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水深危險,請勿靠近

喬遷宴上,沈端言算是見識到了小說電視裏常上演的那些個場景,雖然和在現代親身經歷的酒會宴會有所不同,但聊的話題其實差不到哪去,甚至涉及的範圍還要更窄上許多。因着顧凜川最近将後院妾室通房遣散個一幹二近,加之沈端言又算是重新出現在這個大舞臺上,她又是今日的女主人,自然衆人免不得要把視線和關注點全落在她頭上。

沈端言覺着與其刻意學着像從前,不如讓衆人直接就看到改變,畢竟原主兩年來困頓于後院,又經歷一番起起伏伏,若有些個變化也應在正常範圍內。她倒是正常範圍內,京中“貴圈”這些個女眷卻不免咂舌,從前沈端言就是把好槍,誰都能拿着使一使,如今看來這兩年內院磋磨,不但盡得其夫看重,還順道把那蠢性給改個幹淨。

今日舊年沈端言的閨中蜜友都在,倒也沒人針對她,緊着好話不要錢地往她身上砸而已,只需時時端着笑臉即可。蕭雯與時芳菲最是八面玲珑,時芳菲乃是乃是公府千金,從容貌上來說畫風與沈端言相同,只裏邊裝的東西不一樣,時芳菲長袖善舞,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領那叫一個高。

有時芳菲在,沈端言一點也不用發愁怎麽招呼女眷們,蕭雯與另幾位閨蜜則與她說着這兩年多來京中女眷們的種種變化,順便也讓沈端言把原主不怎麽沈刻的記憶給加深一遍:“不是說你夫君的表妹前幾日至長安,怎麽不見她在座?”

噢,沈端言忽然笑着湊到蕭雯耳邊,幾個閨蜜也順勢留心把耳朵都往蕭雯和沈端言這邊湊,只聽得沈端言悄聲說:“顧大人說過,他那表妹什麽都好,唯一點不好,手段有些低俗。說起這事,不知姐妹們可曾注意到,今日園中與往日宴會上有沒有什麽不同?”

徐夫人也在座中,且離沈端言頗近,見沈端言說起這個,抿嘴便是一聲輕笑,卻又轉過頭去與別家夫人說說笑笑。徐夫人不遠處就是沈王氏,見着沈端言說說笑笑反把沈王氏落在一邊,便與沈王氏說起話來。

沈王氏卻一門心思想知道沈端言在悄聲說着什麽,心頭如貓撓一般,卻被徐夫人這一打岔,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應對。沈王氏心裏的小九九,大約“貴圈”中的太太姑娘們沒有不知道的,無非是談論起時說一則繼母到底隔肚皮,二則沈端言自身不硬,也怨不得旁人。

不過沈王氏到底還是受着些冷落,畢竟誰願意跟個“不慈”的繼室混一塊呢,好在沈王氏也不在乎名聲,反倒輕省得很,左右也沒人剛指着她鼻子罵,不過是私下說幾句閑話,不痛不癢。

沈王氏卻一直豎着耳朵留心着沈端言那邊,這時卻忽聽時芳菲笑開來,捂着嘴微顫身子,仿若搖落一身輕紅,叫人移不開眼睛:“你個促狹鬼,我就知道你也不是什麽好的,要不我當初怎麽就被你給拉賊船上下不來,還一門心思向着你呢。”

“我這叫防患于未然,省得到時候長一身嘴也說不清,這樣多好,省心。要還非有人上趕着非要來,還能免于責難。”沈端言笑眯眯,終于覺得自己也做了件穿越女該做的事——寫警示牌。立警示牌與不立警示牌,那可是全責與免責的區別。

蕭雯捶沈端言一下,笑得無比狡猾:“那我還真想看看有多低俗,诶,不成,今日看着便罷,沒看着日後我辦宴席,也定要這麽寫。不不不,回府我就先寫上,防患于未然嘛。”

姐幾個掩嘴笑作一團,衆人也知道這幾個要好,便看這邊幾眼,陪着笑。也有人問為什麽笑,時芳菲一句話就把人給繞開去,此等秘笈,自家姐妹幾個留着慢慢看人往坑裏跳就好,何必戳破。

此時,院中,看着似乎一夜之間長出來的木牌牌,孫錦心正處于各種混亂之中,她想好的辦法似乎都已經被這些木牌封死。但是,這怎麽可以,這是絕對不行的,好不容易趁這個機會,可以把那心心念念的人拿住,哪怕失去一些,她也願意承受。

水池邊,蕭霄蹲在一塊木牌邊上,上書大字一行“水深危險,請勿靠近”,下邊還有紅色加粗的字一行“如遇落水者,舍下備有專門救援之仆婦侍從,請貴客勿以身涉險,謝謝合作”。

蕭霄:“修棠,我怎麽覺得這牌子來路有點問題。”

“你不如說端端姐用心險惡。”晏修棠:摔,端端姐真是連好戲都不讓人看,實在是沒有道德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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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這個好,哪年不聽說三兩個落水千金被外男所救不得不委身下嫁的,有這牌子立着,再要靠近,還偏又被救起,當事的有千八百張嘴都解釋不清。”張鈞翹嘴笑,看看四周,指着一叢不怎麽修剪的灌木說:“要不,我們上那蹲着,看看還有沒有人非要往坑裏跳。”

“這主意好。”顧汝中二話不說率先占個視野開闊的位置。

少年們誰也想不到,他們躲在這裏,熱鬧沒看着,反倒把他們一生中印象最深刻的事情給看個正着。

先來的是他們端端姐的繼母沈王氏,這事和先出來的沈王氏一點幹系沒有,她就是個先出臺打醬油的。不過,沈王氏倒也讓他們聽着些和沈端言有關的事情,而且事還頗為有趣。

“這丫頭倒長出息了。”沈王氏與一人避開旁人在那說着話,語意隐晦,并不曾談什麽太明顯破綻的話。不過說着說着,沈王氏卻忽然壓低聲音問出一句讓人心驚的話來:“藥可有按時給?”

那人答:“自是有的,夫人不必擔心,這時夫人既交給我,我必辦得妥妥當當。”

沈王氏颔首,待那人走,沈王氏也看到水邊立着的木牌,走過去看一眼上邊的字,輕笑兩聲,又朝水面看去幾眼,後低低喃着:“你曾害我的,如今一一還報在你女兒身上,如何,在底下是否難安。人說自作自受,我這不過是一報還一報,你若難安便只能怪你自己當初不曾給我留一線生機。我無生機無退路,自然也不會給你女兒留,王婉芫,你就在下邊好好看着你女兒怎麽把日子過得凄慘悲涼吧。”

聲音輕輕的,離着三兩步遠便聽不見,偏就在灌木叢邊上,隔着塊湖石并着灌木,少年們大氣都不敢出,直到沈王氏收斂笑容慢慢走遠,少年們也沒從灌木叢裏出來。蕭霄看着晏修棠,晏修棠趕緊瞪眼:“你看我作什麽。”

“你媽身邊有宮裏的老人,聞說有極擅長用藥的。”說話的卻是顧汝中,這些個王公貴族家的事兒,也就他們自個兒圈子裏一小撮人知道。顧汝中他媽與大長公主有舊,是以大長公主身邊有什麽人,也略知一二,何況那位擅長用藥的女官,曾在顧汝中他媽待過一段時間,這事顧汝中再清楚不過。

“咦,你不說我還記不起這事,我記得端端姐身子十分差勁,看來和端端姐那繼母有幹系。”晏修棠咂巴嘴,這種後院秘辛,為什麽聽起來渾身的血都沸騰起來,好興奮的感覺吶。

“你們重點都沒找對。”王煥章在最後邊涼幽幽地來這麽一句。

“那對的在哪,你說。”

“沈府。”王煥章卻比旁人更清楚王家的女人有多兇殘,從他姑姑、姐妹、侄女們身上都能看出眉目來。

少年們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蕭霄道:“有這麽狠嗎?”

“只會更狠。”

少年們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唯有沉默不語,互相幹瞪眼,恰在此時園子裏又傳來腳步聲。打小練武的張鈞一耳朵就聽出來,示意所有人都屏息靜氣不要再出聲。

沈觀潮曾是太子的老師,沒有太傅之職,甚至沒有師徒之名,但太子頗為敬重這位教導過他一段時間的老師。太子雖被廢,卻依舊是皇帝陛下唯一的兒子,皇帝倒也沒把他給怎麽着。再說,他也沒幹什麽了不得的惡事,不過就是不作為,難擔大任罷了。

是以,太子頂着親王的名頭,倒依舊自由得很,來的便是這位曾經的太子,如今的安親王蕭逐。

蕭霄,看張鈞,眼珠子沖外邊轉幾轉,意思是問張鈞:我堂哥怎麽在這,外邊什麽情況,要不要出去打招呼。

張鈞搖搖頭,做個手勢,示意不動不出聲。憑張鈞的能耐,明顯能聽到安親王出現後,院子裏又多一道呼吸。那道呼吸十分沉穩有力,雖不像習武之人,卻也身強體健。張鈞心頭閃過好幾個念頭,到底沒吭聲,他再不成事,父兄議事時他總是在旁邊聽着的,所以,張鈞覺得自己可能要看到聽到一些很了不得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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