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約會

“原來你到現在都沒看啊!不看也沒關系,反正遲早有一天你也會知道的。”他無所謂地聳聳肩。

不管那個人內心有多強大,她始終有一個最柔軟的地方,不是她不說,他就不會知道的地方。

“還給你!”

她倔強地将手裏的還帶着笑臉的阿貍放進了他都口袋。

‘嘭’的一聲,他徹底地被隔絕在了房門外,新婚後的分居生活,正式開啓。

第二日清晨,她還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聽見樓下“乒乒乓乓”的聲音,一整晚沒睡好,此刻被擾了清夢,她索性洗漱起床了。

她剛開門就看見張嬸正尴尬地站在門外,對着她樂呵呵的傻笑。

“張嬸,你怎麽回來了?胡管家那邊還好嗎?”

張嬸突兀地站在她房門口,與胡管家相比,她還是選擇性地忽略某些問題。

“好得很呢!這不,一大早非囔囔着要出院,我是特意過來看看……是不是把太太您給吵着了!哎……都怨我,回來也沒跟大家招呼一聲,還是驚着您了!先生呢?”張嬸的話還沒說完,頭就朝房裏探。

“是經過醫生允許的嗎?”

她皺眉,心髒病可大可小,如果是遵照醫囑出院的話,她才能夠安心。

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一圈,沒見着半個人影,張嬸不免有些失落,眼神一下也黯淡了下去,“醫生說可以的,只要以後不要讓胡管家受刺激就沒什麽大礙的。”

“我去看看胡管家,張嬸要是想進房裏給曼天拿衣服的話,衣櫃的左下方都放置好了。”她說完便體貼地替張嫂讓出了一條道。其實從他們同居開始,郁曼天确實沒有做過什麽逾矩的事情,只是偶爾會在張嬸面前表現得親熱一些罷了,但這也無可厚非,她也就默認了他們這種奇怪的相處模式。

胡管家在醫院待了幾日,面色明顯好了許多。看得她連連誇道,“身邊有個貼心的人照顧着,真是不一樣。胡管家,您以後就在家好好歇着,外頭的事情……曼天能應付得過來的。”

回到家心情自然大好,從來不茍言笑的胡優這會被她戲谑了一番也不惱,反而樂呵呵地回道:“醫院裏那哪能待人?人上了年紀啊,最怕在醫院裏住着,心裏憋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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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了指自個兒的心髒,又道:“趁着我這身子骨還硬朗,能幫襯先生一點是一點。”

勸是勸不動了,她一邊替他掖着被角一邊感嘆,“我算是人微言輕,說話也頂不了什麽作用,您呀……就是一輩子操心的命!郁曼天也是好福氣才攤上了您這麽個好人。”

聽着這話胡管家臉上的褶皺便笑得更深了,他這輩子的願望就是好好地看着曼天長大成人,娶妻生子,如果哪天他真能退休了,那就是他這傻侄兒在她的心裏紮了根。

聊了好一會,胡管家漸漸地也有些乏了,竟然說着說着就睡着了。郁曼天蹑手蹑腳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她正悉心地替胡老蓋被子。

見他進來,她揮了揮手,示意出去。

“不是讓他在醫院多住兩天的嗎?怎麽一大早的,又折騰回來了?”她才關上門,郁曼天便眉頭緊鎖地發問。

“哪個老人家沒事願意在醫院裏待着?”她朝他翻了個白眼。

“要緊嗎?”

他還是不放心。

“我已經從張嬸那裏看過病歷報告了,确實已經沒什麽大礙了。你呀……才是讓他最着急要回來的源頭。”她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令她意外的是,這一次他并沒有出聲反駁,而是用沉默代替了所有。

早餐的時候,他也一直郁郁寡歡的。面前的這個男人,熟悉卻又陌生,她仿佛是第一次真正地認識他。

“那個……之前我是跟你開玩笑的,你別放在心上啊!”鄭筱鄭重地跟他道歉,畢竟胡管家于他而言是他唯一的親人,盡管他們之間并沒有血緣。

半晌也不見他有回音,這頓早餐就在兩人的沉默裏食之無味地結束。

她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後面,第一次乖順地替他系好領結。

他扯了扯脖子上勒得稍微有些緊的東西,看着面上一直帶着愧疚之色的她,突然道:“你真的不想知道U盤裏的內容嗎?”

她猛地怔住,似乎還沒明白過來,胡老跟U盤又怎麽聯系在了一起。

她難得地露出迷糊的模樣,倒是讓他印象裏那個高貴冷豔的女子又遠了些,此時的她剔透得就像塊水晶,不需要他過多地琢磨。

“如果你執意不看,我不會勉強你。但作為你名義上的丈夫,我想……我有必要告訴你,最好離令狐騰遠一點。”他将U盤放置在手心,把選擇權重新交還到她手上。

她挑眉,“你什麽意思?”

算是挑撥?

郁曼天的嘴角扯開一抹苦笑,“我喜歡你,但并不代表一定要占有你。當初引誘你入局與我結婚,亦是情非得已。如今我只是想告訴你,在這個世界上用肉眼見證的,并不一定就是事實。”

她的心此刻仿佛被利刃割扯着,生疼生疼。他最終別過臉去,将手心裏的阿貍放進了她的口袋,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

望着他漸漸遠去的背影,淚水卻模糊了視線,心裏喃喃道:“是不是——從一開始,我就誤會了你?”

外頭過年的氣息愈發濃烈,即使隔着車窗她也能感覺到迎接新年的喜悅。

“真的打算回來上班啊?”正全神貫注開着車的賀程,突然發問。

她的視線這才從窗外拉了回來,尋思了半晌,才回道:“最近我爸身體不大好,陽天雖說在旁邊幫襯着,可到底還是年輕氣盛……我不放心。”

如果不是身邊一時半會确實找不到能夠替代賀程的人,她也不會這麽不識趣地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

聞言賀程卻是一笑,倒讓鄭筱莫名其妙起來:“有這麽好笑嗎?”

他搖搖頭,唇邊的笑意卻未散去:“說到底,你最放心不下還是曾經。”

兜兜轉轉,最了解她的人還是他。“當初要不是我,他也不至于要牽扯進來,說到底還是我連累了他。這件事一天不水落石出,我對他的愧疚就與日俱增。”

她面露疲态,賀程忍不住道:“今天安市長邀約,要推掉嗎?”

她掏出鏡子一邊補着粉底一邊吩咐道:“你把我放在前面那個停車口就行了,拐個彎就到了。”

“真的要過去?不用我陪着?”賀程皺眉。安然是不是壞人,這點還有待商榷,但毋庸置疑的是,安然絕非善類。

她俏皮地一笑,“難不成你還怕他會吃了我?”

顯然賀程拿她沒半點辦法,只好靠在路邊将車停下。

一下車,寒風就嗖嗖地猛往她的袖口鑽,害她頗狼狽地打了個哆嗦。

“要不要戴上這條圍巾?”

賀程順手遞過來一條純色的圍巾,在這個冰天動地的冬天顯得格外的溫暖。

她也不推搡,接過來就挂在了脖子上,純色襯得她的肌膚愈發白皙。“路上注意安全,好好照顧小潔啊!”

他行了個軍禮,意氣風發地吹了個響哨,驅車飛快地消失在車流裏。

寒風凜冽,鄭筱将袖子拉得更緊,快步走入大廳并迅速地走進雅閣。安然正坐在那裏左手對弈右手。

見她進來連忙起身,樂得眉開眼笑,“最近忙得昏天暗地,一不小心,這日子也過糊塗了。”

鄭筱将罩在外面的衣服脫下來,暖色調的貼身低領毛衣映襯得她更加有女人味。她接過話茬,笑道:“安市長自然是貴人多事,哪像我們這些市井小民成天只圍着柴米油醬醋茶轉悠!”

安然并沒有出口反駁,只是替她貼心地拉開了座椅,又親手奉上一杯熱茶,“快坐着喝口熱茶暖暖身子,這都成家了,還像小時候一樣毛躁!”

寵溺之色溢于言表,絲毫沒有掩飾。

桌上的飯菜還熱騰騰的冒着熱氣,她小啜了口熱茶便不客氣地開動了。

依舊是她喜歡的菜式。

看她吃得津津有味,安然也夾了一棵青菜送進嘴裏,目光仍然不曾在她身上挪出半寸。鄭筱确實是餓得緊了,加之剛才一路走來亦是風寒交加,這會就更顯得饑寒交迫了。

“筱筱,你慢些吃,小心別噎着。”

她狼吞虎咽的模樣雖然看着确實可口,他還是忍不住蹙起了眉頭,照這麽個吃法,她的胃可受不了。

抽了張紙巾,胡亂地擦拭了一下嘴巴,鄭筱這才停了下來,面上因吸收了熱量而染上了緋色,她俏皮地笑道:“安然,你是不是挺心疼我的?”

此話一出,倒是把安然問得楞了半天的神。他的确是喜歡她的,這個世界上誰都不能替代她的位置。嫁給郁曼天的時候,她甚至連知會一聲都省了,他的心在那會确實疼了很久很久,那道傷口甚至到現在都沒能完全愈合。

他沉默不語,她卻不大在意,反而一個人兀自說起了自話:“人生真的很奇妙,小的時候,我一直幻想着長大了會成為你的新娘,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

她撇撇嘴:“可是,長大了,你的新娘不是我,而我的新郎,同樣也不是你。”

安然的面上漸漸有了愧疚之色,他從未想過,曾經屬于他的那個筱筱,兒時的願望竟然是當他的新娘。

修長的手指在她的唇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阻止了他呼之欲出的感慨,他耐着性子聽她繼續。

“我們這樣——算是扯平了。”

她眉眼彎彎,似乎将曾經丢棄在了夢裏。

這一剎那,他似乎被尖銳的利刃猛然插進了心髒,痛得他說不出話來。筱筱一直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打拼的夢想,當她投入別的男人的懷抱的是,他的夢也就碎了。可是,他不甘心,他只希冀這輩子能夠再更上一層樓,讓他給他愛的人幸福。

“放過郁曼天吧!”

鄭筱突然舉杯定定地看着他。

沉浸在回憶裏而憂慮着未來的安然,此刻卻猶如當頭一棒,頃刻清醒了不少,他嘴角微勾,反問,“為什麽?”

“你一直不喜歡他,不過是因為他讓你覺得難堪罷了。”她輕碰了下安然的茶杯,玻璃碰撞清晰的聲音在安靜的室內顯得尤其刺耳。

安然不悅地皺起了眉頭。

“聽說你跟你太太感情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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