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一起吃午飯

鄭秋實也看出來了，其實淩難對這道艾粑并不看好，估計是不好打擊鄭秋實的信心，或者不忍心拒絕鄭秋實第一次給他送午飯，淩難還是吞咽了下去。

淩難雖然微笑着吃下去，但是他連嚼都沒嚼就吞下去了。

鄭秋實有些不好意思，低着頭撓撓腦袋，小聲道：“如果不好吃就別吃了……”

淩難艱難地咽下去，摸摸鄭秋實發頂，示意安慰。

他咽下一塊煎好的艾粑之後，愣了一下，舌頭在口腔裏動了動，他咂咂嘴，眼睛亮了一下，挑了一下眉毛。

他偏頭看向鄭秋實，朝鄭秋實點點頭，表情似乎在說還不錯。

鄭秋實有些不敢相信：“嗯？”

淩難用接下來的動作回應他——

只見他又夾起一塊艾粑，放進嘴裏，嘴巴蠕動起來，嚼得歡快。

難道真的好吃嗎？還是在安慰他？

鄭秋實難以置信，他長睫閃動，眼瞳如同秋水明亮，期待又害怕。

淩難一邊大口嚼，一邊夾了一塊塞入鄭秋實嘴裏。

艾粑雖然有些硬了，但是艾葉的香味還在，放進嘴裏表面有些焦脆，內裏柔軟，艾香味萦繞舌尖。

真的好吃！

淩難挑了挑眉，似乎在說：“沒騙你吧！”

淩難看着鄭秋實，鄭秋實也看着淩難，兩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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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幸福又暧昧的笑容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有人湊過來：“兩個人在吃什麽呢？”

“咋笑得這麽開心！”

“什麽好事說來聽聽啰！”

本來之前被冷落，兩人只好呆着一邊過兩人的小世界，突然有人對他們說話，鄭秋實嘴裏的艾粑還沒咽下去，他鼓着腮幫子，忙用手掩着嘴唇，笑着回答道：“哪有什麽好事……”

鄭秋實覺得艾粑還不錯，于是想把艾粑拿出來分享，于是招呼大夥：“我做了一些艾粑，大家要不要來嘗嘗！”

“艾粑？”

“是二月社日做的艾粑嗎？”

“現在還有啊？”

“來來，嘗嘗！”

“淩家夫郎做的東西咱們都還沒吃過呢！”

“就是啰！我們村好久沒有其他女人哥兒嫁進來了！”

“是啊，其他人的都吃膩了！”

“來來，別廢話啦，我先來一個！”

很多女人哥兒湊過來，一時間淩難和鄭秋實都被圍繞了。

鄭秋實只能看見無數雙筷子伸向他們，像是要把他們夾起來吃掉。

果然食物是打開心靈的最好窗戶！

鄭秋實連忙将口盅打開，遞出來。

遞出來的那一瞬間，空氣突然靜默了，躍躍欲試的“筷子們”紛紛愣住了，尴尬地停留在半空……

鄭秋實眨了眨眼，不明所以，把口盅又遞出來一些，招呼道：“夾啊，多的很呢！大夥別客氣！”

“呃……”

“才做了這麽點兒……”

“還是不要了吧，這是淩難的午飯呢，我們哪好意思吃……”

“還是留給淩難吃吧……”

“是啊是啊！”

“淩難吃吧！你們小兩口吃吧！”

不知道是誰先說不吃的，然後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贊同，不約而同地将筷子收了回去。

鄭秋實見狀有些着急，他還想讓大家試吃給他提個建議，好拿去鎮上賣呢！

鄭秋實忙不疊道：“別客氣啊！我這裏還有很多，有兩大罐艾粑呢！”

鄭秋實招攬道：“你們嘗嘗吧！”

剛才大家還是十分期待，搶着想吃，現在個個都縮回來，默不作聲。

鄭秋實不肯放棄，将口盅遞到每個人面前。

大家都搖搖頭，連忙擺手，露出尴尬又抱歉的笑意：“不用啦不用啦！你們吃吧！”

鄭秋實失落，他知道大家應該是嫌棄艾粑賣相不好……

“你們別看艾粑難看，其實它很好吃的！”

“外面脆脆的，裏面是軟的！”

“你們嘗一下吧！絕對好吃！”

鄭秋實一邊解釋，一邊夾艾粑，一塊塊夾到別人碗裏。

有些村民不好拒絕，只好接過，實際背地偷偷将艾粑撥到一邊。

有些哥兒直接用手遮住碗，拒絕道：“不用不用！”

有心直口快者，直接當面吐槽：“做出這種，也敢拿出來……”

“這真的是艾粑嗎？”

“綠黑綠黑的，怕不是吃了會拉肚子……”

本來鄭秋實還想繼續勸，聽到這句話之後整個人洩氣了，嘴角向下彎，蔫蔫地。

難道食物只有好看才吸引人嗎？長的醜可是好吃也不行嗎？就像有些人雖然長得醜，但是勤勞善良啊……

鄭秋實在心裏難過。

淩難站起來，奪過口盅，嘴巴空張，喉嚨裏只能咿咿呀呀地發聲，試圖在為艾粑辯解。

雖然淩難很努力地在解釋，他還直接用手拿起煎好的艾粑往嘴裏放，用表情描述着艾粑有多麽好吃。

可是根本沒人領情。

大家還是沒有吃。

第一印象真的很重要，看到黑綠色的艾粑确實沒什麽食欲，這些鄭秋實都明白，他也沒有責怪村民，只是心裏難免會難過。

一時間鄭秋實和淩難都陷入沉默與尴尬。

這時，人群裏一道洪亮的聲音響起——

“聽說有艾粑吃，在哪呢？今年二月社我都沒得吃呢，饞死了！”

村民裏走出一個壯碩黝黑的漢子，張着一張國字臉，五官卻是笑着的，眼尾細紋顯得眉間慈祥。

鄭秋實不認識這個漢子，卻認識他身後的女人——

水生嬸。

上次去桃花林碰到的瘦小村婦。

水生嬸端着碗緊跟在漢子後面，兩人待在一起一看就知道是夫妻。

因為兩人都是眉目慈祥，頗有夫妻相，看起來都是很好相處的人。

鄭秋實知道水生嬸的性格，雖然不太愛說話，但是待人真誠，他感覺他們兩夫妻是來拯救他和淩難的。

鄭秋實禮貌地叫了一聲水生叔、水生嬸子。

水生叔爽快地應了一聲，捧場道：“來來來，我來嘗嘗鄭哥兒的手藝！”

他夾起一塊艾粑，放入嘴中嚼了嚼，臉上沒什麽表情變化。

鄭秋實忐忑不安，他覺得煎過的艾粑好吃，是以他是現代人的口味來評定的，淩難表示好吃，其中不知道有幾分是真又有幾分是安慰……

這艾粑到底适不适合古代人的口味還是要看其他村民的反應。

水生叔默不作聲，大濃眉皺了一下，有些艱難地咽了下去。

鄭秋實見狀有些失落，看表情應該不太好吃吧。

可是水生叔又夾了兩塊，一口塞入嘴裏。

鄭秋實忐忑不安地問：“怎麽樣？”

水生叔大濃眉舒展開來，眉頭揚了揚，道：“可以！真的很好吃！”

“真的？！”

雖然在意料之中，但是鄭秋實還是露出訝然之色。

“真的好吃！”水生叔大口嚼巴，回答道，“就是有點硬，應該是做了挺久的，邊煎邊吃會更好！”

水生叔轉頭對自家媳婦道：“媳婦來試試。”

“我試試。”水生嬸子輕聲細語道。

水生叔立馬夾了一塊艾粑遞到水生嬸子嘴邊，語氣溫柔：“很好吃，就是剛吃有些硬，後面有點粘牙，慢點吃，別噎着。”

“好。”水生嬸子銜住艾粑，仰頭用手扶了一下，然後吞了下去。

她嚼着艾粑，眼睛亮了一下，聲音都大聲了一點：“很好吃啊！”

她看向鄭秋實，眼睛裏全是贊同。

經過兩個人的贊同，鄭秋實懸着的一顆心稍微放了下來。

這就證明了他的煎艾粑适合古代人的口味！

但是兩個人都是一家人，會不會口味也一樣？鄭秋實又擔心起來。

經過兩個人的贊同，其他村民開始動搖了。

“真的嗎？”

“水生說的不錯應該不會假吧！”

“要不試試？”

“我不敢吃……你們吃吧……”

“還是算了吧……”

絕大數村民還是不敢去嘗試，畢竟這艾粑看起來黑綠黑綠的，萬一不小心拉肚子可不值當。

這時，莫八娘走出來：“香蘭都說好吃，我試試！”

她撸起袖子，大方自然地用手拿了一塊最大的艾粑，塞進嘴裏，邊嚼邊點頭：“真的不錯哎！”

她朝其他人道：“這種艾粑的做法好像和我們這邊的做法不太一樣呢！我們這邊都是蒸的，這個艾粑是煎的，挺有嚼勁的！”

好多人聽到莫八娘的話，開始心動。

“真的嗎？”

“煎的艾粑沒吃過。”

“我也來試試！”

本來只有一兩個人想吃，但是被一些人說得不敢嘗試，自從莫八娘站出來之後，很多人紛紛冒出來。

鄭秋實還沒反應過來，手上的口盅已經被奪走，幾個人圍在一起吃。

鄭秋實默默退了出來，他看出來了，莫八娘在村裏面的影響力挺大的，感覺大家都挺尊敬她的。

鄭秋實又想起之前和大伯一家的事情，最後還是在莫八娘的幫助下解決的，他愈發佩服這個女人，向她投去傾佩的目光，恰好對上莫八娘的視線。

鄭秋實朝她笑了一下，用口型道：“多謝！”

莫八娘微笑回應，走過來拍了拍鄭秋實的肩膀，道：“其實還是因為你做的好吃！”她繞開話題：“這艾粑是你家鄉的做法嗎？”

鄭秋實有些不好意思，其實這算是他失敗之後誤打誤撞弄出來的吧……

他撓撓頭，憨笑道：“沒有沒有，我家鄉的艾粑是蒸的，比這個要好吃得多呢！”

他還想繼續說，這時，在吃艾粑的女人哥兒們發出驚呼——

“太好吃了！”

“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艾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