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草木灰

她抱着木盆裝着衣服朝河邊走去，覺得自己真的越來越像個普通的古代村婦了。

河邊已經有幾個村婦在洗衣服了。她們洗累了就掏出一把瓜子來邊磕邊聊天，俨然一副洗衣服閨蜜團的樣子。

見夏江籬走過去，幾位大嫂大嬸交頭接耳着：“哎呀快看！那是誰家的姑娘啊？怎麽之前沒見過？”

“長的可真俊！你瞧瞧那眉眼？就跟畫裏出來的人兒似的。”

“劉大姐你不是想把人家姑娘給你兒子讨回去當老婆吧？哈哈哈！”

“呸！老娘的兒子今年才八歲！要是十八，也就真的讨回去了！哈哈哈！”

夏江籬耳聾，聽不到她們在說些什麽，等她走到了河邊準備洗衣服，幾個村婦立刻上前來，紛紛同她說話。

“姑娘，你是誰家的呀？怎麽從前從沒見過你？你是來上王村探親的嗎？”

夏江籬看着幾個村婦，她們的表情裏帶着好奇和探究，還有欣賞和親近。這些人她之前也不是沒見過，可從來沒對她這麽熱情過，沒想到第一次感受到這些人的善意，竟然是她治好了臉還原容貌以後。果然人總是喜歡以貌取人的。

她不會和她們起沖突，但也不願意理會這些人，所幸她是個“啞巴”，就露出一個清淡的笑意，指着自己的嗓子搖了搖頭，低下頭去自顧自洗衣服。

“這姑娘不會說話？真是可惜了，這麽好的一副相貌……”

夏江籬蹲下身子開始洗衣服。她看到別的女人們洗衣服都是用棒槌在水裏敲打衣服。這種方法在古代是最普遍的了。不過孫家那兩個糙漢子，洗衣服都是使勁搓幾把就完了，家裏沒那種棒槌。

劉大姐将自己的棒槌遞給了夏江籬，說：“吶，姑娘，這個借你用。”

夏江籬擡眼看了看劉大姐，對方的神色中流露出的是一種真誠的善意，全然沒有絲毫作假，這樣的女人大概才是她從前心中所想的淳樸老實的村裏人，跟之前她所看到的對她充滿警惕和厭惡的表情完全不同。人為什麽會變化這麽大呢？難道就因為她的臉變好看了？

其實這也怪不得村婦們。之前她被孫家兄弟買回來，整天哭鬧不說，後來更是偷了孫家的錢逃出去。偷錢就是品質敗壞了，加上她又醜又瘋，想讓人不讨厭她也難。現在她突然變了副樣子，大家沒認出她來，對她的态度自然不同。

夏江籬接過棒槌，微微一笑算是表達謝意。她卻沒有像村婦們那樣直接把衣服放在河水裏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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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的時候，她從爐竈裏帶出了一小盆灰。他們家燒火做飯用的都是木頭和幹草，燒出來的灰燼就是草木灰了。草木灰呈堿性，可以用來洗衣服，在沒有肥皂洗衣液的古代，應該是最廉潔最易得的東西了吧。

她把衣服浸濕，然後把草木灰倒進去混合均勻，然後用劉大姐借給她的棒槌輕輕的敲打。

村婦們看到她把灰加到衣服裏，不由得十分好奇，走過去摸了一把那些灰，困惑道：“咦？這不是爐灰嗎？姑娘你把這灰弄衣服上幹什麽？不怕洗不掉嗎？”

看來這些村民們并不知道草木灰可以用來洗衣服的用處，不知道是不是這個時代下還沒有流傳出這種用法。她在她們面前把揉搓敲打了一會兒的衣服放到河水裏沖洗幹淨，再拿起來的時候果然比剛剛幹淨了許多。

“呀！衣服都幹淨了！這爐灰還能這麽用呢？”

“這樣洗衣服可比我們連敲代打的省事兒多了！還幹淨！姑娘這麽巧的法子是誰教給你的啊？”

“這就是普通的爐灰？真這麽好用？我也回家弄一點去！”

夏江籬點了點頭，然後把剩下沒用完的爐灰遞給幾個村婦們。村婦們接過來用來洗衣服，忍不住贊嘆起來：“沒想到這破灰還能有這用處！以後洗衣服可省了不少事了！”

“姑娘這心思可真是靈啊！可真賢惠能幹！”

洗完了衣服，夏江籬捧着木盆回家去了。看着她離開的背影，一個村婦突然說道：“哎？我怎麽看着她的背影，有點眼熟呢……像……像孫家那個醜媳婦？”

“怎麽可能！你眼花了吧！孫家那個醜……哎？你這麽一說，好像還真……你看她那身衣服，不就是孫家醜媳婦一直穿的那件……”

“不會吧！哎呀！她真的往孫家的方向去了！難道真的是她？”

“你們忘了？前兩天不是老看見那個醜八怪往臉上弄什麽東西？她那張臉好像也确實好了不少，是不是真的給治好了啊？”

“真沒想到……那個醜八怪……還挺好看的？”

村婦們忍不住好奇，一路遠遠的看着夏江籬，直到她進了家門，更加炸開了鍋。孫家醜媳婦變成了美人的消息瞬間在村子裏炸開。一同流傳開來的，還有她用爐灰洗衣服的法子。

那些事情卻沒有對夏江籬的生活造成什麽影響。她時常同孫宇一起上山，做一些靈巧的小陷阱，放入誘餌抓捕更多的動物，此外就是尋找能幫她保養皮膚的花草植物。

她挺喜歡和孫宇呆在一起的。她從前就是話不多的人，所以也不太喜歡跟花言巧語侃侃而談的人相處。孫宇也是話少的人，卻踏實穩重，看上去呆板木讷，其實內裏心思細膩觀察入微，腦子轉的也夠快。有時候夏江籬忍不住在心裏想，孫宇這種人往小了說就是內秀，往大了說那就是心機深有城府，這種人往往是能按耐住性子做得成大事的人。只不過孫宇命不太好，出身太差，沒有任何出人頭地的機會。

夏江籬趴在地上，一邊想一邊看着一旁拉着弓屏息凝神的孫宇。

孫宇正在瞄準一只野羊。最近，夏江籬的陷阱很好用，孫宇很多時候都是在這些陷阱間忙碌。這只野羊又肥又壯，是一只健碩的成年公羊，可是警惕性也很強，它剛好走到了他們布下的陷阱旁邊，卻沒有踩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