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相見

“我看見嫪毐了，不，或者說是連晉。”善柔想了想，還是決定将這件事情告訴烏廷芳，至于如何做抉擇，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在善柔看來，女子雖然可以行事柔弱，但不可性格懦弱，經歷了那些事情的烏廷芳，雖然她不忍她繼續痛苦下去，但是有些事情不是能避免的了的。如果這一生烏廷芳都沒有再見連晉了，她或許不會再一次那麽痛苦，但是傷痕卻永遠的留在了心裏。很多事情，還是要自己面對的。

當然這些都是善柔自己的看法，她也不像強行将自己的思維加給別人，她能做到的只是不隐瞞，而做選擇的只能是當事人。

而聽了善柔這句話的烏廷芳的腦子裏像突然響起了一聲炸雷一般，炸的她瞬間失去了思維，恍惚一陣之後，才幹澀的問道：“你說…什麽？你看見他們了？不，不對，你說的是一個人，到底是嫪毐還是連晉？！”

善柔看着烏廷芳僅僅抓着她手臂的手說道：“看來，你的理智還在，最怕你聽了這個名字之後失去理智，但顯然，你還能聽出來我說的是一個人。确切的說，我看見的是連晉，但是他現在叫嫪毐。”

烏廷芳放開抓着善柔的手，臉上猶帶着有些震驚的樣子，卻也漸漸的染上了迷茫：“連晉，現在叫嫪毐？那嫪毐呢？”

善柔并沒有回答，她知道烏廷芳只是在自己問自己而已，況且她也真的不知道裏面的內情，她不知道嫪毐是誰，她只是在邯鄲的時候見過連晉，所以才能認出來罷了。

“你在哪裏看到他的？”烏廷芳想了想，又響起善柔今天去找項少龍居然會遇見連晉，那麽有可能連晉和項少龍是在一起的。

“如今的秦王嬴政，正是當初趙國的趙盤，也就是項少龍的徒弟，而連晉具體是幹什麽的我不清楚，只知道項少龍和嬴政都叫他嫪侍衛。想必是宮裏的侍衛之類的吧。”善柔也只是見了連晉一面，根本也不可能知道的太多，但看着今天連晉的架勢，想必還是順風順水的，連項少龍和嬴政知道他身份的人，也有所忌憚的樣子。

不過轉過來想，他也知道嬴政的真實身份，想必這也是他們忌憚連晉的一個重要原因吧。具體的事情，還需要時間查明。

“我跟你去找項少龍。”烏廷芳狠狠的抹了一把臉上又不知不覺流出的眼淚，這一刻什麽都不能成為她想複仇的理由，即使項少龍也不能。不管是連晉還是嫪毐，她終有一天定要将他們斬于劍下。

看着烏廷芳下定決心的樣子，善柔只能不語。

“走吧，不是要盡快嗎？你不是說在呆下去會有危險嗎？”烏廷芳裝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的說道。

“嗯，走吧。”說着便先往外走，聽旁邊的腳步聲響起的時候，善柔想了想才說道：“若是需要我的幫忙，這次對你免費，算這麽長時間來的酬勞。”

烏廷芳聽了之後，誠心誠意的說道：“謝謝。”

項少龍回到他的府上的時候，不僅善柔和烏廷芳還沒有來，就連琴清亦然沒有回來。一時間項少龍頭都大了，也就是說，她們并沒有先見面了？難為他還給了善柔信物和手書作為憑證，卻不想還是要等到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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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翼荊俊和鄒老先生早已經聽說了項少龍受傷一事，雖然聽說最後并沒有什麽大礙，但是心裏還是難免擔心，而項少龍卻是被大王留在了宮裏。不過想想也是，宮裏面的治療總是比較方便的。

此時看項少龍回來，連忙前去看望，衆人看着項少龍仿若無事的樣子之後，便都放心了下來，暗道就算受傷恐怕也是什麽小傷之類的吧。

荊俊最為跳脫，他見項少龍仿佛無事，連忙迎了上去，一把抱住了項少龍還在他的背上很豪放的拍了拍：“大哥，聽說你受傷了，虧我們還這麽擔心，看起來沒什麽事嘛。”

項少龍來不及阻止，只能忍痛的悶哼了兩聲之後說道：“夠了，放開。”

滕翼聽見項少龍的聲音不對，連忙将荊俊來開道：“別鬧了，大哥好像不如看起來那樣好。”

“……虧我還想着收拾好傷再回來，免得你們擔心，還不如就一身血的回來吓死你們。真以為你大哥我是什麽金剛不壞啊。”項少龍翻了個白眼，一手捂着腰上的傷口，無奈的說道。

真是沒輕沒重的，也不知道會不會傷口又裂開了，真是歹命啊。

“對不起啊，大哥。”荊俊伸手摸摸腦袋，很不好意思的說道。

鄒老先生呵呵一笑，說道：“無論如何，看到少龍你安然無恙的回來了，總算是好的，要不然看你怎麽和清兒交代。”

項少龍一僵：“……”

“項爺，外面來了一男一女，說事項爺的朋友，來投奔項爺的，小人特來通報。”正在說話間，一小厮進來通報道。

項少龍一聽，就猜到可能是善柔和烏廷芳來了，因為善柔總是為男子打扮，行事風格也是沒有絲毫的女氣，扮成男裝也很少有人能看到出來。而如果不是他有過一次這個時候，乃至以後發生事情的記憶的話，恐怕也猜不到善柔和烏廷芳會走到一起。

不過，現在既然在別人看來是一男一女，那一女恐怕就是烏廷芳了。

項少龍邊說請他們進來，邊自己也往門口走去，荊俊和滕翼見狀也跟了上去，雖然鄒老先生也有些好奇，但是他倒是不着急。

“項少龍。”剛走到轉角處，就看到了迎面而來的善柔和項少龍，善柔倒是很磊落的跟項少龍打招呼。

項少龍也笑了笑道：“來了。”然後轉頭，看着烏廷芳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最後只說：“芳兒。”若然是以前，他應該是斥責烏廷芳任性出走，以至于大家擔心才對。或者表達對烏廷芳這麽久沒見大家也都很想念的意思。

但是已經知道了她出走之後發生的事情，他就無法若無其事的在将那些掩飾的話說出口。這個時候，項少龍也突然懷疑自己的心意，是不是真的愛着烏廷芳，若然是真的，明知道嫪毐就是連晉，連晉對烏廷芳做出了那種事情，不是應該見了他就恨不得殺了他才對嗎？

可是面對着他和嬴政才回來這個時代，什麽事情都需要慢慢籌劃而考慮，他下意識的忽略了這件事情。看到烏廷芳，由不得他不愧疚。

可是現在，他依然沒有辦法下定決心立刻就除了連晉，他和嬴政回到這個時候，本來就需要面對很多的變數，但是項少龍依然希望那些變數是在他們的掌控範圍之內的改變，這種突如其來的改變，會讓他措手不及。

甚至于，他即使下定決心要幫着嬴政改變，但是他依然不希望嬴政有什麽意外，那是和他有着最深聯系的人了，是他現在最重要的人了。

烏廷芳看着項少龍，她以為她見了項少龍，會質問他為什麽？但是沒有，她根本現在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終究無法再看項少龍的眼睛，他當初對她的殘忍，生生的将她一心希冀着的幸福毫不留情的打碎。

沒有回應項少龍的稱呼，只淡淡的将原本膠着的眼神滑向一邊，她真的可以再悲哀一點嗎？為什麽要讓她看到項少龍眼裏的內疚和抱歉，甚至一度讓她覺得項少龍已經知道了所有事。

不過終究理智告訴她，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她相信善柔就算猜到了她的經歷也絕對不會不經過她就告訴項少龍的。

本來還對項少龍的朋友很好奇外加很期待的滕翼和荊俊一看到這種氣氛，一時間都有些僵了，兩人都能看出，他們大哥和那個叫芳兒的女子有什麽特別的關系，心裏升起的第一反應竟然是還好琴姑娘不在。

“大哥，這兩位是？”滕翼上前問道。

“這是善柔，這時烏廷芳，都是我以前的舊識。這兩個是我的結拜兄弟滕翼和荊俊，來了就住下吧，我這裏還算大，還有芳兒，……烏堡主很擔心你。”項少龍沉默了一下，最終卻只能說這句話。

烏廷芳攥緊了緊手，項少龍的一句都是舊識一直響在她腦子裏，都是舊識嗎？咬咬嘴唇，終于還是說話了，語氣幹澀，像是隐隐壓抑着什麽：“……我爹，還好嗎？”

“他現在還在養馬，不過是給自己養，算是安度晚年了吧。如果你回去看他，他會更高興的。”項少龍說道。

烏廷芳又沉默了，她現在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去見她爹，如果不是想知道連晉和嫪毐的消息，她現在甚至不想見項少龍，在知道項少龍又有了一個女人之後。

安排好了他們兩個人的房間，這時項少龍和善柔烏廷芳聚在一起敘舊，只可惜，除了善柔和項少龍說着一些關于上次刺殺嬴政的事情之外，烏廷芳基本上一言不發，只有在被問到的時候，才露出一個飄渺的笑容附和一下。

滕翼和荊俊雖然也很好奇項少龍和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但是項少龍有些不正常的表情讓他們望而卻步了，想來想去的沒有去打擾，反正來日方長。

而鄒老先生只在見了這兩人一面之後，就敏感的發現了項少龍和烏廷芳之間不正常的氣氛，不由的嘆了一口氣。

覺得他真的要老了，清兒這邊還跟少龍在鬧別扭，而如今出了這事的時候，清兒又不在，真是讓他放心不下啊。

“你見過連晉吧？”在項少龍和善柔說話的間隙，烏廷芳努力的穩住自己的聲音，仿佛像突然想起一樣的問道。

“……嗯。他現在是秦國的宮廷侍衛統領，很有可能最近會因為救過大王而被封為長信侯。”想了想，項少龍還是說了，他現在應該并不知道那件事情的，起碼在除了嬴政之外的人面前，都是不知道的。

“……他倒是過的不錯啊，聽善柔說他現在叫嫪毐。”烏廷芳強笑着說道：“項大……你知道是怎麽回事嗎？”

項少龍很懷疑自己，究竟怎麽能那麽冷靜，那麽平靜的說着他心裏想好的臺詞，甚至連語氣也絲毫不差：“嫪毐是教他左手劍法的人，不過他學成之後，就殺了嫪毐，頂了他的名字。”

“是嗎？”烏廷芳眼裏的諷刺未加掩飾，宮廷侍衛統領，很快會被封為長信侯？烏廷芳從未有過的憤恨自己曾經的白癡，用她的一生換來的東西，連晉用的很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