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兩天後,何文燕接到閻衛國的電話, 聽到內容時還驚訝了下。

“好的, 你放心吧。”嗯了兩聲後,挂了電話, 她原地站了會兒才拿起包,對正準備送閻妙妙去學校的溫馨說了一句, “晚上有客人到家裏來, 衛國不方便出面,讓我招待一下,大概七點左右,晚飯你弄豐盛一點兒。”

“來客人啊?”溫馨倒沒覺得麻煩, 她高中就在早餐館打工賺生活費了,區區一桌家宴, 對她來說小意思啦。

“阿姨, 是男客還是女客?平時喜歡什麽口味的?客人有沒有什麽禁忌或者不能吃的東西?”先了解一下,免得食物不對口,冒犯了客人嘛。

閻家也算是軍政高層了, 不是随便能請人到家裏吃飯的家庭,但既然請來了, 來的人身份肯定有些不同, 好好招待是應該的。

溫馨的體貼周道已經是習慣了,專業性是非常強的, 何文燕想不到的地方她都能想到,而且她也不懶, 平時讓她弄個什麽飯菜,都是很爽快的。

何文燕細長的眼睛透過鏡片看了她一眼,溫家這個女兒從來的那天起,就每每給人一種出人意料的感覺,這麽體貼又善解人意,舒心又爽快的孩子,實在不像溫家那兩口子養出來的。

不過也是,她姨姥姥畢竟是宮裏頭的人,伺候過貴人,規距大的很,她從小又在她姨姥姥身邊長大,通情達禮,注重他人的感受,以及關心這些生活中的小細節是說的通的。

“男客女客都有,是澤揚部隊的政委,還有王參謀家的女兒,聽說王參謀家喜歡吃海鮮,中午衛國會讓後勤送點海鮮過來,你也不用弄的太隆重了,家常就行。”她想到什麽又補充道:“做得精致一點,別弄那些吃相不雅觀的食物,還有平時擺盤那個也好好弄弄。”因為溫馨,何文燕的審美都提高了,不弄成看着有食欲的樣子,都吃不下去。

“放心吧,阿姨,保證讓你滿意。”溫馨給閻妙妙紮完辮子笑呵呵的回道。

這話不假,這方面,溫馨還真沒有讓她失望過。她本來不想告訴溫馨,晚上來的女客是誰,但看着她聽完也沒往心裏去,一臉沒心沒肺的樣子,何文燕靜默了下,叫了她名字。

“溫馨。”

“嗯?”

溫馨正取過閻妙妙的書包,又把冰箱裏鎮涼了的酸梅涼茶裝進軍水壺裏,留着給妙妙解渴解暑,她班級裏還有不少小朋友喜歡喝,妙妙天天讓溫馨多裝一點,好分給其它朋友和小夥伴,溫馨欣然同意,用閻澤揚拿回來的一個軍水壺給她當了水瓶,別看不大,容量是不小的。

現在正是酷暑,自從溫馨來到閻家後,幾乎天天都煮涼茶,有什麽材料她就做什麽材料,正好有梅子幹,就做了酸梅湯,她做的還不是單純的酸梅湯,裏面加了好幾種材料用來調制口感,酸梅只放了七、八顆,熬那麽一小鍋,口感微酸微甜又甘又爽,喝完口舌生津,放涼了她就裝進壺裏放在客廳。

閻家人都喜歡,每個人從外面回來,都先倒上一大杯涼涼的涼茶,一口氣喝光,特別爽快去暑,每天煮一小鍋基本不會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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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阿姨?”她今天收拾的快,準備和何文燕一起出門,何文燕上班,她送閻妙妙上學,往常不會這麽早,但今天妙妙學校組織活動,要早點去,小不點一大早就催溫馨快點了。

何文燕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眼神忽閃着,閻妙妙已經等不及的跑到了大門那兒,大聲呼喚着溫馨,自從她來到閻家之後,連閻妙妙都開朗了許多。

她叫住溫馨,猶豫的提醒道:“你父母把你送到閻家,可不只是讓你做保姆,目地你是知道的吧?”

溫馨一愣,回頭看她。

“你自己有什麽打算?”何文燕問。

這個年代無良的父母并不少,為了兒子不顧女兒的太多了,在溫家母親眼裏,她給女兒找到這樣有地位的家裏做保姆,她女兒不但不應該怨她,還得感謝她,畢竟沒有她,溫馨是不可能進來的。

可其實她的目地,何文燕知道,閻衛國知道,閻澤揚更清楚。

她就是溫家送進來給溫澤揚抵罪洩火的,這也就是閻家軍政家庭,有紀律有原則,閻澤揚這個人又向來矜持傲氣,不屑于這種下三濫的勾當。

要換個普通高幹家庭,遇到那麽個纨绔混不吝的,就算把她拉房間裏就地正法了,她又能怎麽樣?無論她最後遭遇什麽,溫家都不會有意見,反而會大松一口氣。

可對溫馨這樣的人來說,就不一定是好事兒了。

何文燕在醫院待了這麽多年,被這些所謂的有權勢的纨绔禍害的姑娘還少嗎?男人玩一個姑娘沒什麽理由,因色起意而已,何況送到嘴邊的,不玩白不玩。

而那些得罪過人私底下想拿女兒抵罪的,就更慘了,想整一個女人,實在太容易。

這不得不說溫馨的運氣好,這樣的相貌,進了閻家,她還能這麽天天安安穩穩的待着。

她正了正耳朵上的鏡架,望着面前新鮮水嫩的能掐出汁來的少女,穿着雪白襯衫和藍色的百褶長裙,小腰纖細,五官嬌媚,看人的時候眼睛裏像點綴了星星一樣明亮,怎麽看怎麽招人疼,她不清楚,閻家那小魔頭是怎麽想的。

難道真的不喜歡?

以閻衛國的身份,自己唯一的獨子不需要聯姻,閻衛國與前妻是自由相愛,對于前妻留下的獨子,閻衛國是不會插手兒子的婚姻的,一直給與他足夠的自由,只要他喜歡的人,無論什麽身份,帶回來,成家立業就可以了。

這是閻衛國內心深處對前妻的承諾,對獨子的愛護,想到這裏何文燕是有些心酸的。

“阿姨,我父母思想愚昧,但叔叔和閻團長都是正人君子,不會被糖衣炮彈輕易打倒的。”溫馨随口應付道。

何文燕:“……”閻澤揚是正人君子,可她就沒見過不被糖衣炮彈打倒的男人,前些日子閻衛國的兒子天天回家,這還不明顯?這麽好的機會,她就這麽白扔了。

從她的角度考慮,她是寧願溫馨進閻家大門,也不願意那個王參謀家的小女兒進門,進來後這個家還有平靜生活可言嗎?

如果閻澤揚娶了王參謀家的小女兒,這個家都不知道會怎麽樣,而她這個後來的繼母又能給幾分尊重?她那個媽背後嚼了她多少舌根,真以為她不知道嗎?

可是現在,居然還是讓王參謀家的女兒登堂入室,連閻衛國都知道了,這個溫馨,真是枉費她一片苦心。

不過何文燕這個人,心中再惱也是點到為止,話不屑多說半句,既然已成定局,多說也無益,直接邁腿,率先走出了大門。

……

下午的時候,果然食堂後勤的小吳送過來一大簍新鮮的螃蟹,溫馨看着那一簍個頂個大的大螃蟹,簡直樂壞了,想起蟹黃油,口水都快滴下來了。

“這可是軍區的車連夜送過來的,新鮮着呢,別人可撈不着,就軍區幾個大領導一家一筐。”後勤小吳經常來送菜,所以跟溫馨混熟了,“我跟你說啊,現在可是吃螃蟹最好的時候,沒聽說過嗎,農歷八月,膏滿蟹肥,那蟹膏香的哦,保準你吃了還想下一回。”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賣螃蟹呢。”溫馨呵呵了一聲,就圍着簍左看右看,螃蟹又肥又新鮮,确實不錯。

不過,怎麽吃呢,她有點愁,要是沒客人,她晚上就煮了,可是何文燕說有女客,那總不能煮一鍋,然後一人一只的在那裏又是剝又是咬又是啃又是吸的,沒事再刮刮舔舔,确實不太好看。

溫馨拿起一個瞧了瞧,這麽大個,一只手還真有點費勁,抛一抛沉甸甸的,看着這麽厚實的殼子,嗯,不如就烤螃蟹吧。

就是把蟹肉都剔在蟹殼裏,少加一點調料鹵一會兒,然後放在爐子上烤,蟹黃單獨剔出來,熬成蟹黃油,等到蟹殼裏的蟹肉烤好了,再挖一勺蟹黃油上面,簡直是就是人間美味,每一口都很奢侈的感覺。

只不過美味的食物之所以美味,是因為要耗費大量的時間和心思去弄它,光拆殼取肉就是個大工程了,沒有點技巧和耐心,就沒有吃起來每一口都像是上天賜于的美味感覺。

這一簍,溫馨還真得費不少工夫,原來餐館都有專門的工具,溫馨很久以前也去過殼,但是現在沒有趁手工具,也沒有手套。

只能用手開殼了,她把蟹微微蒸了幾分熟,就站在廚房低頭仔細剔肉,這玩意誰剔誰知道,花工夫不說,還費勁。

她今天得把一簍的蟹全剔出來,天氣這麽熱,放到明天很容易滋生細菌,也不新鮮,吃不完不要緊,她還可以做成香辣蟹肉蟹黃油存起來,這東西吃面或者米飯時挖一勺,美味的簡直能把隔壁的小孩饞哭了。

就是弄起來太費勁了。

弄了兩個多小時,眼瞅四點多了,還沒弄上幾個,她就有點着急了,掰的時候一個沒注意,蟹鉗就紮在了手指上,血珠一下子就冒了出來,滴到了蟹殼上,疼的她“嘶嘶”的直抽氣。

她當即捧着手自言自語的痛呼:“呀呀,怎麽流這麽多血?诶別流了好不好,一滴血十滴精啊!我得吃多少飯才能補回來?”

她因為剝蟹肉剝很專注,沒有發現門口正有個人左肩倚靠在門框,雙手抱胸,正面沉如水的看着她,直到她“啊”的一聲,手流血了,他才臉色一變,走了過去,結果就聽着那句一滴血十滴精的話。

本來還維持淡定的俊顏上,立即出現了一絲裂紋。

不要可惜自己沒有的東西!

溫馨不是沒受傷過,只是有了系統後,在她細心的各種精油與植物精華的保養之下,皮膚越養越幼嫩,盡管她已經很小心的避免了,但沒想到還是狠狠紮了一下。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呢,一個人就突然走到她身後,伸手打開了水籠頭,然後拉過她的手,放在冰涼的水籠頭下面沖洗血跡。

突然出現的高大身影,讓溫馨吓了一跳。

閻魔頭天天早出晚歸,回來的時候,她睡了,早上他又早起,很早就走了,這還是這些天以來他們的第一次見面。

看樣子他剛從軍區回來,一身的軍裝還沒來得及換下來,小麥膚色的臉上還有一道傷口,不知道被什麽劃的,不但沒有破壞他完美的側顏,反而有種桀骜不羁的氣息。

每次看到他的顏,溫馨都要重新懊悔一遍,他為什麽是男主呢?他要不是男主,她絕對分分鐘将他……

“看夠了嗎?”他回頭,因為離得太近,兩人鼻尖差點擦到一起。

溫馨哪裏會害羞啊,他們本來就親過的好嗎?現在想起來,都想再重溫一遍,他當時被自己吻懵了,不知道有多可愛。

她的眼睛毫不害臊的看着他的眼晴,只覺得他眼神幽深幽深的,好像忘不到盡頭,本來想親他一下的,不過還好控制住了,看着看着就對他笑了一下。

嘴唇故意氣人似的無聲糯唇道,“長成這樣,看一輩子都看不夠。”

不知是不是錯覺,閻魔頭握着她的手有些緊。

她低頭就看到他曬得銅色釉光的手還握着她的,就跟巧克力包着奶油似的,他的拇指還輕輕捏着她受傷的食指,很好,在他膚色的襯托下,她的手顯得更加凝脂嬌嫩了。

“沒事兒,是小傷口,已經不流血了。”溫馨不是記仇的性子,早忘記生氣的事兒了,而且幾天沒見面,只要他不問榛子的事,她還是有點想他的,于是她用天生嬌媚的聲音,善解人意的對他說:“晚上有客人,你快去換衣服吧,我一會兒就弄好了。”

“誰送的?”他放開她的手,确定她手上傷口很小,已經不流血了,這才看向廚房她拆的這些蟹殼部件。

“後勤拿過來的,本來想煮的,但是何阿姨說有女客,扒蟹腿不好看,我就想把蟹肉剔出來,這樣吃方便,不過今晚肯定吃不完,就算吃不完也都要剔肉的,不好放明天的。”

閻魔頭聽着皺了下眉頭,随手将身上的軍服解了下來,扔到客廳的沙發上,又返回廚房,一邊走一邊解開袖扣,将衣袖卷到手肘關節那裏,露出了精壯有力的手臂,還有臂上微微鼓起的血管,和手腕內側突起的青筋,溫馨看的一愣愣的,覺得這手臂性,感的快爆炸了。

閻魔頭從她手裏取過她弄了一半的螃蟹,嗓音有些沙啞地道:“我來吧。”

溫馨一下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拆開的蟹殼,在他有力修長的指間,“咔咔咔”不過幾下就分解數塊,溫馨只需要把肉挖出來就行。

她拆一只得十幾分鐘,到他手裏,三分鐘一個,不一會就把一簍螃蟹都拆開了。

溫馨的眼晴都看直了,一個勁兒的說好厲害,最後情不自禁的抓住他的手翻來翻去的看,為什麽同是血肉,他一點傷都沒有?剛才還對着那些刺殼扭來扭去,別說傷口連痕跡都沒啊,他真的不紮手嗎?她輕輕摸了摸他掌心,仰着小臉看他。

閻魔頭微微低頭,幽深的黑眸緊鎖着她,看着她好奇又專注的用細膩凝脂的白玉小手在他掌心摩挲着找傷口,莫名一股燥熱就湧上心頭,見她仰頭擔憂的看着自己,他下颌線都緊繃起來,就在溫馨拉着他的手還想再看兩眼,他突然抽手,匆匆丢下一句,“晚飯簡單點,不是什麽重要的客人。” 就轉身走出了廚房。

……

葉政委帶着王參謀家的小女兒,王佳佳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六點了。

閻家一桌子的飯菜,還有剛烤好的蟹肉燒烤,這東西現烤才好吃,所以溫馨鹵好了之後,只烤了三只,等他們吃的時候,她再烤三只,火候是很重要的,非得烤得不老不生,嫩嫩的冒泡才最鮮嫩最好吃,好吃的恨不得把舌頭都吞進肚子裏那種。

王參謀家的小女兒王佳佳是個傲慢的嬌小姐,這是大院裏的幹部子弟都有的毛病,包括閻澤揚,同樣是幹部子女,誰也不比誰少傲氣半分,總之一個比一個有脾氣,一個比一個嬌氣,不過她今天還是收斂了些。

畢竟她看上了閻衛國的兒子了,第一次到人家裏作客,肯定要矜持一點,但是在看到溫馨端着熬好金黃色的香辣蟹黃油和香菇蟹肉清湯,笑盈盈端過來的時候。

王佳佳盯着她半天,眼珠子都冒出火氣,當場不客氣對何文燕說道:“何阿姨,你們家的保姆也太年輕了吧?做的東西能吃嗎?我爸說這些螃蟹運過來不容易,可別浪費了食物,我們家的保姆四十多歲,以前在食堂做過十幾年了,有經驗的很。”

何文燕微微一笑,溫馨的手藝,不知打過多少人的臉,她也不多言,只道:“好不好吃,嘗嘗就知道了。”多說無益,一嘗便知。

而一旁的葉政委在看到溫馨的時候,下巴都快掉下來了,閻家什麽時候找的這麽嬌滴滴的保姆?

走近後這姑娘更是膚如凝脂,唇若點櫻,鼻尖還有香汗點點,笑的那叫一個溫暖好看啊,還标準的露出了八顆牙齒,舒服的讓人渾身通暢,他要不是結婚十幾年了,他都沒那個定力穩坐如山。

好哇,閻澤揚這小子居然跟他玩滴水不漏!藏在家裏可真得夠嚴實的!怪不得前些日子老往家跑呢。

他家要是有這麽個保姆,他一天跑十趟!再回頭看這小子,葉建舟捂着額頭,他當政委以前可是偵察兵啊!他以為他冷着一張臉,不看人就能掩蓋什麽了?這才是最反常地方!

他已經開始想,回去要怎麽跟首長交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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