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0301修）

手機鈴音忽然響起，陳鷹如釋重負，趕緊接電話。米熙低頭看着腳，安安靜靜。

電話是吳浩打來的，他一開口就問陳鷹是不是正帶着米熙逛商場？陳鷹很驚訝：“怎麽，你還有眼線跟着我呢？”

“一個關系不錯的記者朋友認出你了。說你在跟一個嫩模逛街，然後問我有什麽新料沒有？”

“嫩模？”陳鷹知道是指米熙，但他并不喜歡米熙被這樣稱呼。“我帶米熙來買衣服。”他一邊說一邊四下看了看，看到一個男人拿着長焦相機在拐角，看到他看過去迅速退到了拐角後頭。陳鷹走過去，已經看不到人影了。

“他拍我們了？”陳鷹問吳浩。

“沒有。他沒有帶相機，就是陪家人閑逛，看到你了，打電話來問我。”

“沒帶相機？”

“嗯，你放心，這人我熟，他不會亂來的。他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已經逛到另一邊了，沒跟你們一塊。”

“嗯。”陳鷹腦子裏想着看到的那個人影。

吳浩又說：“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你陳二少一向是招蜂惹蝶的體質，還有米熙同學，整個一個想不紅好困難戶，新聞發布會很快就要舉行了，雙King聯手是我們的宣傳重點你是知道的，別King姐那頭風。波未平，你這頭又鬧出什麽事來。”

“不會的。”他能鬧什麽事。還不讓帶孩子逛街了？還不讓帶孩子出來玩了？

“行吧，那你玩好。幫我跟米熙問好。”

陳鷹應了，要挂電話，卻聽到那邊有幾個男人聲音稱兄道弟的，陳鷹皺皺眉，問吳浩：“你在幹嘛？”

“沒事。”

“有麻煩嗎？”

“沒有，一些私事罷了。放心，擺不平的事一定找你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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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浩這麽說，陳鷹才放下心來。兩人互道再見，電話挂了。

“浩哥，那人的車來了。”吳浩剛挂電話，旁邊一個年輕男人就指着路口給他看。吳浩點點頭，點了一根煙。

這條路沒攝像頭，比較偏僻，鮮有人來，但吳浩知道那人一定會走這，因為有人約他。吳浩帶了人早早在這等，前面幾個路口有人盯梢，看到了車子蹤影就報告，現在地上鋪了地釘，就等那人的車子經過。

呲的一聲，然後是急剎車的聲音，白色轎車車輪被紮破，歪了方向，差點撞到路邊。車裏駕駛人停了車，驚魂未定，打開車門想查看情況，卻發現走過來幾個男子，他吓得立馬縮了回去鎖上車門，拿出手機準備報警求助。

還沒撥號，就聽得車窗上“啪”的一聲響，一只手掌壓着一張照片拍在玻璃上，那是張床照，女的拍到背和後腦勺，男的五官卻是清清楚楚，兩個人都裸。着，側躺在床。上抱在一起。

準備撥號打電話的手停了，車裏的男人瞪着那照片，車外的人笑笑，把照片拿開，吐了口煙，揮了揮手指，示意他把車窗搖下來。

“你好啊，王兵王副總。”

王兵的臉色很難看，車窗搖下來一小點，能聽到說話又不至于被外頭的人襲擊。“你是誰？”他瞪着這個為首的男人，努力在腦海裏搜索這張臉，最後确認他不認識。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誰。”吳浩晃了晃照片，“青龍幫二把手的女人你都敢睡，你活膩了？”

王兵的臉僵住，一會青一會白，吓得不輕：“你，你是青龍幫的？”

“當然不是。如果我是，哪會這麽心平氣和跟你說話。應該先拖出來打殘了，再丢後備箱裏押回地頭再說。”

王兵咽了咽口水，很怕，但又得強撐氣勢道：“這可是法制社會。”

“是啊，是講法制的呢。”吳浩又笑笑，把照片從車窗上面丢給王兵。“所以我們都可文明了，只比警察叔叔粗。魯一點點。”

“你，你想怎麽樣？”

吳浩把煙頭丢在腳下，踩滅了，對王兵道：“聽說你騷擾一位小姐被人家報警了，是不是不服氣？”

王兵一愣，頓然想到：“劉……”

他還沒把名字說出來，就被打斷了。“我就來讓你服氣的。人家都報警了，你就別再給自己找麻煩。別以為警察不管事，別以為自己人脈廣。有愛管事的，有人脈比你更廣的。王總你前程似錦，家庭幸福，沒必要鬧得自己不好看，對吧？”

王兵心裏頭又慌又亂，想起這照片裏的女人一開始好像是跟他說過她身上有刺，他還敢不敢摘？那時他喝得差不多，又被美色迷了，以為她是挑逗他，鬧着玩。可如今一想，被拍了照片，又哄他說了不少話，也是被她激得親自去找了劉美芬想教訓她一頓，今天更是她約他到這偏僻地方，說是有家新開的汽車旅館。總之，他不傻，他應該是被下套了。

“如果你還不識趣，我就把照片交給青龍幫，寄給你太太和岳父母，發到你們公司郵箱讓你成為永凱之星，你最好祈禱青龍幫給你留條命，這樣你才好看清楚你太太和她娘家的臉色，還有你老板秦文易發現永凱副總曝出大醜聞影響永凱股價時候的臉色。”

王兵說不出話來。就算明知是套，他現在也沒有辦法。他說的這個後果，他确實承受不起。

“好了，我的話說完了。”吳浩揮揮手，“王總再見。”

王兵咬牙切齒，卻只能看着吳浩帶着他那幾個弟兄離開。他瞪着他們上了前面的兩輛車，沒一會開走了。王兵吐了口氣，嘴裏罵罵咧咧地下了車，看了看被紮破的車胎，又想到剛剛自己被人威脅恐吓，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嘴裏正罵娘，忽地一個布套套上了他的頭，然後有人将他一把推撞到車前蓋上，他倒了下來，就覺得身上一陣巨痛，對方拳打腳踢，不待他掙紮反抗，對方風一般的打來，又風一般的走了。

王兵躺在地上，好一會才緩過勁來。他摸索着扯掉了頭套，爬了起來。看了看完無一人的四處，吓得趕緊滾回了車上。

吳浩開着車，身旁的弟兄接了電話，告訴他事情辦好了。吳浩點點頭，道謝。那弟兄笑道：“這還需跟我們客氣？浩哥的事就是我們的事。那個被騷擾的，是嫂子吧？”

吳浩笑笑，搖頭：“當然不是。”

“不是？不信。”那弟兄也搖頭。

吳浩哈哈笑：“真不是。”如果是，他才不會瞞着她這些。不會瞞着她找人給王兵布這個局，不會瞞着她其實王兵膽子沒這麽大，但也不好說，所以他只好激将讓他親自來教訓劉美芬，只是他安排好了“路人”，一有情況便“見義勇為”。因為不是那層關系，所以他也不好讓她知道他來威脅王兵為她出頭，他等着她報警後才做這些，讓她以為王兵不再騷擾是報警的效果。

吳浩再一次搖頭：“真的不是。”她不喜歡他這類的人，他從她的眼神裏能知道，所以，他才不打算去碰釘子。

陳鷹那邊眼下也面臨着類似的問題。他挂了吳浩的電話後，轉向米熙，卻見米熙也在接電話了。導購小姐很無奈地站在一旁看着他們兩人。這兩個試鞋試得跟偶像劇似的，但一轉眼鞋還穿在腳上卻沒人理，各顧各的接起電話來。

陳鷹聽見米熙稱呼電話那頭魏揚，心知又是那個臭小子打來的，頗有些不是滋味。他站過來，聽不到電話裏說什麽，就聽米熙“嗯嗯，真的嗎？那樣可以？太好了”之類的話。陳鷹用手指敲敲她的肩，再指指她的腳，示意她先別打電話，趕緊試鞋。

米熙點點頭，很高興地跟魏揚說了她在試鞋，回頭再說，她說她要問一問陳鷹叔。

挂了電話，迫不及待想開口，卻被陳鷹搶先：“這鞋怎麽樣？你站起來走兩步。”

米熙站起來了，僵直着腿走了兩步，陳鷹示意她多走兩步，走到試鞋鏡前面。米熙走過去，掃了兩眼便沒興趣，着急想跟陳鷹說話。陳鷹卻再問她：“就這雙了，行嗎？”

“行。”米熙痛快答應，陳鷹卻不太痛快。哄她買鞋哄這麽久，魏揚一個電話過來她就心情好了，什麽都行了。

米熙卻是不在意，反正這類鞋她完全不喜歡，陳鷹叔看得上就好，依這世界古裏古怪的審美觀來看，陳鷹叔眼光不錯。她把鞋換下來了，看陳鷹付了款，忙拉他說正事。“陳鷹，陳鷹，剛才魏揚跟我說，他幫我想到了一個很适合我的工作，不用再幹保安了。”

嗯，這話說得，好像她真幹過保安似的。陳鷹不動聲色，問她：“什麽工作？”

“健身教練！”米熙眉飛色舞，很興奮。“就是教教別人怎麽健身鍛煉的，我有武藝啊，可以教這個，就跟現在教公司裏的同事一樣。魏揚說他有同學在健身俱樂部打工的，今天正好聊到各自的工作，他就想到了，我可以做這個。你覺得怎麽樣？”

“嗯，挺好的。”只除了這主意是魏揚出的之外。

“我也覺得很不錯。”米熙覺得人生又有了新目标。

“不過人家一樣也不能收未滿十八的。”陳鷹潑冷水。

米熙張張嘴，想說沒關系，反正還幾個月了，她可以先學習一下。

“而且你沒有健身教練資格證。”

米熙張着的嘴僵住了，“什麽證？”

“教練證書，證明你受過培訓，知道該怎麽指導別人健身。每個人的身體狀況不一樣，對健身的需求不一樣，得有專業知識才能給人家提供正确的輔導。”

“……”米熙愣了愣，“所以還得先去上課才能給別人上課？”

導購小姐這時把鞋子打包好了，連同購物小票一起送了過來。米熙有些受打擊，接過鞋盒悶悶地跟着陳鷹走，“那我能去哪上課呢，上這個課貴不貴呢？”

“你教武藝拳法也得有資質，比如你哪哪畢業的，有什麽學歷，證明你确實是受過專業訓練，有足夠的資本教別人，這才行。”

米熙嘟嘴，過一會又振奮起來，自我安慰：“沒關系，實在不行還能當保安呢。”

陳鷹撇眉頭給她看，問過家長的意見嗎？“我倒是有朋友開連鎖健身房的，如果你真的很想去做，剛才說的那些都不用。”

“啊！”米熙頓時眼睛一亮，飛撲過來抱陳鷹胳膊，鞋盒重重甩了他一下，疼得陳鷹呲牙咧嘴。“陳鷹，陳鷹，我想去。”

哼，死小孩，這也太現實了，剛才還為了魏揚高興呢，這會知道要抱他大。腿了？

“你幫我安插職位的時候，能不能也幫我講一講酬勞，讓老板多給工錢。”

“……”陳鷹無語，死小孩真不是一般的現實。“米熙，骨氣呢？”他很故意地問。

米熙咬唇害羞的笑，要工作要銀子，重債面前，骨氣算個啥。

“我倒是，還有一個也适合你的工作，而且不用這麽辛苦打拳。”

“是什麽？”米熙着急問，沒來得及告訴他她覺得打拳一點都不辛苦。

“你可以做明星，唱唱歌，演演戲。以你的條件，要紅太容易了。”

米熙愣了愣：“像那個淩熙然那樣？像羅姨那樣？”

“是啊。她們的工作差不多就那樣。穿漂亮的衣服，唱好聽的歌，演不同的角色故事給大家看。會有很多人認識你喜歡你，你會有很多粉絲……”

話還沒說完，就看到米熙搖頭了：“我不喜歡被這麽多人看。”

陳鷹丢出大殺招：“收入也會很不錯。”

米熙猶豫半秒，還是搖頭：“我還是當保安好了。”

這出息，這骨氣。陳鷹揉揉她腦袋，不過這就是他家米熙啊。名氣聲望被人癡迷都不是她喜歡的東西。

“我覺得，她們被這麽多人盯着看，穿這麽暴露還要笑，”電視上她看得多了，“要打扮，要唱歌，說什麽話還得商量。然後做什麽事都被人注意着，去哪兒哪兒都不方便，幹什麽都有人說，我不喜歡那樣。”米熙抿着小。嘴撇着眉頭，設想了一下那樣的生活，再搖頭：“我覺得她們好可憐啊。”

陳鷹無語了。他的心跌落下來，情緒有些失落，他忽然明白過來自己到底在愁什麽。他跟顧英傑一樣？他跟魏揚一樣？

确實是一樣。

他給不起米熙的“然後”。他能讓她衣食無憂，他能理解她包容她，他的父母還算開明，他想如果真的發展到那一步，他能夠說服他們。但他的生活無法改變。他的一舉一動會被人看着，他不是藝人，可他一樣過着米熙眼裏“可憐”的生活。

米熙不喜歡這樣，所以她美好的“然後”，他給不起。

不論他心裏有什麽感覺，都不行。

陳鷹清了清嗓子，不知道說什麽好，于是再清咳兩聲。還沒開口，就見米熙瞪着他。

“我沒咳。”

她的眼神表示她沒聾。

“這是人情世故的咳。我在思考。”

“所以你在尴尬掩飾什麽？”

“……”惱羞成怒！這誰家的孩子！要給男人留面子這種事都沒有好好教過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