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沒錢

“有事給我打電話。”

尹青輝擦掉許孟臉上粘的灰塵，冷厲的神情都顯得柔和下來，兩人在門口依依惜別的時候，老四和胖子就尴尬地站在一邊，你瞅我我瞅你，拼命用眼神交流信息。

老三這是……官宣了？

許孟送走尹青輝，一腳剛踏進宿舍大門就被兩人聯合扯了進去，大門被胖子用屁股關上，他笑得眼角眉梢都賊嘻嘻的，一個勁兒用胳膊拐許孟的腰窩。

“行啊崽崽，爹地對這個金龜婿基本滿意，不過前因後果需要你從實招來~”

許孟聽得雲裏霧裏。

“金龜婿？誰？”

片刻後反應過來，臉迅速漲紅了，有些錯愕地解釋：“尹總他不是……總之我們沒在一起。”

“沒在一起對你這麽好？哇胖子你看到他的眼神沒，□□裸的跟狼看羊一樣。”

老四笑得很暧昧，滿臉寫着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

許孟嘆了口氣，搖搖頭。

“我跟尹總不可能的，我們……”他有些難為情，卻不得不承認：“我們的差距太大了，而且我不覺得尹總喜歡我，他對我……從來沒有那、那方面的意思，獨處的時候……嗯也沒有。”

胖子和老四面面相觑，又想到另一種可能性。

“也可能富家子弟就是這樣的？喜歡誰就拼命對他好，熱度一過用完就扔，你以為的好在他看來可能都算不上付出，這尹總搞不好是個渣男，玩弄少男心……”

“也可能是個雙性戀啊，回頭又喜歡女人了，那萌萌不是虧大了。”

老四開了包零食，邊吃邊補充，越想越覺得自己的分析有道理。

“崽崽，一定要聽爹地的話，不要為愛做0要為愛做①!他要是不肯躺下來，說明他只想玩玩你，還有一定要記住帶小雨衣!千萬，千萬要記住!”

突然畫風大變的胖子震驚到兩人，老四臉憋得通紅，在胖子說完最後一句話哈哈大笑。

“哎喲胖子你知道的挺多啊，果然黃無邊際，知識淵博，在下佩服佩服!”

胖子不以為恥，反以為傲，挺着六個月的身子表情不屑。

“哥對這個群體可是有研究的，萌萌有不懂的直接問我就好了，資源大咖帶你飛!”

“……”

許孟想起修電腦那次，胖子拷貝到硬盤裏的動作電影，默然無語，老四眼神放空，似乎也在回味，搓着手勾住胖子的脖子，嘿嘿一笑。

兩人交流影片經驗，對姿勢的科學性評頭論足，争辯過于激烈導致唾沫橫飛，許孟深感無奈，從角落裏找出掃把和簸箕，趴下去把書桌底下的垃圾都掃出來，把其他人亂七八糟的桌面都整理好。

“老大的項鏈長什麽樣？”

“我有，我有淘寶鏈接!”

“發給我。”

許孟收到老四的信息，複制鏈接進淘寶查看商品，老大買的是某旗艦店最貴的鑽石吊墜，他看不出吊墜跟普通的項鏈有什麽區別，但那紅色的醒目數字确實刺痛了他的眼睛。

3699……

是他五個多月的生活費。

許孟攥緊了掌心，覺得現實給了自己一個響亮的耳光，可能最近過得太輕松了，他差點忘記了一些事實——家裏很窮，他卻在外面跟別人一起嘻嘻哈哈肆意消費，忘記了自己幾斤幾兩。

你配嗎？許孟。

他蹲在地上，用手遮住自己的臉不讓任何人看見，胖子和老四還在嬉笑，沒有人注意到他這一刻的無助，許孟收拾好情緒洗了把臉，眼睛微紅被胖子問了兩句。

他說眼睛裏進沙子了。

許孟下單買了那條吊墜，銀行扣款的消息發過來，還剩下一千多餘額，獎學金還沒到賬，實習工資下個月才發，許孟咬了咬嘴唇，又找了之前做兼職的那個領隊。

“你說的那個工作，我想試一試。”

開會的時候尹青輝走神了，手機震動一下，他立馬拿起來看消息，結果是陳特助給他發了張照片，照片裏是個穿西裝的男人，搔首弄姿的樣子看着還有點眼熟。

尹青輝盯着照片上那張臉看了兩秒，終于認出來這是許孟的堂哥，好像叫許青？

打扮之後的許青跟許孟一點兒都不像了，跟網紅臉一樣千篇一律，尹青輝失去了興趣，悻悻地把手機一甩，開始認真聽報告。

“這PPT像什麽？網上随便找個模板敷衍我是吧？”

“提出的問題都是之前一直存在的，用戶一直吐槽我們的APP體驗不好，提了那麽多bug一直沒改進……”

“研發組是不是缺人？缺人就提，解決不了問題就下去，我們是以策劃為中心的，産品界面都做不好客戶怎麽相信我們？”

大家都戰戰兢兢地不敢出聲，尹青輝煩躁地踢了一腳會議桌，椅子滑遠關掉了投影。

“散會，今天就到這裏，下周一給我看你們的誠意。”

離開會議室的人都苦着一張臉，愁雲似有實質籠罩着衆人。

“果然你尹總還是你尹總，就是霸氣!”

“啊壓力好大……我真的沒有好點子，那個PPT做得确實爛，他一個人倒黴就好了幹嘛讓我們連坐啊……”

“你還沒看出來，尹總這是心情不好撒氣呢!”

“為什麽心情不好，都人生贏家了還不好？”

“嘿嘿嘿聽說尹總談戀愛了……”

“哇塞，真的假的？不是說他有一個出國留學的女朋友嗎？”

“噓你小聲點……”

是任務不夠艱巨還是明星八卦不好吃？都編到他頭上來了，那麽大嗓門以為自己耳聾嗎？

尹青輝怒極反笑，但他也沒有那麽小肚雞腸，八卦總是止不住的，關鍵時刻也給了員工一個宣洩的渠道，不過八卦的方向可以換一個……比如總裁辦公室跟男助理醬醬釀釀的，這種可以有。

“尹少，會所喝酒玩骰子，來不來？”

尹青輝接通了視頻，扯了扯領帶，露出有些邪氣的笑容。

“給爺等着。”

明蘭路58號通往本市的地下□□，骰子、橋牌、KTV、燒烤、夜店、轟趴館和各式各樣的酒吧、會所構成狂歡者的天堂。

晚上十點，電梯運輸下來一批又一批奇裝異服的人，震撼的音樂巨浪撲面而來，夾雜着啤酒燒烤的香氣，在瞬間游客們就被這瘋狂享樂的氛圍蠱惑了，香味引起食欲，躁動刺激的音樂又挑逗着人的神經，空氣裏充滿了欲望和消費的味道。

許青張大了嘴站在□□的入口，眼前的俊男美女令他目不暇接，剛才走過去的一個美女還轉身沖他眨眼了，許青咽了口口水，沒有注意到陳特助戲谑奚落的目光。

他被陳特助帶進了一家酒吧，有些戰戰兢兢地在吧臺坐下，一看菜單，随便一杯酒都貴得令他咋舌，許青手一抖把菜單推到了地上，正巧被一個男人撿起來。

“不好意思……”

許青汲取了教訓，剛學會的禮貌現學現賣，他一身小西裝打扮，在一衆妖魔鬼怪裏竟然顯得有些乖巧。

男人輕笑，點了許青剛才看的那杯酒送給他。

“白蘭地，可能會有點甜。”

被陌生人請喝這麽貴的酒，許青有些無措，面上卻露出一團紅暈來，他一邊說謝謝一邊毫無品味地灌了一大口，然後咂咂嘴皺着眉頭。

“像紅酒裏面兌了老白幹。”

“你這個說法很有趣。”

男人坐得離許青近了一些，看他咂完嘴又是一大口，用酒杯掩飾自己的笑容，陳特助辦完事回來，看到許青捧着一杯酒已經喝起來了，眼神詫異。

“我跟經理已經說過了，你明天來上班，今天先熟悉熟悉環境。”

許青身邊的男人脊背僵硬，這個女人意味深長的目光看得他脊背發涼。

“勸你一句，陌生人的東西不要碰。”

許青喝完了一整杯酒，咂咂嘴還眼神清明，他納悶地看了看空蕩蕩的酒杯，抱怨這裏的酒不夠味，沒有老家的陳釀上頭。

“……你好自為之。”

陳特助走了，許青才注意到身旁的男人還沒有離開，他抽搐着嘴角，警惕地看着對方，這個人該不會想要他還錢吧？

他沒錢，一個子兒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