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0113修）

陳鷹非常不高興。

米熙卻很興奮，為确定了一件自己有能力做的工作而開心。能掙到錢，能養活自己不麻煩叔叔們，她覺得這個目标相當不錯。陳鷹看她已經笑彎了眼睛，很是無語，這話題确實不能再繼續下去了。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趕緊拉她去購物。花錢去，消滅她那顆想掙錢的心，商場很大，新鮮新奇的東西相當多，米熙走啊走，眼睛忙不過來。陳鷹這頭又有電話進來，陳遠清跟他商量幾句公事。陳鷹發揮了他散養型帶孩子的策略，讓米熙自己看自己玩，有疑問就找導購。米熙逛了好一會，問跑了十個導購。實在回答不出來小姑娘的問題，裝死是不行的，只能逃跑了。

陳鷹一邊講電話一邊留意，對米熙的适應能力很滿意，這娃太好照顧了，只要她不想當保安就是個完美的好孩子。他提醒自己要在手機上記下5月19日米熙逛商場問倒導購，要滅殺她的保安夢。

陳鷹又講了會電話，挂了之後，轉頭不見了米熙，找了找，在一個出口處找到她，她站在一個保安旁邊，背着手學着他的樣子，跟着他一起觀察周圍。

陳鷹吓一跳，趕緊過去，聽到米熙還跟人家聊天呢。“就這般就成了嗎？看看有沒有賊？有賊便把他擒住，對吧？”保安大哥笑着應“對”，顯然很喜歡米熙。

“米熙！”能分辨表情嗎？看得出來你陳鷹叔要抓狂了嗎？陳鷹大踏步走過去。

“我叔叔來了，我得走了，多謝大哥，下回再來跟大哥學習。”米熙很豪氣地跟保安揮手告別，保安也揮手笑着應。

他。媽。的，還有下回。陳鷹真想拎着米熙趕緊在這保安面前消失，可是不敢拎，米熙會打人。滿腔怨氣無法訴，只好忿忿給陳非發短信：“你怎麽不教你家閨女當保安呢？你等着！”

陳非這次很快回複了：“不是我教米熙的。”是她聰明機智勇敢自己确立的目标這句話能說嗎？為了他未來閨女的安全還是不要說了。嗯，他也想快點結婚的，可惜還沒有機會。

陳非不管陳鷹的短信了，他給魏小寶打電話。

“陳鷹抓狂了，米熙今天跟他說了想當保安。”

“她真這麽想嗎？我以為昨天只是開開玩笑。”

“她很認真啊，所以陳鷹要瘋。剛才還跟我說怎麽不教我家閨女當保安。”

電話那頭傳來輕笑聲，陳非聽得心裏有些癢，忍不住彎了嘴角，她是怎麽想的呢？

“啊，我想起來我中學時候買了好多少女漫畫和言情小說的，也許米熙會喜歡看。我翻出來給她好了。”

陳非推了推眼鏡，怎麽扯到少女漫畫和言情小說了，不是在說他的孩子嗎？不是應該說他還沒交女朋友哪來的老婆，沒有老婆哪來的孩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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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啊，讓她做點正常十七歲女生會做的事，忘了保安吧。”

魏小寶又笑起來。挂了電話，她去書房翻舊箱子找她的漫畫和小說，田敏華走過來，問女兒找什麽。

“媽，你記不記得我以前的漫畫書都放哪了？”

“怎麽了？”

“陳鷹的遠房小侄女，我想把那些漫畫給她看。”

田敏華眼睛一亮，趕緊動手幫她找。“你終于開竅了？我就說啊，找對象一定要找個條件好的，女生就別想什麽獨立自主奮鬥掙錢什麽的，找個金貴的老公，一切搞定。你明明身邊環境這麽好，擺着條件這麽優的，怎麽這麽多年沒動靜？哥哥不行，現在換弟弟也是可以的啊。女生主動一點不怕的。”

魏小寶心裏嘆氣，頓時不想找漫畫給米熙了。簡單的好好的一件事，到了她媽那怎麽就變調了。

“來來，在這呢，找到了。這箱子裏全是。”田敏華喜滋滋的，把箱子拖出來，太沉了，魏小寶忙過去搭把手。田敏華趕緊又說：“小寶啊，聽媽的，好男人稍縱即逝，你一定要抓緊。這不是什麽虛榮市儈，這是道理。你別總是不着急，等你年紀再大點，沒了機會，你會知道媽說的沒錯，到時你會後悔的。”

魏小寶沒說話，從箱子裏抱出兩捆漫畫回房間去了。

魏小寶還記得當初大學時學長陳非和程江翌創業開公司，她利用課餘閑時去幫他們的忙，這事被田敏華知道了，特意去當時陳非他們那租的小破辦公室找女兒。她覺得女兒的時間應該花在學業上，學業之餘，應該趁着大學時找個條件好的合适的男友，而不是跟着一群小年輕創什麽業。女生不需要事業，女生需要的是家庭——條件好能過好日子的家庭。

當時魏小寶挺難堪，當着大家的面被母親訓斥說她不務正業，賠了精力不落好。可她沒有放棄，她還是悄悄地去給陳非幫忙。沒過幾天，田敏華察覺了，她又去了辦公室找女兒，這次她正巧聽到辦公室裏幾個人在談論公司資金問題，那些人說不用愁，陳非老大是領域大少爺，什麽公司玩不起，公司運營資金一定沒問題。

田敏華頓時留了心眼，她把魏小寶叫了出來，問她陳非的身份，确認後很高興，說女兒很聰明，她錯怪她了。她讓魏小寶好好幹，要拿下陳非的心，能做陳家大少奶奶的話就太好了。

田敏華走後，魏小寶回轉身，卻發現陳非剛離開拐彎牆角的背影。魏小寶頓覺羞愧難堪，比上一次當衆被斥更難受。她想她媽媽的話陳非一定聽到了，她曾想找機會解釋，說自己并沒有這意思，她來幫他們，也不是出于這個目的，她不是這樣拜金的女生。可她一直沒有勇氣，也覺得這樣好像很刻意，此地無銀三百兩似的，再加上陳非從來沒有說過什麽，甚至待她比從前更好。

魏小寶想，也許他并沒有聽到。他覺得她媽媽這樣數次反對她還堅持留下幫他們，他心裏覺得過意不去，所以才對她更好。也許真是這樣。

總之這件事，就這樣被魏小寶埋在了記憶裏。田敏華這些年催了好幾次問結果，魏小寶都說她與陳非不是這樣的關系，他們只是很正常的老板和秘書。田敏華也抱怨過，但說多了女兒生氣，她也不敢逼太緊。也曾建議說如果陳大少沒這個意思，那公司裏精英男也挺多，也可以換個目标，反正就是要找個條件好的抓緊攻略。

但魏小寶誰都沒攻略。她畢業了就去了陳非的公司做他的秘書，一幹就好幾年。工作沒換過，職位沒變過，感情也沒變化。

一直是秘書，一直獨身。

而陳非，一直是老板，一直獨身。

商場裏，陳鷹又在到處找米熙。剛剛通幾條短信接個電話而已，怎麽小姑娘又不見了呢？

這時候才發現散養真不是一個好策略，要到處找孩子真是傷不起。拐了個彎，發現米熙了，她跟在一個保安身邊在晃悠——嗯，應該叫巡視？

為什麽這商場裏頭的保安這麽多？他從前怎麽不知道原來商場這麽重視安保工作的！要這麽多保安做什麽？多影響購物心情！

“米熙，回來！”

真是太不讓人省心了。

“怎麽？”電話是吳浩打來的，才講個開頭就聽見陳鷹喊“米熙回來”。

“沒事，你繼續。”陳鷹叔看着米熙娃興奮得臉蛋紅撲撲地回來，心裏頭真是五味雜陳。“不許再亂跑了。”一邊處理公事一邊帶孩子也就是社會精英如他陳二少這般才能做到啊。

“剛和經紀那邊開完會，明天召開淩熙然的致歉記者會，對自己沒有起到公衆人物的正面作用表示道歉，對自己身為偶像，卻有這樣的負面新聞對青少年産生不良影響表示道歉。她會修正自己的錯誤，大意是這樣。這決議公司幾個頭都批準了，現在開始通知媒體，明天上午十點在領域大廈十樓會客廳。你稍晚些應該會收到郵件通知。我給你電話是要提醒你帶着米熙錯開這個時間點到公司，不要坐公衆電梯。這種時候能低調就低調，以免有記者騷擾。”

“好的。”陳鷹看了看電話裏的行事歷，“我明天要跟羅雅琴簽約，你應該沒時間跟我一起吧。”

“明天不行，我最早周三可以。”

“那就周三，在對羅雅琴做安排之前，我想你先跟她聊過一次。”

“好的。我這兩天讓他們收集了資料，Lisa也很上心，還主動找我談了。羅雅琴那邊，你記得提醒她在我們動作之前，她能有多低調就多低調，直到我們談過做好計劃之後，才會安排她的曝光和宣傳。”

“行。”陳鷹心想羅雅琴那邊應該沒問題，她現在是再低調沒有了。雖然如此，他還是給羅雅琴打了電話，再次跟她确認明天簽約的事，然後囑咐她這段日子不要接受采訪減少外出。羅雅琴在電話裏笑：“怎麽可能會有采訪，大家早把我這老太婆忘掉了。”

陳鷹挂了電話，看見米熙在一旁安靜看工藝品，沒亂跑了，覺得很滿意。最近的事情一件一件在朝着好方向發展，米熙的事也一定會順利的。月老真是有眼光，把她交給了他。幫米熙找個合适的對象，他肯定也能安排好。

周一。淩熙然記者會。

這算是娛樂圈裏重要頭條，網上各種熱點榜都排上這個話題，各記者紛紛在自己微博和網站上說會進行圖文直播。陳鷹有打開網頁關注了一下，這件事平安過去，風頭下來，他們後來操作羅雅琴的空間就會大些。

一早來陳鷹就忙死。呂秘書把米熙的課本準備好了，老師來了。陳鷹先見了老師，然後米熙開始上課，他開電腦忙公事。明明周末沒閑着，但郵箱裏又躺了好幾封郵件。記者會還沒開始，網頁上已經鋪天蓋地的淩熙然。呂秘書又進來報說羅雅琴電話關機。

“我昨天跟她通過電話，确認過今天簽約沒問題。她應該不會再搞什麽烏龍出來。晚點中午再聯系一下好了。”陳鷹道。

呂秘書答應了，把需要簽的文件擺下，出去了。

陳鷹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一口，這是米熙在上課前急忙忙幫他泡的。明明看見了老師很緊張，手都不知該怎麽擺，還記得上課前先幫他把咖啡泡好，陳鷹對自己這樣受到重視很高興。探頭看了一眼，會客室時老師正給米熙上課，米熙小臉板正，嚴肅認真。每次她一擺出這種神情，就很有将軍千金範。陳鷹看了她一會，這種氣質氣勢的姑娘，說是山裏來的，誰會信呢？好吧，這謊是他編的，不這樣說又能怎樣？完全沒法解釋這麽漂亮又有氣質的姑娘是個文盲的事實嘛。

樓下的記者會開始了。陳鷹掃了兩眼圖文直播，在照片裏看到穿着淺藍色衣裙的淩熙然，她右手邊坐着經紀人餅哥，左手邊是領域經紀的藝人總監，再過去是吳浩。大家都很嚴肅的表情，淩熙然低着頭，楚楚可憐的樣子。

陳鷹低頭處理文件，吳浩做事相當靠譜，相信這記者會他已經做足了準備，淩熙然穿什麽衣服花什麽妝說什麽話他一定都定好了。接下來就看運氣。陳鷹覺得淩熙然的運氣一直不錯，所以這兩年大紅大紫，觀衆緣好到爆。就他看來，淩熙然的這種美貌算不上頂漂亮，雖然各方評價和粉絲都覺得她美得不行，但陳鷹就是覺得還好而已。要說美貌，他家米熙姿色要比淩熙然順眼十倍。

探頭再看看米熙，她正很認真地捧着課本跟着老師念。那正經樣子好好笑。陳鷹忍不住笑。

目光回到文件上沒一會，手機響了，是短信，拿起一看，竟然是吳浩發的。短信只有五個字：“快看記者會。”

記者會怎麽了？陳鷹皺眉看向網頁，記者會上淩熙然說完道歉聲明後含淚低首，由經紀人陪同回答記者的一些提問。一開始頭兩個問題都是指向淩熙然，有問她的道歉聲明并沒有細說她泡夜店糜爛生活的真相，也沒有回應網上那些指責是否屬實，這道歉聲明的誠意有多少。

這問題在經紀公司的預料之中，所以早打好了稿子。藝人總監毛文昌說了幾句，他說開記者會專門道歉直面各種負面消息這本身有多大誠意不言而喻，不是嘴上說說，是用行動來表示的。泡夜店糜爛生活這本身就是一種主觀臆測的無理指責。淩熙然的交友和社交活動被利用放大抹黑，而媒體及網上的一系列攻擊性言論也是有節奏有組織的，這明眼人也能看出是怎麽回事。領域保留相關行使法律手段的權力。然後淩熙然作答，她說她作為一個普通人有缺點有錯誤，她看到不利報道也做過撒謊掩蓋的蠢事，這些她剛才在聲明裏也承認了錯誤并深刻檢讨，作為公衆人物和青少年偶像，她有跟普通二十歲女生相比不同的責任，所以由她而引起的風波帶來許多負面影響她覺得很羞愧并表示抱歉。她已檢讨并一定認真改進。

陳鷹看了覺得沒什麽問題，避重就輕，一個勁的道歉轉移大家對她被曝出的黑料的關注，這确是慣常手法。這開頭應對得不錯，接下來就是控制時間，見好就收。

他繼續往下看。

有記者向毛監提問，淩熙然這段時間沉澱反省暫時不接工作，是否是公司為運作羅雅琴鋪路？據可靠消息稱，領域将與羅雅琴合作，簽下她的經紀約，有這回事嗎？

陳鷹一愣。怎麽會扯上羅雅琴？

網頁上已有許多人留言問：“羅雅琴是誰？”然後下面有人回複羅雅琴誰誰誰，發生過什麽事。還有将網絡百科名詞羅雅琴的內容鏈接直接貼過來的。

記者會上，領域這邊也已經完全愣了。他們為回答關于淩熙然和其他旗下藝人的事做了許多準備，但沒有準備什麽羅雅琴的。這八杆子打不着，怎麽會講到羅雅琴。

但羅雅琴是娛樂圈的名人，很有名。臭名。

她前期的風光無人能及，後期的糜爛黑暗也無人能及。相比之下，淩熙然的這點經歷算什麽，老前輩面前，完全不夠看。而領域竟然要簽羅雅琴？這是沒人了嗎？

“我們經紀公司與羅雅琴并無接觸。”毛文昌很快反應過來做了回應。他說了實話，也留了日後的餘地。确實不是他們經紀公司談的，但二少那頭的項目他知道，他也不敢說領域跟羅雅琴沒關系，于是強調經紀公司。

“領域集團不是在積極與羅雅琴洽談合作嗎？羅雅琴自己說的。”另一個記者語出驚人。

羅雅琴自己說的？

陳鷹給羅雅琴撥電話，可是電話關機中。

陳鷹心裏罵句髒話，關掉了圖文直播的網頁，他知道，話題扯偏，記者會馬上就要結束了。而在淩熙然記者會上問羅雅琴，顯然這幾個記者有備而來。

陳鷹給吳浩發短信：“記住那幾個記者。”

吳浩很快回：“那當然。”

“完了來找我。”陳鷹又交代。

可沒等吳浩來他辦公室，陳鷹已經在網上看到了報道。

5月20日淩晨兩點，昔日巨星羅雅琴醉酒大鬧小吃店，稱将簽約領域集團，很快東山再起。報道裏還配了許多照片。照片中羅雅琴衣服又皺又舊，頭發淩亂，一臉皺紋，老态畢顯。酒醉歪傾，正斜眼手指攝影者。報道稱記者去某小吃店宵夜，正碰上羅雅琴醉酒大鬧，砸壞了不少小吃店物品，還打傷記者，記者只得報警。羅雅琴聲稱自己要簽約領域拍電影，很快東山再起。最後被警方帶走。

陳鷹傻眼。這就是能有多低調就有多低調？他真是完全低估錯估了羅雅琴。報道中她完全就是個瘋婆子。

陳鷹将報道地址發到吳浩手機上，然後再一次撥了羅雅琴手機，依然關機。她現在不會還在警局吧？陳鷹咬牙，給陳遠清打了電話說了此事，然後把網頁報道地址發了過去。

這下可好，非常好。合同還沒有簽，而羅雅琴以身撲火，救了淩熙然一次。

真好，真是好，皆大歡喜。

陳鷹怒得把手機甩桌上。發出“啪”的很大一聲。

樓上，影視公司的李展龍接到了餅哥的電話。

“李董，這次多謝了。”

“客氣什麽，熙然可是我們領域的搖錢樹，我的電影還指望她做女主大賣呢，我不幫她誰幫她呢。再說了，有些年輕人也該受些教訓，年輕只靠氣盛沒什麽了不起的，姜還是老的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