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習慣

“相爺英明!”聽了呂不韋狀似自語一樣的宣告,下面的人齊齊低頭高呼,但是有多少人是真的覺得高興,又有多少人心思難辨,都是未知數。只知道定然是有人真心的希望呂不韋謀反,也定然有人不希望用謀反的方式,畢竟後者很有可能一個不好就會成為亂臣賊子,甚至一不小心可能就成為雙方博弈的犧牲品。

不過,能站在這裏的,大都是呂不韋信任的人,這種信任已經不僅僅是某個人一個人的事情了,往往牽扯到很多的利益關系,比如家族,前程,還有一些把柄糾葛等等,早已經理不清了。而且即使雙方博弈要有犧牲,但這種犧牲也有很大的不确定性,所以大多數人也只能在暗地裏希望這種事情不會剛好運氣差的落在他自己的頭上吧。

而呂不韋一旦下定了這個決心之後,心裏就仿佛去了一塊石頭一般,覺得就連今天連番受辱的怒火都平白的消散了很多,聽着耳邊衆人一片恭維聲,呂不韋心中升起了一股意氣風發的一位,仿佛已經看到了他君臨天下的時候。

不過好在他并沒有被完全的沖昏頭腦,還清楚的知道,就算要謀反,也必須要好好的謀劃一番,務必要一擊必中,穩贏不輸才是上策,最起碼當下還不是時候。

之君受命于天這個傳聞剛剛傳出來,風頭正盛的時候謀反,很有可能會付出更大的代價,或許得不償失,最少要有一點點緩沖的時間,也讓他自己有一個更充分的準備時間。

至于之後,哼,既然當初他能将嬴政捧上去,定然也能将他在拉下來!還有朱姬那個賤人,一句謊話,騙的他白白浪費了多年的心血,為一個外人做了嫁衣裳,此恨不報,是在難消他心頭之恨。多年的心血付諸流水,即使他已經漸漸的想要接受這個事實,但每每想起來的時候,他還是恨不得将朱姬和嬴政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在知道了這個實施之後,他一方面托病想從別的方向想辦法,另一方面卻也是因為他非常的不想看到朱姬和應征,這會無時無刻的提醒着他,他這麽多年所堅持的是一筆多麽失敗的投資。

可是他終究無法避開,他現在萬分的需要自己好好的掌握着所有有用的信息,從某些方面來說,現在的呂不韋只相信自己,既然決定謀反了,他自然更希望萬無一失,親自掌握和監控着所有事情的走向,無疑是最讓他放心的方法了。

項少龍回到太傅府的時候,已經到了深夜,整個太傅府中,出了該醒着的守衛之外,就只有荊俊醒着。項少龍也看的出來,荊俊那絕對是因為他自己失眠才醒着的。之所以得出這個結論,卻是因為項少龍在昏迷不醒的烏廷芳的房間裏,發現了同樣已經熟睡在烏廷芳身邊的琴清。

況且荊俊一臉煩惱糾結的樣子,心思一看就知道早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連跟他打招呼的時候都有氣沒力的。

項少龍放輕腳步,小心的觀察了一下烏廷芳,看她雖然昏迷,但是神情安逸并沒有一點痛苦的樣子,又想起聽荊俊說,據鄒老先生判斷,只是中了蒙汗藥便放下心來了。他已經着人快馬加鞭的去通知烏堡主了,這次定然不會再讓兩人錯過了。上次也是因為烏廷芳有意逃避,他一時不查讓烏廷芳又出走了,才讓烏堡主撲了個空。

不過顯然烏堡主對烏廷芳的任性也很清楚,話裏話外卻是讓他多多擔待,這種暧昧的态度,更是讓項少龍下定了決心,這次烏廷芳醒來的話,一定要好好的說清楚了。他不應該再糾結以前的關系了,那些關系在烏廷芳和琴清來說,是根本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他們幾人之間的這種暧昧關系,再拖下去才是對誰都不好。

輕嘆一聲,又放輕手腳的出了房間,卻不知道在他的身後,琴清的眼睛掙了開來,看着他正在出門的背影,嘴張了幾張,最終還是沒有出聲。只是眼神負責,神情有些失落的樣子。

深夜宮中,嬴政一手敲擊着桌面,以後搜看着手上剛剛秘密遞上來的情報,看着平靜無波的眼中,劃過的是隐晦的深思。之後習慣性的想将手中的東西遞給身邊的項少龍的時候,才發現,這個時候,項少龍沒有在身邊。

放下手中小小的一卷竹簡,嬴政揉了揉有些昏沉的額頭,心裏暗道,怕是還沒有清醒過來的吧,否則又怎麽會犯這樣的錯誤?不過從這次回來之後,項少龍不在他身邊的時候就很少,大多數時間,項少龍總是在他一個轉身或者觸手可及的地方。

理智清醒的時候,并不覺得那樣如何,如今剛被打擾醒來,腦子還有些昏沉的時候,反倒對一些事情有了一種詭異的清醒感。他清楚的感覺到如今他對項少龍已經習慣到了什麽地步了,有些哭笑不得,這才多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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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也清楚,這大多的責任也在于他的縱容和項少龍在身邊的确感覺很舒服,否則換了其他的人,這種情況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

或許讓人舒服的習慣養成起來,比較容易吧,若是他排斥的事物,雖然堅持的話,也能養成習慣,但是恐怕需要的時間精力就要多很多了。不過這種習慣也有一個不好的地方,若是他排斥不喜的習慣,要戒掉的話應該不難,但是讓人覺得舒服的習慣,戒起來可當真不太容易。

搖了搖頭,嬴政暫時不想去想,經歷了那麽多的事情,他也懂得了不管什麽事情,總有能解決的時候。如今項少龍說過會一直陪着他,那麽保持這個習慣也不是不可以。若是以後項少龍反悔了,嬴政衷心的希望,那個時候他還能如現在一樣,對項少龍的大多數決定都願意縱容。

想到這裏,嬴政就想起了項少龍此時應該在太傅府吧,這種情況讓他想起了當初在現代的時候,本來一直住在一起的兩個人,突然分開了幾天,直到他生病了之後,項少龍翻牆進來給他送藥,然後有住在一起了。

他當時嘴上不說,其實心裏能和項少龍住在一起心裏還是很高興的,畢竟當初他只有項少龍一個熟悉的知根底的人。想到項少龍半夜三更的來給他送藥的事情,嬴政不由自主的心情有些愉悅。

這般沒有任何目的關心他的人,當世就只剩下了項少龍一個,不過,嬴政想起今天晚上的事情,本來微揚的嘴角淡了下去,項少龍關心的人卻是不止他一個的。

沒清醒的時候真可怕,嬴政有些懊惱的捏捏眉間,他剛才那一瞬間希望項少龍關心的只有他一個人的想法究竟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啊?

“來人!”嬴政出聲,将容易引人胡思亂想的寂靜打破:“将這竹簡立刻送到太傅府上。”

趙高應了一聲,也知道這裏面東西的重要性,自然也是認真謹慎的答應了。卻不想還沒有走出殿門,就聽見大王有些猶豫的聲音傳來,一時間趙高還是覺得非常不習慣聽到大王這種有些猶豫的語氣的。

“慢着!”嬴政再次出聲,趙高轉回身恭敬的等着:“……等明天天亮了之後再送過去吧,讓善柔去吧。”

揮揮手,讓所有伺候的人都下去了,自現代回來之後,一般的時候,嬴政也習慣了不往寝宮裏留人伺候,有需要的時候出聲就能叫到人,尤其是在項少龍也長時間的留在他這裏之後,他就更不喜給屋裏留一群人伺候着睡覺了。

他寝宮也有偏殿,但是項少龍卻總是要和他睡一起,敢這麽做,也能讓他容忍着這樣做的人,也就只有項少龍了。這也算是他不喜歡很多人伺候着的一個原因了。有趙高和幾個習慣的人伺候着,也就夠了。

不過,嬴政有些不确定的想着,貌似這些日子以來,項少龍的睡癖越來越不好了。以前的時候,就算在一起睡,也都是一人一半相安無事的,但是最近幾天,偶爾被項少龍壓在身上的胳膊或者腿壓醒來的時候,嬴政都有一種讓項少龍滾去其他地方睡的沖動,只是還沒來得及說而已。

這邊嬴政想着項少龍,那邊項少龍也是睡不着覺,還不知道嬴政打算讓他滾蛋的項少龍,還在感嘆着今晚沒有誰在喜歡的人身邊的遺憾,太傅府的記憶太遙遠了,他真的找不到太多的歸屬感,即使人都一樣但是那種從心裏的距離,還是讓他不太願意回來。

不過,所有的事情都是要解決的,琴清,烏廷芳,還有滕翼和荊俊,等他們的事情全部都解決完了的時候,他就能完全安心的去做他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了。

一想到這裏,項少龍恨不得快刀斬亂麻的立馬什麽事情都沒有才好,想了很久,覺得還是睡不着覺,于是翻身而起,往庭院處去找荊俊了。

果然荊俊還在那裏糾結着一張臉傷春悲秋,滕翼不會說什麽安慰人的話,只想着荊俊自己能想通,但是項少龍覺得,戀愛中的人最喜歡鑽牛角尖了,看他一副糾結的樣子就知道要他自己想通,恐怕是不可能了。

項少龍看到荊俊的時候,打了個寒顫,因為荊俊的那副表情如果再給手上拿朵花的話,完全可以玩她喜歡我,她不喜歡我的花瓣占蔔游戲了。

看到項少龍在他的身邊坐了下來,荊俊連關心一下項少龍為什麽這麽晚還沒睡的力氣都沒有了,還是那副樣子有氣無力的叫了聲:“大哥。”就沒有下文的,繼續糾結去了。

項少龍坐下來,一只手撐着臉,看了荊俊半響終究嘆了一口氣道:“唉,真是個死腦筋!大哥有挫到一定要用兄弟的終身幸福來支持的嗎?”

荊俊的心思不在,只覺得項少龍應該說了什麽話,迷迷糊糊的問道:“大哥,你說了什麽?”

項少龍伸手,在荊俊的後腦袋上拍了一下,将荊俊的注意力引了過來之後,才漫不經心的說道:“不就是不讓你幫我嗎?難道你覺得大哥真的無能到必須讓三弟你犧牲才能鬥得過呂不韋?況且說實在的,大王和呂不韋的矛盾才是主要矛盾,大哥和呂不韋最多算是次要矛盾。”雖然他一定挺嬴政到底,不過這句話就不用跟荊俊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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