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終案,02
律所。
當唐淺拿出內存卡的時候,依舊覺得這小小的黑色卡片溫度燙的驚人。
邢雲朵從她手裏接過卡片,把內容拷進了電腦。她指了下這個命名為“唐淺”的文件夾問她,“所以,你這裏一共是兩段錄像。一段是當年方巡偷拍的時候同步備份到雲端的,一份是你在柳菲那案子的時候,悄悄去偷回來的?”
唐淺點頭答是:“方巡拍的那段,偵探社那裏讓人删了個幹淨,伊浩所在的娛樂公司給了錢。後面的這段,拍的就是伊浩經紀人來塞錢時候的一些片段,這個偵探社的人留着,到現在也沒删除。我覺得可能是為了以後沒錢的時候,再敲一筆吧!”
“還有不是為了想揩你油嗎?”邢雲朵想到了程達,厭惡的皺皺眉。
唐淺也是同樣的表情,還好,這人後來被以尋釁滋事立了案,現在還在看守所裏呆着,應該不會再來惡心她。
播放器播放了第一段錄像。
這是一家坐落在市郊的咖啡館。被跟蹤的攝影師叫翟永軍,拍攝時間是下午三點,翟永軍去了他和情婦一直會面的咖啡館。
他打扮得山清水秀,如同一只好些年未被人欣賞又突然被放在舞臺中心的孔雀,連走路的姿态都傳達着愉悅。
“我跟了翟永軍一段日子,他和情婦會面有固定的時間,每周四下午的三點。我那會已經拍了一些照片了,完全可以交給委托人,也就是翟永軍的太太。不過方巡那時候一直吵着要實踐一下,就讓他也在這個時候去跟了。”唐淺對邢雲朵解釋道。
“嗯。”邢雲朵應了一聲,繼續看下去。
時間走向三點。翟永軍接了個電話,然後明顯的流露出失望的表情,唐淺解釋說那是情婦臨時有事取消了約會,她跟了幾次有些時候會出現這樣情況。然後就看見翟永軍沮喪的努努嘴,本想付錢離開,這時偏偏電話又響,他不耐煩的接起了電話。然後,臉都白了,也不顧咖啡店裏還有小貓兩三只,就這麽大庭廣衆的吼了好幾句話。
“你他媽做了些什麽事?”
“你在哪裏?”
“別在找地方了,我定位發給你,你他媽立刻給我過來!”
“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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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管你是不是地方不對,你不來我現在就給你捅過到網上去!”
然後,翟永軍才像反應過來地方确實不合适一樣,讓老板換了一個最角落裏的位置。
大概一刻鐘後,一個身材修長,衛衣黑褲,把自己用口罩帽子還有眼鏡把自己武裝的嚴嚴實實的男人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在他身邊坐定。
來人就是伊浩,這場悲劇裏的男明星,是造成了方巡重傷的始作俑者。
邢雲朵指着已經坐到了翟永軍旁邊的伊浩:“就是這個男明星對吧?這樣子,難怪方巡當年一時沒看出來這個是誰。”
“除非是一直跟人的,不然新手很難從這種嚴嚴實實的外表裏認出這到底是是誰。伊浩當年就已經是當紅炸子雞了,不過走得還是流量的路子。這些年有了幾部不錯的作品,算是徹底轉型了。”
“有個問題,當年如果就是當紅炸子雞的話,翟永軍為什麽不換個私人些的地方?”
唐淺回:“第一,你看這神态就是知道了,當時事情緊急翟永軍根本沒有空去多想。第二,你不太了解文娛行業。其實有很多明星,越是紅,越是喜歡去人多的地方,公司和經紀人一個不看着,你都不知道他們去逛了些什麽地方。”
畫面上,翟永軍和伊浩已經聊了起來。與其說是聊,不如說是伊浩在苦苦哀求。
“翟哥,我是真的不想的。可是晚晚當時真的瘋了,她拿着手機要發微博說如果我不公開,她現在就要讓所有人知道她有了我的孩子。我……我就推了她那麽一下,我真的不想造成這種後果。”
“我妹妹有沒有事?”
“沒……”墨鏡帶着,也看不出伊浩的眼神,但他的話語卻明顯有些虛,“也不是,醫生說孩子是保不住了……大人,大人沒生命危險,就是……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醒來。”
“伊浩你他媽的!”翟永軍最終還是沒坐住,隔着桌子狠狠拽他的衣領。好在他多少還有些理智,名字壓着,叫的很輕。
但即使這樣,随着這個名字出來,攝像機還是明顯抖了一下。方巡那裏,為了聽清楚兩人說了什麽,用上了助聽器。
“小方看來是吓到了。”邢雲朵的嘆息裏有些不忍。
“我對他說過,發現不對就不要跟了,但是……”
往事再現,該痛的還是會痛。
邢雲朵試着轉移唐淺的注意力:“按你說,伊浩當時都是當紅炸子雞了?翟永軍就是個打光師而已,他怕什麽?”
這問題果然分掉了唐淺的一些注意力,她回:“當年伊浩還沒和原公司解約,一解約就是上千萬的賠償,而翟永軍雖然只是個打光師,但做了十幾二十年娛樂圈總有些人脈,這種又是大事,微博一鬧,前途全毀,伊浩自然得求着。”
邢雲朵點點頭,繼續往下看。
畫面裏,二人的動靜引起了其他客人的注意。“翟哥,翟哥,你放下,被別人看到了對我們都沒有好處!”伊浩苦苦哀求着。
翟永軍深呼吸了好幾口,終于放開了手:“伊浩,我告訴你,我妹如果有點什麽事,你他媽的給我等着!”
“翟哥,翟哥,我真的不想的!求你了,求你別把這個事情說出去。”
翟永軍冷笑:“呵,我當時求着導演,讓我妹找你來簽字。你他媽簽完字就算了,還要去撩,還讓人懷孕,現在幹脆直接讓她流産!伊浩,我妹才23歲,23歲,孩子已經七個月了你知道嗎?你這樣和殺人有什麽區別?”
“翟哥,翟哥,我錯了,我錯了,真的我錯了,我不是人,我豬狗不如,求你了,求你別說出去……”
翟永軍再吸了好幾口氣:“這事你求我沒用。世上沒有一個哥哥能看着妹妹被人這麽欺負,你準備負責吧!你睡其他粉就算了,但不能做的那麽過分。”
“翟哥,翟哥,別別別別……”伊浩的嗓音都快哭出來了,他從兜裏掏出一張銀行卡往桌上一放,“哥,哥,您就是我親哥,我求您了,求您了,別……”
翟永軍再一次動了怒:“你他媽什麽意思,給我放回去!”
“哥,哥,哥,”伊浩狠狠握着他的手,聲音是撕裂的啞,“哥,我真的只有那麽多,等我紅了我再給你。求你了,這裏面是兩百萬不到一些,我那麽多年存下來的。求你了,你去勸勸你家裏人,讓他們別說,別說這孩子是誰的,我求你了,求你了……”
翟永軍在聽到這個數字的時候,明顯神态松動了一下。
看着這段視頻的邢雲朵,也随着翟永軍這個變化,挑了下眉:“看來,只要命還在,一切價錢都好談。”
唐淺扯了下嘴角,應了她一下。
屏幕上,畫面已經到翟永軍死死的盯着伊浩,問他是什麽意思。
“哥,哥……”被捂得嚴嚴實實的男人還在苦苦哀求着,“我的事業才起來,我不能現在出事,出事我就完了,真完了。我求你,求你,你想,我和晚晚好上後,也給了你一些活對不對?我也算關照過你對嗎?你幫幫我,幫我這一次,求你了,求你……”
翟永軍的面色緩下了一些。
伊浩得寸進尺道:“晚晚人沒事。哥,只要人沒事就一切好說對不對?我求你了,等我實紅了我一定會娶她,給她一個交代。你現在幫幫我,你是她哥,你一定能勸你爸媽讓他們別把這事聲張出去,晚晚醒過來,你也一定能勸她的。哥,哥,我求你了,真的求你了,我給你跪下都行……”
翟永軍死死的看了他半分多鐘,終于在那目光下,收下了那張銀行卡,慢慢放進自己上衣兜裏。
伊浩這才像一灘爛泥一樣,癱坐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密碼是哥你的生日。”他對翟永軍說。
鏡頭突然劇烈的搖晃了起來,還有男生急促的呼吸聲。在撞到了隔壁桌子發出巨大的聲響後,方巡把伊浩和翟永軍的目光都引了過來。
“媽的,有人拍!”邢雲朵聽見這兩人異口同聲的罵到。
再然後,是急速搖晃的鏡頭。從那短短三四分鐘的鏡頭裏,可以看出方巡一邊在跑一邊再給唐淺打電話。但一個少年又帶着笨重的相機,跑起來的速度永遠是抵不過輕裝上陣的男人,伊浩的經紀人和幾個助理不久後就追上了方巡,在來回的推搡間,伊浩剛才說的事發生了第二遍——再一次,一個年輕的男孩被人從樓梯上推了一把摔了下來,倒在了血泊之中。
鏡頭的最後一幕,是那幾個助理,慌慌張張的關了鏡頭。
邢雲朵身邊,唐淺已然是用了最大的力氣,才忍住了眼淚。
“第二段還要不要看?如果你難過,在這裏坐一會,我去會議室自己看。”她看了眼唐淺的狀态,知道她并不适合繼續看下去。
“好,那你去會議室,我自己弄點熱的喝。”她本想說自己沒事,還可以繼續看,但邢雲朵那阻止的眼神,還是讓她打消了說這句話的念頭。
她知道,自己其實可以在邢雲朵面前哭出來。但其實,眼淚早就已經流過很多回了。這一回,沒必要。
邢雲朵再安慰性的抱了自己女朋友一下,拿起筆記本去了會議室。
第二段錄像,和唐淺說的一樣。
伊浩所屬公司的人,在四天後來了偵探社,給了他們老板一大筆錢,買下了第一段錄像的內容,并要求偵探社的所有人不得再說出去。娛樂公司說,方巡發生那樣的意外不是他們希望的,他們表示非常難過。推方巡的那幾個人,已經去自首了,公司尊重法律給出的任何懲罰結果。但希望偵探社的人知道一個基本的點,那就是,不是伊浩讓這些人去推的方巡。
“希望貴司明白,這只是助理們為保護老板隐私,自發的舉動。”
有意義的畫面就在偵探社老板收下錢的那一刻結束,雖然四十多歲的男人表示,會把這筆錢給方巡。但到底給了多少,只有天知道。
然後,對唐淺的議論開始沸沸揚揚。
“媽的,唐淺這家夥,哪裏招來的禍害!”
“還不是這女人見色起意,看人家小夥子好看弄出來的?也不知道睡過人家沒有,看她現在怎麽整?”
“噓,別說了,她快到了。”
“哈哈……”
……
邢雲朵在嘆氣聲中按下了結束鍵,然後抱着筆記本回來辦公室。唐淺泡了杯熱咖啡,在那裏一口一口喝着。
“看完了?”唐淺問她。
美人兒點頭:“真不是個東西。我是說,在這個錄像中出現的所有人,除了你的小方同學之外有一個算一個,都他媽不是東西。”
唐淺再一次沒理會她的那句“你的小方”,而是說:“朵朵,這幾年,我一直在關注着伊浩,我也跟了他很多回,但都跟不出一個結果來。看他越來越紅,我心裏一口氣一直堵到現在,真的很難受。你說,這個世界還有沒有天理,讓這種人一直紅下去?”
美人兒放下了筆記本,對她側頭笑了下:“這種人不會一直紅下去的,你信我。”
“我信。”
“有幾個問題,我剛才在看錄像的時候一直想問。”
“你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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