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同床共枕(2
“啊……”
鄭秋實差點沒叫出聲來,被吓的,好在他反應迅速,及時收回,将尾音吞進肚子。
“……啊怎、怎麽了?”鄭秋實故作鎮靜,實則心裏波濤洶湧。
沒想到淩難翻身竟然和他面對面。
被子裏,一只手探了過來。
鄭秋實一個激靈,整個身體瞬間繃緊,吓出一身冷汗。
這、這是要開始了嗎?鄭秋實心裏突然冒出這麽個問題。
他害怕似地緊閉眼睛,一動也不敢動。
那只手倒是老實,沒有亂動,精準地捏住了鄭秋實因為緊張而緊握成拳的手。
那雙手幹燥、寬大、粗糙,感覺很有力,可是卻溫柔無比,沒有任何強硬的動作,反而是輕輕捏了捏鄭秋實的手,然後緩緩撥開鄭秋實的拳頭。
指尖輕而快地在鄭秋實的手心寫字,麻麻的觸感讓鄭秋實忍不住抖了抖,像是被觸電一般,麻酥感通滿全身,鄭秋實強忍了一會,身體都軟了下來,好不容易适應了,感覺掌心像是小貓小狗給撓了一下,怪舒服的。
可是淩難寫的話就不讓人舒服了——睡覺蒙頭不怕憋啊
明明短短幾個字,讀起來卻別有一番味道,像是在調侃和欺負人。淩難明明不會說話,鄭秋實卻能幻想出淩難說這話的語氣和表情,好像和記憶深處的某個人慢慢重合……
倘若淩難能說話,他的語氣肯定很調侃、很欠扁,帶着一種欺負人的口吻,然後鄭秋實一定會反駁,兩個人就會鬥嘴幾句,之後淩難還會做一些動作,比如揉鄭秋實的頭發之類的……
鄭秋實腦子裏突然蹦出這個畫面。
“你管我?我就愛這樣睡!”鄭秋實嘴硬反駁,最受不住別人管他,他的心裏其實還住着一個有着中二病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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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秋實剛反駁完,淩難那只手就已經從被子裏伸出來,要往鄭秋實頭上撸去。
雖然鄭秋實早有預判,但是他卻沒有躲開,他徹底愣住了,這一系列的動作都太熟悉了,熟悉到讓鄭秋實都懷疑了,以至于他愣住後被淩難撸了一把頭發。
淩難用力地撸着,原本順滑地長發規矩地躺在鄭秋實臉龐,現在卻毛毛亂亂的!
淩難還乘機捏了鄭秋實的臉。
“幹嘛!”鄭秋實像一條炸毛的小獸,嘟着嘴巴質問。
淩難見狀,故意欺負人似的,更用力地撸了一把,然後馬上收手。
鄭秋實剛想撸回去,卻猛然發現這些無意識的動作越來越熟悉,和他預判的一模一樣……
鄭秋實突然默不作聲,只是靜靜地看着淩難。
淩難捏完臉後彎嘴笑了一下,然後便看見鄭秋實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盯着自己,他突然就慌了。
鄭秋實說出心裏話,嘟囔道:“你……好像一個人……”
話音剛落,淩難像一只被發現的獸類,眼神驚慌失措,用手扒拉了一下頭發,明明之前還那麽強勢,現在卻像被是怕被發現什麽,心虛得很。
淩難咽了下口水,心虛似轉過身去,背對着鄭秋實睡覺。
淩難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狐貍,夾着自己的尾巴,老老實實地側卧着,再也不敢亂動,生怕再露出尾巴。
“?”
鄭秋實盯着淩難的後腦勺,半天默不作聲。
他腦子飛快轉着,為什麽淩難從來不敢看自己,每每對視,都是忍不住用手扒拉頭發遮住自己的臉。
這些動作太突兀了,明明兩人正正常交流,淩難卻時常會心虛地做出一些動作,這讓鄭秋實忍不住懷疑,這也讓鄭秋實忍不住去探索原因。
想起剛才淩難欺負自己,鄭秋實咽不下這口惡氣,心裏打起算盤。
過了很久,鄭秋實出聲:“睡了?”
淩難紋絲不動。
鄭秋實的手不老實起來,在被子裏偷偷伸過去,用手指戳了戳淩難的背。
淩難微乎其微地動了一下,繃緊了腹部和背部。
鄭秋實察覺到了,假裝不知道,又問了一句:“睡了嗎?”
淩難還是沒反應。
“哦,睡了。”鄭秋實故意自問自答。
說完之後,他又用指尖輕輕在撓了撓淩難的背部,效仿之前,在淩難的寬背上寫字:你睡覺不平躺啊
鄭秋實了解淩難,之前他睡覺都是平躺的,而且躺得規矩,現在卻側卧着睡覺。
這句話沒什麽,細品卻不得了,直接抓住了淩難裝睡的尾巴,還帶着一絲絲的挑釁,将淩難之前欺負人的模樣模仿得惟妙惟俏。
淩難還是沒有動,鄭秋實感覺自己抓住淩難的命脈,得意忘形起來,放肆地用指尖撓着淩難的背。
他本來以為淩難會一直強裝下去,沒想到淩難突然來了一個大翻身,直接按住鄭秋實的肩膀。
之前那雙溫柔的雙手此刻變得強勁有力,徹底發揮了它該有的力量,它捏住鄭秋實的肩膀。鄭秋實感覺到那雙手的主人在克制,手在微微發抖,青筋都要爆出來了。
淩難居高臨下地看着鄭秋實,頭發下面的眼睛微眯着,像動物捕獵的眼神,帶着野性的張力。
鄭秋實頓時被他的樣子吓到了,雙手瑟縮着放在胸前,口齒不清起來:“你、你、你……要幹什麽?”
“我、我、我……”
鄭秋實本來要說一些狠話,可是他現在害怕得口齒不清,腦子裏也是一團亂麻,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之前炸毛的兇樣不見了,就連剛才得意忘形的樣子也退得一幹二淨,鄭秋實感覺自己現在就像被逮捕的兔子。
淩難的頭越壓越低,離鄭秋實的臉越來越近。兩個人越離越近,呼吸可聞,熱氣呼在臉邊吐在耳尖,染紅了臉和耳,撓亂了心緒。
雨滴打在屋瓦上,滴滴答答,一下又一下,仿佛在敲打,震得鄭秋實的心也跟着砰砰砰。
雨聲明明那麽吵鬧,可是鄭秋實卻感覺那些聲音都那麽遙遠,耳邊只剩下粗重的呼吸聲,絮亂又急促。
粗亂呼吸聲的主人意識到什麽,吞咽了一下口水,他試圖平穩自己的呼吸,想掩蓋什麽,可是這樣卻更暴露了他的亂,像是一個不會跳舞的人刻意去合拍的腳步,每一步都想掩蓋自己的愚笨,卻每一步都在暴露自己的笨拙。
比起淩難,鄭秋實更笨拙,忘記了呼吸,忘記了眨眼,就這樣不自覺地憋着氣,眼睛睜得大大的。
兩人唇瓣的距離那麽近,下一秒就要碰在一下……
淩難微微偏過頭,頭一砸,腦袋就落在鄭秋實臉旁邊,然後上半身撤掉了支撐的力量,右半身就壓在鄭秋實左肩上。
鄭秋實連雨聲都聽不見了,砰砰的心跳聲也沒有了,只有頭發和頭發摩挲的聲音,沙沙的,像是兩個人在竊竊私語。
“唔……”鄭秋實很小聲很小聲地說話,好像怕驚擾了什麽似的,“你幹嘛~”
淩難轉過頭,無聲地盯着他。頭發遮住了視線。
淩難移動的動作很輕微,一點點地向鄭秋實身上靠去,鼻尖和嘴唇摩擦着鄭秋實的臉頰。
好癢。
鄭秋實心想。
淩難彎了一下嘴角,被子裏的手不老實,亂摸着,然後攬住鄭秋實,抱住了他,還用臉蹭了蹭鄭秋實的臉,右手在鄭秋實的臉寫字:不幹嘛
寫完他就用力将鄭秋實摟緊懷裏,力氣大得像是将鄭秋實生吞活剝,死死地陷進骨肉裏。
鄭秋實害怕,差點大叫起來,但是他很快就反應過來,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明明是第一次,鄭秋實卻知道這個時候不應該出聲。
一切都應該是靜默的、悄無聲息的。
只有心跳聲。
還有身體的聲音。
……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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