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我怕看不到你,怎麽死

“真的!”陳戊看向她的眼神裏,滿是誠摯與認真,壓根不像是在說謊。

不得不說,人的有些情緒是可以裝出來的,而且只要你裝得足夠認真,就不會讓人看出端倪,估計連自己都能騙過去。

百裏長安點點頭,安安靜靜的伏在他膝上,溫順而無害的模樣,着實讓人沉迷。

“那你多說一點,我聽着呢!”她伏在那裏,指尖輕輕摳着他的掌心,把玩着他修長的手指。

陳戊默默的別開視線,她如日月,不敢直視。

“好!”他嗓音低沉,仿佛是在克制着什麽,想來也是,這世上有多少柳下惠?懷中那嬌滴滴的小狐貍,誰見着不得咽口水?

可大夫說的很清楚,如果她受了刺激,別說是以後,眼下都過不去……

她可能,會死?

又或者,重傷。

“我們青梅竹馬?”她的嗓音原就清亮,早前朝堂之争,以聲恫吓,自然要威嚴無上,免不得銳利至極。

可現在,她溫溫軟軟,低低的輕輕的,如鴻羽拂過,撩得人心猿意馬,沒辦法集中精神,恨不能将這小妖精拆骨入腹。

“是!”陳戊回答,“我是瞧着你出生的,從你一出生,我們兩家便定了親,其後我便看着你長大,直到成親。”

言簡意赅,卻耐人尋味。

百裏長安瞧着他,笑得溫溫柔柔,“如此這般,我豈非吃虧?”

聽得這話,陳戊不怒反笑。

這,才像她。

忘掉過往,不代表換個芯。

她,還是她。

百裏長安低低的咳嗽着,仿佛是有些痛苦,冷不丁皺起眉頭。

“怎麽了?”陳戊趕緊将她躺平在床榻上,“難受了?”

她乖順的點點頭,滿臉委屈的看他,“頭疼。”

“那就不說了,好好休息,我去看看藥煎好了沒有。”陳戊為她掖好被子,“你乖乖的,躺着別動。”

百裏長安眨了眨眼睛,低低的“嗯”了一聲。

不多時,陳戊端着藥進來。

喝了藥之後,百裏長安便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外頭,陳戊無聲的駐足,聽得屋內傳出了均勻的呼吸聲,這才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轉頭朝着外頭走去。

竹林之中,陳戊負手而立。

身後,有黑衣人行禮。

“主子。”

“那邊如何?”

聽得這話,黑衣人猶豫了一下,音色低沉的回答,“回主子的話,葫蘆谷那邊被一鍋端,百姓全部被帶走,藥人全部被扣下,至于那些月國人……不知去向。”

所謂的不知去向,其實很大程度上,是落在了公主府的手裏。

“不過,請主子放心,所有痕跡皆被抹去,公主府的人絕對查不到咱們的頭上。”黑衣人忙不疊解釋,生怕主子動怒,到時候這雷霆之怒勢必要落在自己的身上。

陳戊似乎并不在意這些,“東西丢了,還能再找回來,命丢了……可就真的找不回來了。”

“屬下該死!”

陳戊狠狠閉了閉眼,“盯着他們。”

“是!”黑衣人行禮,但又慎慎的補充了一句,“主子,那接下來咱們該做什麽?”

陳戊睜開眼,忽然間笑了,回頭看他的時候,眼睛裏綻着狼一樣的光芒,“藥人,不能留。”

“屬下明白!”黑衣人俯首。

除了藥人,還有一樁事……

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撚起一片竹葉,陳戊幽然吐出一口氣,“好事不能全讓公主府占了,這麽輕輕松松的就成了百姓供奉的對象,是不是太可氣了?”

“主子的意思是?”黑衣人愣了愣。

陳戊撥弄着手中的竹葉,“公主府的污名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再潑點髒水想必也不成問題,她不能幹幹淨淨的,她得深陷泥淖,才對得起這攝政之名。”

“屬下……明白!”黑衣人行禮。

陳戊手一揮,黑衣人旋即縱身而去。

風吹竹林梢,落葉嗖嗖響。

陳戊回去的時候,百裏長安坐在門檻上,半低着頭,指尖撚着一根小棍,也不知道在撥弄什麽。

“無衣?”

聽得動靜,她陡然擡頭,“夫君,你去哪了?”

“你不是好好睡着嗎?”陳戊疾步上前,忙不疊将人攬入懷中,“怎麽就起來了呢?”

百裏長安哽咽,“一閉上眼睛就做噩夢,實在是睡不着,不敢睡。睜開眼,你又不在身邊,我害怕……”

“不怕!”陳戊牽着她在一旁的長椅上坐下,“我只是出去看看,中午弄點好吃的,給你補一補,竹林裏有不少竹鼠,可又擔心你害怕,想了想便弄了個陷阱,回頭逮兩只野雞給你熬雞湯。”

美人垂淚,眼巴巴的瞅着他,“那你別離開太久,這裏一個人都沒有,我害怕。”

“那我帶着你去。”陳戊道,“走哪都帶着你,可好?”

百裏長安點點頭,“別把我一個人丢下。”

“好!”他伸手,輕輕将她鬓邊的青絲,撥弄至耳後,眉眼溫柔的在她眉心落吻,“夫人要乖乖的,林中危險。”

她眨着眼睛看他,嗓音軟軟的回答,“都聽夫君的。”

這一聲“夫君”喚得陳戊心猿意馬,止不住将人往懷裏攬,奈何她身子不佳,着實沒辦法……要不然是個男人都會把持不住。

約莫到了晌午時分,陳戊還真的帶她去了林子,路上走得分外小心,時不時的還攙着她。

以至于路過的村民都覺得,他們真是夫妻,相親相愛,和睦至極。

“你在這裏坐着。”陳戊将她攙坐在一旁的石頭上,“我去看看前面的陷阱。”

百裏長安含笑落座,“那你不要走遠,我怕我看不到你。”

“好!”陳戊颔首。

前面不遠處,果真有個陷阱,還真的夾住了一只野雞。

百裏長安含笑望着他的背影,風吹光影斑駁,從林稍落下,如同魅影肆意,落在她的眼底,成了瘆人的陰鸷。

她斜倚着身邊的樹幹,勾唇笑得邪冷。

陳戊提着野雞轉身,乍見着她這副姿态,登時心神一震,下意識的微眯起了眸子。

四目相對,風吹鬓發。

一個在笑,一個發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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