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岳家(捉蟲) 姨娘心虛什麽

岳岚瑜才一進門,便瞧見岳穆林閉着眼睛躺在床上,面色枯黃瘦削,遠比三日前還要衰敗。

而岳穆林身側只有一個岳府原本的黃管家陪着,黃管家聞聲回頭望去,見是岳岚瑜,年過五十的人了,眼淚卻撲簌簌掉了下來。

“大姑娘你可回來了,老爺,老爺怕是,怕是……”

黃管家匍在岳岚瑜腳下,抹着眼淚哽咽着沒有說完。

岳岚瑜眼眶早已發熱,只是有意忍着,現下見黃管家這般眼淚再控制不住流了下來,她腳下不覺有些踉跄走到了床前。

“黃管家,爹爹到底是怎麽了?”

“大姑娘不知道。”黃管家一邊抹淚一邊道:“您大婚那日老爺回來便病倒了,随後姨娘叫人請了大夫,大夫雖開了方子,可是老爺喝完藥非但沒有見好,反而睡下後便再沒醒過。小的想去給老爺另外請大夫,蘇姨娘只說她去請,但奴才卻再沒瞧見過人。”

黃管家聲音嘶啞着,聽的人心裏頭越發難受。

岳岚瑜流着眼淚把他拉了起來,而後便道:“您且在這兒等着,我命人去請大夫。”

黃管家是看着岳岚瑜自小長大的,見她這般說,抹了把眼淚遲疑的看了看岳岚瑜身後。

“大姑娘,老爺膝下無子,照理來說是該指望着您,可如今大姑娘出嫁了,老爺若是醒着定然不會叫姑娘為難的。”

岳岚瑜搖搖頭,柔聲解釋道:“放心,我有分寸,你且去吧。”

蘇姨娘房內,李嬷嬷喪着張臉正哭訴着方才被岳岚瑜扇了巴掌的事兒。

“您快去瞧瞧那妮子吧,她打奴婢也罷了,竟然還說這府裏的夫人早就逝世了 ,明擺着打您的臉啊!從前瞧着她是個老實的,如今離了家就顯露出真面目了。”

蘇欣玉冷眼瞧着李嬷嬷哭訴,有些不耐煩。

“這事兒還沒辦妥當呢,我只是讓你去應付着,你如今把話說的這樣絕,叫我都不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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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李嬷嬷登時慌了神,身子忍不住向前探了探,遲疑又小心的問道:“夫人,昨兒您不是說事兒已經成了嗎?這萬一出了什麽岔子,老爺醒了那咱們往後該如何……”

蘇欣玉起身展了展衣衫,看了眼門外,“慌什麽慌,她一個小丫頭縱然是要翻天,也沒人給她撐腰,對了,你方才說什麽,有個魏府的小厮也跟來了?”

李嬷嬷:“是,奴婢瞧他說話就跟旁人不同,像是個有些功夫的。”

“到底不是魏大人親自過來,走,随我去瞧瞧。”

待蘇欣玉走到時,遠遠便瞧見岳穆林院子外面站了一排的小厮丫鬟,他們手裏捧着大小不一的精致木盒,斂眉垂眸瞧也不瞧蘇欣玉一眼。

“喲,這是……”

“這是随大姑娘來的人。”李嬷嬷連忙上前回道。

那便是魏大人的意思了,蘇欣玉疾步走上前,目光好似黏在了錦盒上頭般,瞧了好一會兒,直到院中響起一陣腳步聲,她才回過神來走進去。

院中,冬青樹仍舊蒼翠,岳岚瑜一身妃色錦繡衣裙立在旁邊,僅是背影便已經婀娜窈窕。而那身衣裙的布料一瞧便甚是華貴,精巧靈動的繡活兒是蘇欣玉從未見過的。

蘇欣玉眼中閃過一絲嫉妒,卻在岳岚瑜轉身霎那收斂了回去。

“這幾日你父親病重,我忙上忙下的竟是忘了今兒是瑜兒歸寧的日子,瑜兒可莫要怪姨娘啊。”

蘇欣玉說着便走上前去拉過了岳岚瑜的手,滿臉的愧疚。

“姨娘。”

岳岚瑜将手收回來,福了福身子後淡漠的看着蘇欣玉,“只是不知道姨娘是操持府中家務辛苦,還是想等父親一病不起您便帶着岳家的産業回娘家去呢?”

如今父親身子不知到底如何,岳岚瑜便再也懶得與蘇欣玉做樣子,直接了當的說出了這番話來。

蘇欣玉沒想到她竟如此不留情面,當即臉上便挂不住了。

“姨娘還請不要忘了,岳家如今雖沒什麽人,可父親到底還有我這個女兒在,将來若是父親當真出了事情,醒不過來,那我會請魏大人來親自調查下您,監察司的手段,想必姨娘是遭不住的。”

“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蘇欣玉原本還只當是她心中生氣沖自己發火兒,如今聽岳岚瑜竟是懷疑自己,聲音猛然尖銳起來。

“難不成我還會害自己的相公不成?岳岚瑜,我知道你是擔心你父親,可也不要血口噴人。”

父親的病到底是否真的跟蘇欣玉有關系,岳岚瑜也只是懷疑,可如今見自己只是随口一提,蘇欣玉便如此緊張,心中的懷疑也更深了些。

“哼,姨娘這麽緊張,莫不是心虛了?”

岳岚瑜可以去試探她,但蘇欣玉方才說完便意識到她的反應有些過度。

蘇欣玉神色微微收斂,轉轉眼珠子看向了李嬷嬷。

“方才的事兒我聽說了,這老奴年紀大嘴巴就碎,若是說了什麽得罪了瑜兒,便任由瑜兒懲治就是,但是那些莫須有的事兒,瑜兒切勿再提了。叫外人聽去,免不得要說咱們岳家沒有規矩教養。”

這話說的是跟在岳岚瑜身邊的袁英,岳岚瑜不甚在意的看了看跪到地上的李嬷嬷,“有些人貪心不足,連外人都不如。”

蘇欣玉藏在袖中的拳頭緊了緊,她瞥了眼李嬷嬷,厲聲道:“這老奴雖嘴碎了些,倒也不曾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兒,如今既然瑜兒覺得氣惱,我待會兒叫她去門外跪上一宿,如何?”

岳岚瑜冷哼了一聲,卻并未去理會李嬷嬷。

“姨娘,我如今還喚你一聲姨娘是看在父親的面子上,我已經派人去另外請了大夫,也會叫魏府的小厮留下一兩個照看父親,往後請大夫看病的事兒您就不必再操心了。”

蘇欣玉面色一怔,眼眸中的怒火當即燃了起來,”岳岚瑜,我如今也是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才不去計較你方才對我無禮,你這話中句句都在懷疑我,你拿的出證據來嗎?我在岳家這麽些年,難不成要去害自己的夫婿然後自己守寡不成?”

岳岚瑜沒去理會她的問話,反而眼睛眯了眯,輕聲問道:“只是叫人在身邊伺候着父親罷了,姨娘便這樣緊張?”

“我緊張?我,我只是……”

蘇欣玉一句話都說不完整,磕磕巴巴了一會兒,最終帶着惱意道:“既如此也無妨,我問心無愧。”

岳岚瑜等的就是這句話,聞言立即應了下來,然後便從跟來的人裏随意挑出了兩個留下,又親自等大夫來給岳穆林看完病開了方子。、

“黃管家,如今父親因病停職,咱們在京中又無什麽人情關系,後若是再有什麽事兒你且盡管去魏府找我。這府中我如今只信你。”

“诶,姑娘放心,我一定好好守在老爺身邊。”

黃管家依言應下,岳岚瑜才算安心。

等大夫離開,岳岚瑜走出岳府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濃稠的墨色在夜空中化不開的陰沉,岳岚瑜揉了揉有些發昏的腦袋,扶着桃芸胳膊驟然一松。

“夫人。”

桃芸驚呼一聲連忙扶住岳岚瑜。

“我,我無事……”岳岚瑜身子綿軟無力,卻仍是強撐着上了馬車。

馬車內早已有人将暖爐燒熱,溫暖的氣息襲來,岳岚瑜心下猛然一松,只覺得眼前的琉璃燈越發昏暗,漸漸沒了知覺。

空氣潮熱,岳岚瑜只覺得自己一會兒在被火燒着,一會兒又掉進了冰窟裏頭,反複來回幾次後,呼吸便越發的沉重。

她試着去動一動身子,卻渾身綿軟無力,眼皮子上像墜着千斤墜般,怎麽也睜不開。

正當岳岚瑜難受之時,額間傳來一片冰涼。

這淺淺的涼意舒爽無比,她救命稻草般用盡所有力氣去貼近,可那溫度卻轉而便消散了。

“嗯……”

一聲底淺的嘤咛聲響起,魏展宸回頭看向床榻上睡得極不安穩的小姑娘,面色冷的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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