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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年過節總還是要過來的,自己做個小伏低,也能籠住丈夫敦倫一番。
只可惜後來丈夫年紀也大了,自己年紀大了,沒再懷上。
不過自己膝下三男三女,足夠了。
想到此,穆夫人暫時壓下對鳳鸾的厭惡,細聲說道:“令嘉,你這毛病可得早點治好才行,不然的話,你和王爺怎麽行周公之禮?你還年輕,還能生,兒子一個還是不太可靠,再一、兩個才穩妥。”
端王妃為難苦笑,“母親,我也想快點好啊。”
穆夫人又生出另外一層擔心,----不是擔心女兒要死,做母親的嘛,哪怕女兒得了絕症也不願意那樣去想。之前提醒女兒,不過是讓她心裏有個準備,免得有了萬一,臨時抱佛腳慌亂罷了。
而眼下,穆夫人擔心的是鳳鸾。
鳳鸾年輕、貌美,又是一個慣會撒嬌賣癡的。這不……,女兒這邊剛剛歇着,她就整天纏着王爺不放,不知道床.上用了多少下.流功夫!可是氣憤歸氣憤,不得不為後面的事打算啊。
鳳鸾一時有寵還是次要的,萬一……,她再趕着時間生個兒子呢?到時候,嫡長子和庶長子年紀差不多,一樣讀書長大,一樣有世家撐腰。
将來的事,可就不好說了啊。
在穆夫人看來,鳳鸾最好一輩子生不出兒子,連女兒都生不出,那才好,可是這不是她希望就行的。至于讓王妃現在去下毒紮刀子的,那也不合适,先不說王爺那關過不了,鳳家肯定不依不饒。
別看鳳鸾是二房出的,可她代表了整個鳳家利益的一部分,要是出事,鳳家長房和宮裏的儀嫔娘娘,都不會善罷甘休!沒錯,奉國公是自己胞兄,儀嫔娘娘是自己胞妹,但自己已經出嫁,是穆家的人了。
他們肯定都是向着鳳家,而不是穆家。
所以,穆夫人想來想去,覺得最好還是想一個辦法,暫時讓鳳鸾不要懷孕,拖的時間越長越好,要是能拖一輩子就更好了。
“母親?”端王妃見她許久都不說話,推了推她,“想什麽呢?”
“沒什麽。”穆夫人回神笑了笑,女兒現在身子虛,不宜親自操勞這些事,還是自己替她謀劃好了。因而只做沒事人一樣,握了握女兒的手,“我今兒來的挺久了,等下再坐都天黑了,你先歇着,我改天再過來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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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妃病中氣虛精神不濟,微笑點頭,“好,我讓穆媽媽送母親出去。”
******
蕭铎不算那種色誘熏心的男人,對他來說,鳳鸾再美再好,也不打算天天去。一則是為了王府裏的姬妾平衡,二則算是免得把她推到風口浪尖。所以,除了最開始的那幾天連續歇在暖香塢,後面還是平均着來。
只是算來算去,還是來暖香塢的時間更多罷了。
眼下已經是臘月裏,天氣寒冷,暖香塢是十二時辰不間斷的火盆熏爐,成了名符其實的暖香塢。蕭铎一進門,便覺得渾身暖融融的,解了披風,從鳳鸾手裏接了熱熱的酒喝,笑道:“你倒是會享福,還沒開飯,自己先喝上小酒了。”
他幾杯下肚,胃裏面頓時暖洋洋起來。
“這不等你麽。”鳳鸾不吝甜言蜜語,但卻嬌氣着,沒有下榻行禮什麽的,而是主動給他遞了筷子,“先吃着,這是下酒小菜,熱菜等你來了才上呢。”
當然了,這份嬌氣得有寵愛在後面撐着。
換做別的姬妾誰敢啊?不說苗夫人、魏氏,便是蔣側妃也是不敢的。
“再喝點酒。”鳳鸾笑道。
蕭铎見她今兒笑得不同尋常,不由問道:“有事?看你眼睛一閃一閃的。”
“我有禮物要送給王爺。”鳳鸾脆脆聲兒,好似一只剛出谷的小黃鹂。
“哦?還有這等好事兒。”在蕭铎看來,女人的禮物無非是衣服、鞋襪,再不就是荷包一類,這玩意兒頭一回有人送還新鮮,每個姬妾輪番送一遍,哦不,還是隔三差五的都送這個,早就膩了。
不過他雖然心心狠手辣、又性子冷,在姬妾面前,還是願意一派其樂融融的。
因而只做感興趣的模樣,“什麽好東西?拿來瞧瞧。”
鳳鸾讓丫頭捧了一個黑漆長盒子出來,盒子又大又長,太沉,寶珠和玳瑁一起摟過來還有點費勁,然後放好便都退下了。
“這是什麽?”蕭铎有點意外,他笑着,打開盒子就更加意外了。
盒子裏,躺着一柄厚重古樸的雕紋長劍。
蕭铎自幼習武,又是常年在軍營裏面混的人,寶劍贈英雄,他雖然不是英雄但也同樣愛寶劍。當即拿了出來,厚厚的、重重的,拿在手裏就十分有份量,然後“嘩啦”一下,利劍出鞘、光芒四射!
他用手指輕撫了一下,然後往旁邊狠狠一斬!頓時一截椅子扶手落了地。
“好劍!”蕭铎贊道:“不錯,不錯。”
鳳鸾嗔怪道:“做什麽砍壞我的椅子?真是的。”
“哈哈。”蕭铎朗聲大笑,“一個椅子能值多少錢?回頭讓人換上。”他把利劍在手裏比劃了幾下,舞得虎虎生風,越發高興,“真不錯,雖然不敢誇幹将莫邪,但絕對當得起好劍二字。”
他問:“你從哪兒弄來的?”
鳳鸾嬌笑,“不告訴你。”
“好嬌嬌。”蕭铎心情愉悅,這可比什麽荷包、香囊稱心多了,将利劍回鞘,上前摟了她問道:“這把劍花了多少銀子,我給你補上。”
“呸,胡說!”鳳鸾啐了一口,說道:“我找你要銀子,那還叫送你的禮物嗎?好好拿着使吧。”
蕭铎心裏估算了下,這把劍少說也得千兒八百兩銀子,甚至更多,對于一個後宅女眷來說可不是小數目了。因而正色道:“你送我東西有個心意就是,這麽貴重不是克扣你的私房錢嗎?說罷,回頭我讓賬房給你支銀子。”
“你真別扭。”鳳鸾嬌嗔道:“你可以送我寶石頭面,為了我受傷,我為什麽就不能送你一柄好劍?”
為什麽?蕭铎還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在他的理念裏面,女人是弱者,是應該臣服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受自己庇護的。只有自己看着哪個好了,高興了,給她們花銀子的,反過來還真是從來沒有想過。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哪能拿女人的銀子花呢?那也太下作了。
鳳鸾哼哼道:“難道我說的對你好,都只是說說?連銀子都舍不得花,那好啊,只怕也是有限的。”
“這是什麽歪理?”蕭铎先是一怔,繼而想想,又不免失笑,“雖然是歪理,但也好像有那麽一點道理。”
是啊,連銀子都舍不得,還能舍得什麽?好不好,那可不是嘴上說說的,得拿出真心實意來。但是王府的姬妾也好,王妃也罷,都把嫁妝看得緊緊的,只知道從自己這裏讨東西,誰肯為自己破費?
她們只顧争奪利益,瓜分自己,何曾真心實意為自己想過?
只有眼前這個傻嬌嬌,冒傻氣。
叫人心裏一陣酸酸的。
☆、60 看戲
蕭铎上前摟住她的纖腰,感慨道:“小傻瓜,這麽破費。”
“六郎。”鳳鸾看着他,明眸裏面好似有璀璨星光閃爍,“我都是你的人了,難道還要分個彼此?你對我有心意,我對你也有心意,什麽東西送不得?什麽東西又是我舍不得的?”
她語氣真摯誠然,目光清澈如水,叫人觸動。
這世上,誰不希望別人掏心掏肺的對自己好呢?蕭铎雖然天生性子冷,可此刻尚年輕,又是這麽一份溫柔情意擺在面前,要說一點都不動心,那是不可能的。
鳳鸾嬌聲道:“六郎,你只說喜歡不喜歡吧。”
蕭铎深深地笑了,“當然喜歡。”
怎麽能不喜歡呢?想想看啊,別的姬妾都盤算從他身上撈好處,傻嬌嬌卻一門心思對他好,弄得他心裏一陣柔軟,“嬌嬌,我的心都要被你哄走了。”
鳳鸾莞爾一笑,妩媚似水動人,“那好呀,我的目的可就達到了。”
心下輕笑,你的那顆鐵石心腸,豈是一柄好劍能夠收買的?端王殿下可真是說話不要錢,只管随便說啊。
不過再怎麽樣,也清楚,他至少這會兒肯定是感動了。
因而趁機撒嬌道:“那你以後可不許欺負我啦。”
蕭铎上前緊緊了摟了她,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溫暖熨帖,溫聲道:“不欺負你,往後都好好疼你。”
“沒良心的!”鳳鸾哼了一聲,“‘欺負我’和‘好好疼我’,這兩者在你眼裏有何區別?”抓了他的手腕,露出前幾天馬鞭留下來的傷疤,還猩紅猙獰着,“今晚你敢欺負我的話,我就下死勁兒咬了。”
“真不欺負你。”蕭铎眼裏多了一份暖意,陪着她了飯,洗漱完畢。
兩人上了床,還真的沒有上親下摸做那事兒。
“好好睡。”他聲音安寧道。
鳳鸾枕着他結實有力的胳膊,被緊緊圈在懷裏,就這麽親親熱熱,但又安安分分的睡覺,心下總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人都有心,就算是冷厲絕情有如端王蕭铎,也有吧?
她閉上了眼睛,不願再想。
******
風暴比鳳鸾想象的來得更快。
臨近年關,端王府內總是不時有蹊跷之事發生。
先是葳蕤堂的一株臘梅枯了半邊,快過年了,這事兒多不吉利。穆媽媽命人趕緊那匹紅綢裁了,給裹上去,結果裹了幾天,另外半邊也枯死了。
接着沒幾天,又在西邊洗衣服的水井裏面,發現一只死耗子。
端王妃聽了很是生氣,覺得不吉祥,更不幹淨,便讓人把那口井給封上,往後都不許再去打水。原本想着該消停了,哪知道幺蛾子不斷,沒幾天,又在另外一口洗衣服的井裏發現死麻雀,----王府裏洗衣服就兩口井,總不能都封了不洗衣服吧?但不洗衣服更不行啊。
穆媽媽請示道:“剩下的三口井都是打水喝的,和洗衣服的混在一起不好,而且太擠了,容易讓兩邊的人磕磕絆絆。奴婢的意思,不如請人過來看看風水,化個符水,然後投藥清掉髒東西,往後洗衣服總還是可以的。”
的确不能把洗衣服的井都封了。
端王妃雖然不是很贊成,但是不這麽搞一下,大家心裏都會對井水忌諱,弄得阖府上下不得安寧。因而點了頭,只道:“要做法事早點做,快過年了,早點清清靜靜的才好,免得王爺不高興。”
蕭铎晚上回來,知道了明天要做法事開井,皺了皺眉,“知道了。”
他不是太喜歡這種事兒。
但是後宅本來就是王妃管理,不便插手。而且年關事情特別多,給準備皇上的賀禮是一樁大的,各家權貴官宦之家的人情走動,又是一批瑣碎事的,還有年三十到正月十五休假,很多折子、事務,都得提前處理一些。
總之各種忙亂,哪裏還有空管後宅的事兒?就是姬妾房裏,都少去了。
當然再少,鳳鸾那裏還是有去的。
苗夫人的浮翠閣,就已經被冷落了大半個月。好在她一向看得開,性子開朗,除了每天給王妃請安,就回屋關起門來自得其樂。反正王爺不來,亦是好吃好穿供着,王妃又不找事拿捏,日子不算難過。
翠袖輕輕給她捏着肩,嘀咕道:“最近怎麽這般多的糟心事兒?真是晦氣!”
“這個麽。”苗夫人勾起嘴角一笑,“別問、別管,好好爛在肚子裏罷。”
穆夫人來得越勤快,王妃越沉不住氣,古怪的事兒只會越來越多,----就是不知道是誰的手筆,母親?女兒?還是聯手?指不定有人會趁機攪混水。
心下輕輕一嘆,看來王妃這次生産不僅虧了身子,還虧了氣,有點沉不住了。
原本還想着,王妃和鳳側妃有幾年好姐妹的日子,沒想到這麽快就走到盡頭。王妃因為身子虛,怕熬不住,擔心鳳側妃會被扶正吧?再加上穆夫人三天兩頭吹吹風,王妃病中,不免心浮氣躁亂了手腳。
罷了,不關自己的事。
總之啊,最近妖風大、浪頭急,自己還是躲遠一點兒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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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铎在書房素了好幾天後,今夜,總算去了暖香塢。
屋子裏面暖融融的,鳳鸾一身海棠紅缂金絲雲錦緞襖兒,挽了團髻,因為熱,小臉紅撲撲的,襯得粉面流霞明麗若花。她手指上戴了一枚紅寶石戒指,耳朵上是紅寶石的墜子,面前還有紅寶石項鏈、手镯、三尾足金大鳳釵。
蕭铎瞧了瞧,笑道:“喲,你的紅寶石頭面得了啊。”
“可不。”鳳鸾笑盈盈道:“你瞧瞧,好不好看?”又解釋,“剛剛送來,我還沒來得及搭配,都先帶上試試玩兒。”
蕭铎拿起最大的鳳釵看了看,甄氏設計的樣子,果然很是別致,不像尋常見到的鳳釵那樣笨重,精致中,卻又不失華麗。不過他對首飾沒啥興趣,無非是讓姬妾看起來好看點,眼前的嬌嬌,戴不戴鳳釵都挺好看的。
“不錯。”他笑着贊了一句,看了看,又道:“你穿紅色很好看。”
說完發覺不妥,側妃總歸是妾,在用紅色裏頭是有限制的,不能用正紅色,只能用接近的海棠紅、寶石紅等,----不免有些後悔失言。
鳳鸾扯了扯衣服,笑道:“是嗎?我還做了好幾條紅裙子,回頭都穿給看。”
不管她是真的沒有察覺到不對,還是假裝沒聽出來,這麽笑盈盈的歡快,一臉疙瘩都不帶的,總算是成功化解了一場尴尬。
所以說,甄氏的愛嬌、愛笑、愛俏妥妥有用。
蕭铎一來暖香塢,就看見一個嬌嬌俏俏的愛笑寶貝兒,甜心肝兒,就連一天的疲乏都消散許多。哪怕只是在榻上随便歪着,心裏也樂的。
鳳鸾都試了試,然後笑道:“留着過年的時候戴。”想了想,“嗯,不是都戴,免得別人瞧見了,都讓王爺打一套,那可就虧打發了。”
她不說怕姬妾們吃醋,也不說自己知道分寸戴多少東西,只是歪話說笑。
蕭铎被她逗樂,搖頭笑道:“別人讓我打,我也不打。”指了那枚三尾大鳳釵,“這個最是別致華麗,留着年三十的時候戴出去,瞧着喜慶好看。”
兩人說着一些雞毛蒜皮的閑話,屋內一片其樂融融。
寶珠提着氣進來,站在門口,愣是半晌都沒敢開口,但最終卻不得不開口,“啓禀王爺和側妃,葳蕤堂來人傳話。”
蕭铎正在說笑,被打斷,有點不高興了。
王妃這是怎麽回事兒?每次都趕在自己來暖香塢,她就有事,好歹是明媒正娶進門的嫡妻,就連這點氣量都沒有?總跟一個姬妾争風吃醋的,像什麽樣子!
他忍了忍氣,不耐道:“說。”
寶珠低頭回道:“說是葳蕤堂有個燈籠炸了,燎了火,燒了半幅窗紗,因為當時人來人往的救火,太吵,把……”她打了個頓,“把小郡王驚到了。”
不管端王妃是不是拿兒子作筏子,哪怕是假的,蕭铎也是要過去看一眼兒子,才放心的,當即皺眉站了起來。
鳳鸾想起上次的不愉快,微笑道:“六郎你去,既然人多又亂,我就先不過去添亂了。”王妃本來就不想見到自己,今兒事情又古怪,自己更不想過去摻和,免得惹出什麽麻煩上身,後悔都來不及呢。
“嗯,你不用去。”蕭铎點點頭,自己快步出了門。
鳳鸾臉上笑容一淡。
姜媽媽攆了丫頭們下去,進來低聲,“葳蕤堂那邊是要做什麽?”
“很難猜嗎?”鳳鸾一聲冷笑,“等着瞧罷,折騰這些幺蛾子,十有八.九都是沖着我來的!”
姜媽媽吃驚道:“她們要做什麽?難道咱麽就這麽傻傻的等着?”
“不等,我可沒那麽傻。”鳳鸾摘了頭上的紅寶石鳳釵,扔在一邊,她心裏多少有點氣性上來,勾起嘴角冷笑,“明兒府裏要做法事,但不管是和尚還是道士,那都是在城外的,要進城估摸都得半上午去了。”
姜媽媽點頭,“是的。”
“那就好。”鳳鸾嘴角微翹,“沒事,時間上就夠了。”
☆、61 一步錯棋
這邊蕭铎到了葳蕤堂,不等問人,直接沖到了最裏面去看兒子。只見乳娘正摟着哥兒在打圈兒,安安靜靜的,什麽事兒都沒有。
他不由臉色一沉,“不是說哥兒被吓着了?”
若是王妃吃醋拈酸叫來自己還罷了,若是用哥兒來吓唬人,那就不是簡單的妻妾争寵這麽簡單,而是心思歪了!兒子是端王府未來的繼承人,可不是争寵的工具!
端王妃見他黑着臉,忙解釋道:“是吓着了,哭了好久,才睡着。”
乳娘趕忙抱了小郡王過去看,果不其然,雪白的小臉蛋兒上,挂着淚痕,小鼻子紅撲撲的,的确是才哭過的樣子。
蕭铎的怒氣緩了緩,臉色還是沉沉的,轉首問道:“燈籠又是怎麽回事?”
端王妃搖了搖頭,“不清楚,自己炸了。”指了指側面屋子,“就在那邊,當時燈籠炸了,窗紗一下子燎起來,好生吓人,還以為要着火呢。大夥兒急着滅火,進進出出的嚷嚷端水,可能太吵了,吓得哥兒一直啼哭。”
蕭铎不關注過程,只問結果,“現在沒事吧?”
“這會兒睡了,瞧着還好。”端王妃回道:“天色晚了,不想讓大夫來吵醒哥兒不得安生,若是一夜安睡,打算就等明早再傳大夫。”因見丈夫一直臉色陰沉,想着自己兩次把他從暖香塢叫出來,好像存心似的,只怕已經惹了他不快。
因而又道:“剛才火光沖天、人來人往的,哥兒亂哭不停,我害怕,這會兒沒事王爺回去罷。”
蕭铎淡淡道:“既來了,就懶得再跑了。”
王妃把自己從暖香塢叫出來,自己再回去,不管是誰的意思,外人看來都是自己偏向嬌嬌了。一則對王妃的主母名譽不利,二則對嬌嬌也不利,三則顯得自己很蠢,好像她們在打擂臺,自己是一個夾在中間受妻妾擺弄的傻子。
端王妃的身體還是不太好,經過剛才一陣驚吓,臉色微微發白。
這會兒丈夫的氣壓又低,心下嘆氣,吩咐道:“大冷天,王爺從外面過來肯定受了寒氣,快去端碗熱熱的雞湯上來,給暖暖胃。”
“不了,我喝茶就行。”蕭铎到底還是帶了幾分氣性,喝了會兒熱茶,瞅着兒子睡的香甜無事,便自己去了寝閣安歇。
端王妃看着那個修長的背影離去,輕嘆道:“哎,怎麽這般的巧?都趕上了。”她的心下閃過一瞬迷惑,最近……,古怪的事也太多了。
******
次日上午,城外的老道士還沒有請進端王府。
鳳家二房就有甄氏派的人過來,說是自己身體抱恙,要接女兒回府說話,----鳳鸾想過了,免得到時候自己要王府派馬車,葳蕤堂不給派,這下子可是誰也不能攔,大大方方的出門了。
鳳鸾不僅走了,還是抱着那三十萬兩銀票匣子走的。
姜媽媽不解問道:“側妃,咱們不是下午就回來了嗎?”這又是帶衣服,又是帶貴重首飾的,感覺像是要住十天半個月啊。
鳳鸾撇撇嘴,輕笑,“只怕人家不願意讓我們回來。”
“側妃是說……”姜媽媽急了,指了指葳蕤堂那邊,低聲道:“那、那也不能人家讓走,咱們就乖乖的走啊。”她擔心,“這走容易,回來可就不容易了。”
鳳鸾拍了拍她的手,微笑道:“放心罷,媽媽,我心裏自有分寸。”叫來碧落,細細的交待了幾句,“切切,一定要把這件事給辦好了,人別跑了。”
碧落沉色應道:“側妃放心吧。”
一行人,馬車“嘚嘚”往鳳家行駛而去。
而另一邊,穆媽媽領了城外有名的除妖邪道士回府。一進門,就聽小丫頭說鳳側妃回鳳家了,聞言不由一怔。心下叫苦,這戲還沒有開始唱,角兒就跑了一個,等下可要怎麽唱呢?豈不是有點塌臺子?
可是也不能不唱啊。
這都前面演了大半個月的戲了,折騰出那麽多事兒,要是因為鳳側妃不在就偃旗息鼓,穆夫人肯定不會答應的!罷了,罷了,反正結果都一樣,管她在不在呢。
老道士收了銀子,進了府,只管按照預定戲本開始唱戲。
天靈靈、地靈靈之後,又是燒符紙,點化聖水,總之熱熱鬧鬧的折騰一番,總算把兩口井的晦氣除去。然後有王府的人,往裏面到淨化藥水,去去死耗子的毒,反正只是洗衣服用的,過幾天淨淨就能接着用了。
老道士又開始除臘梅花樹上的妖孽,叽裏咕嚕一大堆,再次折騰一番,然後莊嚴肅穆的宣布,“妖邪已除,大功告成。”
穆媽媽讓人拿了爛燈籠出來,問道:“這是何解?昨兒好好的,這燈籠自己就‘噼裏啪啦’的炸了,還燒了半幅窗紗。”她嗐聲嘆氣,“最最要緊的是,昨夜救火人來人往的,吓着小郡王了。”
老道士撚了撚胡須,煞有其事,神色凝重的掐指算了算,然後問道:“敢問小郡王是幾月裏生的?”
穆媽媽回道:“十月。”
老道士眼睛微眯,又掐了掐手指,“可是夜裏?”
“對,正是夜裏。”穆媽媽聲音頗大,生怕周圍的人聽不到似的,“道長果然神機妙算,竟然連這個都能算出來!”
“不是算出來。”老道士搖了搖頭,說道:“府上最近盡出怪事,是因為有人和小郡王八字相克,犯沖,故而導致人和失調。”
“還有這種事?!”穆媽媽一臉震驚之色。
老道士繼續背編好的臺詞兒,“小郡王年紀小、氣數虛,命脈還未長成,加上是夜裏出身,帶了陰氣,最是忌諱八字相克的陰人,所以才有此一劫。”
“那要如何破解?”
“嗯。”老道士沉吟了片刻,“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八字相克的人都離開王府,若是有些人不便離開,暫時回避三、五年也使得。等小郡王大了,氣足了,只要那些人不經常靠近身邊,再有貧道的附身符保佑着,應該沒有大的問題。”
穆媽媽趕緊替小郡王求了附身符,又道,“還請道長指點迷津,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和小郡王相克?不論丫頭、婆子,都暫且攆到莊子上去。”
葳蕤堂的丫頭仆婦們都提着心,生怕自己犯了克,被攆出去。
老道士神叨叨的算了一會兒,最後道:“陰人,屬兔的,年紀在二十二歲以內,這種人血氣重、陽氣旺,最是和小郡王沖撞了。”
當即便有一個屬兔的丫頭哭了起來。
“哭什麽?!”穆媽媽喝斥了一句,讓人把那丫頭帶下去,又道:“趕緊查查府裏還有那些屬兔的,不論是誰,全都給我把名單呈報上來!”
葳蕤堂的人很有辦事效率,不到半天,就查出府裏所有屬兔的女人。
“一共六個。”管事媽媽回道:“除了剛才葳蕤堂的丫頭,還有廚房的一個做點心的媳婦,漿洗房的一個媳婦,另外兩個粗使丫頭。”
穆媽媽皺眉道:“這不是才得五個嗎?”
“還有一個。”管事媳婦低了頭,吞吞吐吐道:“……是鳳側妃。”
“阿鸾?!”坐在旁邊聽回話的端王妃吃了一驚,心裏更是“咯噔”一下,她用手指在掌心裏面掐了掐,喝斥道:“除了穆媽媽,都退下!”
丫頭管事們都紛紛告退出門。
穆媽媽打起精神,上前道:“王妃有話要問?”
“給我跪下!”端王妃一聲呵斥。
穆媽媽咬了咬牙,跪下了。
“說!”端王妃冷聲問道:“是不是你在搗鬼?!”前面的蹊跷也罷了,這兜兜轉轉最後落在表妹頭上,自己不信,事情就真的有這般湊巧!換句話說,便是真湊巧,王爺那邊看着也會多心的啊。
“王妃娘娘。”穆媽媽知道瞞不過她,更不敢自己一人擔了罪名,低聲道:“這原是穆夫人的意思,想着小郡王年紀小,怕庶長子和小郡王年紀太過相仿,将來兄弟相争勝負難料,便想着,好歹讓鳳側妃晚幾年再懷孕。”
“叮當!”端王妃手裏的茶蓋失落,跌在茶碗上,發出一聲脆響。
穆媽媽小心翼翼道:“王妃娘娘,穆夫人全都是為了你着想啊。”
端王妃閉上了眼睛,沉默許久,才緩緩睜開,“我錯了。”她心下無比懊悔,悔不該一時心煩意悶就找母親訴苦,忘了母親是多麽驕傲,多麽唯我獨尊,這下子給母親一攪和,自己已經陷在泥濘裏脫不了身了。
母親的如意算盤打得好,可她怎麽就不想想,依照蕭铎的性子,費盡心機才得到手的鳳家千金,能就這麽簡簡單單給送走嗎?更何況,奉國公府那邊會答應嗎?還不用說這事兒傳開,京城裏,人人都知道自己是個妒婦了。
壞了自己的名聲,同時便是壞了兒女們的名聲啊。
而且就算一切進展順利,王爺真的為了兒子做出讓步,将表妹送走幾年,難道就能保證她一輩子不回來?保證王爺忘了她?保證鳳家的人會忍氣吞聲?既然她早晚都要回來,那麽自己把兒子順利養到三、五歲,也沒占到多大便宜啊。
這幾年裏,自己一點錯處都挑不出她的,反而顯得她受盡委屈,王爺将來迎接回來以後,只會更加寵愛她、憐惜她!
要知道,表妹今年才得十四歲,三、五年後正是一個女人最美的年華。
錯了,錯了!這步棋完完全全走錯了!
☆、62 誰勝誰負?
鳳家,海棠春塢內。
甄氏可算把女兒給盼回來了,然丫頭擺了一桌子的東西,----不是吃食,是一桌子的首飾釵環,旁邊美人榻上還有各種新款衣裳,時興料子,堆得五彩斑斓、琳琅滿目的,讓人眼花缭亂。
她歡喜道:“你不在家,我想打扮個人都沒有。”
鳳鸾原本還有一、二分郁悶的,聽了這話,不由“撲哧”一笑,“感情我是專門給母親練手的?其實不用等我回來,紮個稻草人,将就着打扮就行了。”
甄氏哼道:“要是稻草人會自己走動,我還等你?”
鳳鸾越發樂不可支,一掃陰霾。
是了,在想開了、看開了以後,反倒覺得母親性子活潑有趣,可親可愛的很。別看她一副不着調的樣子,可骨子裏,卻是把自己看的最要緊的,最寶貝的。
前世裏,是自己年紀小不明白。
于是歡歡喜喜坐下來,母女兩個,聊了一上午的衣裳首飾打扮。鳳鸾還親身上陣當會走動的稻草人,由得甄氏拾掇。瑤臺望仙髻、飛霞妝,今年最時興的水晶串珠纏枝步搖,耳朵上細細的銀鏈子,下墜一顆渾圓珍珠。
紫衣白裙,披帛流蘇,行走之間宛若步步生蓮。
“這套我最喜歡。”鳳鸾撒嬌,“母親讓人給我做套一樣的,衣服要天水碧,裙子還是月白留仙的樣式,回頭咱們一起穿,跟姐妹似的。”
“我能扮作你姐?”甄氏莞爾一笑,“你這一嫁人,越發渾說比我還不講究了。”
鳳鸾笑盈盈道:“我看成。”
到了晌午,甄氏講究養生和保養,只是清清淡淡吃了一頓接風宴。當然不是随便幾個素菜,而是細細講究,百般刁鑽,一鍋湯得費一個上午那種,不費事兒的菜,人家不拿出來招待女兒。
然後又是消食茶,還得慣例在庭院裏飯後百步走。
撇了丫頭,甄氏這才正色問道:“我看你箱籠家夥帶了不少,這是打算住幾天?不急着回去了。”
鳳鸾輕笑,“只怕王府有人不想讓我回去。”
“什麽意思?”甄氏不解。
鳳鸾攀了一直臘梅,鵝黃花瓣,嬌嫩蕊,放在鼻子間清嗅,一縷暗香便透人心脾散發開來。她放開了花枝,轉回首,“別急,母親等等就知道了。”
到了晌午,端王府那邊的消息便傳了過來。
小丫頭戰戰兢兢的,回道:“說是……,說是鳳側妃和小郡王八字不合,需要回避三、五年,端王妃正在猶豫不定呢。
端王妃那邊的确猶豫,怎麽辦啊?順着戲演下去,把鳳鸾掃地出門很麻煩,可是也不能自己拆自己的臺,說道士都是胡言亂語啊。
----串通道士,嫡妻攀誣姬妾,這個罪名落下來可是不小。
所以,端王妃已經眉頭疼了一上午了。
而暖香塢裏,甄氏一聽完小丫頭的話便勃然大怒,“放屁!”她将手上的一枚玉簪摔成好幾段,“下作!她們怎麽不找個人算命,說要阿鸾回避一輩子?豈不是更省心一些?!我說呢,穆家那位前段總往端王府跑,原來是編了這麽一出拙劣的戲!”
甄嬷嬷趕緊攆了丫頭們下去,交待說漏嘴的,全都一個個揭了皮兒。
甄氏生氣完,又回頭罵女兒,“你就這麽老實?知道有人算計你,不說一巴掌給她們扇回去,反倒老老實實跑了回來!你這不是給別人挪窩嗎?這下好了,都不用找理由打發你了。”
“母親別急。”鳳鸾上前拉了她,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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