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五更+六更◎
大雜院裏靜悄悄,不少人已經睡下,許家也安靜得很,就連最皮的許盛偉也進入了夢鄉。
許盛傑忙活完站在屋裏,看着剛剛睡醒的梁寶珍一副慵懶的模樣,突然生出些手腳不知道往哪裏放的局促感。
然而,下一秒,她的眼神又變了。
回避着自己的視線,目光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
“去床上睡吧。”許盛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自然些,“趴那兒睡難受。”
“嗯。”梁寶珍回答的聲音像蚊子似的,看一眼大紅被褥,十分喜慶,是專門為了結婚買的。
褪了外衣,躺到床上,感受到棉綢的舒适感也沒能緩解她的緊張。
都得有這麽一回的,梁寶珍安慰自己。
許盛傑躺下來的時候,左半邊床榻明顯陷了些下去,連帶着他清冽的氣息也籠罩着這一方天地。
煤油燈滅了,屋裏陷入一片黑暗,新婚的小兩口一時無話。
唯有兩人沉重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梁寶珍腦子裏亂糟糟的,一會兒想着今天結婚發生的事兒,一會兒想起那些夢,她掀着眼皮悄悄往左上方看,正好撞上許盛傑看過來的眼神。
四目相對,在黑夜裏糾纏。
“你...”
剛發出一個音,梁寶珍發覺自己的左手手背被人碰了碰,輕輕拂過,像是不小心又像是故意的。
不多時,男人輕輕握上梁寶珍的左手,同時側身轉頭,漸漸俯身下來...
手被握着,梁寶珍緊張地手指都不敢動彈,混亂間擦過許盛傑的掌心,碰到略顯粗糙的繭。
許盛傑收緊手,輕輕摩挲着女人的手背,腦袋一點點靠近,呼吸也逐漸沉重,口幹舌燥,讓人燥熱難耐。
幽幽清香不斷湧進鼻息,誘着他往下尋找一片清泉...
雙唇相貼的瞬間,梁寶珍感覺男人的身子僵了一瞬,意識到這人和自己一樣緊張,莫名輕松了一些。
不過,兩秒後,許盛傑卻像無師自通般采撷着紅唇,呼吸糾纏,探尋止渴秘方。
“嗯~”
一聲嘤咛,終于提醒了許盛傑,男人悄悄移開,還梁寶珍順暢呼吸,還沒歇半口氣,人又一路往下,半分沒有耽誤。
......
長夜漫漫,梁寶珍雙手把着許盛傑的雙臂,承受着疾風驟雨的侵襲,等到風平浪靜時,喘着氣快睜不開眼。
許盛傑喉結滾了滾,又貼着梁寶珍親昵片刻,在紅唇上逗留,讨了女人一記拍打才消停下來。
将人攬在臂彎,合眼沉沉睡去。
——
天光大亮,梁寶珍睜眼醒來一時沒有分清自己在哪裏。
記憶漫漫回湧,尤其是腰間酸軟讓人臉上染上紅暈。
旁邊床上已經沒人,屋外有些響動聲,像是周雲在說話。
待穿好衣裳開門出去,外頭的陽光直直照射進來,有些刺眼。梁寶珍伸手一擋,耳邊響起許盛傑的聲音。
“起來了?累不累,吃點再睡。”
梁寶珍看看在不遠處的周雲以及兩個小的,立馬瞪了男人一眼,他在說什麽?!
累不累?
匆忙和屋裏幾人打了招呼,梁寶珍溜到外面刷牙洗臉,只是走起路來有些難受,步調也因此放緩了不少。
許盛傑被媳婦兒威脅的眼神一掃,有些疑惑,他想着昨天結婚忙從早忙活到晚,梁寶珍應該很累了,是自己哪裏沒說對?
——
今天的早飯是許盛傑六點多起床去胡同口買的,八個饅頭,正是昨天他向梁寶珍提過很好吃的饅頭。
玉米糊糊是今早起來熬的,加點一小撮小米,另外配了一碗鹹菜。
“寶珍,你嘗嘗這個饅頭,味道挺好,這幾個孩子都愛。”周雲熱情給孫媳婦兒介紹。
面點師傅發的面好,蒸出來的饅頭,面皮松軟,自帶回甘。
“好吃,越吃越香。”饅頭嚼着越發嚼出津甜味兒。
一頓早飯的時間,梁寶珍和周雲說說笑笑,順便問了幾句弟弟妹妹上學的情況。
許盛偉和許盛雅都在城裏的國棉廠附中念書,剛念初一。
兩人吃着飯唯恐擔心遲到了,時不時就要瞄一眼牆上的挂鐘,有些着急。
“奶奶,哥,嫂子,我們走了。”許盛偉喝完最後一口粥,擦擦嘴,背上軍挎包準備和妹妹一道出發。
這橄榄綠軍挎包是許盛傑帶回來的,這年頭軍裝軍用水壺軍挎包都吃香,誰能有身軍裝都要神氣不少。
許盛偉拍拍自己的軍挎包迫不及待想讓同學都看看!
“路上慢着點兒啊,小偉看着你妹。”
“知道了。”
梁寶珍和兩個人揮揮手,轉頭看向許盛傑,問道,“他們倆小學離家遠嗎?”
“不遠,走個十多分鐘就到了,和國棉廠挨着的。”
許盛傑看梁寶珍碗裏玉米粥還剩一小口,伸手過去準備再添一碗,“再吃點兒?”
“好。”
“奶奶,我再給您添一碗。”
許盛傑探身準備再去拿奶奶的碗,被人按着碗拒絕。
“我吃飽了,你們倆把鍋裏的都解決了啊。”
一鍋玉米粥放在竈臺上,稀稀拉拉,米沒放多少。
家裏每人每月定量糧食,許盛傑是重勞力加上是退伍軍人,每月42斤,周雲每月30斤,兩個小的半大點,加起來30斤。
現在加上農村戶口的梁寶珍,沒有定量糧食,多個人多張嘴,糧食更得省着吃。
大勺舀上一勺玉米粥,貼着鍋邊把水給濾掉,留下比較幹的在裏頭,就這麽來回三勺,把碗給梁寶珍端了過去,回身自己把剩下清湯寡水喝了。
周雲已經吃完,看着孫媳婦兒碗裏明顯要幹上不少糊糊,頗為欣慰地笑了,孫子知道疼人呢。
飯後,許盛傑準備去上班,他結婚就請了一天半的假,昨天結婚以及第三天陪媳婦兒回門。
以往吃了早飯去上班走得快,今天他磨蹭了一會兒,看着在屋裏的梁寶珍開口。
“我去廠裏了。”
“好。”梁寶珍正在收拾東西,剛奶奶說要帶她去院裏幾個嬸子那裏送糕點,便随口敷衍了一句正準備離開的男人。
“你有什麽事兒就問奶奶,或者院裏誰都行。”許盛傑想着梁寶珍初來乍到,總歸會有些不适應,難免多叮囑兩句。
周雲站在一旁,笑話孫子,笑紋又爬上眼角,“行了,奶奶肯定把人看好,你安心上你的班去!”
“帶幾塊雞蛋糕就成。”
這年頭糕點精貴,能得個一塊半塊的都是重禮了。
周雲領着梁寶珍先去了趟西耳房的張嬸兒家裏。
張嬸兒名叫張蓉,今年四十多,和自家男人都是國棉廠工人,不過前年她把自己的工作讓給了兒媳婦,現在就在家待着帶孩子。
“喲,雲嬸兒,你這是領着孫媳婦兒來看我啊?”
周雲上前幾步,和張蓉說話,“那可不,昨兒多虧了你幫襯,不然我們哪裏忙得過來。”
“張嬸兒,昨天辛苦你了。”梁寶珍給人分為一塊雞蛋糕。
糕點可是好東西,張蓉當即就推辭起來,“幫個忙有啥的,這東西你們拿回去啊。”
“你就收着吧,別跟我們客氣。”周雲老神在在,扒拉她的手,“反正以後還有要找你幫忙的地方。我們寶珍初來乍到的,你做嬸子的不多幫幫?”
張蓉含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你倒是算計着我這兒呢!行,東西我收了,寶珍這閨女我照看着。”
從張蓉家離開,周雲和梁寶珍往西廂房去,路上周雲低聲道,“你張嬸兒娘家妹子在街道辦工作,以後要辦個啥事兒有難,找她方便。這人情跟着走,都是大家互相的。”
梁寶珍沒想到許盛傑奶奶心裏裝着不少東西,頭兩回見着只覺得是個慈祥和藹的老太太,殊不知卻是什麽都替自己考慮清楚了。
“西廂房住着這家,你叫劉姐就成,比你大個七八歲,手腳麻利,心腸也好,你們平日沒事兒可以多說說話。她沒工作,就在家待着,家裏有兩個孩子,男人是公交車駕駛員。”
梁寶珍知道,聽診器、方向盤、大馬勺、營業員是現如今最吃香的職業,公交車司機更是其中翹楚,劉念華一家四口日子應該過得挺滋潤。
不過見到劉念華時,倒是有些驚訝。
劉念華剪了一頭齊耳短發,稍顯幹枯,穿着一件補丁摞補丁的藍色褂子,見着周雲帶人來嘴角扯出一抹笑。
“小劉,在忙呢?”
案板上放着半顆大白菜,另外一半已經被剁碎成菜渣,旁邊是她兩個兒子,五六歲的樣子,虎頭虎腦。劉念華趕緊放下手中的菜刀,招呼道,“哎,周嬸兒,寶珍,快坐。”
“劉姐。”梁寶珍又和兩個孩子打了招呼,拿出手中的雞蛋糕,“小龍小虎,吃雞蛋糕不?”
小龍小虎偎在劉念華身邊,使勁兒點頭。
“還不快謝謝你們寶珍姨。”劉念華提醒一句。
“謝謝寶珍姨。”
一人得了半塊雞蛋糕,兩人嘴裏甜甜的,在一旁玩耍,梁寶珍接着道,“劉姐,昨天辛苦你了,幫着我們擺碗上菜收拾東西。”
“哎呦,你客氣什麽,這不應該的嘛。”劉念華長着一張圓臉,有些敦厚感,說話也周到,“寶珍,你剛來,有啥事不懂的來找我,咱們都近呢。”
“行,謝謝劉姐。”
“我屋裏頭還有剛捏的紅薯餅子,你們拿幾個走。”
提着幾個紅薯餅子,還沒離開的周雲和梁寶珍見到倒座房的老光棍疾步走了過來,嘴裏嚷嚷不停。
“孫志強,你急吼吼做啥呢?”
“晚上七點半院裏開大會啊,每家都要派人參加。”孫志強邁着輕快的步子,挨家挨戶通知一遍。
“啥事兒啊?”
“咋又要開大會?”
不少人圍上去追問,都想提前有個心理準備,畢竟上回院裏開大會是做思想教育,折騰了大夥兒好一陣。
孫志強手一攤,撇撇嘴,“到時候就知道了。”
沒問出個結果,衆人只能各回各家。
下午在院裏熟悉了一會兒,周雲簡單給梁寶珍介紹一遍各房住戶,兩人便回屋困了個午覺。
下午起來一塊兒做飯做菜,沒做好呢,許盛偉和許盛雅就放學回來了。
“奶!嫂子!”許盛偉一頭沖進院裏,站定在竈臺前,聞着裏頭的豇豆飯咽口水。
“洗手去,小雅呢?”周雲往後一看沒見着人。
“在後頭呢,馬上就到。”
許盛雅慢悠悠走進來,乖乖叫了人,把軍挎包放下,去院裏擰開水管子洗手。
“奶,我今天可神氣,他們都來看我的軍挎包!”許盛偉到家了也沒放下包,背着走來走去,愛不釋手,“剛子還說想借我的背一星期。”
梁寶珍真在炒豇豆飯,馬上就要起鍋,揭開鍋蓋就是一陣香味撲鼻而來,順便加入弟弟的對話,“那你同意沒?”
“我說那得給我兩顆糖才行,他說要回去考慮考慮,明天回我。”
周雲搖頭嗤笑一聲,“你倒是個鬼靈精,這就拿人兩顆糖?”
“不給拉倒!不給我就不借了,我的軍挎包是我們班,不對,是我們學校最新最漂亮的。”許盛偉昂首挺胸往屋裏走。
“哥說賺的糖要給我吃呢。”許盛雅站在奶奶身邊,準備幫忙端菜。
“那小偉真不錯,惦記着小雅呢。”梁寶珍努努嘴,讓人進屋坐着去,“就幾個碗,一盆飯,不用你。”
“沒事兒,嫂子,咱們一塊兒。”許盛雅悄悄看梁寶珍一眼,覺得嫂子香香的,和她又站近了一點。
六點半,家裏飯菜做好,許盛傑還沒回來。許盛偉和許盛偉着急往外望,始終沒見到人影。
周雲發話,“不等了,我們先吃。”轉頭向梁寶珍解釋一句,“六點半還沒到就是廠裏有事兒,不用等。”
“哦,行。”梁寶珍拿着勺子舀了一碗在旁邊單獨放着,拿起筷子開動。
今天炒了一盆豇豆飯,飯不多,主要是豇豆,混在一起香得不行也飽肚子,屋裏四人一人吃了滿滿一碗。
飯桌上,小偉和小雅得知晚上院裏要開大會十分興奮,大人們沒興趣,小孩兒卻覺得有意思。
“奶,我們也要去。”
周雲不想聽院裏的魏大爺念叨,正好躲個清靜,“讓你們嫂子帶你倆去,可別亂動亂跑啊,聽話點兒。”
“知道!”兩人答得積極。
七點半的大雜院天已經有些昏暗,仰頭看去依稀能看見剛出來工作的月亮,若隐若現,散發着銀白光輝。
地上的人們拖着凳子放到二進院的空地上,自覺圍成一個圈,還有人拿着花生瓜子嗑了起來。
許盛偉兩手不得空,一手一條長凳,放到院裏,轉頭又蹬蹬蹬跑回屋再拿了三把蒲扇,準備工作做得非常到位。
“小偉,今兒你哥還沒回來,你當家啊?”住在正房的魏海平打趣一句。
“海平叔,畢竟我是男子漢嘛!”說着看看後頭牽着手過來的嫂子和妹妹,很有自豪感,“不能讓女人動手。”
“嚯。”住在西廂房的寡婦陳玉蓮嗑一口瓜子,“小偉,你還知道女人呢?是不是也想娶媳婦了?”
許盛偉聽到這話,小臉漲得通紅,支支吾吾一陣,大聲嚷嚷,“我才不想娶媳婦兒呢!”
說完就跑了。
“哎,小偉,去哪兒啊?”梁寶珍帶着許盛雅走過來,正好見着小偉往院子外頭跑,而院裏衆人都笑呵呵的。
“沒事兒,小孩兒臉皮薄呢。”張蓉家就她一個人來,得知周雲和許盛傑都不來,便坐到了梁寶珍旁邊,“剛陳寡婦逗他呢,說兩句就鬧紅臉。”
梁寶珍順着張蓉的視線看去,正好見到坐在藤椅上的陳玉蓮,穿着一條的确良修身布拉吉,露着雙臂正埋怨蚊子多。
“陳玉蓮男人走得早,當初,她一人帶着兩個閨女日子過得很不容易。”張蓉嘆口氣也沒多說。
梁寶珍心下疑惑,看着陳玉蓮身上衣裳應該不便宜,那模樣打扮也不像是蓬頭垢面過着苦日子的...剛想問兩句就見到一個大爺走到了院中間。
“來了來了,魏大爺來了。”張蓉碰了碰她胳膊。
魏錦榮,是整個大雜院的管事大爺,五十七歲,以前是街道辦坐班的職工,六年前把工作崗位讓給自己兒子,避免了兒子下鄉當知青,自己便過上了整日逗鳥看蛐蛐的生活,順道幫街道辦傳達精神要領。
“大家夥兒,今天咱們難得又開個會啊,主要呢,是有三個事兒要講。”魏錦榮身高不高,估摸一米五幾,加上有些駝背顯得更矮了幾分,不過人聲兒大,一嗓子下來院裏都安安靜靜。“第一呢,是咱們院裏又有喜事兒了,來了新人,大家歡迎歡迎。”
梁寶珍猝不及防被點名,看着衆人投過來的目光只能微笑回應,她這回想起來了,魏大爺,院裏頭號愛打官腔的人,說話又啰嗦又煩人,有人背地裏給他取了個綽號,老蚊子,嗡嗡的。
“第二呢,是昨天中午,有同志在院裏打鬧,平時吵吵架也就算了,但是,居然還動起了菜刀!好家夥,那是直接往天上扔啊,這是什麽行為啊?太危險了。”魏大爺眼睛直往陸元和程彩麗那頭瞟,暗示意味明顯,“名兒,我就不點了,希望某兩位同志好好反省反省,別再幹出這種糊塗事兒。”
陸元尴尬地摸摸鼻子,垂着頭沒吭聲,他旁邊的程彩麗倒是騰地站了起來,“魏大爺,你點不點大夥兒也知道是我們嘛,行,我再給大夥兒道個歉,昨兒個啊,是我們鬧得不好,尤其是我,不該一時沖動去拿菜刀的。我也就是想吓唬吓唬做個樣子...”
“程彩麗,你這哪是吓唬啊,分明就是要砍人!太吓人了。”
“行了行了,小程這不是知道不對了嘛,小陸也是,多勸着你媳婦兒點。”
“那是小陸的事兒嗎?小程自己就做得不對。”
“那還不是小陸把人惹急了,不然能拿菜刀?”
梁寶珍聽着院裏人你一言我一語,愣是插不上話,幸虧旁邊的小雅幫着解釋。
“嫂子,剛剛說話的是吳叔,住在東廂房;那邊說話的是羅嬸兒,住在西耳房的。”許盛雅說話聲音本來就輕,加上現場鬧哄哄,只有梁寶珍聽見了她的話。
“那怎麽勸着架他們倆吵起來了?”
小雅左顧右盼一番,直起腰湊到嫂子耳朵邊說話,“上回吳叔抱了羅嬸兒家的西瓜吃,被羅嬸兒叉着腰罵了好幾天,後來兩家都罵起來了,那陣子,院子裏吵得很。”
原來是有舊怨,梁寶珍摸摸小雅的發頂,“幸好你在,不然我真是什麽都看不明白。”
得了嫂子誇獎,還被摸了頭,小雅抿着嘴甜甜一笑,更來了給嫂子講院裏衆人的勁頭,那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們說什麽呢?”
梁寶珍和許盛雅聽見身後熟悉的聲音,齊刷刷回頭,見到剛下工回來的許盛傑低頭看着自己。
“哥。”許盛雅驚喜地喚出聲,立馬把自己的位置讓出來,“你來開會啊?你挨着嫂子坐。”
奶奶說了,要讓哥哥和嫂嫂多待一塊兒,許盛雅麻溜蹦下長凳,去找另一邊的秦小月玩兒。
梁寶珍身邊的人從許盛雅換成了許盛傑,正好擦着他的工作裝,還順帶着飄來一股汽油味兒。
“吃了嗎?”許盛傑直直看着前方,話卻是對着梁寶珍說的。
“吃了。”梁寶珍回問一句,“你吃飯沒?給你留了一碗豇豆飯。”
“好,開完會回去吃。”倒是沒有正面回答吃沒吃飯。
梁寶珍鼻子靈,又嗅了嗅,忍不住問道,“你身上怎麽一股汽油味兒?”
許盛傑現在是國棉廠二級工,按理說不會一身汽油味道。
“晚上的時候廠裏一輛大卡車出故障了,我幫着檢修了會兒,耽誤到現在才回來。”
“你還會修車?”梁寶珍終于扭頭看向男人,眼裏閃爍着一絲崇拜的光,現在會開車的人就很了不起了,司機難得,更別說會修車。
沒想到說個會修車能引起媳婦兒這麽大反應,許盛傑笑笑,輕聲道,“以前在部隊就會開車,後來經常出任務,車跑到山上故障了,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自己不會修可不行,一來二去就慢慢會了,簡單的都能捯饬捯饬。”
“好了,好了,開個會鬧成啥樣啊,沒有一點紀律性。”魏錦榮打斷衆人談話,清了清嗓子,“第三點,也是今天開會的主要目的,最近不少人都忙活着家裏孩子回城的事兒是吧,希望大家能調整好心态,現在城裏工作也不好找,能找着讓孩子挂靠回來是最好不過,但是呢,要是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也不要有情緒包袱...”
最近鄉下的知青不安穩,四處活動城裏的家人找工作,街道辦擔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讓各處提前給大夥兒做做思想工作。
“我姐夫也想回城,就是不知道現在工作找得咋樣了?”梁寶珍上回聽姐姐提了一嘴。
“那估計不好找,像我們廠還有附近的鋼鐵廠拖拉機廠那些都不招人,除非姐夫家裏人能讓個工作名額出來。”許盛傑也知道些情況。
開會又開了半小時,梁寶珍是領教了魏錦榮老蚊子嗡嗡的實力,一句話他能掰開了揉碎了說成二十句話,講得不少人東張西望盼着回家去。
等他一聲號令散會,衆人拿着凳子各自散開。
許盛傑拎着兩條長凳和梁寶珍許盛雅回家去,周雲見到孫子回來問了兩句便回屋睡了,許盛偉和許盛雅也被盯着洗臉洗腳乖乖躺着睡覺。
新婚小兩口收拾完回屋的時候已經快九點,木門一關,獨處在屋裏,梁寶珍突然有了些害羞的回憶,覺得自己腰又有些酸了。
尤其是許盛傑突然彎腰靠近,吓得她立馬往旁邊挪了挪,警覺地看着他,“怎麽了?”
“拿東西,你怎麽了?”許盛傑倒沒見過她這樣,突然膽子小得像貓似的。
“沒什麽。”腦袋搖得像撥浪鼓,梁寶珍見男人在櫃子裏翻找,拿着一個黃色本放到自己跟前,“這什麽?”
“存折,你收着吧。”許盛傑跟着坐到梁寶珍旁邊,見人翻開,“我之前當兵攢下的錢,還有些...亂七八糟的,除開每個月定時寄給家了,另外存了一千八百多塊,結婚用了三百多,現在一共一千五百五十二都在裏頭。”
“給我放着?”毫不誇張地說,梁寶珍沒見過這麽多錢,自家每年年底能分幾十就是好的,另外有梁志高做點木匠活掙點,可那也不是四位數起的。
“不都是媳婦兒當家嗎?還讓我放着?”
梁寶珍一把把存折按在身上,立馬拒絕,“那還是我放着吧,你們男人都不會存錢,花起錢來大手大腳。”
一個自己爸,一個自己二哥,沒有例外!
許盛傑忍俊不禁,只順着她的話說,“說得挺對,那就辛苦你管着。”
梁寶珍又翻開看了看存折上的數字,只覺得有錢了!等再過兩年政策放開,興許就能靠着這筆錢做生意起家,賺錢買房...
拿一張報紙給裹了三層,将存折放好,梁寶珍脫了外衣躺床上,許盛傑見人已經躺好這才吹熄煤油燈,跟着上去。
以往自己床上冷冰冰,從昨晚開始躺着一個姑娘,許盛傑只感覺四處都是淡淡清香,他年輕氣盛,經歷了昨晚新婚之夜此刻更是熱血上湧,奈何想到昨晚有些放肆,今天媳婦兒一天都時不時揉揉腰,只覺得自己罪過。
“早點睡,明天還得回你爸媽那兒。”
“好。”
深呼吸一口氣,許盛傑翻了個身背對着梁寶珍努力閉眼睡覺...
不過,以往沾枕頭就睡的他今晚卻久久沒能入眠。
梁寶珍見旁邊的男人睡了,悄悄松了一口氣,自己今晚可經不住他折騰,算他還有良心。
只是,想着這兩天的婚後生活,一切好像沒有想象中那麽難,許家人都很好,院裏也形形色色各類人,更重要的是,自己一家人可以把握機會掙錢,以後糧票肉票糖票就取消了,只要有錢,想買什麽都能買,多掙錢總是對的!
只是她沒想到許盛傑已經攢下一筆積蓄,果然是個能持家的,平日也對自己溫柔,一如夢裏那般,唯獨就是夜裏似乎有些野,讓人招架不住...
想着想着,梁寶珍突然想起來夢裏面那道疤,昨晚她昏昏沉沉,意識模糊,壓根兒沒注意。
“許...盛傑?”低聲喚了一句,見沒人回應,梁寶珍輕輕湊了過去,右手極輕地往許盛傑腰間探去,掀開衣裳一角,食指指腹往上一貼,真的觸到了一塊疤!
随即,右手被人緊緊箍着,許盛傑翻身看向作亂的女人,“不想睡?”
作者有話說:
梁寶珍:讓我看看防僞标志在不在
許盛傑:媳婦兒是不是在暗示我什麽
明天零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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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