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黑真是太黑了
杜老太太當天将海棠叫去之時,只有孫媽媽一人在場,故而三人在屋裏到底說了什麽,杜九娘并不知曉。待她聽說這事的時候,杜七娘的生母司姨娘已經也去過寧苑了。
“司姨娘被叫去寧苑了?當真?”沙兒給杜九娘淨手時疑惑着問風兒:“老太太不是不喜歡司姨娘、不太讓她去那邊的麽?”
“可不,聽說七姑娘也被叫去了。”風兒端着淨手的盆子剛答了前半句,又聽了她後面的問題,便說道:“誰說叫去一定是好事了?我看吶,八成是要挨罰的。你沒聽芍藥說麽?七姑娘出來的時候臉色很不好看,她身邊的丫鬟關心地問她幾句卻被責罵了。估摸着是沒什麽好事,那樣的話司姨娘定然也讨不了好去。”
兩個丫鬟嘀嘀咕咕着,杜九娘卻輕輕擰眉。
海棠去過,說明車軸的事情已經被老太太知曉了。而司姨娘也會出現……難不成老太太竟是将杜七娘的過錯推到了司姨娘“管教不力”這個緣由上?
她調出面板,看着附加獎勵的屬性說明,微微出神。
轉眼就到了九月初九那天。
杜府所在之地遭災一事早已上報京中,各處均已知曉。忠武伯為嫡長女辦生辰宴的用意不言自明,相熟人家都回了話說是一定會來。
于是到了杜九娘生辰這一日,杜府熱鬧非凡。不只是本地的客人們來了,便是身在外地的,也有許多趕了來。
杜九娘一大早就被拽了起來,收拾齊整跟着杜大太太招呼賓客。一個多時辰下來,她笑得臉都有些僵了,心中燃起的怒火小苗蹭蹭蹭往上竄,恨不得當場甩手走人。
偏偏系統君還不安生,時不時地冒上幾句上來,更是火上澆油。
——親,堅持住喲!只有堅持,才能達到成功的彼岸!
——親,笑笑更健康喲!笑一笑十年少,若不笑,就會老。
——親,你……
——親,……
杜九娘起先還惱它一下,等後來笑僵後,再看到那花裏胡哨的字她反而淡定了,到最後更是直接不管它,甚至到了能在萬千閃亮大字中穿行而過、卻丁點亮光也不沾身的奇異水平。
Advertisement
至于系統君找存在感的叮當亂叫聲……杜九娘權當是和太太們說客套話時候的伴奏了。
“九娘!”
周四娘輕呼聲傳來時,杜九娘也差不多到了極限了。循聲看去見周四娘正遙遙地朝着這邊揮手,杜九娘索性拿了她當借口,說道:“母親,四娘來了,我去陪她走走。”
杜大太太看賓客到來的密集階段已經過去,如今只是隔段時間才來幾個,就也沒再拘着她,由着她去了。
兩人避開人群多的地方稍稍往旁邊走了下,周四娘就将一個精致的小盒子交到杜九娘手中:“恭喜你啦小壽星。”
起先她送人禮物也是不包着的,後來見杜九娘喜歡将禮物擱在好看的小盒子裏,周四娘就也養成了這個習慣。
杜九娘謝過她後将小盒子交給沙兒拿着,邊掏出帕子輕輕拭汗邊同周四娘說了幾句話。見對方毫無反應,她才發現周四娘正心不在焉地四處看着。
杜九娘跟着她一同看了幾眼,沒發現什麽問題,頓時奇道:“你這是怎地?心不在焉地看什麽來呢?”
“啊?啊,沒看什麽。哥哥!三哥!這邊!”周四娘瞅了許久好不容易看到遲了片刻到來的周三郎,忙揚手喚他。
杜九娘便笑:“你若是找你哥哥什麽時候不行,非得到了我這兒尋他?這倒稀罕。”
“帶你見一個人,”周四娘回首一笑,顯得神秘莫測:“等下你就知道了。”
杜九娘看她那樣子,嗤了聲:“稀罕。”
周四娘抿着嘴直樂,也不說話。
周三郎本是打算拜見忠武伯的,沒找到人便往花園行去,剛巧就路過這邊。見周四娘喚他就行了過來。
周四娘一直往他身後瞧。确認許久見果真空無一人,她忙問道:“莊公子呢?你不是一大早就去叫他了嗎?”
周三郎起先擰眉不解,此時恍然大悟,說道:“他已經不在寺裏了。我方才去尋他,僧人們告訴我他已進京去了。”
周四娘失望地“哦”了聲,垂下頭喃喃道:“他怎地也不說聲。”
周三郎憨憨地摸摸後腦勺,說道:“他與我們也不甚熟悉,不說也是正常的。”
杜九娘原本在一旁默默聽着,直到“莊公子”“寺裏”兩詞入耳,她心中突地冒起了個念頭,單刀直入地問道:“你們說的……難道是肅郎?”
周四娘猛地擡首,周三郎“咦”了聲說道:“杜姑娘與莊公子很熟?”
杜九娘先前是叫慣了故而脫口而出,此時才反應過來兩人已經長大,再在外人面前用“肅郎”這個稱呼顯得有些過于親昵了,便笑道:“兒時叫慣了的。”
雖說莊肅郎當年在杜家的事情鬧到人盡皆知,但後來因了他才華出衆,大家佩服不已,那些事兒便漸漸淡了。而後再有人提起,大家才想起莊家那時生活實在艱難,莊太太身子不好常年卧病在床,莊肅郎一個半大少年卻要掌起全家庶務,着實不易。慢慢地同情他的人多了,就更沒人提及那些往事。
只是周家與杜家關系頗好,周三郎自然記得杜九娘兒時與莊肅郎一同研習經文之事,此時杜九娘稍稍提及,他便了然,輕輕颔首。
周四娘卻是讷讷地道:“先前我求他幫忙,他不肯,後來他聽說是幫你,就立刻答應了。想來就算多年未見,你們的關系也是極好的。”
杜九娘一怔,方才明白過來周四娘說的是什麽事情。
“我與程世子對弈之時,出手相幫之人,竟然是他?”杜九娘不可置信地問道。
周三郎拊掌笑道:“你不說我都忘了這一茬。果真是他沒錯。怎麽樣?他棋藝比你好不少吧?”
杜九娘與他同在寺中住過一段時間,卻從未一起下過棋,當真不知他棋藝如何,故而搖頭說道:“不知道,我也只是那次時聽他咳了這麽一聲,卻從未和他對弈過。”
周四娘這才面色和緩了下,點點頭露出笑容,“也是,你都沒甚機會碰到他的。你可不知,他與人對弈還從未失過手,若是你們對戰,十有八.九你也要輸掉的。”
杜九娘聽聞後,竟然沒有覺得驚訝。
那家夥智力超過常人,十八歲都能參加春闱了,有了這麽逆天的智商,若說他比她棋藝高許多……
嗯,她稍稍忍一忍也就認了。
“九姑娘,九姑娘,大太太讓您趕緊去花廳。廣望侯家的老太太來了,指名要見您呢。”
三人說話間,有丫鬟匆匆來禀。
周三郎拱了拱手走了。
周四娘本也要去尋旁人頑,杜九娘聽聞是位陌生的老人家要見自己,只當說個兩句話就好,就扯了周四娘陪着去,說是見過老人家後兩人也好一起說話。
待到去了花廳那兒,倆人才發現裏面已經坐了一屋子的太太們。
她倆都沒料到有那麽多人,登時面面相觑。周四娘也是耐不住聽人唠叨的性子,見狀連借口都沒尋,直接腳底抹油溜了。
杜九娘努力動了動面部肌肉,這才又擺出個标準笑容鼓起勇氣進屋。
當中坐着的老人家和中年婦人她都不認識,但很顯然這兩位是身份最高的了。
杜九娘徑直向前,杜大太太在一旁介紹說道:“這位是程老太太,這位是靖國公夫人淩太太。”
程老太太乃是先廣望侯的夫人,現今廣望侯的母親。
杜九娘行禮的時候飛快地看了她們一眼,只覺得兩人眉眼間隐約有些相似。暗暗調開面板上的賓客說明,才知道淩太太竟是程老太太的女兒。
“看看這姑娘拘謹得,怕是不認得我這個老婆子了吧?”程老太太心寬體胖眉眼柔和,笑起來更是添了幾分慈祥。
杜大太太說道:“與老太太相識是九娘的福氣,她怎會忘了呢。”邊說邊不動聲色地望着杜九娘。
杜九娘不明所以擡頭去看,仔細搜遍腦中記憶卻是半點也沒想起來在哪兒見過這位程老太太。
狠戳了系統好多次想問個清楚明白,結果那厮臨時放她鴿子,于是杜九娘只能幹笑。
淩太太也是個眉眼柔和的,只是面色發黃看上去反而不如母親程老太太精神。
此時她笑着提示杜九娘道:“夏日在原尚書家做客時,母親中暑暈倒,多虧了杜姑娘出手相助。”
程老太太親昵地拉過杜九娘的手,對着屋內衆人說道:“那時候我在後院走了沒幾步就覺得頭暈得不行,眼一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還是這姑娘死命掐我人中把我救過來的。”
她笑着點了點杜九娘,又道:“這姑娘可真是一點水分都不摻,下了死力氣,硬生生把我給疼醒了!”
她說得随意,衆人便也哈哈大笑。
經她一提點,杜九娘這才記起來确有其事。
當時她跟了林太太在尚書府做客,說了會兒話後杜九娘內急,便讓丫鬟給她引路去目的地解決問題。
誰知還沒到地方就接到了個任務,最要命的那還是個限時任務:救助中暑的病人。
杜九娘當時急着要解決個人問題,哪兒還有心思去做這任務?
雖說任務給的獎勵相當豐厚,但她想着個人問題更加要緊,便決定先快速解決完這個再說。至于那任務,到時看看還有沒有剩餘時間,再打算要不要做。
就在她拿定了主意後,花壇那邊突然傳來驚呼聲。
“老太太,老太太您怎麽了!”
雖然剛才快速做了決定,可如今任務對象近在眼前、大量經驗唾手可得,杜九娘到底動搖了。
狠了狠心,杜九娘轉了道兒快速沖到那邊,按照任務說明對着病人的人中就是一番折騰。
起先她用的力氣并不算大,但看着沒有效果,這才下了狠手。
眼見老人家幽幽轉醒,她吩咐周圍歡喜着的丫鬟将老人家扶到陰涼處,就急吼吼地跑走了。
此時程老太太說道:“那時我被人扶着去屋裏歇着了,一時間也未能去尋你。晚些再去找,卻找不到你了。”
說起這個,杜九娘的臉稍微黑了黑,強撐起笑容說道:“其實那日,我也……中暑了,故而很早就回去了。那時我頭有些發暈,并未看清是程老太太,還請見諒。”
她這話倒是大實話。
那日杜九娘原本身體無恙,誰知去解決問題的時候開始不對勁起來——她腹瀉了。
回屋時她腳步發飄口唇發白,還幹嘔了兩下。林太太給她一把脈,斷定她已中暑,直接帶着她回了林家。
然後杜九娘就開始了吃苦瓜的艱難歷程……
淩太太聽她這樣說,忙問:“你那日也中暑了?”
杜九娘便将她後來怎樣被林太太診斷出來、又是怎樣回林府說了一遍,只隐去了腹瀉那一塊。
程老太太唏噓不已,“怪道後來左右都尋不到你。我也只在京城待了一小段時日,病愈後便回了家鄉。還是前些日子再去京城時,與林家太太說起來這些事情的時候,她說看衣裳樣貌與那當機立斷的性子像你,這才有了定論。”
杜九娘笑得端莊大方,心道這回總算知道程世子那家夥有事沒事就往她這邊貼是因何緣由了,九成九和他祖母脫不了關系。
淩太太沉吟了下,忽地眼睛一亮。
她握起杜九娘另一只手,捏得緊緊地,将杜九娘上下左右好好打量了一番,說道:“這孩子我越看我喜歡,真是知書達理……”
系統奪目的大字亮起:那是杜七娘吧?
“……嬌俏可人……”
——這絕對是杜六娘。
“……相貌出衆……”
——杜八娘也出現了喲!
“……果然極好。”
——親,她怎麽說了半天別人,就是不提你呢?
杜九娘怒了,一巴掌把它拍了個灰飛煙滅。
“這丫頭的性子我喜歡,”淩太太對程老太太說道:“大郎是個耳根軟的,就缺個能幹的管管她。”
淩太太可是靖國公夫人,她口中的“大郎”自然是說靖國公府的世子爺,故而她這話一出來,仿佛一塊巨石砸到屋裏,頓時衆人都不淡定了。
諸位太太竊竊私語,杜大太太這樣沉得住氣的都忍不住面露錯愕。
程老太太笑容一斂,拉着杜九娘的手緊了緊。
剛剛進屋的杜老太太強壓住面上的喜色,随後跟過來的林太太面色不虞,只杜九娘一人十分淡定。
她心道那議親任務都還灰着、沒有開始呢,她想議親也得……
咦?
什麽?那任務什麽時候亮起來的?!
昨日她去看時,明明都還是暗着的啊!
到底是因為她滿了十五歲可以嫁人了、故而亮起來的,還是說,淩太太方才提及的靖國公府世子就是她要嫁的人、所以亮起來的?
一時間,杜九娘也有些不太确定了。
“妹妹原來在這兒啊,讓姐姐好找。”
溫婉的聲音傳來,杜九娘擡眼一看,果然是杜七娘。
說起來杜七娘當真“運氣好”。
那日責問過司姨娘與杜七娘後,杜老太太就禁了杜七娘的足、讓她在屋裏頭乖乖抄佛經。原因杜老太太未明說,府裏衆人也就心思各異地去猜。
可是杜家年長未嫁的姑娘們本就還四人,除去小壽星杜九娘外就還三個。
如今杜七娘和杜八娘都被禁了足,那麽杜九娘生辰宴時只有杜六娘能夠出現了。可若是真的如此,三個姑娘有兩個“病了”、只一人出現,怎麽看面子上也過不去。
杜老太太權衡許久,最終發話到時讓杜八娘出來一日,為此還特意讓孫媽媽教導了她兩天。
誰知昨日杜八娘就真病了發起了高燒,杜老太太無法,只得讓杜七娘今日暫且出來露露臉。只一點,不準她亂開口。
如今杜七娘頭一句話便是針對杜九娘說的,杜老太太本揚起的笑容就停滞在了那兒,但杜七娘盯着杜九娘看,沒發現。
杜老太太看了看淩太太,輕輕咳了聲。
杜七娘并未留意到,杜九娘也仿若不覺,只關切問杜七娘道:“姐姐身子可大好了?”
見杜七娘要接話,她伸手就挽住了杜七娘的手臂。
湊着杜七娘一愣神的功夫,杜九娘笑着對周圍的太太姑娘們說道:“那時原本是我們二人陪着祖母的,誰知七姐姐身子弱,倒是也跟着病了。祖母憐惜七姐姐,讓她多休息幾日,誰知她見我今日過生辰,硬是給我來慶祝,當真讓我過意不去。”
她輕輕巧巧幾句話,就将當時“照顧杜老太太”的事情說成是兩人一同做的。只是杜七娘病了,她沒病而已。
諸位太太們露出了然神色,杜老太太面色一緩,贊許地點點頭,又對杜七娘語氣偏冷地道:“你暫且坐下歇着吧,可別再病了,讓你妹妹擔心。”
杜七娘本欲通過與杜九娘對話來勾起其他太太們對流言的回憶,此刻見狀,很是不情願地應了聲“是”,不甘不願地去一旁坐了。
杜九娘早就發現杜老太太對杜七娘還是存有憐愛之心的,不然也不會只禁了杜七娘的足,卻尋了個借口把司姨娘狠狠責罰了一番,想來還是把杜七娘做錯事給推到了司姨娘身上。
不過……這樣也好。
若杜七娘沒法出現在衆人面前,那附加獎勵的效果可是發揮不出來的。
杜九娘笑笑,在杜老太太的明示暗示下,挨着程老太太坐下了。雖然在和長輩們談笑風生,但她無時無刻不在注意杜七娘那邊。
方才杜七娘和她說話的時候,她就拿出那附加獎勵,對着杜七娘灑了一些——任務所給的獎勵,若是她取出來時特意叮囑過系統的話,旁人是看不到瓶子的。
此時她懷裏揣着的小瓶子上,有僅她一人能看到的如下說明。
附加獎勵:癢癢粉。
藥效持續時間:五個小時。
物品附加屬性:打噴嚏。若是癢癢粉發揮效果後刻意忍着不抓,則有一定幾率被觸發。
其實這東西沒什麽特別的,這也是杜九娘選擇時猶豫的地方。
這件東西,只用在杜七娘身上最有效果。她為了故作端莊,必然不肯去抓癢,這樣一來,就會觸發“打噴嚏”狀态。
若是旁人,可能不會在意自己打不打噴嚏。
但杜七娘不一樣。
她那麽愛惜形象的,怎麽忍受得了自己在衆人面前作出不文雅的動作呢?
剛剛杜九娘将藥粉灑到杜七娘身上的時候,由于動作不能太大,故而只沾在了衣袖上。如今杜七娘坐下來整理衣襟、鬓發的時候,行動間就将粉末蹭到了肌膚之上。
看着她臉色一變,杜九娘便知,藥效開始了。
系統叮當作響:黑,真黑,親,沒見過您這麽黑的了。疼還可以忍,癢可怎麽忍吶親!
大字還沒來得及消失,一道石破天驚的噴嚏聲在屋中響起,震得屋頂都快抖三抖了。
聽着這仿若巨雷般的響聲,杜九娘默了默,心道杜七娘得忍得多厲害啊,怎麽悶了個那麽響的噴嚏出來?
這事發生得太過突然。
周圍的太太們還在低聲細語說着話,程老太太與杜老太太正寒暄着,淩太太與林太太還有杜大太太剛搭上了話茬。
屋內一片和諧之際,這聲響亮的噴嚏顯得尤為突兀。
原以為這聲過後怎麽着也得隔段時間才能等到下一聲噴嚏,誰知噴嚏聲接連不斷地傳來,一聲比一聲響。
眼看全屋的人都為之側目了,杜九娘心有不忍地問道:“七姐姐你這是怎麽了?”
杜七娘從牙齒縫兒裏擠出一句:“不用你管!”
于是杜九娘就十分順理成章、十分心安理得地沒管了……
不過她也有些疑惑。
雖說打噴嚏有一定的幾率被觸發,可看着這幾率也着實太大了點、效果太響亮了點,她忙戳系統細問。
系統沉默半晌,最終跳出幾個字來,扭捏着說道:據統計,那幾率的數值也是無法預測、很随機的喲親!
杜九娘:……你能更坑一些嗎……
杜七娘最終被杜老太太派人送了回去。
因為她不斷打噴嚏,林太太還特意給她把了脈,确認過她并未生病,雖有郁結于心、肝火旺盛之症,卻與打噴嚏無關。
衆人見杜七娘粉面憋得通紅,說她許是累極了需要休息,齊齊建議杜老太太送她回屋歇着。
杜老太太正覺得杜七娘的噴嚏聲擾亂寧靜、想要找個冠冕堂皇點的托詞讓她離開,見狀順水推舟,讓海棠送她回去。
杜九娘看着不斷掉血、正往外冒着經驗的杜七娘,很是肉痛,自告奮勇說要送杜七娘回屋,卻被杜老太太給攔住了。
“你多陪長輩們說會兒話吧。”
杜九娘眼睜睜地看着經驗離自己遠去……
林太太這次出門是為了探訪一位故友,恰逢杜九娘生辰又聽聞此地遭了災,她便順道來看看,并未帶林公子與林姑娘同來。關切地問了問杜九娘最近的身體狀況後,林太太就還是同杜老太太她們說着話。
唯一一位談得來的長輩沒了空閑,杜九娘略坐了會兒只覺得煩悶,就說道:“我答應了四娘陪她看池子裏的錦鯉,如今承諾還沒兌現,也不知她現在在做什麽,我去尋她了。”
程老太太并不知道周四娘是誰,見杜九娘如此說,便對杜老太太笑道:“瞧瞧,定是覺得陪咱們老婆子無趣了!”又轉向杜九娘,說道:“快去吧,等會兒玩累了再來陪我們說說話。”
杜九娘被戳中心事也不羞不惱,樂呵呵地答應下來,行過禮後便出了屋。
她正欲派人去看看那些姑娘們在哪裏,就見有小丫鬟探頭探腦朝這邊望過來。
風兒見小丫鬟穿着杜府粗使丫鬟的衣裳,便呵斥道:“做甚麽的?鬼鬼祟祟的,也不怕沖撞了主子!”
豈料風兒不識得她,她卻認得風兒。
小丫鬟嗫喏着說道:“風兒姐姐,有人給了我一張紙,說是要交給九姑娘。我……我……”她望了望杜九娘,瑟縮了下,往風兒身後挪了挪,雙手捧出一張紙箋。
杜九娘樂了。
敢情這小丫鬟怕自己更甚于怕風兒?卻也不為難她,只讓風兒将東西拿過來。
風兒将東西接過的時候說道:“旁人讓你遞你就遞?外人的東西往後可不能随便拿來!”
小丫鬟快被吓哭了,泫然欲泣地道:“他說他家主子是姑娘的朋友,需要幫忙,我這才,這才……”
教訓小丫鬟不是自己分內的事,杜九娘就也不去管,自顧自将信箋打開。
入眼便是剛正規矩的字跡,一筆一劃用力很足。
杜九娘想了半晌才記起來這是程世子的筆跡,就草草看了下。結果程世子說他一個朋友遇到了點麻煩,想要杜九娘幫忙解決下。
杜九娘不想理這茬,正準備将信紙扔了裝沒看見,系統适時地響起了“叮”地一聲……
別無他法,杜九娘狠狠鄙視了系統一番,接下任務,點開面板用了技能把信紙悄悄燒掉,這才揚聲對那已經開始落淚的小丫鬟說道:“你先帶路罷。”
小丫鬟低着頭在前面走着,肩膀一抖一抖地,顯然在哭。
沙兒低聲對風兒道:“你也留點口德,看把人吓得。”
風兒滿不在乎地道:“明明是她做錯了。今日是張信紙,明兒難保會不會是阿貓阿狗的。什麽都敢替姑娘接、給姑娘送,那豈不是亂了套了!”
一行人七轉八繞地,竟是到了個有些偏的小林子外。
杜九娘恍然記起,這是多年前看到杜四郎打莊肅郎的那個林子。她都已經很久沒來過這邊了。
小丫鬟瞅了半天沒看見原先外面站着的小厮,只得抽噎着大聲說道:“公、公子,我們姑娘來、來啦。”
有人從林子裏鑽出來,果真是程世子。
他望望四周,見沒外人在旁邊,就掏出了個碎銀子丢到小丫鬟手中。見小丫鬟走了,這才對杜九娘溫文一笑,“九妹妹,有些事需要你幫一下忙。”
“好說好說,”杜九娘回給他個笑容,“世子先說是什麽事情。”
程世子給了她個“就知道你會這麽說”的溫和眼神,激得杜九娘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這才含笑說道:“有朋友得了怪病,想讓九妹妹幫忙看看。”
杜九娘繼續笑,“我舅母正和你祖母、姑母一起說話呢,不如我叫舅母過來看看?”
“萬萬不可!”程世子急道:“祖母她們并不知他來這兒!”
“怎麽那麽慢?”程世子話音剛落,一人抱怨着從樹林子裏行了出來。
他年歲比程世子稍大一兩歲,身穿錦衣頭戴玉冠,腰上還斜插了把折扇,本該是個風流倜傥公子哥兒的模樣,偏偏他撸起了袖子不住地抓撓,身子還歪扭七八地不住擰着,整個的氣質便一落千丈。
擡眼看到杜九娘,他朝她那邊揚了揚下巴,問程世子道:“這漂亮小姑娘是誰啊?”
程世子瞬間變了臉色,緊張道:“這是杜家九姑娘,你可別,你可別……”
“行了行了,沒看我正癢着嗎,哪顧得上其他。喂,小丫頭,有沒有什麽止癢的藥?給我來點兒。”
他一雙眼睛不住地在她身上上下打量,毫無善意又肆無忌憚。杜九娘被他的目光瞧得十分膈應,側過臉去直截了當地道:“沒有。”
“嘿你這小丫頭,還有幾分脾氣啊。”
他嚷嚷着上前走了兩步,程世子不動聲色地将他攔在半道,扭過頭對杜九娘說道:“九妹妹當真沒有好藥?”
杜九娘本想随口敷衍兩句就直接走人,誰知那人被程世子這樣一攔,手中抓撓的動作就停了一下,緊接着一個大大的“阿嚏”便從口中蹦了出來。
杜九娘偏過頭眯着眼看了他片刻,忽地笑了。
“敢問這位公子,您這癢症是怎麽來的呢?”
“什麽怎麽來的?莫名其妙來的!”他邊說邊用手不住地上下撓着,白生生的胳膊沒幾下就多了好些個紅紅的指甲印。他“啧啧”兩聲,又打了個噴嚏,當即換了手去撓另一邊。
杜九娘此時心中已經十分确認了,卻還是問道:“公子你有沒有看到過一位氣質端莊、知書達理的姑娘?她當時應是在不住打噴嚏的。”
那人目光閃了閃,矢口否認。
杜九娘轉身就走。
程世子急急跨了幾步将杜九娘攔下,問道:“九妹妹可是知道怎麽回事?若不想告訴他,不妨說與我聽。”
那人哼了聲說道:“問她?她能管什麽用?點大的丫頭,能懂得甚麽!”
“懂什麽?好歹我也是半個林家人,不領情就罷了!”杜九娘對程世子說道:“見了沒?人家不領情!”又作勢要走。
那人正要再出言相譏,被程世子一個眼神瞪了下,悻悻然地住了口,又開始往脖子上抓去。
程世子好聲好氣地道:“九妹妹不和他一般見識,你且将治療的法子告訴我吧。”
杜九娘臉不紅心不跳地扯謊:“讓他在涼水裏一直泡着,等兩個半時辰後,體內的毒素被清幹淨了,自然就好了。”
兩個半時辰便是五個小時。這種癢癢粉藥效只有五個小時,無論他這五個小時怎麽過去的,屆時都必然不會再有事。
聽到需要被水一直泡着,程世子遲疑了,“這能行嗎?”
杜九娘聽見系統完成任務的“嘀”聲傳來,就真是一句話也懶得多說了,當真直接走人。
程世子忙道:“我信我信,我即刻就帶了他去治療,多謝妹妹了。”
聽着那人又在那邊亂叫,杜九娘不耐煩與他們唠叨,頭也不回,很随意地揮了揮手權當道別。
風兒、沙兒自是知道自家主子有幾斤幾兩重,離得稍遠了後,很是疑惑地問道:“姑娘您何時學會了醫術的?”
杜九娘高深莫測地說道:“久病成醫。在林家的時候病得久了,就也會了點。”
兩個丫鬟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
杜九娘本要去尋周四娘她們,行了半晌,又改了主意。
方才她不願搭理那個陌生人,不只是因為他的目光讓她感覺很不舒服,還一個原因——她可不信那人是什麽正人君子。若真的是堂堂正正的好人,怎會讓杜七娘身上的粉末沾到自己身上?
指不定他做了些什麽事情!
不過有癢癢粉在,能癢成那樣,他也無法做出太過分的事情就是了。
這麽個人留在府裏終究是禍害,杜九娘當即拿定主意,帶了風兒沙兒悄悄折返回去,看看那人準備去幹嗎。
若是他想在杜府亂來,可別怪她饒不了他!
系統活蹦亂跳起來,鬥志昂揚的大字歡騰着飄過。
——您想做什麽吶親!系統君可以幫忙喲!有系統君在手,什麽都不用愁!有需要系統君幫忙的地方嗎?
杜九娘想都不想,便道:有。
——親!您想讓系統君幫什麽忙呢?但說無妨喲!系統君可是無所不能的喲!
杜九娘:不讓你出手的時候你別亂出手,這就是幫了我的大忙了。
過了半晌,系統發了個嚎啕大哭的表情,大字一抖一抖地飄過:
……人家的心碎了……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嘿~留下來的妹紙們,我們又見面啦~~~系統君還是很坑有木有!
多謝 lucky 妹紙投的雷!抱抱~~~(^o^)/
同類推薦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