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若是謊言終作僞,唯有事實攻不
因這回休沐是月底,只有一日,明天是初一有大朝會,在京的五品及以上官員都要進宮參加大朝會。福王與吳王反倒是不用去,夏朝的宗親王爺們多只擔閑差,朝堂大事一概不參與,這也是規矩禮法使然。
因此顧凜川和沈敬直、沈敬方哥倆歇兩天後就回去了,福王和吳王反倒是留了下來,有蕭霄和幾個少年在,沈端言和福王、吳王自然就熟識起來。不得不說,越來越欣賞福王啊,陽光樂觀、豁達爽朗型的美大叔簡直無法更美好,至于吳王,這位對沈端言來說存在感真的一點也不強。
福王還有一個萌點,這位和蕭霄一樣有大天朝子民最應當具備的特質——吃貨!
沈端言雖然不擅長廚藝,可也算是個吃貨,雖然不怎麽很合格,讓她光動動嘴的話,她還是能讓廚房鼓搗出點吃的來的。福王目下就在很萌很萌地啃着山楂卷,那眼睛一眯一眯,邊吃邊笑,就像是太陽落在人間似的,明光照人,簡直要把花癡女給完全融化掉。
山楂卷還沒吃飽,吃貨王爺就帶着他的吃貨世子撲向剛炖好的一罐雜菌湯,清得如同水,一點沫子沒有,湯裏飄着幾片青嫩綠菜,湯是鮮的,綠葉是甜嫩的。一碗湯喝下去,吃貨王爺感覺人生已經不能更美好了。
蕭徐輕嘆一聲,他這哥哥什麽都好,只一點愛吃暴露本性,委實是個圖謀不大的,否則這樣的好時機,只當想着如何進,而不是想着如何撒手懸崖,看別人下河攪渾水摸魚:“端端好似很欣賞吾兄?”
感謝夏朝禮法,男女之間說點欣賞之類的話完全不用有壓力,使得沈端言可以毫無顧忌地點頭。當然,就算有顧忌,她大約在美青年的強大光環下也會癡癡點頭:“當然,如此清澈燦爛,令人羨,令人悅。”
“羨人有己不足,悅人有己所羨,只是端端何處不清澈,又哪裏不燦爛?”蕭徐絕對是個堅信自己直覺和判斷的人,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看法和結論,比如他認為沈端言過得不很好,那這個念頭就很難消去。若是謊言終作僞,唯有事實攻不破,蕭徐伺機靜待水落石出。
“會盡世情便難于燦爛,曉通人意便難于清澈,為人處世的學問和清澈燦爛總是相抵觸的。那吳王您說,人是應當作為人處世的學問卻蒙昧初心好,還是日日清澈燦爛為人诟病卻肆意灑脫得好?”沈端言笑看吳王,以問對問,她最近好像有點預魔怔了,熱衷于此。
蕭徐:小端端真不乖,又要淘氣。
“為何只看反面不看正面,會盡世情曉通人意是紅塵俗世的大好學問,作通了這門學問世事人情便不過是你翻覆手之間的事。若保有天真爛漫之心,又可盡得世間美好,着眼處花開柳綠,山青水明無不是好。”吳王說完沖沈端言笑了笑,又是那種長輩式的,帶着些許縱容小丫頭胡鬧的味道:“端端,此地雖好,終不是長住之所,夫婦之間終是朝夕相處才能恩愛長久,莫信那些什麽雲霞雨電,何必朝夕,惟細水長流涓涓脈脈方是長久之道。且……不日就是令尊壽辰,你真能在此避居一世?”
好吧,這真是個令人悲傷的事實,想到再過幾天就是沈觀潮做壽的日子,沈端言就滿腦門子官司,沈觀潮那樣強大的人,要是看出來她把他閨女給穿了可怎麽整。至于其他的,什麽在此避居一世,王爺,我真能!
“我這人別的好處沒有,就一點好,明天的事明天再說,今天就只想着怎麽把今天過好。資質着實愚鈍,做不來風物長放眼量這般目光長遠的事來。”沈端言說完一聲輕嘆,不為其他,只為将要見到的沈觀潮,那真是個活下來就沒打算給別人活路的存在呀。
這幾日空閑下來,沈端言就開始準備壽禮,別的東西都可以上外邊搜集,貼心的心意卻得親自出手。沈端言會些個什麽,原主倒是會繡花寫字畫畫,她拿起來估計也能像模像樣,只是她真沒原主那樣好的耐性去幹這事。最後,果斷決定寫幅字,字數少一點,拿質量來頂。
抄一個名人名言,足夠鎮得住場不說,還能顯示一下沈家傳承千年的禮樂傳家,而且沈家還愛出诤臣,那也可以做做文章,從這上邊想一準沒錯:“時逢毀譽心無诤,間有詩文手自編。”
沈端言能想起這一句來,還是一位領導屋裏挂着這幅字,據說是位挺有名的詩人寫的,要問沈端言是哪個,她完全不知道。她想着人領導能挂這字,應該送沈觀潮也得宜,且感覺意思還算不錯。如今沈觀潮已經不在朝堂,這句詩文頗有點“我已隐退江湖,縱然江湖盛傳着與我相關的傳說,不過時人是毀是譽都已經無幹與我的閑情,只偶爾出現在我手中的詩文才真正能抒懷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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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原主,留了點遺澤給她,至少她不用為自己寫不出一筆好看的字而煩惱。寫完字,卷吧卷吧交給青茶,讓青茶拿到城中去裱,待沈觀潮壽辰前一日取回既可。
折折騰騰間,就到了沈觀潮的壽宴,沈端言大清早就被六盞茶挖起來,又是梳洗打扮,又是塞食物,好不容易她清醒得差不多時,馬車已經快近城門了。沈府的位置要比顧府好上許些,離護城河極近,細柳依依,碧波泛泛,開門便對水,可望宮牆,是整個長安城裏位置最好,也最上風上水的地方。
馬車停下時,沈端言還有些不安,主要是傳聞以及原主的印象中,沈觀潮都是一眼可看穿所有的存在,存在就是為了打擊別人信心的存在:“我……不知爹爹可會訓我。”
紅茶:這時候知道怕挨罵了,早時您幹什麽去了。
“大人最是疼您,怎麽會訓,若知太太委屈,不定怎麽難過呢,哪裏還舍得訓。”青茶趕緊扶了沈端言,別到時候因為這一點猶豫,坐上馬車又回去,連壽宴都不參加了,那到時候可就真是難聽。且,府裏夫人又不好相與,真作出點什麽來,只怕到夫人那又是一番磋磨。
沈端言:我怕的根本就不是這個!
不過人已經到了門口,不進去是不可能的,只盼着今天沈觀潮往死裏忙,應酬不過來,她走走過場就趕緊圓潤地滾回去。
接待沈端言的是沈敬方的太太,原主的二嫂,是個極端莊妥貼之人。未語先笑,見人總是眸光清正,叫人看了便覺得是個可以親近的:“有勞二嫂相迎,二嫂辛苦。”
“總盼着你來,父親和你大哥二哥都念叨着吶,快些進花廳來,今兒個你往日的閨閣舊友也來了不少,都正念着你怎麽還不到。”沈趙氏輕輕托着小姑子的手腕往花廳走,花廳裏正笑笑說說好不熱鬧,待沈趙氏托了小姑子進門,屋裏好幾個人就率先站起來,嘴裏啧啧有聲,這個也笑那個也笑,擠眼弄眉很是讓人覺得親切。
沈端言腦子裏轉一圈,就立馬知道了這幾個是誰,都是原主舊年在閨閣中來往最親密的幾個,其中就有蕭霄的姐姐蕭雯:“诶喲,可見着我們端端了,自從出嫁後,可就難得見你一面了,光顧着恩恩愛愛,卻把我們都給忘到腦後去了。所以說,端端這樣嬌軟的姐妹最靠不住,一旦嫁人,光顧着沖相公撒嬌犯軟,哪裏還記得我們這些閨中姐妹。”
“正是正是,瞧她這被寵壞了的樣,真讓人想掐一把才好。”
幾人引着沈端言往裏走,沈端言倒是沒見到繼室沈王氏,只有大嫂沈孫氏在那招呼着衆人,與沈孫氏見了禮,沈端言便坐下與一衆女眷們說笑起來。說說脂粉珠花,說說衣裳妝容,再說說夫君子女,這便是女眷們花廳茶話會的主要內容。
如果一直這麽着,倒也還不錯,不過很快沈王氏一來,很快氣氛就不對了。倒不是沈王氏如何氣壓低,而是沈王氏假的讓沈端言有點惡心吧,還讓人人都覺得這是個好後媽,唯獨沈端言幾個閨中好友不屑地小聲嘀咕,嘴中輕哼着“慣是會裝”。尤其是蕭雯,還低聲輕罵了一句:“真是個禍害,這些年老稱病,卻也沒見病壞了她。”
沈王氏算起來是王婉芫的堂妹,只是事實上沒有一點血緣關系,兩人也不曾有過什麽來往,只是不知道沈王氏為什麽這麽記恨王婉芫,甚至人死了連她的閨女都不肯放過:“母親,時候差不多了,是否該招呼大家入席?”
沈端言想着早點吃完早點脫身,省得在這裏被沈王氏惡心。
當着人前,沈王氏倒不至于使什麽計,沈王氏的計早已經深入人心,哪還用做什麽多餘的。這不,方一落定座,沈端言就遇着個不怎麽順心的人了,她其實不很認得,但這位一見就跟她嗆,而且嗆得十分辣。
“這是有殺父之仇,還是奪父之恨吶!”
蕭雯:“唔,當然是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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