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前世今生

董鄂氏本來要陪着王熙鳳一起進去，不過卻是被小尼姑阻擋了，歉意的笑了笑，“看來妙玉師傅并不想見我。”

“九弟妹去忙吧，我自己進去就好，給九弟妹添麻煩了。”王熙鳳隐隐的覺得這個妙玉怕是不簡單，她也許可以解釋一些事情。

“也好，照顧好小四嫂。”董鄂氏也不做糾纏，她知道的清楚，妙玉這個人，如果不想見別人的時候，皇上來了也未必會見，清高的很，這也是她能容忍她在府中的原因，畢竟九爺是怎樣的人，她很是了解。比起妙玉，整死那個新上任的伊爾根氏側福晉倒是真的，薛寶書那個賤人，繞了一個大圈子竟然成了爺的側福晉，還好只是下五旗的出身，要不然還不知道要出什麽亂子。

王熙鳳帶着小蝶跟着小尼姑進了妙玉的院子，清幽的淡香撲面而來，小蝶快走一步扶着王熙鳳，“福晉放心，無事。”

王熙鳳點了點頭，妙玉要害素未謀面的自己？這樣的事情應該沒有，她倒是沒有擔心過。

“妙玉師父在裏面等兩位，我就不進去了。”小尼姑行了一禮，離開了。小蝶上前推開了房門，裏面有些陰暗，一身素服的妙玉站在屋的正中央，微笑的看着王熙鳳。

“你來了，你終于來了。”妙玉的笑突然有些滲人了。小蝶進入了戒備狀态，總覺得這個女人有些不對勁。

“坐吧，前世今生，你确定要這個婢女在這裏？我不會害你。”

前世今生四個字仿佛一個魔咒一樣打入了王熙鳳的心底，她愣了愣，“小蝶，你去外面守着，不準任何人靠近。”

“福晉。這樣……”

王熙鳳用眼神制止了她接下去要說的話，小蝶只能嘆了口氣，退了出去，關好了房門。不過将妙玉的話牢牢地記在了心底，思索着要不要向年羹堯彙報。

“喝茶。”妙玉招呼王熙鳳的方式仿佛是多年的老朋友。

王熙鳳在她的對面坐下，“你知道什麽？以前我和你也不熟。”

“是呀，威風八面的琏二奶奶怎麽能跟我熟悉。”妙玉苦笑，“這輩子你過得很好，比我預計的好很多。”

王熙鳳後背都是冷汗，好久沒有說話，她知道自己的來歷，她是第一個當面指出自己與衆不同之人，即使是戒空大師也只是說過自己與衆不同，卻沒有真的知道自己是重生之人。這妙玉……王熙鳳深吸一口氣緩過勁來，她和自己是一樣的，有同一種把柄。王熙鳳松了口氣，感覺整個人又活過來了。

“半柱香的時間，比我預想的快。”妙玉冷了臉，王熙鳳卻明白這才是真正的妙玉，剛才進來的違和感她算是找到了，上一世妙玉就是冷冰冰的，只對寶玉還有所不同，這一世卻是笑對自己？怎麽可能。

“你要如何？”王熙鳳抿了一口茶，味道不錯，上輩子就聽說妙玉很會泡茶，現在看來确實如此。

“不如何，你不好奇你是如何回來的麽？黑白無常夠不到你的魂，倒是讓你重生一世，你一點都沒想過原因麽？”

王熙鳳望着妙玉，微微一笑，“你呢？又是為何？”

“我？”妙玉指了指自己，“自然是因為你。你成為未來的年皇貴妃自然是有因果循環原因在裏面。”

“所以……你要扭轉一下被我改變的事情？”王熙鳳感覺到了妙玉的不友好，隐于袖子中的手微微握緊，該不是要殺了自己吧？

“我沒這個興趣，不過做一次交易，我要重振秦家，秦家受到秦可卿連累，整個家族都遭到了滅頂之災。”

妙玉的話讓王熙鳳一愣，秦家？秦可卿是太子私生女之事她倒是知道，秦家收養了太子的私生女，卻給她安排了如此不盡人意的因緣，導致秦可卿慘死在寧國公府，雖然皇上出面收拾了寧國公府，但是這氣肯定沒有結束，秦氏家族肯定是受到了牽連才對。不過妙玉姓秦？

“我是姑蘇人士。”

“所以你進入九貝子府？就為了找我進入雍親王府不是更容易？”王熙鳳反問道，既然妙玉想要談條件，自己就要占據主動權，屋內的氛圍稍微輕松了一些。

“談何容易，一切不過是天意。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出家人，卻也不希望重複上一世的命運。”被強盜擄走最後想死都死不了，那樣的命運即使是上輩子的事情妙玉依舊無法承受。她當時靈魂出竅看着自己被人糟蹋，接着飄蕩在天地間，被黑白無常遺忘，看到了很多事情，直到王熙鳳魂飛魄散，撕裂了空間，她跟着一起混進去，沒想到回到了上一世。只是她多聽到了一些多看到了一些，而這一世又參透了一些，才能理解宿命之事。

王熙鳳并不清楚妙玉的最終命運，不過聽她這樣一說，也猜到怕是不好。榮寧二府崩塌，她雖然是出家人，又怎了能逃過呢？

“你能告訴我什麽？”

“年皇貴妃上一世生了四個孩子，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卻沒有一個長大成人，都是早早就夭折了，有她身體的原因，還有一個原因是皇上不想要一個年家的血脈。年皇貴妃直到死前才明白這一切，她這輩子最愛的男人愛她，卻也毀了她毀了她的家族。”說到這妙玉停頓了一下，念了一句阿彌陀佛，“年氏的怨念太大，導致天地異變，所以你才……”

王熙鳳一愣，所以自己才被雷劈，都成了魂魄了還要被雷劈？果然是壞事做多了麽？

“雖然說上一世你作惡多端，但是無辜被牽連，魂魄中又帶上了年氏的殘魂，在異變中回到了過去，自然是改變了很多事情。”

王熙鳳沉默不語，“這麽說以後可能發生的事情也會改變，我家爺可能不是皇上了，或者我不可能成為皇貴妃了，還是說我還是會死在他的手裏，我的哥哥也活不久了？”年羹堯這輩子循規蹈矩，絕對是沒有找過胤禛的麻煩就是，如果這樣也要被秋後算賬，實在是讓人寒心了。而自己呢……王熙鳳說不好自己會站在那一邊，家族和愛……在乎的男人麽？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你應該能夢到年氏前一世的事情。所以這一世盡管有種種不合理的地方，你還是變成了年氏，還是作為年羹堯的二妹妹進宮……”

“這件事情……”

“放心只有我知道，你要殺人滅口麽？”妙玉卻是暢快的一笑，“你不會，擁有一部分共同經歷的人太少了。我們都是異類，如果被外人知道怕是要被上火刑活活烤死。”

屋內突然沉默了，王熙鳳飛速在心中計算着利弊，是呀，她可以殺很多人，甚至借助有些人的手毒死了烏雅氏德妃，逼死了害過自家孩子的幕後黑手良妃，後宅手段讓賈元春半死不活，讓曾經的朋友八福晉氣的跳腳……對眼前這個上輩子沒什麽交情，這輩子更是第一次見的妙玉卻是下不了手。“你要我如何做？”

“我要你保下我那一脈秦家，還有我要十萬兩銀子。”

十萬兩銀子不算是小數目，足夠秦家一房花上兩輩子了，不過對王熙鳳來說不算是大事。“你倒是獅子大張口了。”

“總是要重新來過。”妙玉攤開手，“別以為我那麽貪財，是為師傅準備的，總是要重修一下寺廟。算你的香火錢。”

王熙鳳一愣，“你師父她還活着？”

“自然活着，我的不同她一眼就看出來了，随即倒是多了些神通，壽命也延長了，不過也是快到極限了。”說道後來妙玉難以掩蓋的憂傷。

“錢送到哪？九貝子府？”

“我三日後要回江南，你派人送到城門口那間藥鋪就是，那是我的産業。”

“這就是我們潛心禮佛的妙玉小姐。”王熙鳳諷刺道。

妙玉倒是不在乎，“人總是要活着。茍延殘喘也是活着，風風光光也是活着。”

“妙玉，其實你不該跟四妹妹交好，三妹妹更适合你，心比天高。”

“命比紙薄麽？側福晉倒是懂的更多了。”稱呼的改變代表着身份的轉變，将前世的事情遺忘，掩埋心底。

王熙鳳自然領她的情，“打擾妙玉師父了，我也該回去了，這紅塵還是有諸多值得留戀的地方。”

“側福晉說的是。”妙玉冷着一張臉，面無表情，倒是和胤禛有些相似了。

王熙鳳辭了妙玉，倒是一身輕松，走出去回合了小蝶，接着拜別了董鄂氏，離開九貝子府的時候回頭望向妙玉所在的方向，也許這輩子都不會見了。天各一方，各自珍重，同為異類的我們。

妙玉似乎有感應的也在同一時間看向了府門口的方向，琏二奶奶，側福晉，這一世你倒是活得更滋潤了。不過依舊大膽，草菅人命，但是卻聰明了許多，不讓人抓住把柄。

王熙鳳前腳剛回府，後腳聖旨就到了，接下來的選秀讓熙憐格格王熙鳳協助佟佳氏皇貴妃完成。王熙鳳接完聖旨就愣了，一旁的那拉氏卻滿不在乎的沖着王熙鳳笑了笑，這讓王熙鳳更加不安了。

好久沒有人叫她和碩熙憐格格了，自從她成為雍親王的側福晉以來，這個稱呼就跟她遠去了，皇上突然讓她用這個身份協助皇貴妃主持選秀，到底暗藏着怎樣的深意，王熙鳳是一點都看不透了。

“妹妹放心，皇上自然是疼愛妹妹的。”那拉氏接到聖旨的時候有一種被打臉的感覺，側室協助皇額娘主持選秀，自己算什麽？不過還好上面寫得是王熙鳳原來的封號。

聖旨已下，反對的可能沒有，只能按照聖旨辦事，王熙鳳華麗麗的又搬進了宮裏，好在孩子們已經快兩歲了，記人了，不會像是上次一樣遺忘她。

轉眼又是兩年，十四貝子在西藏大獲全勝，康熙大筆一揮瘋了一個恂郡王給他，讓他将兵權移交給岳鐘琪後回京。穩定了兩年的京城局勢又有了變化。

王熙鳳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倒是愣了一愣，現在才是康熙五十三年，怎麽感覺就要進入最後一搏了？自家爺地位已經很穩固了，不過沒有那太子封號，總還是少了名正言順的感覺。

“額娘……”巧姐的人未到聲先到，已經五歲的她依然成了雍親王府的一霸，作為唯一的格格，所有的人都寵着她，即使是李氏那種與王熙鳳極其不合的都寵着她。畢竟格格而已，跟兒子不同，爺寵着，為了不讓爺動怒，底下的女人也會多寵着一些。

“慢點慢點。”王熙鳳拿出帕子幫巧姐擦了擦汗，“又跑去那裏鬧了？哥哥呢？”

“四哥又被皇瑪法接到宮裏去了，五哥被阿瑪要求念書，額娘，五哥才五歲，學念書太早了，他又笨，整天更我哭訴呢。”

“所以你心疼你五哥了？”

“恩恩。”

“說的好聽，是沒人陪你玩了吧，闖禍了沒人給你背黑鍋了是不是？”王熙鳳點了點女兒的頭，撫摸了一下肚子，是的她又有了五個月的身孕，這一次很正常只有一個，要是再來一次三個，她是要吓死了。

“額娘，你勸勸阿瑪，讓五哥陪我玩吧，有四哥一個用功的就是了。”巧姐知道王熙鳳肚子裏是小弟弟自然不會亂碰，但是拉着手搖晃這種事情她還是要做的。

“巧姐。”胤禛的聲音在巧姐身後響起。

“阿瑪？阿瑪什麽時候來的？額娘你還笑，我肯定是被撿回來的。要不然額娘怎麽一點都不心疼我？”巧姐自然看出來自家阿瑪心情不好，只好胡鬧，希望不要被罰。

“二十篇大字。”冷冰冰的懲罰飄來。

剛才還興高采烈地巧姐立馬蔫了，可憐巴巴的看着王熙鳳，“爺，二十篇有點……”巧姐眼前一亮，“有點少，還是三十篇吧。”

巧姐撲通坐在了地上，“我果然是撿來的。”巧姐說着站起來跑出去了。

“奶娘照顧好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