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谌哥？”

曲樂沅背後靠着牆，他擡頭對上陸谌的眼底，心裏想着陸谌這是要來跟他算賬了？

空氣中安靜了一會兒，陸谌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開了口，“要我過來哄你？”

曲樂沅聽他這麽問，有點別扭，心裏想的是誰稀罕，嘴上卻道，“谌哥，你太受歡迎了。”

他開始作，小心翼翼地看了陸谌一眼，委屈道，“好多人喜歡你，那些表白廣播我聽了很不舒服。”

然後順帶着小聲抱怨了一句，“他們都知道你有男朋友了……”

他這樣說的其實很牽強，因為他和陸谌只是表面的男朋友關系，用廣播大言不慚地說他生氣陸谌會過來哄他，實在是自己太把自己當一回事了。

實際上他生氣了，陸谌壓根不會搭理他，哄個屁。

再說，陸谌整個就是一座冰山，他想象不出來陸谌哄人的樣子。

曲樂沅心想他都這麽不要臉了，自以為是又作精，陸谌肯定受不了。

他擡頭又看了陸谌一眼，十分期待陸谌的回複。

陸谌垂眼看着少年，耳邊的心聲不斷傳過來，他的目光落在少年微微擡頭時仰起來的脖頸上，微微一頓之後移開了視線。

他遮住了眼底的情緒，知道少年心中所想，問道，“你很在意他們？”

曲樂沅聽到陸谌的反問，覺得陸谌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他也不想在意，但是他會因此被針對，不能不在意。

不過不能對陸谌這麽說，對陸谌要作。

“谌哥，反正我就是不喜歡他們天天跟你表白，”曲樂沅頓了下，耳尖有些紅，“你只能是我的。”

他有意惡心陸谌，現在自己倒是先掉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陸谌沉默着沒有說話，唇角似乎向上扯了一下，看了他一會兒，向後退開說了個“好”。

一個“好”字，聽得曲樂沅一愣，好什麽好？好是什麽意思？

不是應該厭惡的跟他分手嗎？

為什麽反應這麽平淡？

曲樂沅愣在了原地，他看着陸谌脫了上衣，從衣櫃裏拿出來校服，要過去洗澡。

“谌哥？”

陸谌拿着衣服的指尖頓了頓，看他一眼道，“在這等我一會兒。”

曲樂沅向下瞟了一眼，看到了陸谌的一截腰線，身材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間，腹肌線條向下蔓延至褲腰裏，上面還有些許跑步留下來的汗珠。

他臉上莫名有點熱，心想陸狗比故意的吧，在這跟他發.騷呢。

陸谌拿着衣服進去洗澡了，曲樂沅在外面等着，他玩了一會兒手機，聽着裏面水聲嘩啦啦。

他還在想着陸谌說的那個好是什麽意思，陸谌從裏面換了衣服出來，額頭上水珠順着向下，換上了原本的校服。

扣子又是扣地嚴絲合縫，恢複了平常的冷淡樣兒。

曲樂沅，“谌哥，你要幹什麽啊？”

陸谌帶着他出去，看向他道，“不是說不喜歡他們天天跟我表白？”

曲樂沅心想他們要表白還能有辦法攔着不成……陸谌不會是要去廣播亭吧？

原本楊主任去說，廣播停了一段時間，現在又開始了，廣播裏還在有匿名的在表白陸谌。

“陸神，你就是我每天上學的動力。”

“表白寧越，我想給你當模特。”

“兄弟們加油！！我們三班是最棒的！”

陸谌還真帶着他穿過操場去了廣播亭，那邊是幾個高一的學生會。

曲樂沅：……還來真的了。

幾個小學弟小學妹看到陸谌都很激動，“陸學長！”

陸谌指尖在桌子上點了點，意思是看一看投稿的內容。

“學長你看吧，這上面的都是。”

陸谌随意掃了一眼，把裏面的幾張挑了出來。

“學長，這幾張不用念？”小學妹十分上道。

曲樂沅看了一眼，上面寫的都是為全體加油或者學校加油的，然後他就聽到陸谌道，“除了這幾張，其他都不用念。”

“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不要再廣播。”

投的幾百張稿子，瞬間只剩下四五張。

曲樂沅：……

然後陸谌在旁邊看着他們把那些亂七八糟的表白稿子扔了，幾個小學弟小學妹看陸谌的表情都有些一言難盡。

不過也能理解，一直被關注被表白，有時候也是一種困擾。

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受到過分的關注。

其中一個小學妹幹巴巴道，“學長，這些都扔了，我們剩下的時間念什麽……”

陸谌表情冷淡，“你是剛來的？”

小學妹不敢說話，陸谌掃了一眼旁邊的桌上，上面一本散文美文摘錄，“念什麽都可以。”

運動會本來就是為了讓學生們放松，在枯燥的學習生活裏喘口氣，所以學校對廣播的表白內容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太過分就行。

然而這一回，接下來的廣播都是散文美句，一條表白的都沒有了。底下的衆人聽着昏昏欲睡，不過也有人開始轉投稿文藝的詩詞。

曲樂沅不知道該說什麽，臨走的時候小學妹看着他的目光帶着幾分佩服。

他心裏郁悶，陸谌跟他想的反應完全不一樣，怎麽這麽難琢磨呢？

計劃一個都沒用……陸谌總有能治他的辦法。

他們兩個走到了班級位置前，陸谌停了下來，“你先回班裏。”

語氣冷漠，好像是抽空滿足他的無理取鬧一樣。

曲樂沅：……

想罵一句陸狗，但是有些習慣了，罵都懶得罵了。

曲樂沅看着陸谌走遠，他一個人又回去了。

到了班級後排的位置，他把那個兩個人兒的胸針拿掉，用手揪了兩把人工草坪上的草，肉眼可見的低落下來。

江瀾注意到了，在一旁無語道，“你怎麽這麽無理取鬧，谌哥有事要忙，不可能一直陪着你。”

全世界都覺得他在無理取鬧，他又不是要陸谌來陪他，他只是想讓陸谌跟他分手，怎麽就這麽難呢。

他心裏不高興，直接對江瀾道，“關你屁事。”

江瀾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小子會這麽回怼他，他擰了擰眉道，“谌哥不喜歡有人總纏他，你再這麽無理取鬧，谌哥說不定會很煩。”

聽到這話，曲樂沅松開了手，“不喜歡別人纏他？”

江瀾說，“之前有個我們圈裏的少爺，和我們很熟，但是天天糾纏谌哥……”

不知道為什麽，在說少爺的時候，似乎停頓了一下，後面沒有再說，省略的內容很容易猜到。

曲樂沅回想起來，他也挺粘陸谌的，但是似乎還是不夠纏人。

之前他纏陸谌的時候，陸谌說他髒，好像确實很反感……不過那時候是那時候，現在陸谌經常反過來整他，他不知道這個方式還有沒有用。

“你的比賽就在明天，少胡思亂想，有空瞎想不如去操場上多怕幾圈兒練練。”

曲樂沅瞬間被吸引了注意力，想起來自己第二天的比賽，又開始擔憂。

說的是給陸谌丢人，但是想起來老陳說的他們班拿第一了可以不上夜自習，他又有點猶豫。

……

運動會舉行兩天，曲樂沅的比賽在第二天，他放學的時候發現顧寒州給他發了消息，說在校門口等他。

曲樂沅說好了請顧寒州吃飯，于是這一天的補習就推掉了。

“谌哥，我今天自己回去。”曲樂沅去找了陸谌，陸谌還在整理東西。

陸谌聞言把東西放下了，問了他一句，“有事？”

曲樂沅點點頭，“我要請顧學長吃飯。”

陸谌拿着材料頓了一下，沒有多說什麽，說了個“好”。

只是氣息冷淡了些許。

沒有留作業，曲樂沅就沒有再去教室，他拿着手機出去了。

在他走後，辦公室裏不只有陸谌，還有一旁整理材料，同樣戴着紅袖章的男生。

“陸學長，這裏有幾份舉報材料，還用交上去嗎？”

沒等陸谌開口，那男生将材料念了出來。

“上面舉報的是高三一班的顧寒州在學校裏尋畔滋事……”

陸谌擡了擡眼，把材料接了過來，随意地掃了一眼，“周一送上去吧。”

……

曲樂沅看着手機裏的信息，顧寒州說讓他在街口等着，他到了街口沒有看到人。

在原地等了一會兒，熟悉的聲音傳來，“小學弟——”

三中裏大部分學生都是騎自行車上學放學的，像他這種租房子的才坐公交，陸谌那種有人接送的是特例。

顧寒州騎着車在他面前停下，俊朗的臉上噙着笑意。他穿校服總是不怎麽規整，扣子開了兩顆露出來精致的鎖骨，袖子捋上去露出來一截手腕，長腿撐在地上。

“是不是讓你等久了？”

曲樂沅，“沒有，我就剛出來。”

“學長，你載我？”

聽顧寒州說了個是啊，“小學弟要是覺得不妥當，我們坐車也行。”

曲樂沅不覺得有什麽不妥當的，雖說他名義上有男朋友，但是陸谌又不喜歡他，應該不會在意這些。

要是在意了就更好了，直接覺得他不安分跟他分手也成。

而且他還沒有坐過自行車兜風呢，天天坐公交坐吐了，于是他沒有猶豫地蹦上了後座，拽住了椅座後面。

“走吧走吧學長，我可以——”

晚風順着吹過來，曲樂沅的頭發長長了一點，被風吹起來的時候露出來光潔的額頭，眼裏帶着笑意。

兩邊是落下來的梧桐樹葉，秋天的寒意透漏出來些許，燈光四處通明，曲樂沅感覺心情好上不少。

顧寒州在前面笑道，“小學弟今天很開心？”

曲樂沅覺得自己每天都很開心，如果陸狗跟他分手他就更開心了。

“還好，本來因為明天跑步有些緊張，現在好多了。”曲樂沅頓了頓，“還要謝謝顧學長。”

“謝我什麽？”

前面正好是一個紅綠燈，綠燈驟然變成紅燈，顧寒州一個急剎車，曲樂沅瞬間慣性向前。

他腦門磕在了顧寒州的背上，伸手揉了揉腦門，“跟顧學長在一起很開心。”

曲樂沅話音剛落，動作微微一滞，眼角掃到一輛熟悉的卡宴。

車後座坐着一道熟悉的人影。

車窗是開着的，兩人隔着半空對視，陸谌的目光向下落在他拽着顧寒州衣服的手上，眼底情緒意味不明。

曲樂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