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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不拜年吃喝玩樂，初二回外婆家，初三開始不是去親戚家拜年，就是親戚來自己家。到了初六，已經收了一堆紅包的賀霆發現了一個重要問題，他還沒給自己的女兒包紅包。

當天，他自己開車回了趟南萍路。沒到家前，他滿心都是見到梁平該說什麽，腹稿都打好了，到家發現家裏大人小孩都不在。

瞬間他以為父女倆又走了，上房間看了一圈，發現什麽東西也沒少，松了口氣，笑自己神經緊張。過年走親戚，梁平沒準兒帶圓圓去吳老師那兒了。

他猜得不錯，梁平到吳老師家裏打麻将去了。四個人，就他一個小年輕，另外三個包括吳老師，全是退休教師。至于圓圓，他們也有孫子孫女，幾個小孩一塊玩，壓根兒不用人帶。

梁平一直對自己的賭技和賭運有着清醒的認識，所以一年裏，他也就過年的時候玩一玩。可初六這天，他的手氣實在是太差。往年再怎麽衰，也有胡幾盤的。今年真是臉黑，牌好早早聽牌，愣是怎麽都等不到那一張。牌差的時候吧，還沒等他聽牌，他們胡的胡自摸的自摸。

麻将打了整個下午，梁平除了放炮就是看他們三個輪流南莊。好不容易捱到傍晚，局散了，他和圓圓在吳老師家裏吃了飯，口袋空空的回家了。

到家後，他發現家裏來過人。大包紙尿褲下面壓着兩個紅包，其中一個，還是兔子樣式的。他兩個都打開來看，裏面各是一張卡，其中一張，梁平再熟悉不過，因為賀霆曾兩次給過他，他又兩次還給賀霆。

賀霆今天回來過又走了。梁平對着兩個紅包出神。

左等不到爸爸，右等不到爸爸，穿着該換的紙尿褲的圓圓走進來，“爸爸，你在幹嘛？”

回神的梁平勾出個笑臉，把兔子紅包遞給她，“喏，哥哥給你的紅包。”

“哥哥回來了嗎？我怎麽沒看到他？”圓圓一連兩個問題，不等梁平回答，自己跑到書房又跑到次卧，最後回來，小臉蛋有點沮喪，“他在哪裏？”

“他放了紅包就走啦。”梁平抱她起來哄，“我不是告訴過你嗎，就像你要跟着爸爸過年那樣，他也要陪着他的爸爸媽媽過年呢。”

“那他什麽時候過完年啊？”趴在爸爸肩頭，圓圓玩着自己的小肉手指頭，皺着鼻子。

梁平差點沒被她逗死，“你什麽時候過完他就什麽時候過完咯。”

“啊，那還有好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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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這麽想他啊？”

圓圓點點頭，“你不想他嗎爸爸？”即使知道女兒嘴裏的想是朋友式的，但梁平還是聽得耳朵一熱，沉默片刻，“他給你包紅包了，你準備怎麽跟他說恭喜發財呀？”

不多會兒，遠在爸媽家卧室裏的賀霆從床上彈了起來。他再次确認是梁平發過來的語音，手指點了一下屏幕。

“謝謝你給我的紅包，恭喜你恭喜發財。”圓圓奶呼呼的聲音響在耳邊，賀霆不自覺勾起唇角，繼續往下聽，“新年你要平平安安的哦。”

語音行到這裏，安靜了能有十秒，賀霆低頭确認這條語音的時間，安心繼續等下去，果然再次等到圓圓的聲音。

“爸爸，還有什麽要講，我好像忘記了。”

賀霆能夠想象得到她捧着手機，因忘詞而害羞地向梁平求助的樣子，而且這聲“爸爸”。賀霆深吸口氣，暗自下定決心，過開年就哄她讓她慢慢改口。什麽哥哥的，太不像話了。

聽筒傳來梁平刻意壓低的聲音，“你說，新的一年，公司的項目，都順順利利。”

模糊的一聲“好”後，圓圓學了一遍梁平教給她的話。語音還剩下十幾秒，賀霆耐心全部聽完，後面的就是沒內容的雜音了。

語音播放完畢，卧室重新安靜下來，賀霆卻覺得自己的耳邊還充斥着圓圓的聲音。像是為了驗證，他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翻來覆去地聽這聊天框裏唯一的語音。他的心軟得都要碎了。

一時他恨不得圓圓立馬就對他改口，一時他又恨不得馬上回南萍路，床上躺不住，幹脆下來踱步，露臺上來來回回。

正當他差不多冷靜下來，手機又是一震，又是一條語音。

大概是梁平去洗澡，圓圓拿梁平手機偷偷發的，語音裏的圓圓像是在跟他說悄悄話。

“哥哥你什麽時候回來，我有一點，一點想你。”她不知道爸爸跟賀霆吵架和好了沒有，所以她不說“很”，她說“有一點”。有一點想你。這樣就不算跟爸爸對着幹。

沒人不讓賀霆呼吸，是他自己忘卻。剛才還軟得能碎的心，聽完後給勒得又酸又緊。這條語音，他不敢一遍又一遍地聽了，看着手機右上角的時間，從來沒有如此期待過明天。明天他一早就回南萍路，一早，一大清早。

也許是過年這幾天不是吃了睡就是睡了吃，初七這天梁平起得特別早，本來想賴一會兒床，昨晚在吳老師那兒晚飯吃得早，肚子餓了，幹脆起來洗漱，下樓煮面吃。

正是他在下樓的時候，碰上了回來的賀霆。

惦記着回來，賀霆一個晚上都沒睡好，睡睡醒醒看時間不知道多少次，捱到天亮已是極限，停了車，一路跑進來的。

梁平打量他。黑色的高領毛衣和大衣，熨得挺括的同色西褲，站在開闊的樓梯拐角喘息微急，宛如在趕赴一個即将遲到的約會。不動聲色，梁平将目光從他臉上移開。怎麽情緒都這麽對付，微怔過後的他在緊張。梁平看到他的喉結沉了一下又浮上來。

“你怎麽起這麽早，怎麽穿這麽少？”

平複呼吸，賀霆問他，仰視他。

“家裏不冷。我餓了。”緊張人傳人，梁平的喉結也沉了又浮，看着他答。

賀霆頓時向他肚子投去目光。剛出院時還平平的肚子，這會兒鼓了一點點弧度。明明冬天的睡衣寬松，什麽也不可能看得出來，可梁平被他盯着，就是大方不起來，燙着耳朵，要從他身邊過去下樓。

“新年快樂。”賀霆忽然說，聲音輕得有點顫。

梁平腳步一頓，沒轉身，也輕聲回了他句，“新年快樂。”

“我還以為你的那份‘新年快樂’，會跟圓圓的那份算在一起。”賀霆帶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他什麽意思？覺得自己會連句“新年快樂”都不跟他說？梁平轉過身，用目光審判他，并不肯承認。

賀霆仍是笑的，只是那笑被他審判的越來越淡，最後臉上剩的全是落寞。不是嗎？我沒講錯，你大年三十加我時都不說，難道後面就會說？

梁平能用眼神審判他，他也能用眼神質問梁平。

梁平被他這樣看得臉也燙起來，覺得兩人就這麽僵在這兒不是回事，嘴唇動動，“你吃早餐了嗎？”

“沒有。”趕着回來見你。賀霆沉聲答得像在跟人賭氣，後一句沒說出口也像說了。

梁平聽明了他藏在賭氣背後的委屈，心跳怦怦，“那我給你煮碗面。”

賀霆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只脫大衣過來給梁平穿，垂眼給梁平系扣子的樣子認真得不得了。

看着他近在遲尺的臉，梁平咽下了嘴裏的“我不冷”。

過年大魚大肉吃膩，梁平給自己和賀霆做了兩碗清湯面。每碗都是一個荷包蛋一點青菜一點豆芽。看得出來，父女倆的口味很一致，賀霆也喜歡清湯面，半點剛才賭氣的樣子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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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霆:嗷嗷嗷老婆煮的清湯面好好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