泡,俨然是這幾天老跟在他媳婦兒後面圖謀不軌的趙琛同學,臉上神經頓時挑了兩跳。他對自己的能力自然毫不質疑,也不擔心一向連走路都目不斜視的阿清會變心,但有一個雄性生物老圍着自己媳婦兒散發荷爾蒙也不是事兒……看在這幾天他也算是幫了忙的份上,他就“輕起輕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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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琛打了一個噴嚏,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已經被某大型野生狼惦記上了,只想着最近換季自己也要 小心別患上感冒了……
門口被賴在地上不起來幹嚎的鄭金鳳堵住,榮旭沒說話挑挑眉一直跟在他身後的中年男人立即走 上前去交涉:“鄭女士,請先起來吧!有什麽事我們可以坐下慢慢談。”
“慢慢談? ”鄭金鳳聞言也不叫了,一雙小眼射出精光——這是活動了想要賠償的意思?既然別 人都這麽說了,四月的天氣水泥地還是很涼的,隔着毛褲也感得到地上寒氣,鄭金鳳可不想因為坐得 久了落下什麽毛病來——她畢竟年紀不輕了,因此被男人這麽一勸哼唧兩聲就不甘不願地起來了。
開口的男人看起來也不過三十來歲,一身筆挺的西裝領帶一絲不亂,頭發梳的整整齊齊帶着一副 平光眼鏡……放出去都能做精英人才模板了。
這可是只有電視中才能看見的人物打扮……鄭金鳳起來後一打量心中就有些怯了,但箭在弦上不 得不發對方都松動了要她這時候放棄即将到手的好處實在不可能,她又是一向肆意而為慣了的,因此 只是瑟縮了一下就又挺直了脖子:“現在!談吧! ”
陳清在榮旭出現的時候第一眼就看見了他,也許是他心裏一直堅信榮旭接到電話會很快趕來因此 一直注意着門的方向,事實證明他果然也沒看錯:榮旭很快就來了。兩人對視一眼沒有交談,千言萬 語都在那雙清泉般的眼睛裏了。
對于鄭金鳳的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找死行為榮旭已經懶得理了,他幾個大步走進去牽了陳清的手就 朝門口方向走去,幾秒就捎失在人前。
“你們……他們怎麽走了!我們還沒談呢!”就這麽目中無人地走了,也太不把她放眼裏了!鄭金鳳氣得咬牙要追上去卻被西裝男錯開一步攬住前進方向,對方露出标準的八顆牙齒職業微笑眨眼間就從手裏公事包抽出一疊公文紙,和聲和氣解釋:“我是陳先生的律師,有什麽事都由我來負責交涉,所以和我談是一樣的。鄭女士是想要賠償對吧?那麽我們來好好談一談我的當事人翻了什麽錯要給你提供多少賠償……”他完全是辦公的語氣說出來的條條框框鄭金鳳都覺得既然的法典裏的肯定是有道理的,但又沒聽懂連哪裏對都找不到……自然也找不出錯。只是看着這個一看就是精英的人空口白話不知道最後怎麽變成自己慫恿兒子訛詐陳清還給陳清造成了多方面的巨大損失賠款數額為……
聽到最後西裝男用“鄭女士如果不滿意我們可以發起訴訟按流程來最後讓法庭審判做決定”結尾鄭金鳳已經是冷汗涔涔了,她不過是想讓陳清賠點錢怎麽就變成自己欠陳清錢了?!心下明明覺得是對方倒打一耙了卻找不出任何錯處,難道真要告狀……鄭金鳳想起她以前聽說那些被人害賠錢了去告狀結果越告越窮最後家破人亡的事——她哪裏敢告狀!可是不起訴,難道要反過來賠陳清錢?!不說心裏不願意,那麽一筆經濟損失費精神損失費……一筆筆加起來也不是小數,她哪裏賠的出來?!
西裝男自然是榮旭請來的知名律師,雖然覺得讓自己來做這種小事簡直是殺雞用牛刀,但他欠某 人一個人情,事倩輕松總比麻煩還不上人情好。馳騁庭堂多年西裝男自然深谙打一棍子給一甜棗的道 理,眼看吓唬這人的程度差不多了,就把自己剛剛列出的厚厚一疊損失補償費用列表收起來,轉而拿 出另外薄薄一張和解書來說明這事還有回轉的餘地,只是需要鄭女士如何如何……
鄭金鳳從出生到現在都沒出過崔市,見識淺短,被西裝男這麽連哄帶吓暈暈乎乎就簽下了和解書 ,直到西裝男裝好文書去滿意還人情了,天色全暗,窗戶還沒關上,被冷風一吹,鄭金鳳這才清醒了 幾分,心下知道自己的妄想只能是妄想了……
今天受到這麽一番驚吓又乍冷乍熱,鄭金鳳晚上就病了說起胡話來。原本要出院的張立(因為陳 清不會繼續付醫藥費,他自然不能繼續住下去)只能扶着他媽躺下叫來醫生輸液,自己去挂號繳費不 提。只是這次病好之後鄭金鳳也不複以往的張狂,對丈夫不再動辄打罵,對兒子也耐心了些,一家人 也算是因禍得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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