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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軍令狀,為什麽這樣說?阿彪每天會跟賀霆通個電話,從賀霆日益無所謂的語氣來看,他要是一個月還找不到人,賀霆可能會宰了他。
阿彪出來混的時候還不大,十五六歲?他自己也記不清了。那時候還沒老大,沒人罩,不少人總說要宰了他,但都沒成。現在有老大了,找人這麽個小事,他可不能辦不好。
坐在桌前的阿彪,挂斷電話後,用紅筆圈出臺歷上今天的日期,穿上羽絨服出了酒店房間。看來,不用被老大宰了。
從溫暖的南方北上已經有大半個月,阿彪仍不能适應這個城市寒冷的天氣,拉上羽絨服拉鏈,揮手攔了一輛的士。
所有城市老城區的舊樓似乎都一個樣,布滿各色痕跡的牆面,生鏽的鐵條防盜窗。下了車的阿彪打量這棟居民樓,敲響一樓右側單元的門。
立領羽絨服遮住了阿彪身上所有的紋身,開門的梁平沒有認出他,只覺得這張臉熟,還是圓圓。她抱着梁平的腿,睜大了眼睛笑,“阿彪。”奶乎乎一句在梁平心裏炸開了雷。
阿彪沖她點點頭,擡頭看着梁平。
在梁平的臉上,驚訝只待了短短的一瞬時間,認命般的平靜便将它取代。梁平問他,“你吃飯了嗎?”
阿彪愣了愣,搖搖頭。
梁平抱起女兒往屋裏走,“我們正準備吃火鍋,一起吃點吧。”看着父女倆坐在餐桌前,阿彪有點傻,亦有點不安。不安在于意識到,就算他把人找回去,老大這事也不會那麽容易解決。
他沒有在門外傻太久,進去和父女倆吃了個火鍋,而後看着梁平收拾行李。
阿彪的不安在第二天飛機落地後得到了驗證,雖然他沒有親眼所見。
二樓主卧裏,被梁平用額頭磕了腦袋的賀霆吃痛松手,一雙眼睛灼灼盯向梁平。他不讓他碰,不惜兩敗俱傷。
用自己的額頭做武器,梁平不是不痛,只他不在乎,迎上賀霆的目光毫不退讓,“我們應該談談。”而不是上床。
“好啊,談什麽,你說。”痛感褪去,賀霆站直,居高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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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話是梁平在買高鐵票走之前就想好的,這會兒說來,順得不行,“賀霆,我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有你的家業,你爸媽希望你找個門當戶對的伴侶,我有女兒也有我自己的日子。我們根本沒必要綁在一起生活。”
“綁?”宛如聽到什麽趣聞,賀霆勾出個諷刺的笑,“對你來說,當然是綁在一起生活。”他走近梁平,彎身平視,眼裏生出執拗,“對我而言卻不是,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麽。”
他不覺得是綁。他的這點執拗看得梁平心驚,“憑什麽?憑什麽我就得照顧你的感受按你的意願來,我并不喜歡你!這對我來說就是綁!”他一口氣說完,才覺得那份心驚和怒淡了些,眼睛眨也不眨地瞪着賀霆。
賀霆臉上所有的表情有一瞬的凝固,但很快被笑融化,“憑什麽?梁平,你跟我談‘憑什麽’,你不覺得很好笑嗎?”
“有什麽好笑?”從前所有的退讓都只為今天為此刻,梁平寸步不讓,勢要一次性說清楚,“以前,我媽是在你家做過事,但是是正常做阿姨拿工資。我是在你家住過一段時間,這麽些年給你睡,也夠賠了吧?賀霆,我不欠你的。”
上彎的嘴角慢慢垂下,區別于他的激動,賀霆很平靜,“這麽說,你就是要離開我?對嗎?”
“對。”起伏着胸口,梁平字正腔圓地答他。
“如果我不同意呢?”
這一次,梁平沒有用嘴回答,一刻也不猶豫,下床就往外走。緊繃的肩頸、冷硬的下颌線條無一不在告訴賀霆,那你就好好守着吧,哪天守不到了,我就帶着圓圓走,随你再派阿彪來找。以後的日子,只要有一點機會能走,我都不會放過。看你守不守得了一輩子。
用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輕輕笑了笑,賀霆叫住已經在門旁的他,“梁平,你是不是特別讨厭我啊?”
梁平猛地頓住腳步,沉默良久,沒有回頭,“是。”走出了房間。
房間裏安靜了,深吸口氣的賀霆看着一屋狼藉,徑直進了衣帽間。
他在衣帽間最深處的櫃前停下,拉開抽屜,取出裏面的一個禮盒。打開,裏面是個精致雪白的兔子娃娃。
這是阿彪告訴他圓圓的出生年月日後的當天,他專門去買的。
再次重逢,梁平從來沒提過梁阿姨,賀霆也沒有問。這次梁平再跑,賀霆好奇了,梁阿姨去了哪裏?這幾年梁平身上還發生過什麽他不知道的事嗎?他讓阿彪邊找人邊查查梁平離開賀家後都做了什麽。
後來的賀霆無比慶幸自己做了這個決定。圓圓這麽喜歡兔子娃娃,原來她真的是個兔年出生的寶寶。賀霆到現在都還很清楚地記得,阿彪告訴他圓圓的出生日期時,當時他心裏那種,一點點被灌進蜜糖的感覺。
賀霆目光溫柔地看着兔子娃娃,想象把它送給圓圓時,她開心的樣子。
梁平說讨厭賀霆的時候,真應該回頭看看。回頭就會知道,他千方百計要藏的秘密,已經不是秘密。壞事已經出發,正在來的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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