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不得不用

新杜三奶奶進門,杜二太太十分着緊,生怕先前那花留下一丁半點兒的殘留影響,為此,靜苑很是好好地修葺了一番,不只花花草草全都鏟了換新的,就連樹,也連根拔起,改種了新樹苗。

也不知是誰先提出的,說是先前那些惡毒的花都是因為大家不識得才能在院子裏待那麽久,若有人早些認出來,就也不至于如此。不如從外面請些更老道的好手來,也可以防着些在這上面出問題。

後來大家都這樣說,杜三郎琢磨着是這個理,便特意從外地尋了人來負責花草的栽種。

這幫人是專程做這些的老手,且與各地的商販打交道甚多,他們那裏甚至還有很多北方運來的名貴植株,故而有他們在,靜苑衆人都放心許多。

大家夥兒幹完活兒歇着的時候便聊起了天,天馬行空什麽都說。

這天,也不知靜苑裏誰多嘴,說起了先前那極其惡毒的花。

這幫園藝老手一聽,啧啧稱奇的同時又把那惡花狠罵了一頓。

其中一位五短身材的漢子仔細想了想,“咦”了聲說道:“我倒是見過那種花。”他頓了頓,一拍大腿,嘿了聲說道:“可不是!我還把那花賣給了個小姑娘呢!”

旁人推推他,說他記性一向差,怎麽可能記得那麽多年前的事情。

漢子梗着脖子嚷嚷道:“老子怎麽可能記錯?那小姑娘很漂亮,可是後頸上有個大痦子,而且痦子上還長了根毛兒。你說這漂亮的小姑娘,怎麽就長了這麽個東西了?”

衆人推搡着他,說:“你小子光盯着人小姑娘白生生的脖子看了吧!還痦子呢!八成是被你小子一雙色眼給吓出來的疙瘩!”

漢子啐了口,和衆人嚷嚷開來。

卻有有心人将他的話記了下來,悄悄報與杜二太太聽。

杜二太太聞言本還沒什麽太大反應,她身邊的蓮霧卻是遲疑着說道:“奴婢記得,大太太身邊的冬雨,好像也是那副模樣的。只是她七八年前就配了人,奴婢也不确定是不是了。”

原本漫不經心的杜二太太神色一凜,口中卻狀似平靜地說道:“亂說什麽?多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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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九娘的嫁妝已經開始備了起來。先忠武伯夫人林氏只有杜九娘一個孩子,她的嫁妝,自然也被擱在了其中。

就在林氏的嫁妝全放進去後沒多久,某個夜晚,杜府中突然來了許多野貓。也不知那些貓兒哪裏來的那麽大本事,竟是不吭不響地就溜了進來,鑽進屋內玩耍許久後,硬生生将那些個箱子給撞倒了。

箱子的悶響吵醒了守着的婆子,婆子趕貓的時候嚷嚷開,衆人聽到忙聚過來。

這時天已經微微亮。就着燭光和微亮的天光,衆人瞧見門內貓兒們正慵懶地在地上趴着。旁邊箱子倒得七七八八,裏面的東西都露了出來,好在東西雖撒了,卻沒被貓爪給踏髒、弄壞。

“将它們抓起來!快!”趙媽媽在那邊高聲吩咐着。

寧苑的人也趕了來,這時貓兒剛剛四散溜走了。

趙媽媽和杜大太太正要讓人将嫁妝箱子收好。誰知孫媽媽一眼瞅見那些嫁妝後,卻是讓海棠和芍藥守着門,不準人再進。

“媽媽這是做什麽?”杜大太太忙問道。

孫媽媽不卑不亢地說道:“太太連續處理事情,已經乏了,不如先歇一歇,等老奴禀了老太太再另作安排。”

杜大太太還欲再說,孫媽媽卻是行禮告辭。而海棠和芍藥兩個,沒有老太太的吩咐,是半步都不挪開門那邊兒。

林氏嫁妝裏被偷換了好多劣質物品的事情,不知怎的就傳到了杜二太太耳中。

杜老太太正皺着眉的時候,二太太來請安了。

她也不問杜老太太因了何事發愁,只說道:“大嫂又要管家又要顧着九娘出嫁一事,着實太忙了些,我瞧着都瘦了好幾圈了,不如我也幫着大嫂做做,也好讓大嫂不要那麽費神。”

杜老太太說道:“那你們院子的事情怎麽辦?”

“三郎媳婦兒是個能幹的,我早就将事情交給她去做了,平時也操不了什麽心。”

杜老太太拈着珠子默了半晌,終究是“嗯”了聲。

……

要嫁給淩世子那人,已經夠杜九娘糟心的了。她懶得和杜大太太正面交鋒,便不聲不響地将杜大太太做的兩件事設法挑了開來,由着杜二太太去對付杜大太太。

這些日子杜大太太掉血掉得厲害,杜九娘沒事的時候,就會去尋她說上會兒話,順便多蹭些經驗過來。

這天晌午,杜九娘收拾齊整、準備再去尋杜大太太聊聊天的時候,卻發現杜大太太不在屋裏。

她正欲回屋,就聽旁邊廊下兩個小丫鬟在竊竊私語。

“……你說是靖國公府來的信?”

“可不是,也不知信上說了什麽,伯爺一看,就急急忙忙起了身,去書房了。”

“靖國公府”幾個字入耳,杜九娘挑了挑眉,極其淡定地朝着回屋的方向走去。

半路尋個理由遣退跟着的人後,她趁人不注意,稍稍拐了個彎,就朝外書房走去。

和靖國公府有關的事情,她還是聽一聽的好。誰知道那家子人又會惹出什麽事情來!

去到書房外不遠處,杜九娘搭眼一看,便見外面竟然有三四個小厮守着,顯然是不想讓人靠近。

她撤到一旁,尋了個大樹擋住身形,估量了下距離,點開面板,無奈地調出了一個很糾結的技能——“竊聽”。

再次看了下這技能的說明,杜九娘的臉黑了黑,默默将“金錢”一欄也放置好。

然後,她戳一下“金錢”,将跳出來的數值改成“一銅板”,然後點“确定”。

聽個幾秒鐘,沒聲音了,再點“金錢”,繼續改數值,繼續戳确定……

這技能相當地難用。

它最bt的地方就在于,用起來就跟打投幣電話似的。

每次竊聽時,投幣的數額只能是“一銅板”。偏偏系統點開“金錢”一欄時,默認的是“十銅板”,于是,必須先改數值。

改好點了确定後,卻也不是高枕無憂了。因為一銅板能夠支撐的竊聽時間約莫是三四秒鐘,于是投完一次後,聽完那幾秒,若是想繼續聽,還得重複如上動作。

因此,“竊聽”當真是個耐心活兒,得不厭其煩地重複這繁瑣的動作才行,當真是個極其費力的破爛技能。

只是關鍵時刻下,不用還不行。

故而屋內的對話在此時的杜九娘聽來,是這樣的:

“……既然他敢動……的人,就算……也饒不了他。”一人篤定說道。

“新政剛剛……王大人就因反對……那小子真活……不識好歹……”

杜九娘聽了半晌,好似是什麽王大人因為反對新政,被什麽人尋了個理由個抓了,便再無繼續聽的心思。正要轉身就走,卻因順手又點了一次,便又聽了幾個字。

“……那莊肅郎……”

杜九娘的動作就停在了那裏。

稍作思量後,她又窩回了樹後,繼續去重複那繁瑣的動作了。

回到房間,杜九娘屏退所有人,攤好紙捏起筆正要寫信,落筆的剎那卻又遲疑了。

嘆口氣,她撂下筆,開始猛戳系統。

面板開開關關,許久後,叮當聲響起,閃亮大字歪歪扭扭冒了出來。

——親,在做什麽喲親!人家快要被你玩壞了!

杜九娘:肅郎為什麽會去大理寺?

——矮油,今兒的天好藍。大理寺的水好綠。

杜九娘冷冷盯着那幾個大字:他在翰林院待得好好的,怎麽會去大理寺?

她知道忠武伯一直反對新政的施行。當年皇帝第一次推行新政的時候,忠武伯就是因為觀點與廣望侯不和,杜、程兩家才會鬧僵。只是莊肅郎……他先前并未和保守派的那些人如此針鋒相對。

她的問題問出來後,面板上跳出了個任務——“去大理寺的緣由”。

這任務的答案,竟然是需要一些經驗去換。

杜九娘見需要的并不太多,便戳了接受。

‘保守派的人中有他的仇人。’

杜九娘蹙眉:因為什麽?仇人是誰?

這次卻是沒有任務出現了。

杜九娘就也作罷。

左右那是莊肅郎的私事,她無權過問。如今她知道他是由于有了不得已的苦衷,這便夠了。

回想起方才聽到的半半拉拉的、忠武伯他們所說的要“治一治”莊肅郎的辦法,杜九娘遲疑了下,終究是寫了寥寥數筆,想要稍稍提醒他。

雖說刻意改了字跡,可最後一筆落下後,杜九娘還是有些躊躇。片刻後,她改了主意,點出面板用了技能将信燒了。

當初兩人同在寺裏住着時,莊肅郎曾經寫過不少詩。

杜九娘另拿了一張紙,将那些詩回憶了下,揀出其中一首,将裏頭的字掐去了幾個,又在這幾個字的位置胡亂填上旁的字,湊成了看似正常的一首詩,這才将其放在信封裏。

她堅信,以他的記憶力和聰明才智,定然能猜到她的意思。

只是不知他會不會去看這封信就是了。畢竟倆人鬧成這樣,他怕是看到她的字都會厭煩的吧。

自從那一日離別,她就再也沒有收到他的信了。

喚來林媽媽,杜九娘說道:“将這個想辦法給無垢送去吧。”

林媽媽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也不多言,領命離去。

這次之後,杜九娘依然沒有收到他的信。

過了許久許久,久到她都忘了這碼事、就快要出嫁了,才收到了一個的信封。

信封裏別無他物,只擱了一個玉牌。白玉潔淨無瑕毫無紋飾或是刻字,觸手溫潤細膩,顯然是被人戴過許久、又用指腹摩挲過無數次的。

杜九娘沒見過它。

她反複看了玉牌半天也沒瞧出來莊肅郎想說什麽,只得将它收好,與先前的那些信擱在了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妹紙們還在不在……

肅郎,嗯,應該快出來了吧。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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